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喝水,只喝信阳毛尖,开水冲了泛着绿油油的香;
比如吃菜从不吃醋和蒜,对芫荽苦瓜尤其厌恶。
比如穿衣,从来都是纯棉或纯丝质的柔和面料;
比如睡觉,总是灯开着亮了一夜;
比如看电视,永远的长腿长脚霸占着整个沙发。
比如......
这么多的比如下来,苏以荷突然觉得祖国好伟大,小丫头变得空前的爱国起来。
好吧,外头的军人那么多,家中只有一个。
不麻烦,不麻烦.......
将容恒带回的衣服放进洗衣机,苏以荷拿起抹布开始从一楼打扫到三楼,一个星期下来,灰尘不多不少。
于是半个钟头过去,容光焕发的少年与风尘仆仆的女孩堪称军区大院的一大风景。
以至于多年后的大院总有人津津乐道一对幸福的小夫妻相携买菜的情景,羡煞旁人。
两人来到菜市场,容恒定是不往杀鸡宰鱼的腥气地方去的,陪着苏以荷买了一些蔬菜瓜果,提在手上分量不轻,便定定地一步不敢往前地站在了出口,站成了望妇石。
苏以荷买了一尾黄鱼回来,见容恒站在前方认真地看着人群。
颀长的白衣少年站得笔直地提着瓜果蔬菜的模样生动的在一片噪杂的闹市中成了一片安详特别的底片,苏以荷突然觉得...很柔软润和的东西在心中释放开来。奇异粘稠的物质感一点一点爬满了眼睛和肺腑,那是血液逆流的温暖。苏以荷突然想起三个字。容、先、生。
许多年后,陪着妻子上街,买菜的容恒,该也是这样一幅自然而又随意的和谐。
苏以荷却又不禁嗤笑了一下,容恒是会陪着妻子上街买菜的人么,现在可是来当监工的呀,未来肯定也是找一个贤惠省事的好妻子,继续一幅大爷模样虐待小媳妇的。
苏以荷突然觉得自己想的越来越没边了,摇了摇头,暗暗骂了自己。
容恒远远地见到苏以荷,两眼放光起来,却是盯着白色带子中的某生物,口水潺潺。
容恒不矫情,有一层塑料袋相隔,压下了心中的障碍,结果苏以荷手中的黄鱼,两手满满的,走路轻快。
少年一身白色的休闲衣,提着塑料袋的背影,苏以荷傻傻地觉得,特别的...男人,特别的...像先生,容先生。
前头的少年停住步子,等女孩追上来。
苏以荷回过神来,微微赧然,小跑追了上去,接过少年左手的一袋水果。
低着头反思,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路氏花痴病......
楚送好不容易在竞争激烈的一堆假条中夺得了班级的销假名额,马不停蹄地赶回军区大院,车子在大门口停住没让进来,大男孩背着迷彩的背包鼓囊囊的,心中惦记着他老娘做的糖醋排骨。
远远地看见前方一前一后的两个背影,楚送眯了眯眼,怎么这么熟悉,再三端详。
虽然手中提着塑料袋,但是那走路正直的姿势,天天盯着看的,准没错。
放开了粗大的嗓门——“容教官!!!”
没想到和教官住在同一个大院,楚送激动地大声嗷嗷地叫着。
容恒脚步一顿,身体僵住了,听见后头疑似奔跑的声音,扯着苏以荷瞬间飘移,拐进了自家的楼道里。
楚送狂奔过来,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挠了挠头,教官走得可真快!
苏以荷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儿,看着容恒惊魂未定的样子,眸子漾开,低头抿着嘴角笑开了。
这人,真是爱面子。
容恒见苏以荷偷笑,俊脸微红,白了苏以荷一记,没好气地道,“苏以荷听好了,本大爷今晚要吃满汉全席!!!”
