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茫然无措,求助般地拉住紧紧搂着我的手臂,苏麓一言不发,腾出只手拨通手机,“老侃!苏麓……最近忙什么呢……是,呵……这样,我想打听下,刚刚发生的华府美庭那案子……我女朋友公司……对,是她大学同学……哦,行!有空请你喝酒,说什么呢!……嗯,拜。”
我浑浑噩噩地由苏麓带着去了公安局,石运男的死亡时间被确定为今日凌晨,于第一目击者发现前就已断气,全身上下只有手腕处有一刀干净利落的切割伤口,疑为自杀,而现场发现的另一名受害人白子亦,正在医院抢救,据说他除了腹部中两刀外……生殖器被严重损毁……
苏麓一直陪我在局里等结果,寸步不离。我絮絮叨叨跟他讲着运男的琐事,他不厌其烦地耐心倾听。
“她是我在这座城里最要好的朋友,昨天还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就这样没了就没了呢……”
“运男家重男轻女,父母生了四个女儿,第五个终于出来儿子,把儿子当成了珍宝,运男排行第二……”
“我知道她根本不爱她前夫的,但他一求婚她就答应了,因为她不想回家乡,婚姻只不过是一个留在这里的借口而已……这些我都知道的……”
“嗯,我知道我的西西很聪明。”苏麓温柔地哄着我。
我悲从中来,将头伏在苏麓膝盖上,再次泪流满面,“假如……我能早点找运男谈……谈她跟白子亦的事……她是不是不会……死……?”
“你早就知道她跟白子亦的事?”苏麓讶异的声音在我脑袋上方嗡嗡作响。
我坐起身,点点头:“有天晚上……他们在公司……那个……被我不小心发现……”
苏麓稍稍往后仰,凝视我的目光中带了点审度,“这事你从没跟我提过,前几天我说要把一哥们介绍给她你也没说什么,这口风紧得完胜安全局的情报人员。”
这个时候,我无心于他别具意味的玩笑,也无法回答他提出的质疑,恰好他熟识的一位民警过来,化解了我们之间小小的僵局。
“调看了华府美庭的内部监控,两名受害人是在凌晨两点十三分进入,从影像里看,两人步伐踉跄,当时应该都有饮酒,之后去了老总办公室的方向,那里监控不到。”
我不禁又想起那个染血的夜晚,如今,那段记忆真的已呈淋漓腥红……
“大概半小时后受害人白子亦出来,穿过办公区域时,被追出来的女死者石运男拽住,争吵得非常激烈,白子亦甩了石运男一巴掌,石运男随手抓起桌上的美工刀捅了过去。”
苏麓听罢“啧啧”直叹:“冲动是魔鬼啊!”我满脑子的浆糊,怎样都清不干净,石运男、白子亦,平时是多么温和稳重的两个人啊!“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抚住欲裂的太阳穴,跌坐在冰冷的走廊座椅上。
“在石运男家中搜到一本日记,里面记载了某些讯息,大致概括为,石运男有了身孕,白子亦应允石运男流掉孩子后与之结婚,结果白子亦并没有信守承诺,还决意跟石运男撇清关系……不好意思苏少,我只能透露这么多,具体情况要等白子亦清醒后录了口供才能确定。”“麻烦了,多谢!”
一个女人体内是要有多大的怨恨,才能将一个体格健壮的男人瞬间残害得毫无还手之力?也许……爱反面的恨与之成着正比,爱越深,恨致切……
傍晚,运男的父亲同大姐从外省赶到,与她前夫碰面时差点大打出手,他们面红耳赤,互相指责。
“都是你这没良心的!要不你当初闹着离婚她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喂,你们说话可注意点!是她偷人在先!我苦口婆心劝她说那姓白的不是什么善类别被一张脸皮糊住了眼她就是不听!”
“现在人没了!你就在这信口雌黄!小心有报应!”
“谁有报应?谁有报应!你们掂掂清楚!今天到底是谁遭了报应!”
“操!我撕烂你贱嘴!”
每月按时寄去三分之二薪水的女儿死了,共同成长无可替代的妹妹死了,相伴过一千多个日子的前妻死了,他,她,他,首先做的,竟是如此相互责难,形同仇敌……
我再也忍受不了,疯癫般大叫:“够了!”
四下顿时静默,所有人都转头望我,包括苏麓。
“你们让运男安安静静上路行不行!我替她谢谢你们!”
