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侧脸上,晕开了一点。
她回过身,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理了理小礼服的裙摆,扬着头走到顾承轩面前,扬着精致的小下巴,质问道:“这位顾什么的哥哥,基本的礼节还是要懂的,我看你长得也不是五大三粗的,怎么内里这么的……”宁檬注意到顾承轩的浓眉越皱越深,眉心的那个“川”都快汇聚成竖着的“二”了,考虑到明天还得跟着人家回N市,只好吞下了本到嘴边的“粗鲁”,换了个稍微含蓄点的词,“这么的,彪悍……”
顾承轩听着这女人说话莫名地觉得好笑,他不过甩了几滴水珠在她脸上而已,又不是硫酸,她却在这教育着他的“内涵”。再看,今天第三次接触的这个女孩子,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顾承轩想起大队长的那句话来——女人都是这个世界上最麻烦的动物。
“彪悍?”宁檬却见对方一脸的平静,开口的语气也是波澜不惊,“彪悍是我队最大的骄傲。”
宁檬听得莫名其妙,又瞧见了顾承轩背后越走越近的人,小声而略带讽刺地说:“没文化真可怕……”
顾承轩懒得理面前这个全世界最麻烦的动物,果断地抬步向前。宁檬对着他的背影翻了白眼,又转身看了眼身后的那个男人,皱了皱眉,装作没听见那人口中叫出的“小九”两个字,走到了表姐身边。
吃过午饭之后,一群年轻人闹着嚷着不让新郎新娘离开。说是仪式没有去教堂,抛花这一环节可不能省了。在场的多是高干子弟,什么都玩得开,这会儿老一辈们也只好由着他们去,反正是图个喜庆。
顾承轩被白凌推了一把,让他也跟去凑凑热闹。顾承轩最不喜欢的就是人多的地方,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人是必须随时保持着冷静的,同时也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人太多的地方不便于完成任务。
白凌看着一直在皱眉的儿子,无奈地叹气。当初怎么就同意了他去特种部队呢?本就不爱说话,现在越发地沉默了,有的时候安静得让人忽视掉他的存在。本来,男人嘛,沉稳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这也老大不小了,都二十八的人了,连个女朋友也没有。今天参加侄子的婚礼,看到大嫂那乐呵呵的样子,她就一阵心痒。
“承轩,你在外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这好不容易有个假期了,怎么还是这么闷不吭声地一个人窝着?你看看,那边那么多的女孩子,你好歹去相处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你也快二十八了,人家泽宇说明年就让你大伯母抱上孙子。我也不奢望你让我明年也抱上孙子,至少给我瞧瞧未来儿媳妇的影子啊。”
顾承轩按了按太阳穴,慢条斯理地说:“妈——你知道的,我的身份,有了妻子儿女不太方便。”
“那按你这么说,你们都不要结婚了?打一辈子光棍?”白凌对儿子的这个借口很是愤怒,“你看看你们大队长不是也有老婆孩子么?”
顾承轩对此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虽然大队长总是抱怨着老婆哪儿哪儿烦人了,孩子哪儿哪儿不省心了,但是每当此时,整个特种大队的人都会发现,大队长唇边的笑意挡也挡不住。
“哎,小九,”白凌突然叫住了奔跑而过的宁檬,见后者回头疑惑地看向自己,她拉了拉身边的顾承轩说:“你在这儿熟悉,带着你承轩哥哥和你们一起闹去吧,他一个人在这儿,也没有什么意思。”
宁檬本来不太想答应,她跟他又不熟,再说了,她也不是常在G市,那群人多半都不认识,无非就是闹着玩着就熟了,带着这么个彪悍男在身边,她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宁檬,”宁智文从身后走过来,朝白凌礼貌地颔首,而后又转向您宁檬,“你去哪儿?我不是叫你不要乱跑么?等会儿去见见李行长。”
宁檬一脸痛苦地看向自己父亲,烦躁地搔了搔长发,看见宁智文又和白凌寒暄起来,像只狡黠的小狐狸似地眨了两下眼睛,而后说:“爸爸,白阿姨让我带这位顾哥哥去玩儿呢,我们就先走啦,那个李行长就明天再见啦……”说完,不等宁智文回答,就上前拉着顾承轩往外走。
顾承轩看着对方拉着自己的那只手,皮肤很白,依稀可以看见皮下青色的血管,手掌很小,在自己黝黑而又宽大的手掌衬托下,看起来越发的小,越发的白。脸上浮起两抹红晕,顾承轩有些尴尬地清咳两声,才说:“你不用管我,自己去玩就行,我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
宁檬放开他的手,对上他一双深沉的眼,蓦地笑了起来:“真的啊?”