以荷表面任劳任怨,忍住,心里偷偷笑,偷偷腹诽,给你吃的就不错了。
~*~*~*~*~*~*~*~*~*~*~*~*~*~*~*~*~*~*~*~*~*~*~*~*~*~*~*~*~*~*~*~*~*~*~*~*~*~
满汉全席没有,一条清蒸的小黄鱼外加几盘小菜倒是将容小少爷的肚子填的满满的了。
容恒懒在沙发上,回味无穷,茶几上泡好的清茶映着彩电泛着幽光。
这么看来,平白无故地多了一个丫头,倒也不是坏事。
苏以荷在厨房收拾好锅碗,出来看着沙发上露出一颗黑毛渣渣的头,侧脸满足的泛着柔和的微光,伴着电视机画面的转换忽明忽暗。
其实,容恒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孩子。
虽然有些别扭,有些好面子,有些逞强。
在苏以荷眼里,着实是,又像孩子又像男人。
可不知真正的容恒到底该是哪一个......
苏以荷洗完澡出来时,已经看不见那颗黑黑的头颅了,转到沙发前头,容恒已经躺倒,无害安详的俊颜。
长长的睫毛打下一层阴影,削薄得嘴唇不甚红润却紧紧地抿着,挺直的鼻梁呼吸绵长,但是苏以荷还是咬着牙轻唤——“容恒?”
容恒很浅眠,几乎每次一声就足以唤醒,这次也不例外。
容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面前柔美的面颊,泛着红晕,发丝未干贴在脸侧,恍惚了一阵,才撑着沙发起身。
“记得明天早起——”容恒说完攀上楼梯困觉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困觉去了。。。
☆、我是妹妹
(前方的容恒笑开了俊逸的眉眼,越发觉得这个小丫头细声的叫声像只猫咪一样,柔柔的,痒痒的。)
日子过得很轻快,两个人相处的日子并非想象的尴尬,反而像是本来就生活了许久的人,却还是莫名奇妙地多了些让苏以荷生了情绪的东西,而那些多多少少的异样,苏以荷知道是源于一个叫容恒的少年。
苏爷爷走后的第一个星期,苏以荷将自己的缺点发扬光大了,绕了好几条街,细细地瞅着沿街的店铺招牌,一个个闪彩光的牌子和刻着粗体的品牌名在苏以荷眼里蜿蜒,最后只剩下白的红的蓝色的光点,像是所有杂乱的东西忽然涌进了习惯单调色彩的视觉,直到眼球晕晕沉沉的,像是沉醉的玻璃珠一样,开始涣散折射出模糊的光了,苏以荷一次又一次揉了揉眼,始终没有发现容恒口中描述的菜市场。
像是终于记起来人类群居的存在着,并且把路人和过往的车辆重新纳入眼里,苏以荷迈开步子走进人群,待苏以荷打听到,提了满满两手回到家时已经是八点多了。
“我正准备报警。”容恒正好慵懒地站在门口,摇了摇一手捏着的黑色手机,戏谑地道。
苏以荷看了眼容恒还未来得及脱下的外套,纯净的眼睛里染上歉意和一抹放在心底的若有所知,“不好意思,我走错路。”
容恒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分量确实不轻,瞥了一眼,白皙的手腕和指头上很深的像是刻在肌肤上的红紫色淤痕。
“嗯,能回来就好,做饭吧,本大爷要饿坏了。”虽如是说,却是容恒很快速地将菜提到厨房。嚣张的气焰显然不是由内而外。
“哦...你先吃点水果,马上就好!”苏以荷转身围上围裙动作很麻利,把容恒从厨房里推了出来,要是他帮忙的话,估计今天的晚餐又要变成“大爷千百年的难得一次。”了。苏以荷有些后怕了。
不是很遥远的上个星期,苏以荷只是稍微晚了地从学校里回来,就很荣幸地遇见了容恒口中“千百年的难得一次”。
苏以荷看着厨房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的肉汤,和少年倚在一旁拿着汤勺小心翼翼吹着热气品尝。没有出声还是让容恒给烫着了。
容恒皱着眉,直吸气,舌尖烫得都发麻了,横目望向罪魁祸首,“苏倩女,能不能不要这么幽魂!?”
苏以荷张了张嘴,看着容恒的一张俊脸褶皱嗷嗷叫的样子,有些急了,快速地抓起旁边水瓢里在一边的水管里接了水,看都没看“喝一口含在嘴里!”
容恒接过来,喝了,但也喷了!
