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辛越说反正一张卡走天下,行李这些不必带太多,所以她就这样被打包出了来。
机场依旧人山人海,叶辛越带着袁宝婷到头等舱通道进去,忽然一抹女声打断了叶辛越的思绪:“小越姐。”
万人鼎沸中,叶辛越仿佛被定格。她转过头去,淡漠地看着不远处的薛紫凝,她一个人,正微笑着楚楚地看着自己。
“越姐……”袁宝婷弱弱地扯了扯叶辛越的手臂,叶辛越安慰她把她送到门口,“没事,一个熟人。”
直到看到袁宝婷入了闸,叶辛越才高傲地回头,薛紫凝也不知道跟着她们多久,这时才笑着道:“我们谈谈吧。”
“我和你没什么话说。”叶辛越眉头也不皱一下地在薛紫凝身边穿过去。
“你不想知道关于我哥的事情吗?”薛紫凝的声音那般地笃定,果然叶辛越停住脚步,怒气隐忍地让她胸口剧烈地起伏。
十五分钟后,她们坐在了一间幽静的咖啡馆里。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薛皇玄刚来中国,你这个妹妹就被别人压着过来了。”提起久违的,那个咬在唇间就会被狠狠嚼碎的名字,叶辛越的脸白了白,极尽嘲讽。
“还真是无情的女人。”薛紫凝喝了一口咖啡,不为所动,“哥的目的我不用说你也明白,你躲得过去吗?还有你藏在外面的那个男人,呵,你说哥会怎么做?”
几乎是一瞬间,叶辛越的脸就全白了,身体如坠冰窟。
拳头倏地握紧:“他不是你们能碰得了的男人。”叶辛越的脸上没有了表情,只是唇倔强地紧抿,仿佛气得不轻,却被极力地忍了下来,“他的背后是整个郑氏。”
“呵呵,当初一个言家也没有用,你认为现在状况会改变多少?郑凛叙也不过如此,而且有一点你不知道吧,我们和郑氏也有一些生意往来,郑凛叙和他的关系也不一般,你觉得郑凛叙是会选择保住一个可以给他带来长远利益的人,还是会保一个刚认没多少年的兄弟?”
“薛紫凝,你别当我是傻子。”叶辛越深吸一口气,倚在椅背上,似乎在借以来巩固自己的自信,“你薛皇玄是什么人?顶多算个畜生!郑凛叙对言厉是什么态度我管不着,但是如果你以为说这几句屁话就能动摇我,那你就错了!你也不看看,郑凛叙是个什么人物?会由着你们两兄妹当傀儡一样的摆弄?”叶辛越砰的一下拍桌子站起来,顿时引来少数顾客的注目,但是她看也不看别人,眼神灼灼地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薛紫凝,眼底是触及底线而反抗的光芒,“我不管他是不是有个郑氏撑腰,就算是堵上叶家,我也不会让薛皇玄碰他一分一毫!”
叶辛越拽着包离开,在临行到门口的时候向经理道:“我妹妹神经病发作,请你打电话叫医生。”
薛紫凝看着叶辛越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还真是个脾气火辣的女人,平常对他们闻之色变,但是只要触及到言厉,她便会像一头炸了毛的老虎,时刻警惕着不让敌人进入领地。
只是薛紫凝并没有忽略叶辛越说话时候眼眸的颤抖。
她终究是害怕的。
叶辛越最近经常心神不宁,离开咖啡店的时候精神忽然一个恍惚,车子险险擦过一辆保时捷,对方没有停留,叶辛越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薛皇玄,这个名字,在她的生命中是噩梦的根源。
死死拽着方向盘,叶辛越打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匆匆挂断,叶辛越趴在方向盘上,肩膀死死压抑住颤抖。
那个人,用他的手段足足毁了叶辛越一生。
心头涌生出的凉意,让叶辛越恍惚想起十四岁的那个下午,秋季,带动着落叶,她的血液在那一刻凝固。