顾承轩忘记了从什么地方看到过这样的一句话——爱笑的女孩子是这世上最美丽的。
看着宁檬此刻灿烂的笑,顾承轩竟有些许地羡慕,那样的朝气蓬勃,是他从来都不敢奢望的。自从五年前进了特种大队,他的命就不再是自己的了,每个人都做好了随时丢掉性命的准备。他们要做的只能是追逐阳光的向日葵,沉默着生长,沉默着去守护。而宁檬这样的女孩子是阳光,自身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发出光芒。
“啊!”宁檬尖叫一声,“要开始抛花了!”
“抛花?”顾承轩看了一眼草坪上哄闹着的人群,“你就那么想要那个?”
“想要又有什么用?那么多人,不知道抢不抢得到呢。”宁檬着急地朝那边望了望,头也没回地说,“那你自己去玩吧,我先过去了啊,拜拜……”
顾承轩看着那个穿着白色抹胸小礼服奔跑的女孩子,双手紧紧地拉着裙摆以防止被风吹起来,动作显得有点笨拙。他就不明白了,抢到了那束花就能马上结婚?唯心主义这一套可是他们的大忌……他不屑地撇撇嘴,走到人群中间去。
新娘背着人群将花束朝后高高地抛弃,一群年轻的男女一窝蜂地叫着去抢,顾承轩看着那个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不断拉扯着身边人的女孩子,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她说他彪悍,看现在的这个样子,他很想把这个词还给她。
顾承轩迈着长腿走进抢花的队伍里,用巧力格开前面纠在一群的男男女女,看了一眼正急速下降的花束,皱眉计算了一下风速风向和抛物线运动,向右边稍微迈出了一个步子,伸手轻轻松松地接住了花束。
回头,看见小丫头头发乱蓬蓬的,裙子也皱巴巴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顾承轩走上前去,把花塞进她的怀里,扔下一句“拿去”就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3生气
那个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直到很多年之后,宁檬还记得很清晰。
周围的不少女孩子都嬉笑着谈论刚才那个英俊帅气的男人,宁檬还是保持着那个惊奇的神情,手里握着一束漂亮的花傻傻地站在那里。表姐韩菱纱走过来,看着完全不在状态中的小表妹开着玩笑:“哟,我没看错吧,那可是我老公的堂弟,人家这不才从部队请假过来参加婚礼的吗?看样子,你们认识?”
宁檬没有回答,呆呆地望着顾承轩离开的方向。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纵然有较好的家世,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还是个没有谈过恋爱的女孩子。遇到这样一个抢来婚礼上的花束却转手给了自己的俊朗男人,内心多少是有点喜悦的。除了喜悦,好像还有点羞涩,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此刻的脸部温度有多高。只是,除了这两种情绪外,似乎惊奇占了最大的成分。
为什么他可以那么轻松地接到那束花?
“宁檬小美女,”韩菱纱捏了捏对方的脸,“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觉得你在……思.春?”最后的两个字,她用得不是太确定,侧身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丈夫。
顾泽宇轻轻地笑,注意到小姨子的窘迫。走过去,牵起小娇妻的手,略作思考状,而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思.春’这个词语好像不太适合,还是‘花痴’比较好……你们女孩子不就是喜欢这些么?”
周围有熟悉宁家小九的人听了之后都“哈哈——”地笑了起来。高声起着哄让顾泽宇将顾承轩叫回来,让宁小九表演一下现场版花痴女生。
宁檬红了脸,手一扬,将手中的花砸到笑得最忘形的一个男人脸上,声音清脆又带着些愤怒以及困窘:“这么香的花堵住你那张臭嘴够不够?”