苏以荷未能幸免地被口水掺杂着不知什么颜色的液体,喷得满面狼藉。
容恒打开水龙头漱口,口腔里火辣的感觉才淡去了些。
容恒靠在厨房的案板边,苏以荷正擦着脸上一点点的水渍还有浸得湿透的辣椒粉。
两人看到对方,笑得肚子疼。
终于万分艰难地吃饭的时候,容恒撇了嘴,把一大碗的米饭加上顶尖的菜,准备大吃特吃的时候,冷不丁桌面一个地震,还没到嘴的饭菜首先直直落地,在地上开出很难看的花。
容恒看着一脸无辜而又忐忑的苏以荷,正扶着沙发惊魂甫定,硬生生地吞下了到嘴的话,只是颇为不甘地说了一句:这是大爷千百年来难得的一次。
苏以荷端着自己手上还未落地的碗,抬头抿着嘴,又看了看地上,放下碗筷,“我的还有,我再去给你做一碗面。”
于是那天,苏以荷端着容恒的“千百年来难得一次”吃得极其缓慢,容恒有些气闷地冷着脸吃着简便的面食,将就了。
苏爷爷走后的第二个星期,容恒说为了不麻烦警察同志,他就当监工吧。
结果苏以荷买了菜,无论轻重,满满的全部都被监工的提在手里。
苏爷爷走后的第三个星期,苏以荷受不了冷热交替的寒流,喷嚏打个不停,秀气的小脸顶着一棵红红的鼻子,眼里泛着酸泪,容恒皱了眉,说苏以荷你这小身板,苏爷爷回来会说我虐待儿童,走,每天起来给我晨跑!
苏以荷在容恒的监督下跑完了两千米,汗水涔涔,后来的两天,感冒居然没有来袭。
这是苏爷爷走后的第四个星期,苏以荷早上被六点钟的闹铃给震醒,掀开被子下了床。
苏以荷其实很喜欢赖床,特别是在周末早上,躺在舒服的被窝里,睡意朦胧的感觉,却是回味无穷的。
可是苏以荷瘪了小嘴,眼皮重重的睁不开,蓬乱松散着头发游魂似的穿过客厅晃荡到洗手间。
容恒斜靠在厨房,两脚悠闲地交叉,看着苏以荷一副犹未睡醒的模样,眯了眯眼,果真是缺乏锻炼。
苏以荷跟在容恒后边绕着清晨略显空旷的人行道开始长跑。
起初是跟着的,后来变成追赶,再后来......
大清早的人们都在被窝里熟睡,只有清洁工勤劳地骑着环卫三轮车一处处清理街道上昏黄的落叶。
“苏以荷!没睡醒!?”容恒不知第几次后退,对着龟速前进的苏以荷厉声道。
苏以荷抿抿嘴,目不斜视,继续喘着粗气犹不够,哪还有力气回答。
容恒挑眉,冷着脸。
“苏以荷我掐表,十分钟后我在街头等着你,晚了重来!”说完再也不回头看一眼,径直跑到前头去了。
苏以荷看着容恒跑得轻快的身影,心中憋了一口气,加快速度。
苏以荷感觉自己都快要虚脱了,嗓子发疼,胸口一阵一阵地吸不上气。
路小南这会儿肯定在被窝里睡觉呢,苏以荷羡慕地想。
“苏以荷,晚了三分四十三秒,往回跑!”容恒见苏以荷以“走步”的速度慢吞吞地跑过来,沉声道。
苏以荷呼哧呼哧喘着气,好想弯着腰蹲下来,脚都酸得没知觉了。
偏着头看了看容恒丝毫不像开玩笑,缩了缩头,十二分哀怨地看了容恒一眼,又拖着步子往回爬行。
清晨微风吹起街道上的片片落叶,暗黄的,褐色的,金黄的,枫红的,像是一场秋色的迷集盛宴,打折卷儿在苏以荷前方欢快着,温和的丫头咽下心中的不满,跑得眼圈儿微红.
你让我跑步才是...虐待儿童!苏以荷只敢小心翼翼地腹诽。
容恒看着苏以荷跑步直打飘,咬着唇,时而闭上眼,强忍的模样,心中微微泛起异样的疼,咬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