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点头,哦了一声,交代一声自己不在家用餐了,便摇着钥匙出门。
之前冯邵谦把自己一辆车的钥匙交给了她,方便她出门有个代步工具,想想毕竟有车方便,简白珂也就没拒绝,今天她难得有兴致,想出门转转,买点东西去探望母亲简繁。
出来才知道,如今的信息世界真有“家中一天,世上一年”的感觉,简白珂许久没有上网看报,因为堵车无聊这才打开车载卫星电视,依旧是漫天的八卦消息,某知名夫妇离异,某大眼女星香港置产,某母女一同真空上阵博眼球出位,等等等等,不一而足,乱套而热闹,叫人津津乐道。
似乎没人再记得,那个叫简白珂的女明星,红得太快,陨落得也太快,便有些不值一提的味道。
正想着,信号灯已经变了,简白珂发动车子,汇入茫茫车流中,心静如镜。
等她买了东西赶到医院时,在走廊碰见了母亲的特护,简白珂一惊,问道:“您怎么出来了?”
特护没想到她能来,一指病房,也疑惑道:“有位年轻先生一早就来了,在里面坐了快两个小时了,敢情您不知道?”
简白珂心一沉,顾不得和特护多说,快步推门而入,果然,病床前坐着个男人,听见门响,回过头来。
“好久不见,你看上去倒是很不错的样子。”
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只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另一只手随意地抹了一下眼睛,虽然他已经尽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了,但简白珂还是很敏锐地看见他眼角一闪,似乎有水渍。
难道是,哭过?!
她几步上前,先俯身查看母亲,再仔细查看各项仪器上的指标数据,直到确定简繁一切正常,她才站直身体,一脸防备道:“沈澈,你到底想干什么?”
与她的紧张相比,面前的男人已经换上了一副闲适的神态,手臂交叠在胸前,很是无赖地对她撇嘴。
“做什么?我只是好奇,当年风华绝代的美人迟暮该是一番怎样的景象,所以特意来看看。”
说完,他伸手挪动椅子,让开一些,重新坐下,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眯眼看她,见她越紧张,他便越放松起来。
“看完了可以走了。”
简白珂阴沉着脸,为简繁掖了掖被子,转身去卫生间打来一盆温水,亲自为她擦拭手脸,动作轻柔,神情专注。
“这些护工每天都会做的,你不必亲自动手。”
她动作停滞了一下,却没应声,仍是继续,擦洗完之后转身去倒脏水,经过沈澈时,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臂。
“放开。”
简白珂微微低着头,眼睫垂着,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见他不动,又重复了一遍:“放开我,沈澈。”
他犹豫一秒,站起来用力夺过她手里的水盆,径直走到洗手间,很快传来洗洗涮涮的声响,再出来时,果然两只手臂上的袖口高高卷起,手上都是水。
简白珂瞄了一眼,冷哼一声,直截了当道:“你今天来的目的,说吧,别再绕弯子,没意思。”
沈澈甩了甩手,从床头柜的纸抽里抽出一张面纸,慢条斯理擦了擦手,对她的质问置若罔闻。
要不是顾忌医院这种特殊环境,简白珂真想一把撕下他的虚伪面具,但是她勉强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镇定:“我和你的事情,一定要牵扯上别人吗?沈澈,如果你所期待的是我声名狼藉,那么恭喜,你期望的已经实现了。现在,可不可以请你离开我的生活,越远越好?”
她和他离得很近,彼此呼吸相闻,只是如此亲密的距离却好像中间有一层厚厚的屏障一样,将两人远远分开。
“哦?你说的我怎么好像有点儿不太懂?我可从来没有过害你的心思吧,我的小女朋友,你难道忘了,不久之前,我们还一起讨论着未来呢。”
沈澈却极为淡定,面对简白珂的指责,依旧是温言慢语,甚至想要伸手抚摸她的脸颊。
简白珂一脸厌恶地躲开他的手,索性一股脑全都说出来:“我真想不通,当年口口声声说对佟薇毫无兴趣的男人,居然如今不惜和她一起狼狈为奸!佟薇想害我,我理解,我甚至觉得她是个有野心的姑娘,这种人最适合娱乐圈发展。可是沈澈,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怎么也弄不明白,你既然已经不是沈家的孩子,难道还为了当年的事情报复我?!”
她越说越气,想到之前那些流言蜚语,尽管她可以在公众面前装作不在意,但如何能真的不在意,尤其是曾爱过的人带来的伤害,往往更加深重。
“呵,生气了?你生气的时候,语速就会特别快,你知道嘛?”
沈澈微微笑着,一针见血,简白珂一怔,情不自禁地回顾了一下,果然是这样,顿时有些赧住,只好闭嘴。
“我原本想,栽赃到范墨存身上就好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不是他了,怎么,他跟你解释了?不对呀,若不是他出面声明,你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步。所以不管怎么看,我都不是最坏那个,是不是?”
