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看着湖水中她迷茫的倒影。
心底刚才一丝一缕的疼痛渐渐清晰,那是没有人能够触及的角落,在刚才他紧紧地握住自己下巴,满眼恨意的质问自己的时候开始,愈加明显。
言厉……她的手紧紧抓住脚边的草坪,手指狠狠地嵌入,她只能在心底无助而孤傲地喊着他的名字,然后把他的一切都放在自己的心里。
她怎么能告诉他,自己根本就不是他所想的那般纯洁,自己的身体和心灵早就在那一个秋天,被那个人狠狠地玷污,甚至于摧毁。
“你没事吧?”忽然,一道陌生的声线在背后响起,叶辛越惊诧地抬头,见到的是一张被蒙住鼻口,只露出一双细长双眼的男人。
不由自主地,叶辛越退后一步,那个男人银灰色的眸让她的心底有着一种莫名地抵触,因为那……像极了某种她熟悉的动物。
见她退后一步,男人的眼睛闪烁了下,说出来的话带着些许冷清,听起来似乎带着一丝暖意,但是细听却仿佛什么都没有:“这位小姐?”
心知自己刚才无意识的举动失礼了,叶辛越确定自己没有听过这个男人的声音,而他的下半张脸都被黑色高领毛衣遮住了。奇怪的人,现在明明只是初秋,他竟然就穿着高领毛衣,但是他纤长的身躯却丝毫没有觉得突兀,反倒给人一种不容接近的清冷。
“谢谢,我没事。”叶辛越眨了眨眼把里面剩余不多的湿意眨去,她一向如此,不因为他是个陌生人而暴露自己一丝一毫的脆弱,要是别的人,更不可以。
“你……很少人会来这里,我还以为没什么人会专门来这里散步。”男人好听的声音却有着些许凉意,他仿佛无意地扫了一下这美丽的庭院,一身黑衣带着些许苍凉,“外面的草场比这里大多了,视野也更加开阔,来这里的人都不会在意这些小风景,毕竟看得越远才是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有些诧异他会跟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人说话,叶辛越理了理心神,却下意识地没有让自己太过于接近他。来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好角色,叶辛越有一种直觉,自己不可以和他太过于接近,那是一种被伤害过训练的直觉,而叶辛越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草场的辽阔自有大人物要注意,而这些庭院的细致也会有人欣赏,我不过是因为路过才来这里,并没有先生说的那么高尚。”
叶辛越摆弄了一下被弄皱的裙角,有意要离开:“先生必定是能观赏这些景色的人,我还有事,不便打扰。”
说完,叶辛越潇洒地离去,甚至留下了后话,让他没有理由立刻追上来。
如果叶辛越此刻回头,一定能看到那双银灰色的眸里慢慢溢起的一丝丝笑意。
有些仓促地赶回包厢,叶景然已经不在了,言厉正怔怔地坐在原位,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敏锐地察觉到有人接近,言厉一下子望过去,看到的是叶辛越有些慌张的脸,不由皱眉问:“怎么回事?脸有些白?”
叶辛越扭了一下眉,没有告诉他刚才在庭院发生的事情,只是摇摇头:“没什么,可能刚才在后面吹了一会儿风。哥呢?”
“……他先回去了,让我送你回家,他还要去公司处理一些事。”言厉说话的语气不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让叶辛越不禁挑眉。叶景然和他说了些什么叶辛越自然不知,但是傻子也能猜得出来是关于她的。
但是她没有多问,太多的关系挑明了只会有一方人受伤。叶辛越试过了,问过了,得到的都是这个结果,所以她觉得,或许只有慢慢地接触才能化解他的怨。
思及此,她主动挽上了言厉的胳膊,一半的身体倚向他,嘴里漾出一丝笑意:“那现在言大队长打算怎样安置我?送我回家顺便见见大家长?”
