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开床头柜翻出去瑞士滑雪时买的军工刀,盘腿坐在床上,对盘子进行端详分析之后,毅然抬手,刀起刀落,干脆利索的笔直划痕不倚不偏地出现在盘子正中,将它釉面精良的盘身分成两个均匀的区域,翻个面,用同样的方法划上一刀,然后用刀背在痕迹上轻敲,接着,捏住边缘,稍一用力,“咯!”在我止不住的奸笑中,盘身如我所愿,段成齐整的两截。
我继续奸笑,抹了些强力胶在盘子的断面,重新将盘身合拢,oh!perfect!粗粗看起来,这个盘子没有丝毫缺损,依旧完美无瑕,但如果不知情的人大大咧咧把它拿起……
hi!hi!hi!我为自己精彩的主意欢欣雀跃,再次猫身窜至厨房,把盘子照原来的姿势夹在一堆碗盆当中,我很清楚简招西收碗筷时的动作,盘子,盘子,请你原谅我!同时,也请保佑我明天成功!
天刚蒙蒙亮,一夜未眠的我就开始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相当慢,每秒每分,都像在热油上煎熬!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出丝丝鱼肚白,我终于听到书房门打开的声音!我光着脚连蹦带跳地滚到门边,将耳朵贴在木门上,她进了卫生间,锁上门,过了十分钟左右,打开门,出来,迈向厨房……
我直起身,手抚上门把,全身的肌肉悄无声息地绷紧,一切,蓄势待发……
“啪啦!”
是我等待了半夜、期盼到天明、同计划完美契合、跟构思分毫不差、如愿以偿、满心欢喜的盘子落地碎裂声!
-待续-
简 de 第28节
我……
呆了……
不明白……
为什么好端端的盘子就这样……掉了一半下去……?
“怎么这么吵?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苏麓听到动静,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当他看到粉碎在厨房地面上狼狈不堪的碎瓷片时,眉心随即紧紧锁了起来,他很激动地瞪向我,满目可怖的红血丝,瞳仁还闪着似笑非笑疑似泪花的光芒,这神态……有点骇人!我知道这个盘子价格不菲,但……他一大男人也不至于为此哭鼻子吧……
他茫然地指了指地,又指了指我捏着其余一叠碗盆的手,恨恨发问:“你,干的?”
我急忙摇头,继而点头,“……我……那个……不知道……”我内心惶恐,语无伦次,估计我半个月的工资都赔不起这盘子!我木然地将手中的碗碟搁置在台板上,正想把残存的半个盘面抽出来查看时,手被苏麓一把抓住!
“你!”他怒得咬牙切齿,“你知道这个盘子对我来说有多珍贵吗?!”
我被他狰狞的面部表情吓到,心虚地小声问道:“多、多珍贵?”
他抓着我的手用力晃了晃,“它是我前女友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是她从丹麦漂洋过海千辛万苦带来的!”
前女友……原来如此……所以他才这么紧张心疼……
“为什么?”我喃喃。
“什么……为什么?”他握着我的手顿了顿。
“为什么她不坐飞机要绕印度洋和地中海啊?”
“……”我成功地从苏麓脸上看到想撞墙的无语悲愤。
“你别岔开话题!”苏麓将我的手越捏越紧,我皱眉,悄悄挣扎,可他的力道纹丝不动……“说吧!”他直勾勾地瞧着我。
我寒毛直竖,心感不妙,“说、说什么啊……”
他横眉怒目,同时又流露出痛心疾首的哀伤:“你把我最心爱的盘子打碎了,你要赔!要赔给我!”说完,腾出只手来摸我的腰!
我吓得左躲右闪,无奈双手被他另一只手钳制着,逃不开去,“有话好好说啊!我会赔给你的!但我绝对不会肉偿的!”
“什么?肉偿?”苏麓一把推开我,“你在乱想些什么!我是趁人之危的那种男人吗?!”
谁知道……
“那你干嘛动手动脚?”我的双手得到解脱,悄悄护在胸前。
“什么叫动手动脚?……靠!你这思想龌龊的女人!我是想翻你兜里的钱!”他啼笑皆非,跺脚道:“你要赔我盘子!赔我盘子!”
