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完?”我强忍住不耐,压低声线,“不是都说好了吗!”
吴筱故意忽略掉我的恼怒,在电话那头文不对题地笑:“亲爱的……心是我的最重要……”
“你是不是又喝醉了?在哪?我打给舅舅去接你。”
“不要!”吴筱突然尖叫,“我不想看见他!我只要你!”
我无奈摇头,大概是因为昨夜睡眠不足,后脑勺一阵阵地发疼, “除了那个要求,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随着吴筱一声欣喜的“真的吗?!”响起,西西也推开门朝我走来,我急急说句:“有事先挂了!”就将手机塞进兜。
平时对着甜点双眸直发亮的她,今天却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一下一下地只是用勺子戳着,我以为她累了,正想跟李诺言那小舅子告辞,就听包厢门被大力开启,是谁这么没规矩,连门都不懂得敲!倦躁的情绪令我将喜怒轻易地挂在了脸上,我眉心紧锁,望向来人。
吴筱!我顿时神经紧绷!
“咦?苏麓?你怎么在这?”吴筱满脸惊奇,晃着手中的轩尼诗,眼角朝着我身边瞟过来。
我的脑袋霎时炸成两个大,下意识地望了西西一眼,她也正抬眼细细打量穿着性感的吴筱。李诺言小舅子脸上略显诡异的表情同吴筱魅惑轻扬的丹凤眼在我眼前布成一张黛色的网,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你们有约是吧?那不打扰了,先走一步。”我迅速拉着西西的手起身,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然而,既是场预谋,又怎能轻易趁我心意。
吴筱懒懒地挡在门边,邪魅的双眼肆意在西西身上扫荡,“这位是?”她皮笑肉不笑地明知故问,我从她的语气中读到危险的星火,她成功抓到了我的软肋,她知道,因为西西在场,我不再是那个不惧任何威胁的狂妄苏麓。
我生怕吴筱会提到一些不妥的敏感话题,压低眉峰朝她暗示,她却毫不在乎地耸耸肩,扬手喝了一口烈酒。
“你好,我叫简招西。”身侧贴着的人淡淡介绍自己。
吴筱怔了怔,似乎是没有想到西西会这么落落大方,随即,她便郁郁地笑:“名字真好听啊,我,罗吴筱,苏麓的……表、妹!”吴筱将最后两字着重提点,并深深地看我一眼,那眼神哀怨,缱绻,似乎还夹杂着些许凶狠,我头皮莫名发麻,生怕心细如尘的西西从中察觉到什么。
“苏麓,我肚子痛,想去洗手间。”西西扯扯我的指尖,我如释重负般应道:“我陪你去!”她乖巧点头,没有拒绝。
我搂住西西,冲那对“狼狈为奸”的男女挤出个假笑:“失陪!”绕过靠在门边的吴筱时,她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盯着我抚在西西肩头的手忡怅,看着她萧瑟低沉的模样,我有点不忍,偏头随口:“少喝点酒,早些回家。”
心烦意乱地靠在洗手间外面的墙边,我情不自禁地掏出烟盒,叼了根在嘴角,低头摸遍衣裤口袋,却始终不见火机,我的心更乱了,总感觉有什么事会发生,从包厢出来,西西一言不发,她沉默得令我连毛孔都渗进了恐惧,她见到了吴筱,却异乎寻常地平静,这是不是意味着,此时我正处于狂风暴雨之前的酝酿期?
“啪!”一窜火苗体贴地在我嘴边闪现,我正想言谢,眼皮抬起间,却瞄到熟悉无比的G奶半球,我把香烟从齿间狠狠拽下,丢入一旁的垃圾筒。
“哎哟!真可惜……”吴筱将火机移往自己,点燃嘴里的细烟,“你这新欢不但长相路人,还这么弱不禁风……她在床上能满足你?”吴筱贴了过来,胸口在我臂侧暧昧地研磨。
我猛地往前一步,离开她火辣的肉体,她猝不及防,趔趄几下才用手指粗的高跟稳住身,她不怒反笑:“我只不过在杯子里抹了一点点料,她就萎成那样,啧啧!”
什么?!我顿时炸毛:“罗吴筱!你是不是变态!你TM不要逼我鄙视你!”
她的情绪也开始激亢,“怎么!心疼?!同样是女人!你对我怎么就这么狠心!?”
