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没出事前他们准备毕了业就结婚的。
她还说让他带着她去找她的父亲,然后生个外孙给父亲抱着。
许多许多次她从身后环住他的腰,他把她拽到跟前,她仰起头问他,“阿恒,我们能一直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吗?我感觉很幸福,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那时候他直骂她是个傻子。
她说,我们不要大富大贵,我和你平平凡凡地看着我们家的小容恒,小苏以荷长大,然后看着他们结婚生子,就好了。
她说,阿恒,我们是多辛苦地走到一起了,就算老天爷也不忍心把我们拆开的对不对?
现在,她见了他就躲,像是见到仇人一样。
这算是老天的惩罚吧。他给她带来了那么多的劫难,她潜意识里已经开始畏惧,已经开始憎恨了。
容恒蹲在墙边,狠狠地咬着牙。他仰着头,像是垂死的人看着雪白色的墙顶。
老天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们,到底是为什么......
容恒又一次来到苏家,苏爸爸从院子里走出来,看着跪在门外的容恒,他粗声粗气地喊了声,“你进来吧,别吓着她!”
容恒进去的时候,发现苏以荷正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坐着,江述手里端着米粥一点点细心地喂她,苏以荷很听话地看着勺子来了就张口,然后满足地吞下,抓住江述的手,笑了笑,继续吃。
容恒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看见阳光透过树荫打在她的脸上,女孩一如当初的纯静,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猫一点一点吃着食,容恒走过去,她听见脚步声转过头,脸突然僵硬住,一下子尖叫着打翻了江述端着的碗,容恒停住脚步,她剧烈反抗的模样刺伤了他,他往后退了几步,看见她害怕地把头埋进了江述的怀里,容恒敛下受伤的表情,贪念地看了看她,转身便走出了苏家。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苏以荷见到他时的痛苦模样,她摔碎了她房里所有的东西,尖锐的玻璃划了他的脸,她像是见到仇人一样将他往外赶,一点都不想让他触碰,他有时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装疯的,可是有时候又连谁都伤害,江述也不例外,那时候她甚至连个会动的风铃都会害怕,将它们扯个稀巴烂,医生确诊了,是精神病啊。
医生说,病人发病的时候见到特定的东西会陷入极度的恐慌,病症会一次比一次严重。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容恒一看,是医院的电话,接了电话,立马开车往医院奔去了。
容恒看着父亲苍老的模样,站在床前痛苦地将指甲陷进了肉里。喉头滚动了半响,他才终于痛下决心,嗓音嘶哑地说,
“爸,做手术吧,秦素...我娶。”
............
晚上,苏家的人都睡下了,二楼苏以荷的房门突然被打开。
苏以珍歪歪斜斜地走进来,坐到苏以荷的床边。
苏以荷倏地被掀开了被子,她正要尖叫苏以珍满身酒气地捂住了她的嘴。
“苏以荷,你别装了!”苏以珍狠狠地道。
苏以荷仍然剧烈挣扎,苏以珍倏地开了台灯,她脸上满是泪痕地看着苏以荷,“苏以荷,你怎么不去死!容家,谭家,还有我们苏家,都因为你!都因为你,秦翊他才认识了章笑,因为你爸爸要给我嫁到谭家,因为你容伯父在医院里快要死了,你天生就是一个煞星!”苏以珍气满身酒气地开了台灯,看着苏以荷哭得厉害,“苏以荷,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么,你是我十四年一刻也摆脱不掉的阴影,可是为甚么你非要这么好欺负,为什么不是讨厌的坏女孩!为什么不...再坏一点儿......你为什么又装得这么可怜?!你消失了就好了......可是我又舍不得,呜呜,你真是坏!”
苏以荷眨着眼安静地看着醉透了的苏以珍嘴里含糊不清地骂。
她看着她低低地说“再从来一次,我一定很坏很坏,坏到不管不顾阿爸的逼迫为难,也要死死地扒着门框不走的.....不做苏家的女儿。”
不遇见容恒,不遇见你,不遇见所有苏以荷会遇见的人,不知道我的生父生母,我还是叶荷,你们还是你们的大院子弟。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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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何以容殇 ...
何以容殇
七月初八,容恒和秦素订了婚。婚期定在了八月十五。
七月十八,苏爸爸将苏以荷交给了江述,两人准备倒福建去登记结婚。
容恒跟在后头,看着江述牵着苏以荷,两人一起坐上了南下的火车。他看着列车咔咔地行进,无情地带走了他这辈子最珍爱的人,他靠在柱子上痛苦地闭上眼,坚毅的鼻梁旁边滚下了两行清泪。
彼时容远正在边远地区的边远地区的某个医院里,忍受刚做完手术后药物带来的强烈反应,一昏迷就是许多天,他知道自己没多久可活了。
可是萧别那个老贼没死,他不甘心。
他放不下的东西还有许多许多.....
