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麓,你们到哪了?”是黄颖带着笑意的温柔嗓音。
我抬头看看路标,“在涯淡山码头附近。”
“我们正在码头酒店吃晚饭呢!你们也过来吧!”
我偏头斜了眼简招西,“不了,她要赶回家去,家人等着呢。”
“诶!你还没开过码头吧?这样,我叫厨师做点小面包,你经过的时候带上,先充充饥!”
“哦,好!”
驶近酒店,望到黄颖已等待在大门口,中午在服务区,简招西急着跑开后,黄颖关切地问我:姑娘脸色发青,是不是生病了?关于这个问题,我怎么好意思启齿,只得说不清楚,于是她让我过几天一定要带简招西回老家吃顿饭,她亲自下厨做拿手的老鸭煲给简招西补补。
黄颖提着个食盒,正往这边翘首企盼,好像,她真的很喜欢简招西,这就是所谓的投缘吗?
“咦?”简招西也发现了黄颖,她转头看我。
我靠边停车,解开安全带,“我爸他们刚好在这吃饭,怕我们饿着,弄了点面包给我们带上。”
简招西没有再言语,拉开门随我下车。
“阿姨,您好。”简招西的小嘴有时候倒是挺甜,哼!
黄颖眉开眼笑,“坐了一天的车很累吧!不过有小麓在身边负责解闷,疲劳会减半,对吧?姑娘?”吓!黄女士!抬举了!可您不知道,简招西她非一般女人,什么旁敲侧击,什么推波助澜,对她统统无效!
简招西低头轻笑,装出一副羞答答的小媳妇模样,啧啧!对着这两个心思各异的女人,我仰望夜空,无语凝咽!
“姑娘,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黄颖细细地盯看简招西的脸,我俯首发现她虽嘴角含笑,却是眉头微蹙。
“我叫简招西。”
“你姓简!?”我又发现,黄颖的笑瞬间消失殆尽,脸色也开始不太好看,她这是怎么回事?简姓跟她有仇?
简招西同样疑惑地看了看我,又冲黄颖点头:“是的。”
“你家里……喔,不是……”我注意到黄颖的指尖无意识地重重划拨食盒的盖,仿佛她心中正奔腾着不安与焦虑,“小简……你家住哪啊?”
“我家在浦南镇滨港路那边。”
“浦南镇滨港路……”黄颖喃喃重复,她又问道:“从小就住在那里吗?”诶!这也问的太细点了吧?我真想对她说别再问了,简姑娘已经明确表示出对你继子无意了!
简招西倒没有丝毫不耐,她如常淡定:“不是,小时候我们家住在荷东山边,现在那里的旧房子都拆迁了。”
“啪!”
我跟简招西都讶异地看着黄颖手中的盒子坠落在地,她妆面精致的瓜子脸此刻毫无血色,在冷调路灯的照射下更显惨白,她的双眼像吸盘一般牢牢锁住简招西的脸庞,神色凄然,一动不动。
“阿姨?怎么了?”我察觉出她的异常,弯腰将掉在地上的食盒捡起,“哪里不舒服吗?”
“啊……”黄颖回过神,但视线仍未离开简招西,她微微眯起眼,瞳仁被一层薄薄的水雾所覆盖,“你……简……小简……”
黄颖很少会有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为什么她听到简招西的名字后就失了仪态?我嗅到空气中飘散着不同寻常的诡异味道,黄颖……简招西……突然,一个令我心颤的答案在体内呼之欲出!
不!不会的!怎么可能!我立即否定了那个无比狗血的想法!
我掩住心慌,大声道:“阿姨!你是不是坐车累了?!赶紧吃好饭回去休息吧!”转而又对向简招西:“诶!你爸妈不是等着你吗?还不快走!”
“爸……妈?”黄颖低低念叨,若有所思。
“哦!”简招西应着,对黄颖摆摆手,“阿姨,那我们先走了。再见。”
黄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嗓音暗哑:“再见……路上小心……”
“你刚才怎么说我‘爸妈’等着我呢?”简招西一上车就开口质问我。
我把食盒塞到她手里,迅速将车驶离码头酒店,后视镜中,黄颖仍旧站在原地,定得像一块千年不移的黑色石碑。
“一时口误嘛!”我假装轻松。
“那以后别口误了。”
“怎么?”