他这就等于默认了自己的全部行为,简白珂说的不错,佟薇得知沈澈回国,第一时间找到了他,她其实已经做好了被他再次狠狠拒绝的准备,却不想再见面他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频频与她约会,如同情侣一般,甚至在得知她只能在戏中扮演女二号后为她感到遗憾,言谈话语间隐隐有怂恿的意味。
佟薇不傻,自然察觉到沈澈对简白珂的莫名怨恨,但她毕竟不知道两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她和沈澈竟出奇地有默契,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故意找来记者进行跟踪偷拍,甚至主动爆料,捏造假新闻,成就了那一段沸沸扬扬的简白珂插足他人感情的负面消息。
沈澈很清楚,仅仅是这样的绯闻,不足以令范墨存对简白珂心生怀疑,当日两人吃完饭步行到停车场,他率先认出不远处的车上坐着范墨存,故意与她有肢体接触,为的就是彻底激怒他。果不其然,很快,范墨存便出手,一出手便是重手狠手。
“你无耻!”
简白珂自然也想通了这其中的种种曲折,她气得浑身哆嗦,声音也颤抖起来,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我无耻?那,你想不想知道,我这么无耻的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他上身逼过来,脸凑到她眼前,看着她冒火的眼,声音轻柔,呼吸轻轻喷在她脸上。
她轻颤,退后一步,小腿撞到床头柜的柜门上,钻心的疼,可她顾不上,惊愕道:“你、你什么意思?”
沈澈并不放过她,抬起手,撩起一缕她肩头的发丝,绕在指头上,慢慢收紧,忽然用力一扯,疼得简白珂尖叫出声,被迫靠近他。
“沈澈,你疯了,你放手!”
她伸手与他撕扯,想要抽回来自己的头发,头皮阵阵发麻,浑身被他禁锢住,不得动弹。
“你在跟我装傻吗,白珂?范墨存那家伙背地里调查我,我不信你们一个被窝睡觉的夫妻他不告诉你这件事!嗯?他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世嘛?”
眼眶中不断滚动着水珠儿,简白珂脑中飞快思考,心底那抹怀疑和担忧越来越重。
“你猜一猜啊,美国的大家族,被遗弃的男婴,我为什么在这里,你说,我叫你自己说!”
沈澈双眼赤红,手还抓着简白珂的头发,将她整个人往病床上按,几乎都要使她贴到毫无知觉的简繁身上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简白珂也傻了,喃喃自语,低泣出声,她不敢猜测,也不愿猜测,那个答案令她心惊肉跳,世界坍塌。
“不知道?”
他桀桀的笑在耳畔响起,手卡着她的下颌,扭过她的脸来,与她直视,阴冷的眼神扫过她精致的五官,另一只手抚上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子,最后来到她红润饱满的唇上,轻轻点住。
“简白珂,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么快就爱上你?因为我们是兄妹,我们体内有挣脱不开的致命吸引,哈哈哈!”
他松手,一把推开她,异常癫狂地放声大笑,眼角涌出晶莹泪滴,边笑边继续喊道:“年轻的女人未婚生子,怕给家族蒙羞,于是把刚出生的孩子遗弃掉,之后她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嫁人生孩子,第二次,她生了个漂亮的女孩儿,给了她全部的爱。你说,这世界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简白珂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满眼都是难以相信,半晌,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看着沈澈哑声道:“你恨我,就因为我能在她眼前长大,我得到了母爱,有完整的家庭,是吗?”
他止住笑,也收住泪,大声反问道:“难道我不应该恨吗?这些年来,她有找过我没有,她有忏悔过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她的弟弟,也就是我的舅舅想尽办法找到我,我永远不知道我是谁,我是谁!”
简白珂被他的咆哮逼问得哑口无言,她能明白他此刻心中的恨意,但她同样不能原谅他的蓄意伤害。
缓缓站起来,不顾腿上的疼痛,简白珂努力让自己站得笔直,不显丝毫怯懦,她看向他,直视着他的眼。
“我早知道你倔强到偏执的地步,不想到多年不见,你竟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现在你也亲眼看到了,她躺在这里,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就算你把她从这里扔下去,她也没有知觉。你的报复,实在可笑。”
随着她的话,沈澈也转过头,看向简繁,她说的不错,她根本毫无知觉,只有一口气,只能称之为活死人。
“母债女偿,她没有知觉,你还有,不是吗?就算她死了,如果在天有灵,看到自己的儿子折磨着自己的女儿,也应该很痛心吧?哦不对,她根本没把我当过自己的孩子,这样可就难办了呢,我心里更加怨恨,更加不平衡了呢。”
他想了想,脸上尽是古怪嘲弄的笑容,看得简白珂遍体生寒,从心底深处泛出寒意来。
沈澈看出她眼中泄露的恐惧,冲她笑了笑,随手拿起搭在床脚的外套,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简繁,大笑着离开了病房。
简白珂浑身无力,眼看腿一软就要坐在地上,赶紧一把扶住床的护栏,勉强稳住自己。
“他疯了,疯了……”
一遍遍重复,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的“疯子”,竟然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
离开医院前,简白珂一再叮嘱特护,如果下次沈澈再来,一定不要允许他接近简繁,而且务必要在第一时间联系自己,她不放心,又在医院的保卫科做了登记,这才算放心。
坐在车里好久,搭在方向盘上的双手还是颤抖的,简白珂翻找着手袋,真的叫她翻出一盒烟,她哆嗦着抽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狠狠吸了一大口,被呛得疯狂咳嗽起来。
她很反感烟味儿,可是此时此刻她只想做点儿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又或者找个机会大哭一场,但她确实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