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是祸根。他噎在那儿,舌头僵硬,欲辩不能。
小艾听西贝不说话,以为西贝理亏了,这话匣子就打开了,多日的郁结汩汩流出,也是一腔新鲜热血:当然是你!你明明就没有寄什么结婚证明!你根本就不想结婚!你骗我!我一个姑娘家脸皮这么厚提出跟你结婚,容易吗?!大家都知道我要结婚了,可是根本没有。我欺瞒组织,欺骗战友!我居心何在呢!不就是想要嫁给你,有个依靠,然后安心去读书嘛!可是你根本不在乎这事儿!也不在乎我!……而且你明知自己错了,还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现在,不仅我的脸丢尽了,还牵连我的父母!…….你,你跟我谈恋爱,很有可能居心不良!既然如此,我何必这么没脸皮,非要嫁给你啊?……我不是嫁不掉,你也不是娶不上……
小艾说到这里,话接不上来,想的比说的快,小脸通红,两耳赤热,心脏狂跳,血液沸腾,眼泪不知不觉又滚了满脸。她义愤填膺,爱恨交加、怒火难灭……
西贝听出小艾电话那头很愤怒好像还哭上了不说话了。他的心也像是被谁猛戳不已。小艾的想法可真是晴天霹雳,他没想到,就为一个破结婚证明的烂事儿!
他想立即挽回残局,想法过急,他的神经发抖,声音也发抖了,急急地说:小艾,不是那么回事儿,真的不是!如果我错了,我认错,我跟你说对不起,你别这样,你不要跟我分手,我不分手……不分手!!
小艾憋回哭腔,打断西贝,带着更多的赌气成分:我要分手!我要跟你分手……..
西贝语气急促,有点气急败坏:我要见你,我要当面跟你说清。我要去你家!现在就去!
小艾:你不要来!我还在我爸那儿呢!你不要来!不要来!否则我们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而且我跟父母说了,我要跟你分手的意思。你来这里,让大家都尴尬。
西贝听了这话,像被判了死刑,他恼怒地想挂电话,但是,他忍住了。他怎么甘心呢?
他听到小艾说:西贝,我们会好聚好散……
他听到小艾吸吸鼻子叹口气,口气变缓地说:西贝,我平静几天再回城,那时会找你的。我们这几天各自再冷静冷静,仔细想想,我们俩是不是真合适。毕竟我们是书信恋爱。很多地方不能了解透彻也很正常……你说呢?
西贝麻木,只是回应小艾:我不分手……什么好聚好散!我就是不分手!……不分手!
西贝一个大男人家,一边机械地说这话,一边想哭。
小艾的心化了,她的情绪宁静起来,她换个调子,非常非常温柔地说:西贝,别难过。请给我时间,让我好好想想。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西贝,我不想看到你难过。真的……我过几天回城,找你,我们面谈。好吗?西贝?现在,你先挂电话。西贝,我等你挂电话!
小艾最后温柔的语气,似乎是抚慰了一点儿西贝烦躁难受的情绪。西贝觉得自己疲惫不堪,像抽调了主心骨、七大筋八大脉。他什么都没说,挂了电话。沉浸在白昼中的黑夜里。不能自拔。
小艾这边放掉了眼泪,倒空了大半的话匣子,情绪松弛了。但是,她却背上了更多的担忧。这次不是担忧她自己,而是担忧西贝。她怕他不能承受,不能忍受分手的折磨。
这晚,小艾又失眠了。她披星戴月地蜷坐在她家小院的李子树下,拄着脑袋,极力隐藏她心深处的期求于沉默的夜影。她宁愿坐看红尘离合。她宁愿发生的一切都是别人的故事。可是生命中苦难的神祗啊,牵上了她。在风声渐紧中,小艾要像树叶一样在风中优雅地飘落,随着谁神出鬼没的足迹走失。
风华4
风华4
W市八月的天气多么凉爽!小艾每天寂寞地坐在院子里的李子树下。有时看勤务兵给院子里的蔬菜浇水除草,有时就呆望天空,听耳边扶疏的草木摇啊摇。
小艾的神情像极了安徒生《野天鹅》里的那个等爱的小公主,孤单无助。小公主望着天,看她的哥哥天鹅们在天空飞啊飞啊……小公主心中藏着小小的希求,藏着少少的惶恐。
小艾像她一样坐等,等着自己心中的天鹅寻找爱的天堂。
本来是阳光之下、光明之上的日子啊,怎么变得这么灰暗。一个好好的暑期眼看着就这么漫长而无望地消逝。
小艾的父母,任小艾躲在乡下的闺园,静心养性。都相信,时间是最好的沉淀剂,在时间的的流逝中,看到沉下去的真,浮上来的假。
一家人都在回避。不管是从什么视角,似乎都看得见摸得着那显现的有关风月的僵局。
小艾想念西贝。虽然她压抑着。但她看见了,时间走过,沉淀下去的东西,是她心底想念西贝的痛苦。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是这样呢?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像前几年流行过的一首歌唱的那样 “……喜欢你从背后抱着我的感觉几许轻柔依恋着醉人的呢喃喜欢你轻吻脸颊拨弄我的长发多少骄傲缠绵着幸褔的温暖匆匆的微笑渐渐掩不住一丝为难谁知你紧紧的拥抱再也藏不住心中冷淡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说什么痴情的脚步追不上变心的翅膀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说什么男人的肩膀靠不住女人的浪漫喔...喔... 喔...喔...”