“哎哟,宁家小宝贝生气了!”被砸的那人,更加大声地高声怪叫。
宁檬被他这么一说,真的生气了,周围的男人脸上都挂着痞子一样的坏笑看着她,而那些所谓的名门淑女们更是捂着嘴偷笑,有的甚至还低声叽叽咕咕的。这一切让她觉得自己像个专供人笑话的跳梁小丑。只是,再怎么生气,她也是明白的,今天是表姐的婚礼,弄砸了不好收场。深呼吸了几下,丝毫不理会身后的哄笑,昂着头大步地离开。
宁檬总是信奉一句话的,再落魄的公主也需要像白天鹅一样,浑然天成的高贵永远也不能被抹杀。
宁智文正和顾长新交换着彼此对当代政坛的看法,就看见宁檬一张小脸气得红红的,一脸愤恨地走进来。
顾承轩靠墙站着,看见那个刚才还高高兴兴的女孩子,不知道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就气成了这个样子。他不是把那束花给她了么?
“你,出来一下!”宁檬指着顾承轩气呼呼地指挥着,“快点,我在麻将室那边等你!”
宁家人和顾家人都不解地看向顾承轩,当事人只是简单地点点头就跟了上去。
宁檬正坐在空无一人的麻将室里,开着门等着“罪魁祸首”的到来。顾承轩进了门之后,随手就把门关上了,很随意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才慢悠悠地开口:“你怎么了?”
“怎么了?”宁檬的声音突然拔高,“你说怎么了?你干什么把那束花给我?啊?!你知不知道这会给我造成多大麻烦?!你神经啊?还是你抽风了啊?!你要是真抽得慌就去弄台发电机鼓捣着发发电算了,还能造福人民大众!”
顾承轩皱着眉听她机关枪似的“突突——”地吐出一连串的话,等她稍稍冷静一下了,才疑惑地问:“你不是想要那花么?看你那个样子,估计是抢不到了,对我来说,不就是一伸手的事么,给了你又怎么了?”
宁檬简直觉得跟眼前的这个人沟通有困难,翻了个白眼问道:“你知不知道接到捧花是什么意思?”
“知道啊,下一个结婚的……”顾承轩估摸着他是会错意了,她也许只是凑凑热闹,不想结婚,于是又劝慰道,“你是不婚主义?你放心吧,那些都是唯心的,哪能那么准!你要不喜欢把那花扔了也行。”
宁檬快要被他气炸肺了,什么叫“你是不婚主义”?!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之后,宁檬泄气地说道:“算了算了,你我不是一个星球上的生物,咱俩沟通太有问题了,我懒得和你说……”
语毕,便急匆匆地朝外走去,她现在一刻也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再待下去,她觉得自己自小养成的涵养会被通通抛弃。走得太急的后果,就是腰一下子撞上了麻将桌的棱角。宁檬被那尖锐的疼痛逼得弯了腰,捂着伤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顾承轩真的觉得大队长的那句话简直是真理,女人真的是很麻烦的动物,笨死了,走路还会撞到桌子,都不会看路的吗?上前扶起她,顾承轩没好气地问:“很痛?”
宁檬痛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扶着腰点点头。双眼被一层雾气笼罩着,小嘴微微向下撇,一脸的痛苦无辜,那小模样让人看了只觉得揪心,心疼。顾承轩平日里都是在特种部队的,三年半载的见不到一个女人也是很正常的,更何况是这样柔柔弱弱样子的俏丫头。当即心就软了,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说:“我看看。”
说完,便扶着她的腰,控制着手上的力道轻轻地按了两下,问:“这里吗?”
宁檬还没回答,门就被推开了,顾承轩一向警觉,猛地回头,门外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是刚才在洗手间给他递纸巾的那个男人。对方也是一脸吃惊地看着两人,视线最后落在他搁在宁檬腰上的那只手上。
顾承轩不太喜欢陌生人太多的地方,正准备拉着宁檬离开的时候,就听得那个男人开口:“小九,你今天躲着我干什么?”
原来是熟人,看样子也有话说,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留下。顾承轩对宁檬微微示意后,直接走了出去。刚走出麻将室的门口,就听得宁檬底气不足的声音:“哪有啊……我这不是忙嘛……”
宁檬看着对面这个她喜欢了近十年的人,紧张得不知道将手放在哪里,只有紧握成拳,将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的肉里,靠着这疼痛来提醒自己此刻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的:“我还有事,先出去了,你们好好玩。”
“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