吼完,我便拉着苏麓离开,已然没有勇气等待至见到运男遗体的那一刻。
苏麓沉默地载我回家,右手一路握着我的左手,然而,它依然没有任何热度。我栽倒在床上,一动不动,苏麓帮我脱掉外套、鞋子,掖好薄被,我昏昏沉沉地睡去,没有任何梦境……
“西西,西西!”不知过了多久,被苏麓轻轻唤醒,我艰难地睁开眼,嘟囔:“干嘛……”“你一天都没吃什么,起来喝碗粥再睡。”
房间里只亮着盏昏黄的壁灯,苏麓背光坐在床沿,我看不清他的脸,一丝恐惧爬上身体,我伸手牢牢抱住他的腰,“苏麓!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做恶梦了吧?不怕,有我在呢!”苏麓用掌心极尽温柔地轻抚我的后脑勺,我未曾告诉过他,自己万分贪恋着他这个宠溺的动作……
“乖,起来吃点东西。”他帮我垫上靠背,从床头递过一碗粥,我搅了搅,里面有大小不一的瘦肉跟皮蛋丁,还浮着长长短短的葱花,“快吃吃看!”他催促我。
我抿了口卖相欠佳的皮蛋瘦肉粥,味道倒还过得去,适合我的咸淡标准,“你去哪买的啊?”我问他,苏麓瞪大眼睛,不答反问:“怎么?很难吃?”我继续勺了几口,热粥下肚,冲却了心中几许悲伤,“这厨师的刀工也太差了。”
苏麓弹了弹我的脑门,撇嘴道:“苏大厨平生首次动用菜刀,这米能熟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小妞!”
“这是你煮的!?”我的下巴呈现出水潺状,“骗人,你知道放多少水多少盐多少味精?还懂得加麻油?”
“我不会上网查食谱啊!真是!”苏麓表示强烈的不满,“伤心了!”
我没有吱声,大口大口地喝了个底朝天,放下碗,看向苏麓,心中的一股暖流驱使我伸手捧住他的脸,“很香,谢谢……”仰首便将自己的嘴唇印上他的。
苏麓的呼吸逐渐粗重,手指从T恤下摆探向我光裸的背……
这一夜,记不清我们做了几次,我歇斯底里地痴缠苏麓,想要把内心所有的痛楚、不安统统揉出体外,他怜惜地配合我,千般爱抚,我们变换着姿势,一波又一波地攀上极乐的巅峰,所有阴晦的杂念都暂遁于肉|欲厮磨之中。
我倒垂在床沿,入眼是颤动的颠倒世界,昏眩,辛涩……苏麓强有力地深刺到底,引我止不住呻吟战栗,死亡般的快感让我大脑空白一片,突然,眼泪不可抑制地汹涌而出。
他明明白白在我身体里,但为什么,我仍然感觉不到拥有他的喜悦?!
“怎么了宝贝!?”苏麓抽离时发现我的异样,慌张地抬手抹我的泪,“弄疼你了?”我摇摇头,把脑袋贴进他胸口,听他嘣脆的心跳,感觉得到他今天一直在迁就我。
“苏麓……为什么我身边的人总是会离去?”我闷声低叹。
“还在想运男的事?她自己处理感情的方式太极端,和你无关的。”他圈紧我的身体,安慰道。
“不是的!不是的!”我喃喃,前段时间运男的精神状况很不堪,白子亦在对她的图纸审核时也经常加以训斥,而我,只顾着为自己的风花雪月长吁短叹,忽略了关心身边的朋友,假如我能重视运男的异常,假如我能及时与她交心畅谈,那么,这个悲剧也许就能避免。
“傻丫头啊,你千好万好,就是有一点不好……”苏麓的指尖在我背脊上划拨,酥酥麻麻。
我仰头,用眼神等待他的下文。
他亲亲我的鬓角,“就是心事太重。”
哐!
同样的言词,在已逝去的运男口中也出现过,我暗自心惊……
“意外意外,意料之外,没发生的,你再多虑都料不到它的发展方向,已经发生的,你念念不忘也挽回不了什么,最终只是在折磨自己而已。”苏麓用指背揩我眼角的泪痕,叹口气,“你再这样,我都要嫉妒了,咳!哪一天要是我死了,你会不会这么难过?”
我触电般弹起身,狠狠瞪他:“快说‘呸呸呸童言无忌’!”
