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苏西禾对他存了这种心思了?
沈沉年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丫头……”
在相互沉默了很久后,沈沉年打破了这种平静。
“我年纪大了,开不起这种玩笑的。”
他努力用调笑的口吻说着这番话。
可惜,并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
苏西禾的手放在身侧,慢慢的握紧。
她依旧直视着沈沉年,眼睛晶亮。
“沈沉年,敢不敢赌?”
“丫头……”
沈沉年的话到嘴边给噎了回来,他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如若是换成任何别的女人,他可能都会不屑一顾的离开,可是,苏西禾不同。
他见证了苏西禾的成长,他知道她的敏感。
他,不愿伤害她!
可是,有的时候沉默同样是一种伤害。
久久等不到答案,苏西禾的眼渐渐的暗了下来,直到看不到一点光芒。
她慢慢的站起身来,整夜蜷缩的腿其实已经失去了知觉,但,她仍旧咬着牙撑住了自己。
她苏西禾也不是没脸没皮的人,都这样了如果她还看不清沈沉年的想法,还赖着不走的话,那她就真的是傻子了。
她极慢极慢的走向门口,轻轻的拉开了门,又轻轻的关上。
那极短的瞬间钻进的冷风吹得沈沉年打了个寒颤。
苏西禾恍恍惚惚的回到住处,什么都不做,倒头就睡。
睡吧,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生活仍在继续。
苏西禾又是原来的那个苏西禾了,成天的画图,成天的改图,成天的上班下班。
只是,到底是有些不同的。
不再会每次下班回来的时候刻意放慢脚步,左顾右盼;不再会画图的间隙胡思乱想,想入非非;不再会死盯着手机犹豫不决,心痒难耐……
不过是又回到了一个人的日子,却好像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些许。
冬天,真的到了……
这一个春节苏西禾没有回海港。
往年的这个时候,苏父也都是会将苏西禾带到都城苏家来过年的,这次,她也不过是少了一道从海港来的过程。
自从离开海港后,苏西禾就没有再见到过苏父,所以,真正意义上来说,这次在苏家应该算是父女俩半年来的第一次见面。
苏父还是和以前一样,严肃而有精神。
只是,苏西禾不经意间还是看到了他生起的华发。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矫情的人,但那一刻,她的眼眶真的是控制不住的热了起来。
微微的转了个角度,她硬生生的将要流出的眼泪逼了回去。
父女两并没有坐在一起。
苏父兄弟姐妹四人,他是老大。自然就坐在了苏老爷子的下手位置。而苏西禾则因为辈分的关系坐在了中间靠后。
苏西禾只是很小的时候在苏家生活过,后来因为苏父工作的关系就长年在外地,苏父在海港任职后更是对海港更加的熟悉,一年也仅能回来个一次两次。所以,苏家的这一堆人,苏西禾并不是十分的熟悉,她有着些许的不自在。
而且,让苏西禾不自在的还有另外一点。
就像现在。
“小禾,听说你现在留在都城工作,怎么也没见你回来看看啊?”
问话的是苏西禾的二婶。
苏西禾对二婶的印象其实还算不错的,至少不管真假,她总是对她和颜悦色的。
一时间满桌寂静。
原本还想蒙混过关的苏西禾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但,还没有到她说话的份。
“二嫂,小禾堂堂一个高材生,平时又那么忙,怎么会有时间回来我们这个家呢?”
“你可别为难她,到底是工作要紧啊!”
一番伤人不带脏字的话从苏西禾唯一的姑姑苏长慧嘴里吐出,说的苏西禾唯有苦笑的份。
“小妹,怎么说话!”
