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西禾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吸气声。
她忆起沈沉年在婚礼上看他妻子的眼神,他是真的爱她的,而这所发生的一切,又是多么残忍的让他来背负?
苏西禾最后仓皇而逃。
她能听得到自己心底那种崩塌的声音,曾经,她花了三年的时间建筑起来的高耸的围墙,只为将对沈沉年的那份痴恋锁起来的围墙,就这样,一寸寸的崩塌,甚至,没有任何补救的可能。
要怎么补救?能怎么补救?
那样的沈沉年,那样脆弱的沈沉年,让她怎样将他赶出心底,让她怎样忘却尘埃?
她以为时间是最好的药剂,可是,此去经年,她终于看清,原来,时间不过是将心底的东西无限珍藏,一旦找到机会就快速的破土而出,势如破竹,不能做任何的阻挡。
苏西禾就是抱着这样的一种心情过完了自己的二十三岁的生日。
也是那天,她做出了一个影响一生的决定。
所有的事情都是在慢慢的继续,冥冥之中自有一双手将它无形的推动,人,也不过是其中的一环。
其中,最卑微不过的一环。
而我们的故事,就是发生在这之后。
第二章
“苏西禾!你到底在想什么!”
“让你出国你不去,让你回海港你也不回,你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这些年来,苏父是鲜少动怒的,可是,现在的他却对着自己的女儿发起了火。
苏西禾只是默默的听着,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只是,挺直的脊背说明了她的坚持。
今年的她二十三岁,大学毕业。
原本苏父是安排好她出国的,可她断然拒绝了,并且选择了留在都城。
苏父对此异常的生气,所以才有了上面的质问。
人都说女儿青春期都容易叛逆,可是,苏父想不通的是,苏西禾的叛逆期不是早就应该过了么。原本那么乖巧的苏西禾,怎么就在留在都城这件事上这么坚决!
他直觉上认为苏西禾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只是,作为父亲的他也不能过于逼迫。
苏西禾从很小的时候就很固执。这倒不是说她性子不好,事实上,认识苏西禾的人都会说苏西禾的性格很好,不算是那种很温柔,但绝对是很好相处的那一类。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好相处的女人,也是有着自己超乎寻常的坚持的。尤其是在她已经决定的事上。
苏父看着这样沉默不语的苏西禾,他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无奈。
这个孩子,从小就没有母亲,照理说父女俩应该是很亲近的,可是,事实上两人也并没有太多的交流。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工作忙,另一方面,他总觉得有一道无形的沟横亘在两人的中间。
随着苏西禾越来越大,苏父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大了。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从来都是叱咤风云的苏父,第一次觉得异常的无力。
“西禾,你到底怎么想的?”
苏父的语气软了下来。
苏西禾听着父亲话语中的无奈之意,她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可是,她不能妥协。
二十三岁的生命中,她从来没有那么清晰的明了过自己想要什么。
“爸……”
苏西禾看着对面已经开始苍老的父亲,她觉得自己的心真的是狠。
“爸,给我几年时间,我会回来的!”
“相信我!”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苏西禾就对自己和沈沉年之间的事情是抱着悲观的态度的吧,要不,她怎么会这么早的就预言着几年后的回家?
只是,当时的她也许并不能那样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当一切发生的时候,她才会那样平静的接受吧。
这些,都是后话。
最终,苏西禾还是踏上了前往都城的路。
看着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的海港,苏西禾满目忧伤,却流不出眼泪。
当苏西禾乘坐的飞机降落的时候,接机的,是谢东来。一个与苏西禾关系很好的男人。
与谢东来的相识,对于苏西禾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那天刚好是沈沉年结婚的日子,并且,两人也恰好就是在他的婚礼上认识的。
如果说有什么日子是苏西禾不想去回想的话,那么,沈沉年结婚的那天绝对含在其中。
即便是事过境迁,想起那天,苏西禾依然会觉得胸口有股钝钝的疼。
原本,她和谢东来之间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可后来不知怎的,就接触的越来越多,越来越熟悉了。不过,苏西禾并不排斥,毕竟,谢东来作为朋友来说还是很合格的。
有事的时候可以帮忙,无事的时候可以狐朋狗友一下,多少为苏西禾的生活带来乐趣。
只是,有的时候苏西禾也会苦恼。
就比方说现在。
谢东来给苏西禾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那个拥抱紧的她差点透不过气来。
“苏苏,我想死你了!”
谢东来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
苏西禾满脸黑线。
“谢东来!”
“我警告你马上放手!”
谢东来嘿嘿的笑了一下,最终还是放下手来。
笑话,要知道苏西禾看着柔柔弱弱的,可是练过好几年的跆拳道呢,他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啊。
谢东来的动作让苏西禾的怒气下去了一些。不过,该说的还是不能省。
“谢东来,再次警告你,我叫苏西禾,不叫苏苏!”
