伯伯你也真是的,立文哥不在京城,这么大的事情,你也跟我说一声啊。就这么把肾给摘了,早知道我给你找找关系,会诊一下再决定啊。”
栾建平笑看着孙鹏埋怨完了,才开口道:“你们不是都忙吗?我身边还有你吴阿姨照顾着,能有什么事情?再说了,人家这是正规的医院,还能乱来不成?你爸爸虽然有能力,但是我也不能给他多添麻烦——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孙鹏不以为然的道:“您啊,就是想得太多。我人在京城,能忙到那里去?立文哥不在家,你就更不能跟我见外了,我们不都是您的孩子吗?”
说完,他便指着安然道:“栾伯伯,这是我的朋友,叫安然。你别看他年纪小,可他是个中医,医术很厉害,还在碧水云居自己开来一家诊所。我一听说你手术了,就把他拽了过来,想让他给你诊诊脉,开个补身体的药方子。”
栾建平见安然年纪不大,心里便对他的医术有些怀疑。不过既然人是孙鹏带来的,也是这孩子的一片孝心,便笑着点点头,把胳膊伸出去,道:“那就麻烦小安大夫了。”
安然对别人称呼自己“小安大夫”早已经习惯了。他将孙鹏赶到一边,坐到他的位子上,将三根手指搭在栾建平腕上,认真把脉。心里则叹了口气:小安大夫就小安大夫吧,反正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会慢慢变成安大夫,甚至会变成安老……
其实今天孙鹏带安然来的意思,是想让安然给栾建平开点补身体的方子。可是随着时间的过去,他发现安然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到了最后甚至面带怒色。于是他心里一沉,有些担心的道:“安然,你摸出什么来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栾伯伯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安然闻言,犹豫了一会儿,道:“你能不能把他的病例拿过来,让我看一看。”
孙鹏闻言看向吴悦,吴悦一脸紧张地道:“病例在给老栾做手术的主治医生那里,我们看不到。如果你们想看的话,可能要去找他拿了。”
安然闻言点点头,对孙鹏道:“那你去找一下这位伯伯的主治医生要病例,我去打个电话给季景,估计这事一时半会完不了,我得告诉他们下午不要过来了。”说完,便拿着电话走了出去。
安然给唐宁看病的事情,孙鹏是知道的。他并不知道安然还没有正式给唐宁治病,所以此刻见他这么说,知道事情一定很严重,便不再犹豫,转身让病房里的值班护士去找医生拿病例。
而他自己,则有些担心的出去找安然——毕竟如果真的是栾伯伯的手术出现了什么问题的话,那在得出结论之前,还是尽量不要让他本人知道的好。
安然此刻刚好打完电话,见他出来,便以询问的眼神看向他。孙鹏见状则问道:“你就直说了吧,栾伯伯的病,有什么问题?”
安然有些为难的道:“我刚才给他把脉,感觉他的病情并不需要做肾切除手术。可是为了谨慎起见,我还是要先看看病例再说。”
孙鹏闻言有些傻眼,他刚要说话,却见一个医生怒气冲冲的向这边走过来,边走和随行的护士抱怨:“我刚吃完饭回来,还没休息,你就叫我。病人家属要看病历,你就给啊?再说他能看懂什么?你也真是笨的要死,连这种胡搅蛮缠的病人也不会应付,下回再有这种事情,你就回急诊吧,别再病房待着了。”
年轻的护士被他说得眼泪汪汪,却只是连连认错,不敢回嘴。
孙鹏仔细一看,这个脸色有些涨红的主治医生,正是他和安然在吃饭的时候,碰见的“贾主任”。
65、第 65 章
孙鹏看着贾主任那有些虚浮的脚步,和明显因为喝酒而泛红的面色,想起安然之前的猜测,再想起他刚才在饭店里,洋洋得意的传授给实习生的那“三条心得”,顿时额上青筋直冒。他铁青着脸色,攥着拳头就要冲上去把人先揍一顿再说。
可是还没等他上前,却被人一把拉住胳膊,他怒气冲冲的回头看,却见拉住自己的人是安然。
孙鹏和栾建平情同父子,此时也顾不得别的,只是咬着牙,低声对安然道:“你放开我!我要去教训他!”
安然没有放手,摇头道:“不行。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是这也是我的猜测而已,我们还没有把握。”他低声劝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看到病例再说,你要是现在和他起了冲突,万一他趁乱毁了病例,你要怎么办?就算你父亲是高官,也不能毫无证据的,就把人治罪吧?”
孙鹏闻言冷静了一下,觉得安然说得有理。于是便不再挣扎。安然见状顺势放开了他的胳膊。孙鹏似是余怒未息,也不去理他,而是气哼哼的转头看向别处。
安然知道他此时心情不好,所以对他的态度也并不在意。
此时,贾主任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见两人面色不善的站在那里,便皱眉道:“你们是什么人,站在这里干什么?这里是病房,你们在这里随意逗留,会打扰到病人的休息,这个道理不知道吗?”
他见两人都十分年轻,于是便不在意的挥挥手道:“走、走,没事的就赶紧走。”
孙鹏正在气头上,见贾主任一个照面,便是这种态度,于是一瞪眼,便要发作。
安然在一旁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他。然后板着脸对贾主任道:“你就是贾主任吧?我们是这间病房里病人的家属。我们没有乱走,而是专门站在这里等你的。”
贾主任闻言有些漫不经心的道:“哦,你们是这屋病人的家属啊。”他看了看病房门口的号牌,“我记得这屋病人,是做了肾切除手术的,对吧?他是你们的长辈?”