……
巨大的撞击声,她亲眼见到母亲的身体呈着一道弧线抛到一边,那柔美的脸庞满是血污。
她不敢置信,上一秒她还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撒着娇,而下一秒,血淋淋的尸体,母亲不舍而柔和的眼神……在她的脑海里拼命徘徊着,夹带着周身的凉意。
她纯白的裙子燃着母亲的血,脚步不稳地跑过去,叶辛越抖着手按着母亲的尸体,周围似乎有些喧闹,更多的是人群的争议声。
忽然,就在她快要被这刺目的太阳晒得昏过去的时候,一双手工锃亮的皮鞋踏着稳健的步伐,来到叶辛越的面前。
那是叶辛越第一次见到薛皇玄。
噙着一抹温润的笑,银灰色的眸,一身黑色大衣挡不住他从里到外的卓绝风骨。
只是那时的叶辛越,并不知道,如此美丽的男人,却是真真切切的恶魔。
下一秒,叶辛越昏了过去。
连续几天,她都潜意识的躲避着母亲满身是血的真实,颠颠簸簸地在梦中不愿意醒来。却在有一天,她被一阵压迫感紧紧强迫着锁起来的内心,忽然一睁眼,她怔忪地望着天花板,触目的是一间颜色略显灰沉的房间。
当真正触碰到现实,十四岁的叶辛越全身发冷,豆大的眼泪噙在眼底,却无一颗落下。
只能用最原始的自我保护的方式抱着自己,只记得一些破碎的片段……关于突如其来的黑色轿车,她还记得那时候眼眉一扫,见到那车上的人和随即追赶的人手里,握着枪。
那段路本来就不太太平,附近早就听说经常有黑帮火拼,但是毕竟是历史久远的一条路,人也算多,而且那条路是叶辛越和妈妈从小要进出的必经之道。
门这时无声息地被打开,叶辛越反射性地一惊缩地更紧,是那个昏睡前最后一眼看到的男人。
十□岁左右的男人,却是浑身上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叶辛越敏感地缩了缩脖子,他让她觉得危险。
“醒了?”薛皇玄笑着走近,无视了她微乎其微的抗拒,随意地坐下,看着如惊弓之鸟的叶辛越,忍不住歪歪头,好笑地看着她,“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他说话的语气很随意,已经过了变声期的嗓音十分低沉好听,却潜意识地让人十分不舒服。叶辛越此时却艰难地隐藏着自己心底的绝望,她忽然拉着薛皇玄的袖子,眼睛有些红红的,道:“我妈妈……我妈妈呢……她在哪里……”
叶辛越永远都记得那个时候,薛皇玄是怎么说的。
他似乎并不诧异,甚至有些漫不经心:“哦?那个女人啊……死了吧,我也不知道,谁让她站在大街上,那个时候我正在做游戏,看到你妈妈窜出来我也很生气。”
下一瞬,叶辛越如坠冰窟。
薛皇玄的声音带着蛊惑般的力量,却是一字一句吐着这世上最冷血的话语。
十四岁的她已经远比任何同龄的女孩都要早熟,薛皇玄看着叶辛越眼底慢慢涌现的错愕,悲痛,绝望……直至恨。他似乎找到有趣的东西,一把掐过她的下颔,看着叶辛越的牙紧紧咬着,忍不住地单手发力,很快就让她痛哼出来:“说话,乖,不要忍着。”他耐心而疼宠的低哄。
叶辛越紧紧闭着眼,忽然睁眼,牙齿狠狠咬伤薛皇玄的手掌侧面,她的眼眸里是恨带动通红了一片,如一只濒临绝望的小兽,死死地盯住眼前这个害死母亲的罪魁祸首。
可是这样的痛楚对于当时的薛皇玄来说几乎是不堪一击,他有趣地看着自己的掌心有血液流下,看着叶辛越痛苦而仇恨的光芒,不禁眼底闪过一丝嗜血。
“你真可爱。”
……
那声犹如梦靥般的声线,那些带着些许愉悦和宠溺的语气……叶辛越怔怔地抬起头,看到的是周勖着急地在车窗外吼着,她愣了愣,随即开了车门冲出去。
周勖还没有开骂,怀中的温香暖玉便撞得他后退半步,他脸色渐沉,伸手捧起叶辛越的脸道:“你去见薛紫凝了?”