“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她暗算了西西,我同样怒不可遏,“真该叫舅舅好好管教管教你!”
“他!?哈哈哈!”吴筱突然大笑,神经质般的诡异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幸好这层是顶级VIP客户专属,这个点也还未到火候,因此并无太多人在走道经过,不然,我真怀疑吴筱这般歇斯底里如疯子似的状态会引得他人报警。
“苏麓。”
西西不知何时驻足在洗手间的门口,她脸色苍白,微微含胸,右手指尖不动声色地点压着腹部,我着实狠狠心疼了一把,快步上前搂过她,有意无意地用身体阻隔她同吴筱的对视,轻轻说:“回家吧。”
她将脑袋偏了偏,看向已止住狂笑的吴筱,“拜拜,吴筱。”
我背对着吴筱,看不到她表情,也没听到任何回应,走廊里飘缈着的轻音乐悠悠缓和了这一片僵硬尴尬的场面,“走吧。”我右手揽着西西朝前走,左手冲身后举了举,内心的不安愈来愈浓,如大雾天在不熟的崎岖山路上行车,忐忑、悸动,生怕一个疏忽不妥的操作就会翻下深崖,万劫不复!
回程途中,西西都没有说话,我偷偷瞄了她一眼,只见她手肘搁在车窗边缘,拖着腮帮不知在想些什么,我眉间拢入阴霾,身心沉沉直往下坠。
西西闷声不响地走向书房,从下车上楼到进门,她都没有抬头看过我,我一直不敢作声,默默跟在她身后,此刻,眼见她踏入书房,还打算将门阖上,我三步并作两步,伸手一把抵住门板,“你干嘛!”
她松手,转身坐进沙发床,沉默几秒之后,她开口:“苏麓……”
“嗯?”我缓缓走到她对面,让背脊紧贴着墙,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可现在,只有令人窒息的风平浪静,我要迎接的恐怕不是一阵疾密的小雨而已……
“算了吧……”她说。
我心头重重抽紧,浑身毛孔都凛冽起来,我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三个字中包含的意义,口中却仍然装着糊涂:“什么啊?”
她终于抬头看我,一张小脸在暖色灯光的照射下毫无血色,双眼在我身上迷蒙游离,定不下一个确切的焦点,“我们……还是算了吧……”
我的半颗心霎时摔下了地,闷声溅成一滩血肉模糊的碎酱,手指颤动着摸出烟,却仍然寻不到点燃希望的火机,我挥手将烟盒摔远,隐忍多时的烦躁也随之倾巢而出,“什么算了!什么叫算了!不就个吴筱吗?你对我连这么点信任感都没有?!是!之前我是跟她……但那会还没有跟你在一起!昨晚……她喝醉,出于人道主义我送她回家,结果她把整瓶香水都倒在我身上,我脱了衣服清洗烘干,她发酒疯把我背给抓了!我就是怕你误会才没有提!”
一股脑吐尽,我并未感觉有多轻松,近日来诸多的纠结使我体内仿佛有根神经被扯得极紧,微微一触便疼,我只怕稍加力道,它就会爆裂而断!西西,我们的前路充满荆棘与毒汁,我已侵蛊,唯你才能予以解药,若你不再坚定,我将如何独活……
“你……”她淡红色的唇角嗫嚅,瞳仁幽幽上移,与我相视,“没想到……你连表妹都搞。”
遗留在我胸膛里摇摇欲坠的半颗心像被撕裂般叫嚣着剧痛,我无力地在她面前半跪下,俯身将前额贴入她的膝盖,“西西……她不是我亲表妹……那些都过去了,已经发生的事谁都没有办法去消除,重要的是我们的现在与将来,对不对?”
“现在……将来……”她喃喃的低语盘旋在我上方,我抬起头,抓过她的指尖贴在唇边,是寒彻心扉的冰凉,我往她掌心呵口热气,合在自己手中极其轻柔地搓。
“刚才‘盛世’里认识你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呢,”她突然说起这个,语气清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他们是在笑你怎么找了我这么个寒碜女人。”
我嗔怒:“你管他们做什么!他们就是一群只认名牌的低俗势利眼!这都怪我,我疏忽了,明天就叫人送服饰目录过来……”
她低低叹了口气,将手抽走,从包里翻出那个我折给她的纸戒指,递给我。
“干什么?”我提高嗓音分贝来掩饰慌张,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什么意思?”