“知道,知道。”
谢东来敷衍道。
不过另一边他小声的嘀咕着。
“苏西禾不就是苏酥么,到头来还不是一样!”
苏西禾一个眼神飚过来,谢东来赶忙赔笑。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出了都城机场的大厅。
都城,我来了……
苏西禾心中默默的说。
苏西禾是坐着谢东来的那辆拉风的跑车驶入都城市区的。她其实是很有冲动自己打的的,天知道跟着一个帅哥坐着一辆红色的跑车是需要承受多大的压力的啊!
尤其是在这个帅哥不管怎么都不肯将跑车的顶蓬关上的情况下,那种压力就化为明显的刀剑将她戳的满身的窟窿。
所以说,招惹谁都不要招惹帅哥,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女人。
等到终于来到苏西禾的临时住处的时候,她狠狠的吐了口气。
这个住处是苏西禾在毕业之前就找好的,那个时候,距离沈沉年夫人去世没有多少的日子,可以说,从那个时候开始,苏西禾就决定了要留在都城。
她甚至都还没有理清自己到底是想干什么,只是,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留下来,一定要留下来。
然后,她顺应了自己的内心。
人,总是要在痛过之后才知道害怕不是吗?
那么,现在的她,真的还不是很痛。
所以,只能选择继续。
谢东来带着苏西禾来到了都城很豪华的一个饭店,来庆祝她的定居都城。
席间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同来的还有一些苏西禾的朋友同学什么的。苏西禾大学学的专业是城市规划,虽说有很多的同学出国深造了,但留下来的毕竟也不在少数。
前面已经说过苏西禾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再加上她长的虽称不上是绝世美女,但好歹和清秀也是挂点边的,所以,这样的人必然是会和很多的人关系都很好的。
饭桌上的气氛很High,说不感动是假的,正是因为这些朋友的存在,才让苏西禾觉得自己不那么的孤单,至少,在都城里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散席后,一如既往的大家要求去KTV,这仿佛成为每次聚会的必点活动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纵声,这是一所在都城很出名的会所,而恰好,这所很牛的会所的主人姓谢,复名东来。
所以,不宰他宰谁呢?
苏西禾好不容易从包厢中逃出来,她重重的吸了口气。
他们这群人还真是能闹腾呢!
这时,谢东来也走了出来。
“怎么在外面待着?”
苏西禾对着谢东来笑了笑。
“太吵了,我出来解放一下自己的耳朵。”
谢东来也笑了。
苏西禾承认自己有着一时的闪神。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哪个男人能笑的这么的妩媚的,只是,这句话她是打死也不敢再说第二遍的,第一次这么说的时候,谢东来那吓人的报复手段她至今还记忆犹新呢。
苏西禾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胆小的人,所以,胆小的人是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
两人坐在纵声人来人往的大厅里,旁若无人的聊起天来。
“你有什么打算?”
谢东来貌似随意的问着。
苏西禾揉了揉眼睛。
“毕业前导师将我推荐到规划院里,说好明天去和他们签合同的,我想在都城的日子我可能会一直从事这一行吧。”
“苏西禾,”
谢东来连名带姓的叫着苏西禾的名字。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他最见不得的就是每次和苏西禾提起,她就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这让他会有种那是一般人不能碰的禁区的错觉,这让他十分的不爽。
苏西禾苦笑了一下,她的这个朋友还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留给她呢。难道他不知道大多数女人在这一方面都是羞于启齿的么。
“谢东来,你相信吗,其实即便到现在,即便是已经决定留在都城的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鼓起那份勇气。”
“曾经,我以为这样默默的看着他我就满足了,可是,是不是人越大就会越贪心呢?”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去试一试,即便明知道会是一场悲剧收尾的心伤。”
谢东来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这样的苏西禾。
两人俱是无言的坐在那里。
“谢东来,”
苏西禾突然叫着他。
“如果,此刻他能够出现在我的视线中,那,我只能说是在劫难逃了。”
苏西禾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刚刚好敲打在谢东来的心中,留下一片余响。
事实上,苏西禾的这种假设基本上是不成立的。
沈沉年是什么人?都城首屈一指的高官!
他怎么可能不顾形象的来到纵声这种娱乐场所呢。即便是他们那些人要去,也肯定是会去一些更隐蔽更高档的地方的,没有道理会冒着败坏自己名声的风险来到这里的。
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是存在一种叫做孽缘的东西。
纵声的大厅里,一直放着MV的大屏幕上,突然插播了一条政府的紧急报道。
而,发布这条报道的,正是沈沉年。
苏西禾仿佛听到自己的心崩开的声音,原来,一切早就已经注定。
她定是逃不开沈沉年的这个劫。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往后的很多年,苏西禾都在想,如果,没有那天的这种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