苏长松,苏西禾的小叔,听不过苏长慧的话,出声制止了她。
苏长慧倒也没有继续纠缠,只是将头撇到一边。
饭桌上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苏西禾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悄悄的将来之前装在口袋里的一颗糖拿出来把玩。
这次好像就这样过去了,整个过程中她并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每次都是这样,一说到她的什么事情,无一不是以寂静收场。而从她记事起,姑姑就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看,那时候她小,没有多大的感觉,后来渐渐的大了,也能感受到姑姑的莫名的敌意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才发现,她在苏家真的不是什么受欢迎的人。不单是姑姑,即便是偶尔会护着她的小叔,都只是一副冷漠的表情。更不要说苏家的其他人了。
而且,每当这个时候,她的父亲都只会沉默,没有一次站出来过。
苏家和一般的家庭一样,吃完年夜饭后都围在一起看春节晚会。所以,从小到大的春节晚会苏西禾从来都没有落下过。也只有在这一刻,在一大家子人都热热闹闹的讨论节目的时候,她才能体会到什么叫过年。
晚会结束后已经很晚了,苏西禾和往年一样在苏家住了下来。
躺在应该算是陌生的床上,即便是很困,苏西禾也睡不着。
她睁着眼睛看着头顶,在苏家她晚上睡觉并没有开灯。
好像是十几岁的时候,她和往常一样开灯睡觉的时候被苏家的人看到了,然后拐弯抹角的说了一顿,从此后她在苏家除了过年外就再没留宿过,也再没开灯睡觉过。
窗外点点的星光从未拉牢的窗帘缝中透过来,看上去也没有那么的暗。
还真的是好天气呢,苏西禾默默的想。
今年是苏西禾的本命年,身上穿着特意为自己买的红色的睡衣,苏西禾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是不是随着年龄的增加,人的心境也会慢慢的变老呢?为什么明明应该才满二十四岁的她,却感觉自己好像是活了几个世纪一般的累,沈沉年也好,苏家也好,每一样都让她苍老。
也许,真的应该考虑换个环境了,迷蒙间睡着的她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年初一的早上一过,苏西禾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众人对于她的离开也并不在意。苏父看到独身离开的苏西禾,眼中闪过一丝的愧疚。
直到今年他才想起,往年每到年后的那几天,苏西禾都会沉默寡言一阵,连带着对他也爱理不理的,以前他只当她是水土不服,现在想来,可能嘴上不说,心里是怨着他这个父亲的吧。
苏西禾并不想那么早的回去,她在大街上随意的逛了起来。人人都是结伴而行,嬉笑打闹的,只有她一人孤孤单单的走在这个连家乡都称不上的地方的大街上。
随意的去超市买了点蔬菜,苏西禾慢慢悠悠的往小区晃去。
在小区的门口遇见沈沉年,这可能并不能算是多么巧合的事情吧,毕竟住在一个小区里,总是有碰到的机会的。
沈沉年穿了件黑色的大衣,显得人更加的精神干练了。
“丫头,没在家里吃饭?”
沈沉年所指的家很明显的就是苏家。
苏西禾轻轻的笑了一下,多好,就这样若无其事的装作以前的所有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这是多好啊!
“恩。”
苏西禾,看,你不是也做的很好么……她忍不住的唾弃起自己来。
沈沉年有些许的犹豫,但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快的苏西禾并没有察觉。
等了半天,沈沉年都没有再说第二句话,苏西禾扬起的嘴角终是支撑不住,她微微的低下头。
“沉年哥,我要回去做饭了……”
“刚好我饭还没吃,不介意我来蹭吃的吧?”
沈沉年含笑的语气将苏西禾含在嘴中的那半句‘我先走了’给噎了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苏西禾的住处。
苏西禾让沈沉年自己随意后,就在厨房里开始忙碌了起来。说起厨房里的这套做饭的设备,还是苏西禾自己掏腰包买的,毕竟租来的房子也不可能那么的齐全,再说,就算很齐全,苏西禾又真的敢用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的东西?
原本苏西禾买的菜并不少,但加了个沈沉年后,明显的就不够了,好在冰箱里还有点鸡蛋什么的,多少可以再凑出两个菜。
整个过程,沈沉年都靠在厨房的门边看着苏西禾的忙碌,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家的感觉了。
当很简单的四菜一汤摆在桌子上的时候,沈沉年这才想起,这好像是他第二次吃到苏西禾所做的饭菜了,和第一次一样的四菜一汤,却因为知道了苏西禾对自己的感情,有着不一样的感受。
这顿饭吃的很安静,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但空气中分明流淌着一种类似温馨的东西。
和上次一样,沈沉年主动接过了洗碗的工作。
又一次看到他的忙碌的背影,苏西禾再也控制不住。
沈沉年只觉得自己的腰被人紧紧的抱住。
“沈沉年……”
“能赌么……”
近乎呢喃的声音从离胸口很近很近的地方传来。
第九章
“沈沉年……”
“能赌么……”
近乎呢喃的声音从离胸口很近很近的地方传来。
沈沉年的手僵住,维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动不动。
他的眼睛看着缓缓流下的水流,思绪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连他自己都矛盾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想那么快的拒绝?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两人都保持着各自的动作,良久良久。
“苏西禾……”
沈沉年用着有些沙哑的声音叫着苏西禾的全名。
苏西禾的心微微的颤了一下。她想,她是真的能体会到法庭上等待宣判的人的心情了。
“这个赌对你不公平……”
沈沉年仿佛叹息般的说出了这句话。
苏西禾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她将头紧靠在沈沉年的背上,流下的泪水没入他的衣服,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二十岁的第一天对于苏西禾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从这天开始,苏西禾开始了她一生最大的豪赌,赌的是她的心伤,是她十七岁就开始的懵懂的爱情。
这场赌到底会怎样,谁都不知道,只有赌了才知道,不是么?
长假后的第一天上班并没有太多的事情。
相互之间道声新年好后,因为开年来并没有接什么新的项目,大家就聚在一起聊了起来。
听着别人的丰富多彩的或劳累或兴奋的春节,苏西禾有些微的羡慕他们,但,她并不嫉妒。
那天之后,苏西禾和沈沉年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但,有些东西和以前不同了。
很简单的,沈沉年会在吃饭的时间准时的出现在她家门前,或带点水果,或带点零食。有的时候也会直接的在她那里待上大半天,直到晚饭后才离开。
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刻意的去做什么去说什么,也没有想着要去迎合对方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