小艾的心也反复地呜咽。她幽幽地出口气。她糊涂了。是变心的西贝,还是变心的她?总之,痴情的脚步是追不上变心的翅膀了。野天鹅们全飞了,天空中只留下它们来过的痕迹。透明的。佛说:存在或不存在。有或无。
小艾妄自纠结着,找不到开脱的理由。日子抚着她的心流过,于无声处,于心期处。
小艾忘不掉西贝。她想念西贝。越来越想。她拔自己的头发,拔她胳膊上的小绒毛。想让肌肤之痛缓解心念之痛。
终于一天,她早起,跟老妈招呼一声,独自一人乘上开往城区的部队班车,回城了。
班车飞过荒凉和农田。
可爱的城市,可爱的人烟,还有西贝可爱的身影,都重回到小艾的眼前。
小艾的心情活动开了。
她下了班车,在各式早点铺面翘首选材,喝了豆浆吃了油条,精神抖擞地回家,进了有点霉土味儿的屋子。
她开窗,放阳光进来。她开心,放新鲜空气进来。她打扫卫生,扫除尘埃和阴郁。
到了中午,她父母的家干干净净,她的心也安安宁宁。
她忘了饥饿。她忘了时间。她拿起电话,拨那个久违的号码。
西贝接电话:喂?
小艾:我,小艾啊。
西贝顿了一口:……嗯!
小艾:你干什么呢?
西贝:我睡午觉呢!
小艾:有空来我家吗?我想你了!
西贝一下子醒了:哦!好!我来!
西贝的怀里揣着一只快乐的兔子。近十天的日子里,他度日如年。在黑夜中度日,在安徒生的老巫婆树洞里摸索探密、寻宝。一无所获。他不懂。他不懂自己这么用心,怎么还摸不着小艾的头绪。老巫婆许给他的宝贝呢?今天就现身了,在北门。哈哈,狂喜啊!
西贝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进了门。找到了,宝物,一个多么纯净的姑娘,为何有时那么不可理喻!他惶惶然盯着宝看,冲过去,抱住!抱紧!亲她!亲死她罢休!
小艾回应西贝久违的亲吻。当她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时,她想起了什么。
她口无遮拦:西贝,我还以为你这些日子面壁悔过,修行成仙了呢。原来还是凡人!
西贝脸红:……
小艾:你这些日子忙什么呢?学业?或者走亲访友?
西贝:……我什么都没忙。
小艾:那你干什么了?你居然一个电话都不给我打?!
西贝:你也没给我打电话呀!
小艾好心情变坏:我是女的!我是够贱的了!我总是主动!结婚也是我先?电话也是我先?你是男人吗?!
西贝:我是!我是你男人!
小艾火起:算了吧。你是见鬼的什么人的男人!我认识你真倒霉!结婚证明丢了,算老天长眼,帮我忙了!
西贝急了:小艾,不就是结婚证明吗?算什么呢?
小艾:不算什么吗?你居然认为不算什么?!看你这样子,压根就不是诚心想娶我!你根本就没寄!还骗人!就我像个傻子一样,傻等!
西贝:没有!我真的寄了!我就是寄了!
小艾鼻子一哼,满脸不屑:你别装了!你以为我不清楚你吗!
西贝:我就是寄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寄丢!
小艾:你骗鬼去吧!
她不想理他了。小艾心里所有的水,又结成冰了。
西贝像火山。小艾像冰山。势不两立。
小艾大声吼:西贝,你走!你走人!你不要呆在这里了!我要清静!我不想跟你这么不诚实的人交往!你像个伪君子!我们分手!分手!!
西贝挺直腰板,坚定的说:我不是伪君子!我不是!我不走!就不走!我不分手!就不分手!
小艾气得原地转圈圈,然后推西贝出门。西贝竟然纹丝不动,怒火火地看小艾发火。
他忍耐她,不动手,不动口,也不动身。
小艾冲进客厅,气鼓鼓地跌坐在沙发上。她不知道,今天这算哪出戏?她后悔给西贝打电话。她悔青了肠子。怎么又是一顿吵!
西贝也冲过来,弯下腰,低吼:不就是结婚证明吗?没有,我也跟你结婚!我娶你!
小艾仰起脸,怒道:你跟鬼结婚去吧!我是坚决不会嫁给你这样的人!
西贝:为什么?
小艾:我们性格不合,感情基础不牢,了解不深,心性各异!……
西贝冷笑,打断她:你算了吧!小艾!我可不这么想!我觉得我们俩最合适了!
小艾:……胡说!
西贝:没有胡说!我不分手!你要结婚,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小艾跳起来:西贝,你说!是我要结婚!你什么人啊?我要结婚!!!跟你?!!哼!!
她歇斯底里。她恨自己这么不争气,真正地贱到奶奶家去了!
西贝更急更气了:是我要结婚!是我!是我要娶你!你别嫌弃我穷嫌我没地位就行!你好了吧?该满意了吧?
小艾小脸彤红一片。又羞又气。无言以对。
屋里顿时沉静。两人相对无言,各自心胸澎湃。
很久很久。西贝起身,倒了杯水,给小艾,说,吵累了吧?喝点水。
小艾的嗓子真是又干又燥,拿起杯子,一口喝干。
西贝说:我明天把学院的结婚证明拿来。然后,我们商量商量,怎么能领证。
小艾脑袋一时昏聩,嗫嚅:……好吧…..
西贝蹲下身,抱了抱小艾:小艾,我们俩好,会水到渠成……你不高兴,那我先回家了。
小艾不语。
西贝再抱抱坐着的小艾,起身离去。外门,咔嗒一响,西贝真的走了。
小艾自己抱着自己盘坐在沙发上。夏风颤巍巍流动,把西贝的音容搅成斜阳的碎片,尘界染上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