“为了荣华富贵把我们抛弃的女人不是妈妈。”黑暗中,简招西的声音显得格外冰冷,发出这种近乎冷酷的憎恨语调的简招西,让我倍觉陌生,原来,她恨她母亲,且是如此的不加掩饰,可那拥有美好笑容的小女孩明明说:妈妈幸福就好了,她幸福,我就开心了……
那种被遗弃的痛,终究是难解的吧……但恨乃双刃剑,一旦出鞘,伤至彼己!我已尝试过,简招西,希望你不要……
“诶!你饿了吧!趁热吃!”我心慌意乱地岔开话题,指指简招西手中的食盒。
她将它打开,香气瞬间扑满整个车厢,“是炸的小面包!”简招西有点愉悦地告诉我,我目不斜视看着前路,“嗯,吃吧。”
“你呢?”她塞了一个在嘴里,发音含糊。
“我不饿。”这真不是我的真心话!
“哦。”她没听到我肚子悲愤的咕咕声。
“……”
“哎,我吃不下了,还有三个。”谁说这都是给你一个人的!猪妹!
“那给我!”说完,我张大嘴巴。
简招西沉默几秒,倾身将一个小面包塞进我嘴里,带着余温的皮酥馅软,是我钟爱的口味。
“你是独子吗?”简招西突然问我。
我体会着齿间的芳香,闲闲答:“还有个妹妹,同父异母那种。”
“妹妹?……她有跟你们一块回来吗?”
“没有,跑去法国玩了,可把我爸气的!”话刚出口,脑袋中就快速闪过吕进辉那张皮笑肉不笑的小白脸,最近我的思维太过活跃,经常串想到一些敏感事件,但愿简招西不会!
我感觉到简招西的视线徘徊在我的右脸,“法国?……”她似是发问,又如自语。
“怎么了?”
“没什么。”
……
“是这里吗?”我缓缓刹车,四下张望,这是条极其古老的旧巷子,不太踏实的青石板铺路随着车轮滚过而发出“空!空!”的翘响,街道两旁满是个人小作坊,油烟肆溢、喧声噪杂,二层木阁楼上还有无数长竹竿架出形态各异的衣物,像儿时过年过节拉起的漫天小彩旗,甚至……能清晰瞥见女人的大胸罩在夜风中猛荡!我惊叹如此有碍观瞻的建筑居然还未被拆迁,是这里的钉子户太过强悍?还是政府想保留这里的历史遗迹?
简招西急急解开安全带,“我在这下!不要再往前了!不好掉头!”
我靠边下车,帮她把背包从后备厢提出来,“谢谢!”她冲我笑笑,我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只是不舍,只觉空落。
“你们家明天就去扫墓吗?”我搜肠刮肚,终于找出个话题。
她将视线定在我的领口,点点头:“是的。”
“哦,我们家后天……清明那天去……”
“知道了。”
“……”
我又开始词穷,“再见”两字怎样都不愿出口!
“那么……”简招西咬下了嘴唇,拜托!不要说再见!不要说!
“西西?”
一声亲昵的称呼,来自一个比我还哑的烟嗓,简招西慌张回头,我随着她的视线跟过去,只见路旁站着一位身高与我相当的大伯,他肤色黝黑,背脊稍弓,双手别在身后,正面朝我们的方向静静伫立。
简招西连忙从我手中拉过背包,低声说:“你快回家吧!再见!”
我深深皱眉,她这心虚的姿态搞得好像我是她暗中勾搭的情夫、我们正在偷情时被群众捉奸在床一般!
我站在原地偏是不动,懒懒瞥着简招西冲我不断挤眉弄眼,而那位大伯开始迈步向我们走来,他右腿有明显的残疾,绵软无力垂拖在地,从身后移出的右手里握着一把简易型的细拐杖。
-待续-
简 de 第32节
我是多么多么不希望爸爸看到苏麓……
但是!
“爸爸……”
已立于我们面前的父亲正用审度的眼光仔细打量苏麓,我的心随之七上八下,臭苏麓!早就叫你走了,偏偏不听话!