言厉似乎犹豫了片刻,然后才扶住她的肩膀把她半拥在自己怀里,感觉到她的身子真的有些凉,不禁拥紧了一些:“不是说你忙吗?而且小家长今天也见过了,不差在这一时半会儿。叶叔如果要见我就到时候再说,我先送你回去。”
“好。”
叶辛越乖乖地被他拥住,接近他有力的心跳,叶辛越眼底的阴霾被盖住,再慢慢散开。
言厉从出了高尔夫球场后再也没有说话,叶辛越不吵不闹,翘着一双长腿望着车窗外的飞速流转,直到看到的是家门口的景象,才摇头解开安全带下车。
言厉握了握拳,最终看着她下车。叶辛越绕到他的那头,敲了敲车窗,车窗被降下。
言厉的脸隐没在些许的昏暗中,叶辛越心神一动,俯下头吻了吻他的唇。
“晚安,小厉哥。”
她在黑暗中微笑,有种心殇的意味。
言厉终是忍住了,他眉心的一缕疼被升起的车窗挡住,阻隔了两人唯一的对视。车子远去,叶辛越站在门口静静望着,仿佛那才是她最初的本态。
直到叶辛越站得身体冰凉,才转回身。叶青华站在院子的一个死角,看着叶辛越发现自己,然后眼神无一片波澜。
“爸爸,怎么那么晚也不睡?”叶辛越勾起唇角,无声无息地笑。
叶青华睿智的双眼看着她的笑脸,终于还是熄灭了烟走过去,静静地拥住她。
这是一个父亲在见到自己女儿悲伤的时候唯一能给女儿的一个拥抱,不是因为他帮不了她,而是因为她不要。
他知道的,那个人的女儿,性子一定要比她更倔强百倍。
叶辛越被父亲抱着,没有任何动作。
静静的,只剩下蝉鸣和风声。
“他恨我……我今天,终于听到了。”
良久,她只说了这么一句。
那般平静如水。
叶青华看着她走进屋子,上楼。
晚上叶景然回来的时候,丝毫不意外自己父亲正坐在大厅里等着自己。他松了松领带走过去坐下,瘫倒后呼了一口气。
“言厉怎么说?”叶青华放下紫砂茶杯,进入正题。
“小越说了什么?”叶景然不答反问。
“小越说什么不重要,我问的是,言厉的态度。”叶青华的声音轻而稳,叶景然知道,他是生气了。
叶青华生气的时候也是最沉静的姿态,但是叶景然一向是忌惮他的,人说的会不会叫的狗咬人疼,他叶青华就是这种类型。
“……”叶景然望着天花板,“我去到的时候小越已经有些不对劲了,想必是两个人都谈好了,小越她……没有说,言厉自然心里不舒坦,他们在一起了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言厉目前应该还没什么打算。”
“呵,当了队长脑子都没了是吧。”叶青华笑了,十分危险,“难道他不知道,叶家的女儿不是用来糟蹋的,我的女儿,更不是。”
聪明如叶青华,怎么会猜不出叶辛越出去和言厉谈的是什么,得到的又是怎样的答复,不然她刚才不会那么安静地躺在自己怀抱里,告诉自己,他恨她。他叶青华的女儿一向是骄傲的,他赐予她一切可以用来骄傲的资本,但是她却仍然因此受伤。
“给我看好你的妹妹,不要让我知道有人再伤害她一次,景然,你知道该怎么做。”叶青华看了看二楼叶辛越的房间,随即起身,走上旋梯。
叶景然沉默着,半响,他在叶景然看不见的状态下点头。
在这间屋子,伤心的人往往沉默不语,寂寞的人往往相互依偎。
叶欢敲开了叶辛越的房门,不意外地看到叶辛越正仰躺在绒毛地毯上。她关上房门走到叶辛越身边踢了她两脚,然她丝毫没感觉,一双眼睛空洞地让叶欢忽然不忍去看。
“死了没啊?”叶欢没好气地嚷嚷。
叶辛越似乎没有留意她,仿佛自言自语地说着话:“你说,这人怎么就那么他妈犯贱,这世界上好男人都拿去了填海,留下一大堆不好的还让我们碰一鼻子灰,真没了公平。”
叶欢受不住叶辛越语言里的伤心,她蹲下身子,皱着眉头碰了碰她的脸,再揪着狠狠捏了一下:“疼么?”
“疼?”叶辛越茫然地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问道,“那是什么东西?多少钱一斤?”