他看着我不言,只是弯弯唇角,我俯身抓起他的手臂就是一口,麦色肌肤上顿现两道浅浅的齿痕,“快说!”苏麓作出吃痛的表情,嚷道:“好好!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行了吧?”
“苏麓……”盯着他性感的赤|裸上身,我忽然语气阴郁:“你以前弃了那么多妹,她们会不会因爱成恨来报复你啊?”说罢,我还无限忧虑地伸手按按他的敏感地带。
“去你的!”他拍开我的手指,“你这小妹妹哦!满脑子塞的什么东西?”
“什么小妹妹,谁大谁小还不知道!”
苏麓突然双眼放光,“对了!你……我阿姨说过,她跟我妈是一块进的产房,也就是说,我们一出世就碰过面!”
我怔了怔,“真的假的?”
苏麓凑近我,咬耳低语:“原来……你是想要见我,才迫不及待地出来了……”
-待续-
苏 de 第63节
没过多久,石运男的事就犹如世间万亿尘埃中的一颗,被风拂得无影无踪,一条人命,一场残害,再大的影响力都会逐渐被平常日子冲淡,时间,是医治伤口的最佳良药。
华府美庭结束营业,简招西没有再提起一切相关的话题,经过短暂休息之后,她重新找了家设计公司。老爸终于应允了采俐同吕进辉的婚事,我们进行了第一次正式家庭聚会……
“那辆车?”
西西对停在车库中的红色阿斯顿马丁若有所思,我玩着钥匙搂过她肩头:“采俐的。”
她笑了笑,“苏董宠女儿啊,女儿开四百万的车,儿子的两百万……”
我揣摩不出她这话的意思,似乎带了那么点酸涩的不平衡,于是不以为意地回道:“俗话说,女儿富教儿子穷养嘛,等咱们结了婚,老爸也会很疼你的!”她盯我一眼,微微红脸。
当我拥着她进门,早到的吕进辉从客厅沙发中起身面对我们时,室内气氛开始转变得极其微妙,相互介绍、握手,虚伪地微笑寒暄,我们几个在老爸眼皮子底下尴尬地发挥着业余的演技,直至临近开饭,不速之客的突然闯入……
“哟!这么热闹!”舅舅捻着烟,大大咧咧地踱进来,我迅速扫了一圈众人的反应,老爸眉心轻蹙,黄颖眼中有怒,吕进辉似在思索,西西礼貌地弯弯唇角,而采俐则是明显的不屑,她对老爸“前妻”的这个弟弟一向很是厌恶。
舅舅毫不在乎众人对他的冷淡,笑着左顾右盼:“家庭日啊?我来的不是时候嘛!”老爸拍拍沙发扶手站起,招呼他:“都来了,一起吃饭吧。”说罢,率先朝餐厅走去,舅舅乐呵呵地将烟拧灭,跟着老爸的步伐,坐进餐厅。
大家各怀心思,这顿饭吃得如同嚼蜡,吕进辉禁不起舅舅的撺掇,空腹干下几杯白酒,一会便面色发青,舌头发梗,他端着酒杯起身,看向西西:“嫂子,我敬你!”
瞬间,整个餐厅诡异地安静下来,我去摸索西西搁在桌底的手,所及冰凉。
她咬下嘴唇,端起面前的王老吉,语气淡漠:“谢谢。”说完,浅浅抿了一口,谁知醉醺醺的吕进辉不依不饶:“就这样?太不给面子了吧,嫂子!”西西顿时僵住,向来机灵的她此刻显得茫然无措。
“诶!阿辉,醉了!”采俐尴尬蹙眉,扯着吕进辉的衬衫袖口想拉他坐下,吕进辉顺势将采俐的手指包入掌心,“嫂子,初次见面,我先干为敬!”仰头将满满一盅白酒灌入口中,几下粗喘之后,他松开采俐,握着酒瓶走到西西身边,定定俯视她。
四周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老爸面带疑惑地审度着眼前的一幕,黄颖神色焦躁,几欲开口又觉不妥,采俐满脸戾气,视线在吕进辉与西西之间不安游走,而舅舅,悠闲地吐着烟圈,好像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她在服中药,不能喝酒,我替她。”我接过酒瓶,斟满自己的杯,毫不犹豫地一干而尽,“吕总,我就采俐这么个妹妹,今后,大的小的你都得照顾好咯,否则……”我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