“我赔给你就是了,这么大的人还撒娇,真羞。”我偏了偏脑袋,指指台板,“先让我检查检查剩下的那截盘子好吗?为什么无缘无故掉了,是不是质量问题啊?”
还没等我转身,苏麓就抢先一步伸手抽出那截残留物,“啪!”干脆利落地摔到地上,于是……那个盘子……彻底完满了……
“你……你干嘛!”这下轮到我怒对他,“你发神经了?”
“哎!!!”他仰天长叹,“既然破盘难圆,就让它完完整整地去吧……赔钱!赔钱!”说完,再次来摸我的裤兜,难道他又和他老爸闹别扭发生经济危机了吗?怎么咬着钱字不放啊……
我拍开他的爪子,假惺惺地和颜悦色:“我先把这打扫了,给你做好早饭,再把钱给你好吧?我又不会逃跑。”“不行!”他断然拒绝,冲我摊开一只手,“先赔钱!”我深深地叹了口气:“钱在我包里,我去拿。”
“那个盘子多少钱啊?”我回到苏麓跟前,翻开皮夹,里面只有两千四和之前他给我买菜找回的几十块零钱。
他双手懒懒地插着裤兜,幽幽开口:“五千八。”
“什么!?”我惊得差点将皮夹子砸到他脸上,“怎么可能!”
“你意思说我骗你?!”苏麓提高了音量分贝。
我的太阳穴不安分地开始颤抖,“你女朋友是不是骗你?”
“什么女朋友?”他短暂呆了呆,迅速反应过来后抢白道:“切!你自己跑到哥本哈根去看看!”
我的心在啪嗒啪嗒地淌血,“可是……盘子使用过了,要算折旧费的啊!”
“在你之前,没人用过!要算这折旧费也该算在你头上!”此刻,我觉得,他左颊的酒窝显得无以伦比的可恶!
“我只有两千四,你是知道的……”我试图软化他的铁石心肠,“能算我便宜点吗?你又不缺这点钱,对吧?”
“不对!”他万分地斩钉截铁,“简招西!你的真面目出现了!昨晚还像贞洁烈妇一样把两千五跟我算得清清楚楚!现在倒要赖皮了!搞坏人家的东西想不负责!啧啧!你这坏女人!”
“苏……”我生气了!把钱包里的所有纸币拉出来塞进他手里:“两千四百五十块!先赔给你!剩余三千三百五下个月发了工资给你!好!不!好!”
苏麓得意洋洋地拍拍我的血汗钱,“嗯!不错!爽快!”
“那没事我走了,地你自己扫吧!”我搂着瘪瘪的皮夹,愤然走向书房。
苏麓贱兮兮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晚上我不加班,记得早点回来煮饭!”
我气势汹汹地回头,“煮饭?煮什么饭?”
“晚饭啊……”
“叫你家的钟点工来煮吧!”
“什么意思?”
“你失忆了?昨晚我说过我要搬走的。”
苏麓跳了过来,两眼暴突,“搬走!?你不是没钱了吗!?你所有的钱不是都在这吗?!”他举起手里的两千四百五,不可置信地瞪着我。
“我问同事借几百就可以了。”
“问那个白……白衣服?”他额上青筋暴突,双手握拳,那些纸币被捏得咯咯作响,我真担心它们日后还要走一趟银行残币兑换窗口。
“是白子亦!不是白衣服!”我冷冷纠正他之后,转身走进书房,开始收拾自己不多的物品。
苏麓跟了进来,一把扯走我手中的背包,“你又想干嘛啊,苏少爷!”我真有点急了,“我得上班呐,不上班还不了您钱啦!”
“你不准搬走!”
我有说过,偶尔显出强势派头的苏麓有点陌生、有点可怕吗?
但我不是被吓大的,我抬起下颌仰视他,“凭什么!”
他怔了怔,注视着我的眼睛,脸部轮廓渐渐缓和下来,语气也恢复成我熟悉的调调,“诶!我怕你逃走找不到你嘛!你欠我钱呢!”
我哭笑不得,“你不是有我号码,还知道我公司地址吗!”
“那有屁用!你可以换号码!你也可以换公司!”