爸爸的双手交叠于身前,搁在拐杖上,几个月不见,他似乎胖了稍许,天生微翘的嘴角仿佛永远带着笑,即使眼中已闪现出怒意也被弱化了一些。从小,爸爸就很反感我跟男生有接触,连男同学打电话到家里问作业他都要盘问上半天!当年,要不是吕进辉亲自登门深情并茂地向爸爸承诺我们的交往绝对是以结婚为前提的话,说不定现在我还是个老处女……之后父亲更是时时告诫我,既已为“人妇”,就要恪守“妇道”,绝对不准跟其他男人产生任何亲密的举动……
因此,要是让爸爸知道我和吕进辉的关系破裂后、正与苏麓“同居”……我不能预测我的屁股是否能不开花!
“简招西,你原先说阿辉出差去了,自己会坐客车回来,现在怎么?这位是?”爸爸眯起双眼,不徐不疾地冷冷开口,当他连名带姓叫唤我时,说明,大事有点不妙……
“伯父您好!我是……”
“他就是好心载我回来的老乡同事!”
在苏麓说出任何不利于我和他自己的话之前,我迅速接过话头。
爸爸的视线越过我们,瞄了瞄后面的宝马X5,“你不是很久没出去工作了,这位是什么时候的同事?”
呃!糟糕!我忘记自己“很久没出去工作”的这个“事实”了,我忘记爸爸还不知道我跟吕进辉已经……怎么办!?说苏麓是以前的同事吧?不行!爸爸肯定会反问:那么久之前的男同事你居然还有联络……
完了!难道谎话要穿帮了吗?我满是骨头的可怜屁股啊!爸爸的拐杖抽起来可疼了!
“嫂子,你没跟伯父说我是进辉的同事吗?”
就在我焦头烂额之际,苏麓突然在一旁闲闲开口,“伯父,我是进辉以前的同事,嫂子刚才省略着说让您误会了,这次进辉有事不能陪嫂子回来,又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坐客车,所以就拜托我了。”
进……辉……嫂……子……我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抬眼去望苏麓,只见他神态自若,对着爸爸笑得云淡风轻,果不愧为企业家的继承人,临“危”不惧,假亦似真……
听到吕进辉的名号,爸爸绷紧的面部线条瞬间缓和,然而,他对吕进辉的信任如今在我看来只留下一席酸楚的悲哀与荒芜。“原来是这样……”爸爸看了我一眼,冲苏麓笑笑,我赶紧转身对苏麓说道:“今天谢谢了,改天叫吕进辉请你吃饭!你快回家去吧。”哎!我也顺水推舟地接谎了,吕进辉会不会因打喷嚏而虚脱?
“好……”苏麓肆无忌惮地望我的眼睛,我不自在地别开脸,快走吧!苏麓!赶快走吧!
“伯父,那我先回家了,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尽管找我!”苏麓灿然一笑,左颊露出明显的狭长酒窝,“嫂、子,再见!”他不怕死地冲我挤挤眼,跳上车,缓缓驶离。
我将背包挎在肩头,上前挽住父亲的手臂,“爸爸,我饿了!”我用撒娇的方式转移父亲对刚才事件的怀疑,老爸抬手捏捏我的脸:“菜都等得凉了,快走吧!”
“阿姨呢?”
“她回老家扫墓了。”
“哦……”
我一直坚信自己的烹调技能是得了我爸的真传,望着一大桌的琳琅满目,我垂涎欲滴,有我最爱的呛蟹、风干鳗鱼、醉香螺,还有色香味俱全的熏肉、红烧鱿鱼仔、鲜贝海鲜汤,爸爸准备了能与年夜饭相媲美的大餐,这一切,只是,为了我……
我抓着筷子的手突然顿住,鼻子发酸如鲠在喉,这世上,待我最好、永远不会抛弃我的男人,只有父亲!我必须谨记,父亲才是我生命中最爱的人,我做任何事都不能违背他的意愿,同样,伤害过他的人我也绝不能原谅,包括……母亲!
“怎么了?西西?说饿了还不吃?”父亲在我身旁的位置坐下,将拐杖倚在桌边。
我把筷子递给他,“爸爸,今天面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