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家属,我想人多不会尴尬。郑浩同韩丁一起来,并不看我,忙着和同学叙旧。张军瘦了,眼睛显得更突出,他坐在身边,温柔的笑,帮我招呼同学,叫我不要喝太多饮料。场面很乱,大家都有很多话说,所以我们没有机会交谈。吃完饭,有人建议通宵k歌,我们去了常去的地方。
乱哄哄的一堆人开了好几个房间,没过多久房间里就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音响震耳欲聋,我们却很安静。他出奇的冷静,没有楼我抱我。我等了很久,他没有说话。我鼓足勇气,想说“我们分手吧。”却说出“对不起。”
他伸手抚上我的脸颊,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我低下头,连声说着“对不起,我早就该说了,我自私,我舍不得,你骂我吧。”脑袋上狠狠受了一巴掌,我猛然抬起头,他在笑,“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这是我看完流行花园后常用的口头禅,我同他讲f4有多帅多帅,他就说“不对啊,我们院的女生拿我的照片比过了,说我比较帅。青青啊,你是不是度数又高了?”
我止不住的哭,我贪恋他的温柔,霸占了他四年,却爱着另一个人,我不该说对不起,我该死。
他接着说“哭吧哭吧,我最喜欢看你哭,你笑起来很难看,跟张艳试验室的兔子似的。”我扑嗤笑了。他高声说,“唱歌吧,顾勉之不在,我给你唱王菲怎么样?”他转身去点歌,我看着那个熟悉的身体,很想习惯性的靠过去,可是我知道不可以,不可以。。。这个怀抱的所有权不在我。
原来,男生唱王菲也可以很好听。
临走时,他对我说“你飞的时间我们期末考,送不了你。你要照顾好自己。”
十五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快要元旦,临近我起飞的日期,本来还想回老家看看爷爷奶奶因为学校还要收尾就放弃了。好在不过一张机票的问题,以后想回来也很容易,爸妈就说算了,没准暑假就回来了。这个时候发生一件事,在我以为我的人生比其他人顺利很多,被很多人羡慕眼红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影响我们全家的事情,我再次回国已是六年之后。
老爸外面有女人,已经两年,被老妈同事撞见,老妈忍不住跑去看,大怒,开车回家撞出高架护栏当场死亡。那个女人我不仅认识还有很深的关系,她是张军的妈妈,老爸在住院时结识她。
我搬到姨妈家住,同姨妈家一起办了老妈的后事,出殡前我主动打电话给他“你不用来了,我会随身带着扫把,你要是敢来别怪我拿扫把赶你。”
他果然没来,我想他是顾着他的面子,不由冷笑,这是千人宠万人爱的常青不曾有过的表情。
郑伯伯一家都来了灵堂,郑伯伯拍拍我,却什么也说不出口。程志远走过身边,我问他,“你知道吗?”他表情复杂,我看不出是抱歉还是可怜,心生烦躁,对他说“我知道了,你走吧。”我生气,迁怒所有人,并不给郑南和郑浩好脸色,根本不抬头看人。
我没有哭,只觉得很生气,也很累。收拾好准备离开,发现暮色里站着一个人,我看清楚后抄着扫把就朝他一顿乱打,是张军,他有一双遗传自她妈妈的眼睛。姨妈一家与我同仇敌忾,根本不上前拦阻,郑浩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抱住我,我挣脱他,和姨妈一家走了。
我主动给林潇潇她们打电话,我说“对不起我心情不好不想见人,你们都别来看我了。”
一个礼拜不到,我便上了去ny的飞机,上机前我把老爸给我办的所有的汇票信用卡快递给他。
机场里,他终于出现,我顺手拿了手机就朝他砸过去,狠狠的说“滚,我看见你恶心。”
我最亲最崇拜的人背叛我和老妈,我深爱的男人帮着他骗我,温柔待我的人瞒着我,最爱我的老妈不见了。这座城市,让我伤透了心,我迫不及待的离开,不愿再和他们分享同一丝空气。
第十六章
或许,我和这个城市八字不合,很多天夜不能寐后,居然一上飞机倒头就睡着了,中途被人大力的摇醒,是个壮硕的老外大妈,关切地问我“小姐,你还好吧?”从张军的护士老妈开始,我迁怒所有服务业的大妈级女人,我冷冷的哼了一句“不要扰我睡觉。”闭上眼睛接着睡。
我再次醒来时,外面阳光耀眼,我眨了眨眼睛,不觉口干舌燥,一看表,原来已经快到了,竟然睡了十几个小时,想叫人送水,却觉得浑身酸痛,像被人打过一般。这次大妈的表情恶劣,我却觉得比和颜悦色来的好看,对她笑了,say thanks。她一脸的不可思议。
有人说话“你真酷。”我才发现身边已经有个人瞪我很久,是个水灵漂亮的中国小弟弟,10岁上下,我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你一个人?”