“……”
“不行!你留在这里我比较心安!三千三百五可不是个小数目!”他振振有辞,神情肃穆,“要不这样,反正我这屋空着也是空着,就照你们公司旁边出租房的价格两百五给你,怎样!?”
“是两百三。”我纠正他。
他不耐地挥挥手,“随便了!我这可比那种条件好多了!你想,卫生间共用多脏!”我想了想,也确实有点恶心。再退一步想想,虽然苏麓前段时间对我有些不寻常,但自从那晚他说一切只是开玩笑之后,我们又回到了初始状态,风平浪静,鸟雀无声……直到今天早上,我疏忽大意犯了错。
苏麓见我低头不语,继续补充:“而且那里治安又不好!最重要的是……隔音效果肯定很差,你想象一下,夜深人静的时候,你独自躺着,隔壁房间突然传来……比如呻吟……比如晃动……比如尖叫……那多影响睡眠质量!对吧!”他冲我挤眉弄眼,还扭动身体左摇右摆。
我忍俊不禁,抬手很自然地拍了下他的腰,“你好恶心呀!”
他也跟着我呵呵乐,“诶诶!男人的腰是不能随便打的知道吗!”
这时,晨曦从东面的窗口照进来,透过还未被拉起的条纹窗纱在客厅灰绿色的墙面上印出直斜的光影。我听到不远处有鸟叫,甚至还能闻到飘散在空气中的树叶清香。突然,我意识到,刚才对苏麓的举动,太过亲密暧昧,那样的甜蜜氛围不是只应该出现在热恋的情侣之间才对吗?窘意爬上心头,我慌慌张张地应道:“既然你这么大方,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准备上班,早饭来不及做你去外面干净点的店吃吧!”
苏麓双手插兜,笑嘻嘻地斜倚在客厅墙边,等我换好鞋回头朝他摆摆手,他冲我绽开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无极笑颜:“路上小心!”惊悚的温柔!我差点踉跄!
接下去的日子,我们相处如常。我每天做好早餐后去上班,接近下班时,苏麓会发给我短消息,告知他晚上的动向,基本都是加班,偶尔他不加班或者周末或者我调休的时候,我们会在家里做饭,像一对相识已久的老友,不谈风花,不聊雪月,只是说说儿时家乡的好玩趣事,工作上的烦心琐事,轻松地开开对方无伤大雅的玩笑。唯一让我不自在的,是苏麓的眼神……当我,洗好碗解着围裙忽然转身,总会发现他倚在厨房门边,视线在我的轮廓上流连,虽然,他即刻便冲我痞痞地勾起嘴角:“我要监视你有没有把碗洗干净!”当我,蹲跳着擦地无意中抬头,总会发现盘坐在沙发上的他手抚电脑,眼睛却望向我微微出神,虽然,他都是立马撇嘴不满地咆哮:“诶诶!我一不盯着你,你就偷懒!快干活!”
他的眼神,带着隐忍的欲望,透出深沉的眷恋,有那么不经意的几次,我与他视线碰合,心竟怦然……我想,肯定是我多虑了,老天从来都不肯垂青于我,一辈子,就让我这样吧,请不要给予我那些美好的人或事,这样,才不会有失去的可能。因为,一旦拥有过,失去时才会痛,拥有过的越多、越好、越久,失去时才会更伤、更痛、更惨!
日子,点点滴滴流逝,转眼清明将至。往前几年,都是吕进辉开车陪我回家扫墓,为此,他父亲颇有微词。今年,皆大欢喜,吕父不必再在清明的前一周开始臭脸,我也不必再花力气劝说吕进辉不用陪我去扫墓……但他终究是个细心周全的男人,他发给我一封邮件,表明自己在欧洲的事务还未处理完,清明前赶不及回国,字里行间充满歉疚,叮嘱我一个人回家时路上务必注意安全。
我只觉无力,吕进辉,你打算怎样?你现在将我们的关系摆在什么位置?情侣?亲人?还是朋友?
-待续-
苏 de 第29节
“儿子,清明放几天?”老爸从报纸里移出视线,瞄了瞄我。
今天下午,老爸亲自打电话给我,让我晚上回来吃饭。每年清明,他都是这么郑重其事,把它当作一件头等的大事来对待。“调休,三天。”我叼着烟靠着沙发,百无聊赖地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