安然点点头,道:“这屋里的病人是我们的长辈,我们很关心他的病情。所以才想找你要他的病例看看。”
贾主任闻言先是一窒,随即看看安然年纪不大,穿着又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便皱眉道:“刚小杨来跟我说,609的病人家属要病例,原来就是你啊?”
他板着脸训斥道,“年轻人有孝心是好事,不过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插手的。你们不是专业的一声,病人的病例,你也看不懂。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们,栾建平的肾切除手术做得很成功,术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反应,我这里病人多,没空给你去找。别在这里捣乱了,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吧。”
言下之意就是,病例我是不能给你们的,而且我很忙,你俩赶紧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安然闻言还没来得及答话,孙鹏却再也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贾主任的衣领,瞪着眼睛怒道:“你说什么?你有种的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贾主任可能是因为中午喝了酒的缘故,此时被孙鹏抓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想挣扎,却挣不过孙鹏带着愤怒的力量。无奈之下,他只能用双手握住孙鹏抓着自己衣领的手腕,色厉内荏的回答道:“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这里可是医院,可不是你随便撒野的地方。”
孙鹏本就心中有气,又被贾主任的态度激怒,再加上此时急着想探究栾建平的真实病情,怎会有心情去听他废话?
于是,他对贾主任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咬牙道:“我再问一次,病例呢?你到底给不给?”
贾主任闻言脸色一白,但是他犹自犟嘴道:“我说过了,病例不能随便给外人看。你赶紧放开我,不然我就报警了!”
孙鹏原本就是说一不二的少爷脾气。今天一再收敛,也是因为安然在旁边。此刻,他对贾主任的厌恶,已经到达了临界值,再被他口中喷出的酒精味道一刺激,脑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瞬间断裂。
他没有再废话,而是举起右拳,一拳砸在贾主任左脸颊上,嘴里暴怒道:“报警?你他妈的个刽子手也配报警!老子今天打死你。”
说完,他索性骑在被他打倒在地的贾主任身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他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痛打。
贾主任先是被打懵了,等想起反抗的时候,已经被孙鹏压制的动弹不得。于是,他在单方面挨揍的同时,只能不住口的乱喊:“来人呐,病人家属打人啦,赶紧叫警察!小杨,你这个废物,还不赶紧报警?”
几人在走廊里的这通喧哗,自然而然的将临近病房的人都惹了出来。不过似乎由于这个贾主任平时没少干收索红包的事情,所以此刻其他人都只是远远的站着围观,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去劝架。就连他手下的护士小杨,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被吓傻了,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安然面对这一片混乱的情况,显得十分镇定。他悄悄的跟那个叫小杨的护士说道:“你去把病例拿来吧,别怕,我可以保证,这贾主任是绝对没有机会再领导你了。”
小杨犹豫了一下,似乎也对贾主任平时在病房里贪得无厌,随意揩女护士油的行为十分反感,此刻见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这么说,虽然不信,但是转念一想,顶多自己事后被放去急诊,也好过在这个老色鬼手下受气,于是便点点头,悄悄的离开了现场。
接着,安然先是安抚住了因为听到外面的声音而担心的跑出来的吴悦,然后才慢条斯理的来到孙鹏身后,弯下身子将二人拉开。
孙鹏似乎因为刚才的一通发泄,此时火气也消了不少。所以他这次意外的十分配合,就着安然的手,顺势起来站到一边。
他冲动归冲动,可是不糊涂。刚才打贾主任一顿,算是出出气,想要真正收拾他,还要把病例翻出来说话才行。
孙鹏虽然住手了,但是贾主任却依然倒在地上直哼哼,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起来的意思,这种不似医生,倒似无赖的行径,引得周围围观的病人家属忍不住一片唏嘘。
其实这回大家还真是冤枉这个贾主任了,孙鹏打人的时候很有分寸,他为了防止事后被反咬一口,专挑又疼又看不出伤痕的地方揍。
他从小在警察大院儿混迹,这种方法自然是烂熟于心,如今对毫无反抗之力的贾主任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因此他此刻看着依旧蜷缩在地上的贾主任,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是一乐:小样儿,站不起来了吧?叫你知道知道,从小到大只要是哥打人的,就全都是内伤。
这时候,护士小杨已经取回了病例,并悄悄交到了安然手里,然后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继续看热闹。她是想好了,等这件事情过去以后,就算贾主任不处理自己,自己也要申请调到别的部门,因此,她此时看起热闹来更是毫无压力。
安然先是对小杨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皱着眉头一页页的仔细查看病历。他前几年跟着安士朋混迹各大医院,自然是对这些东西驾轻就熟,所以翻看的速度非常的快。
孙鹏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真主任贾主任了,他走到安然身边,伸着脖子,想要和他一起看。但是很快,他就被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还有龙飞凤舞的鬼画符弄得一阵头晕,于是他索性不再关注病例,而是将目光定格在安然的脸上,想要从他的表情中查找端倪。
随着病例一页页的翻过,安然的脸色也愈来愈黑,愈来愈沉,直到看完最后一页后,他“啪”的一声重重合上文件夹,目光如刀般的射向贾主任,从牙缝里恨恨的挤出两个字:“误诊!”
旁边的吴悦闻言一阵眩晕,眼看便要站不住了。安然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扶住她。而此时孙鹏刚消下去的火气又再度窜了上来,他捏紧了拳头,就要冲上去再将地上的某人暴打一顿,不料却被人在身后拽住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