他眨巴大大的眼睛,反问“so?”
如此稚嫩的模样配这样成熟的腔调,我乐了,这么些天我头一次有乐的感觉,我伸手掐他的小脸,嫩嫩的,叹道难怪林潇潇她们喜欢掐我,手感不错。
自己脸上也着一记,我觉得好笑,摸摸他的头,他说“不要再摸了,我这一路头发都快被摸掉光了。”竟是一脸无可奈何,可爱的我激动不已,凑过去亲他脸蛋。他脸红了,像苹果一样,我忍不住又伸手去掐,他居然没有还手。
吃早餐的时候,他要了牛奶蛋糕,我也想要,大妈大概被我得罪说是最后一份,我看看自己面前干干的松饼,再看看他香甜的啃着黄灿灿软绵绵的蛋糕,可怜巴巴的说“蛋糕是橘子味的吗?”他把咬过的蛋糕递给我,“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跟你换。”很有礼貌,父母教得相当好,我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关于一个小绅士的故事,讲的是一个男孩去冰店吃冰淇淋,问waiter冰淇淋的价钱,草莓的比普通的要贵上2块钱,小男孩想了很久决定要普通的冰淇淋,waiter不屑,待男孩离开waiter过来收拾碗碟,发现桌上放着2块钱,是给他的tip。我对绅士这种东东并不太感冒,从来觉得众生平等,没有等级差别,长久以来我不喜欢郑浩之流也是因为他们身上带着很浓的高人一等的官气。可是,礼貌,作为一种习惯,是让人尊敬和喜爱的,我发自的内心冲他微笑,从他手里接过蛋糕毫不犹豫的在他吃过的地方咬下去,对他说“谢谢你,不然我会饿死。”他脸又红了,粉粉嫩嫩,可爱之极。
他同时说英文和中文,看样子应该是在美国生活的。我一向没有打听别人家境背景的习惯,只问他“你要去哪里?可要转机?”他说他也在ny。他告诉我他回b市过寒假,他太爷爷90岁生日。我说“你真了不起,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每天跟着爸爸妈妈,现在还是头次独自一个人出门”。他一脸老成“我看出来了,你没什么坐长途飞机的经验。”其实不是没有而是从前都有人照顾爱护,我想到父母和旧事,心生不快,没有说话。他很懂事,没有纠缠我说话,拿出mp3戴上耳机。
入关时我同他一起走,他只有小小的背包,并没有托运行李,我正要问他要不要同我一起去取行李,已经有人走过来同他打招呼,来的人是个穿职业套装的外国女人,笑着对我say hi, 然后带他离开。机场里人很多,我们只说再见。
我取好行李出机场,有人举了我的名字,居然有两张牌子,一对中国夫妇,一个外国职业美人。中国夫妇我知道,是表姐在美国的旧识,特意拜托他们接机。外国美人走到我面前,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常青,你还记得我吗?我叫nina,中文名字叫李碧云,我在中国见过你,我是你妈妈的朋友,她拜托我来接你,可是我联系不到你,我联系中国的朋友知道你妈妈过世,我只好过来碰碰运气。”
我记起老妈是提过要美国朋友接机,后来出了事,我就忘了,可是我也不记得我见过她。我想想,觉得老美这样热情实在不好辜负,就跟姐姐的朋友解释,说以后联系,他们人很好,让我有事尽管开口,向我告辞后离去。