叶辛越没有说话,她摇摇头,眼神里是恐惧,是痛苦,是挣扎,甚至有一丝,是绝望。
“不是说不要单独去见她?她存了什么好心你不知道吗?!”周勖在看到她异常苍白的脸色时心一软,掐住她手臂的手送了些,“小越,别怕。但是别再有下一次,薛紫凝能隐藏身份在军区医院站稳脚跟,就绝对不是简单人物,你如果听进她的话就是输了。”
“周勖,我好怕……你帮我去打听一下言厉在哪里好不好?我总觉得他是发生什么事了……周勖,帮我……”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叶辛越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烈,她不安的眼神那么直白地看向周勖,让周勖停在半空的手逐渐僵住,最终才慢慢地落下。
“好。”不只是有多艰难才吐出这么一个字,周勖敛眸,慢慢拥住怀中正在隐隐约约颤抖的女人,她总是能让他在下一秒为她妥协,只为她。他觉得自己是中了毒,一种名叫“叶辛越”的毒,一染上,就是十一年,“你安心地,不要自乱阵脚。”
开着叶辛越的车把她送回新家,叶辛越抿唇下车,却站在车前不离开。
周勖低叹一声,降下玻璃窗,道:“我会帮你打听的,我很值得信任的,是不是?”
低头想了想,叶辛越才点点头,微笑着上楼去。
周勖看着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背影,原先挂在嘴边淡漠到极点的一抹笑,缓缓消失,只剩下心殇的冰冷。
只可惜,梦兆般的电话敲散的,是叶辛越一直提心吊胆的心。
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叶辛越一身冰冷地来到市中心医院,高跟鞋嗒塔塔地在冰凉的地板上敲击着,如同敲击着她的心。
军区的电话,那个自称政委的男人。
言厉受伤……
还没来得及听政委说下去,叶辛越已经风急火燎地挂了电话,车速飞快地赶到医院,一去到病房门口,就见到几个身着军装的男人坐在房门口,便忍不住止住了脚步。
政委一下子就见到了她,见到叶辛越的嘴唇都白了,政委爽朗地大笑:“你就是小越吧?哈哈,不用怕,那臭小子命大地很,身上是中了几枪,但是早就没事了!”
言厉在部队里面的终身大事那会儿一向是几个领导关心的话题,政委沈淮是带着言厉过来的,对他的事情一向上心。这些年来他给言厉物色过许多优秀的女孩,但是言厉却硬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完全把看对象当任务,有板有眼地吓走了不少女孩。
沈淮怒过,劝过,也骂过,但无奈这根木头硬是不开窍,说得多了他也不好管。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是言厉第一次向他谈起一个女人,只记得当时他敲开办公室的门,立在他身前敬了个礼,语气淡漠有礼地道:“报告政委,C大特种队上校同志向您呈交恋爱报告!”
当时沈淮还在喝茶,闻言茶都差点咽不下去,只能直愣愣地盯着言厉那张俊美的脸,良久说不出话。
直到现在真切地看见叶辛越,沈淮才满意地在内心里猛点头,这个女娃不错,人长得端正美丽,着急的样子也看得出来是对那臭小子有心的。
于是沈老放心了,高兴了,满意了。
被一群特种队员推搡着进入病房,那群年轻洋溢着散发出坚毅的男人们吆喝着道:“队长!疗伤圣品到!”
叶辛越苦笑着,却在触及那道难得温和的面庞时僵住,在众人的灼灼目光中,她脸色十分难看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看着一群闹哄哄凑热闹的言厉,不由收起心底的慌乱,佯装镇静,眼睛却已经上上下下地把他全身打量了个遍:“见到你没死,我就安心了。”
她的态度十分不好,但是细听却是带着七分的别扭。言厉在一群队友面前不好笑出来,只能板着脸瞪了叶辛越身后以政委带头那一群看笑话的男人,才侧过头去看那个被自己惹毛了的小女人:“过来。”
言厉的语气堪称命令,叶辛越不干了,转身就想要走,天知道她是要用多少忍耐力才能止住心底的安心和眼底的泪意,还有那因为薛紫凝的话而浮在心头的不安只看见他的那一眼时就已经荡散无踪:“既然你没死我就走了!”
向北乐了,看到自家头儿脸都黑了的模样,逗得他一群人只想笑。直到看见言厉的利眸横扫过来,他才咳了咳佯装诧异地喊道:“头儿!你怎么了?!你现在还在疗养中不能下病床的!!那个谁谁谁,快来扶一下!”
果然叶辛越闻言忙停下脚步,见到病床上言厉还是趟地好好的,再瞥见一旁那群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