“分手吧,我们。”
她把纸戒指丢在沙发床上,无波无澜的神色,却生生将我再次激怒!
“简招西!你玩我是吧?!”我心痛于她为了吕进辉,近乎崩溃,却能如此平静地对我说出“分手”两字,我开始怀疑她之前所说的不止一点点喜欢我,是不是我自欺欺人的幻觉!?
她把手插在衣服兜里,双腿轻抖似在驱赶寒意,“我跟你在一起……很累!”
累?!
用万顷田地去系一个人,到头来也可能只得简简单单的一个“累”字,更何况我展现在她面前的,还是条劣迹斑斑的轻浮形象,但是,我可以接受她对我毫无感觉,至少那样,我还有改变她心意的机会,却无法忍受自己带给她的,是份沉重的压迫!
“我问你两件事……他在你心里的位置……是不是没人可取代?”
“是。”
“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感到那么点快乐?”
“我只感觉到累……”
“原来我让你累了。”我竟还能挤出一线笑容,虽然它扭曲苦涩,濒临破碎……
“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我全身似被猎猎凶焰燎烧过的荒原,所有鲜活都已化为点点灰烬,无情的戾风呼啸而过,拂尽残留土层最后的一丝寄望,瞬间龟裂……痛极消亡……
疲惫如潮水般冲我卷来,我的胸腔里空空荡荡,四肢似被抽干了精髓,麻得像是断了根的树桩子,原来,我对她的爱,已在不知不觉中牢牢盘踞住了我所有的喜怒哀乐,将它剥离,是有多痛,此时,我才知!
“一直都是我在逼你,缠你……对不起……我现在才知道,你配合得很辛苦,要违心说喜欢我,还得装出吃醋的样子讨好我……对不起……”
“苏麓!”她望我,唇角哆嗦,欲言又止,瞳仁中漾着的水雾让我想起她出现在我车子后座时的刹那,光华无声流转,似已过去千年。
我木然地转身飘向客厅,木然地摸出药箱,又木然地回到书房,将一盒克痢痧扔在她身边。
“简招西,今后你爱怎样就怎样吧,我再也不会勉强你了。”
-待续-
简 de 第54节
苏麓,对不起!
在还没那么爱你之前……让我保留一点自己的尊严吧……
以你的性情,不久后就会忘了简招西这个女人,你的未来值得更好,那里,不该有我。
次日我便搬离了墅海,在厨房为苏麓做最后一顿早餐时,发出了些许声响,然而,那扇房门始终紧闭,假如,他出来对我说不要走,那我会不会狠不下心?
我摇头自嘲,将大门钥匙放在餐桌上,提起简单的行李,离开。
托石运男物色合适的租房时,她没有多问什么,让我先住到她家,离婚后,前夫将房子给了她,三房两厅的公寓她说一个人住着怪慌,我没有推辞,这种时候,矫情反显虚伪。
自从那晚拉肚子后,我开始恹恹不振,食量急剧缩小,甚至看到吃的东西就反胃,经常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图纸神思恍惚,有时,同事喊了好几遍,我才反应过来。
我将吕进辉给的十七万银行卡递去他公司,他回电话来时言语踌躇,无非就是想试探苏麓跟我的关系,我只给他四个字:“毫无瓜葛”便毅然挂断。
那天,我心血来潮地站上浴室的简易秤,着实被显示出来的数字吓了一大跳,四十一……公斤!运男惊栗地望着我,语气中无不忧虑:“招西,你这是得了厌食症还是失了恋!?”
厌食症……失……恋……
终于,我心底那个刻意封存的角落狠狠抽搐起来,这些天,我犹如缩在脆壳之中的软弱蜗牛,不思心痛,不感难过,决然自欺……但我终究还是在脱水之前探出了脑袋,那个人的味道开始如影相随,我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一闭上眼睛,他的笑颜,他的酒窝,他的臂弯,他的温度……所有过往,反反复复地从我心脏上碾过,夜深人静时,泪水止不住落着,将枕巾染成刺骨的湿凉。
我的精神越来越差,体重又往下掉了好几斤。运男直说要带我去医院检查,为了不让她担心,我偷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