“八块钱八斤!”叶欢没好气地坐下,她抬头看了看这间浑屋子冰冷的摆设,忽然有些难为情:“姐,就是那个啥……你和周勖很熟吧?”
听到熟悉的名字,叶辛越眼珠一转有些清醒了过来,她看着叶欢不语。
“我在学校门口那会儿看见过他,人长得不错,我想和他处处。我知道你和他没什么,就算是有什么反正你现在都有言厉了,把他介绍给我。”叶欢其实今晚等叶辛越就是为了这件事。
“你是认真的吗?”叶辛越视线转移,她思索片刻,道,“叶欢,听姐的话,不要和他处。不是我不喜欢他,而是他……是你玩不起的牌子。”
“哦?他是什么牌子啊?”叶欢有些郁闷,但还是问。
“他是Brioni,是你穿不上也是穿不起的牌子。”叶辛越答话,“叶欢,我不会害你,周勖他对我是很不错,但是他身后的背景比一个叶家再加一个华家更复杂。而且……”她想了想没有说下去。
“但是我挺喜欢他的,他就像是我的灵感创作来源。”叶欢有些挫败地趴在地毯上滚了两滚,最终她趴着嘟囔了一句,“说不定有一天我也能穿上Brioni……”
“……”叶辛越侧躺起来,看着叶欢的眼蒙上了几层氤氲,连叶欢也忍不住看呆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禁懊恼的暗骂自己神经病,对这样一个风骚的女人花痴个毛劲?
“我不劝你,你总有你的想法,但是叶欢……”叶辛越抚上她年轻朝气的脸,“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受伤。女人不能像我,你看着我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不至于堕落。”
叶欢终究动容了,脸上的触感是即使她的母亲也不能给她的。记得叶欢小的时候曾经恨过她,年幼无知的童年时期,叶欢得不到一丝一毫母亲的爱,父亲的爱也总随着这个家庭外来者身上,即使一出生的时候这个姐姐就在自己的家里,但是叶欢一直都知道这个“姐姐”,是这个家的不速之客。
那个时候叶欢总不给好脸色给她看,刁蛮任性地要引起所有人注意,却在十一岁的时候,被叶辛越不凉不热地驳得无话可说。“她爱撒泼由她去,反正叶家也不缺个丢脸的。”她气结,看着叶辛越事不关己地修指甲,正眼都不看她一眼。
直到长大了,叶欢开始收敛自己的心性,虽然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和这个“姐姐”斗嘴吵架,但是感觉已经不一样了。
“姐,我知道。”叶欢难得乖巧地搂住她,试图用自己给予她温暖。
她没有经历过像她一样的痛苦,但是叶欢知道,如果是自己,绝对不会像如今的叶辛越一样活得那么云淡风轻。她痛够了,忍够了,一切都够了,叶欢只知道这么一个破碎不堪的姐姐,不论在任何人面前,也以一个姐姐的身份保护着自己。
她懂,懂这一切是那么不容易。
“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你也放心,顶多伤不起的时候就来个掉线,然后重新来过呗。不是还有你么,到时候要我不爽他你帮我K他!”叶欢孩子气地道。
叶辛越被叶欢抱着,心底终于有些暖意。看着叶辛越渐渐睡了过去,叶欢才小心翼翼地挪开手走到门口,叶景然一直站在门边,见到小妹示意,他才脱鞋走进房间,然后把叶辛越抱上床。
其实这个动作他们已经进行过很多次,每当叶辛越躺地板的时候两兄妹都会默契地这样做,谈不上什么守护,只是,她是他们的家人。
叶景然走出房间,给了小妹一个不重的爆栗:“去睡吧,别以为你做了好事我就会不问你周勖的事情,等我有时间了再好好盘问你。”
叶欢吐了吐舌头,说了句“偏心”,然后就快速闪进房间。
叶景然看着小妹回房,再看看眼前大妹子的房门,低叹一声,自己也回房了。
如果他这个妹妹能够像普通的女孩一样,或许像叶欢一样,能够受到什么伤也懂得找人治疗,找人依靠,他们也不至于那么担忧。
只是这是世上,偏偏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回加拿大了?”叶辛越在听到酒吧经理的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