我坐在nina的大吉普上,与她交谈旅行和学校事宜,原来她就是和我练口语的那个女孩joyce的妈妈,可是我不记得我见过她了。
我先同她回家休息,她的家离学校很近,是两层小楼,有草坪和植物,因为冬天已经干枯。我洗好澡休息,这才安静下来,躺在床上,想着自小老妈为为我cao劳,大大小小的事情由她一手安排,想不到现在她不在了,我却仍受她保护,我的妈妈,我的啰嗦严格的好妈妈,我从此不再能见到你。
我终于哭了,崩了很久心柔软了下来,终于哭了,哭完以后我觉得好受很多,但是对作恶之人仍然仇视如故。为了我的妈妈,我不会原谅他们。
第十七章
读顶尖学府有一个好处就是校友遍天下,灌水时结识的师兄师姐有好几个在g大读研,有他们领着我办手续,讲学校的规矩,我适应得很好,也能应付课程和日常交流。临近毕业,课业并不重,只有两篇大paper要写。
同学都很好相处,本科生玩兴很重并不功利,又有nina介绍的美国朋友穿针引线,很容意交到朋友。仗着有丰厚奖学金,我住在本科生公寓,一直吃学校食堂并不自己做饭,每日去体育馆打壁球,有空自己跑去著名的曼哈顿瞎逛。
我开始准备毕业后的事情,读书肯定是要的,只是考g来不及,只能等一年才入学。忙着准备考g和简历,日子过得很充实,让我没有时间去想以前的事情,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邮件给旧同学报平安,但从不打开她们的邮件,我害怕他们提到任何一件和那些人相关的事情,也因为害怕交谈中听到不想听到的消息,我很少和国内过来同学来往,反而和美国同学相处得多些但是仍然保持距离。连老美都说“你很酷”。
是吗?以前从没人对我说起过。
可能,我的话变少了,笑容不再那么灿烂。
跳舞已经成了习惯,即便对程志远不在抱任何幻想,我仍然坚持练舞,g大有很好的练功房。
Nina的老公也是记者,现在留守沙特,nina目前是回家整修,做的是g大新闻的客座教授,她人面很广,我很有收益。春暖花开以后joyce从沙特她老爸那里回来,这个个头和我一样不高的女孩子总有用不完的精力,对新事物充满了好奇,她是g大生态的研究生,到处游历,下一站是非洲雨林。我身心疲惫,看着她却能鼓舞精神,所以很喜欢同她在一起,我向她学习穿军绿的衬衫和西装短裤,看看镜子,果然精神很多。
我剪了头发,因为从小留长发,剪短了才发现自己有些自然卷,现在头发短短的贴着头皮,发脚微微翘起。中国学生看到我会赞“真俏皮可爱。”可是外国同学却一脸惋惜“青从前的样子像极了画卷上的中国古典美女。”
其实,找工作很有门道,有很多信息是熟人之间相传,得益于nina的帮助,我在毕业前得到一家著名银行的工作,做管理实习生,薪俸并不高,我也不是挺在乎钱,想着读研会申请到奖学金,眼前够用就好。
美国的春天很漂亮,树木青翠,花儿艳丽,但是多半的品种看上去美得很不真实,我仍然喜欢国内常见的品种,比如月季。看到大蓬的月季我就会忍不住上前深深吸上一口气。
“你的鼻涕掉在花上了。”
是谁这么煞风景?!扭头,看见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喜从心中来,say hi。
他穿着海蓝的tsh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