比如他还没有对哥哥道歉,比如那个发了疯一样寻找她的女人,比如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那日容恒把车子给了他,之前已经给警察局的通了气儿,结果人是被捉住了,萧别被关在监狱里审判的时候,被一帮子亡命徒给救了出去,警方现在已经全面戒严,追捕萧别。
而彼时,江述正火急火燎地寻找苏以荷,火车停战他去买饭的空当,苏以荷就不见了。
他找了许久都没有打听到,他现在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苏以荷还是那个样子,若是再受到什么伤害,他万死也不能谢罪。
苏以荷独自离开已经三天了,她带着走的时候苏妈妈装在身上的钱,去了广州租了个房子,然后买许多的东西放在冰箱里,然后她死死地把门锁住不让自己出去。
她在屋里没日没夜地呆着,一会儿安静一会儿精神恍惚像一个疯子,她快被自己这种样子给折磨死了。她想要好起来,然后去找阿爸。苏以荷咬着被角恍然看见满屋子都是怪物,一个个跑来撕咬她,她惶恐地叫着持续到天明。
苏以荷恢复清醒的时候其实是比疯了更加痛苦的,她能想到容恒搂着她哭泣的情形,记得他被她抓伤咬伤的脸,那时候她半疯半傻地折磨他,为的就是让他厌倦啊!
他总是不说话,把一切罪过都推到自己身上,他对她越好,她就越觉得喘不过气儿来,因为她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了,她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可以给他温暖的苏以荷。
她忍住畏惧把江述当做了挡箭牌故意气他,她知道他因为她又昏厥过一次的时候心惊得几乎都要蹦出来了,她必须离开他,他不是个可以肆无忌惮让她折磨的人。其实容恒的心很善良,很柔软......
苏以荷往往是这样想着想着就突然陷入疯癫,一场疯狂之后自己的身上会被磕磕碰碰出许多青紫色的痕迹,她咬着唇一点都不哭,她告诉自己必须振作起来,不让她就真的是一个疯子了......。
苏以荷到广州第七天的时候,冰箱里的东西已经差不多吃完了,她看着兜里剩下的钱,也仅仅够两三个月的生活费而已,她不得又胆战心惊地去买食物。
她掰着指头数日子,八月十五这天,应该是个特殊的日子。
秦素在那一天会成为阿恒的妻子,然后他会幸福地生活下去。
苏以荷笑着看着天上的月亮因为下了雨的关系有些昏暗,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然后她去了超市买了许多许多的东西。
苏以荷其实害怕出来,不知道她的病什么时候会发作,她不想当一个别人眼里的疯子。她一路急急地往回走,手里提着两大袋子便利食品,还有一袋子米。走到街角的时候一个人行色匆匆地撞了她一下,苏以荷的东西太多,那个人的腿脚不方便被绊倒了,帽子滚到地上,苏以荷要去扶他,刚看到他的脸,便一下子僵住了,那人没看苏以荷径直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
苏以荷嘴唇开始颤抖起来,她死也忘不了那个人的脸。
——萧别!
他曾经坐在一旁观看她被屈辱,她死死地记住了他那时残忍讪笑的表情。
苏以荷的大脑开始混沌,嘴里不停地喊叫,疯子一样地在人流中推推嚷嚷地逃窜,她还没有完全失去神智的时候,她只想着朝人少的地方跑,她怕被别人当成疯子捉起来送进精神病院,她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苏以荷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了,她迷迷糊糊地看着周围破旧的房屋和空旷的马路,心里又开始恐惧,脚下废弃的砖头绊住了她,苏以荷一个踉跄摔倒了,她的头被磕出了血迹,苏以荷趴在地上,看着眼前一片漆黑,就跟那些日子里的一样,没日没夜的黑色包围了她,然后苏以荷惊恐地埋着头开始喊。
“阿恒..阿恒...呜呜......”她已经渐渐地陷入崩溃,毫无安全感地把头埋入臂弯中,苏以荷那时候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她却清清楚楚地记得有关容恒的一切,就像她被□的时候痛苦地嚎叫,苏以荷在地上滚动着挣扎,像是挣扎躲避着什么,她无意中看到地上一片莹亮,抓住了拿起来,她蠕动着唇看着那个东西,意识慢慢地回笼,她眼神恍惚地摁了一个号,然后对着那个号码傻笑。
电话里传来男人焦急的声音,苏以荷猛然记得那是谁的,她捧着电话大声地哭了,像是一个孩子般哭得毫无形象,“呜呜.....阿恒..我怕,我想你——,有怪物咬我,啊——不要——”
女人半夜在了无人烟的拆迁地嚎哭过后,惊恐地叫声着一直持续到很久,手机至始至终被甩在一旁持久地亮着。
容恒彼时正在试穿着新郎装,冷冷地坐着侯客室里一言不发,他坐在那里根本连假装着笑的力气都没有。秦素在外头正穿着婚纱,他们刚刚拍完了婚纱照,忙活了一个下午,秦素看了眼坐在里头的容恒,弯着嘴角开始一张张地选相框。
手机毫无预警地响了起来,他接了喂了一声,没有人回答,反而是哭声。
他只一声就能听出来,那时苏以荷的声音。
他猛然站起来,大声地问,“苏以荷你在哪里?你快说话。”
他一边问一边飞快地跑了出去,他敢肯定是没有人在她身边。
容恒额上冒出了密密的汗,该死的,怎么会没有人陪着她,江述是在干什么?她神智不清怎么可以独自呆着。容恒心里祈求着,老天,一定不要让她再出事......
坐车便去了警察局,他听着她的呜咽的声音知道她又犯病了,容恒一刻都不敢耽误地将手机交给警察,监听出苏以荷的位置,容恒连夜便找人弄来一张机票坐飞机赶着去了。
容恒看着手机上只剩下一格子电,还没有插手充电器那边就断线了,容恒心里静静地坐在飞机上,渐渐开始怀疑了起来,他越想越不对劲儿,最后他闷闷地锤了一记椅子,“苏以荷她根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