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你于我栖(高干)

你于我栖(高干)_分节阅读_60

    鹿大少爷,要么……去个谁都不认识你的地,裹件补丁,看谁愿意向你施以援手?我预计人数会相当可观!”“去你的!”我终于笑出声。

    “不管你姓不姓苏,都是我兄弟,纯粹的。”

    这是李诺言起身出去前,看着我的眼睛留下的话。

    “您喝得不少吧?我帮您开慢点成不?太快可能会泛恶心。”代驾司机浓重的外地口音,虽说他是收钱办事,但看似随意的一个关切询问也能点亮人心某处小小的角落。许多人为了生计低头,他们不得不虚伪地说着阿谀的假话,假使我不是成长在苏家,或许也已淹没于滚滚人潮之中,挑起养家糊口的重担,或许廉价的自尊心早已被践踏殆尽,变得世故圆滑。

    但那样,西西就不会受苦,不会得抑郁症,不会被送进青山,不会遭受身体上的几度摧残……是我,堂而皇之地霸占了她的权利,并将之肆意挥霍……同老爸争吵的一幕幕如默片般从眼前不断划过,种种不懂事与不争气让我不禁湿了眼眶,如果换作机灵又贴心的西西陪伴在老爸身边,定能减去他不少烦恼吧……

    借着酒劲,我按下一串数字,出乎意料的,只嘟了两声那头便接起。

    “爸……明天您有什么安排?我有事想谈……”

    “下午三点我会去公司。”他不在家,听筒中隐隐有风声掠过。

    喉间的干涩难以形容,我哑着嗓子同他道别,他突然叫我小名:“壮壮!”我心头惊颤,连忙答应:“啊?”

    “在外应酬自己机灵点,能推就别逞强。”他明显是听出了我的醉意,“不要把胃搞坏了,早点回家。”

    今晚的老爸特别温情,我被感动得一塌糊涂,或许,只是我自己善感,要是他得知真相,会有怎样的反应?明天,我该用何种委婉的方式告诉他?收线后我难抵晕眩,把脑袋靠向车窗,这位代驾师傅技术还算娴熟,虽然对路不甚熟悉,绕了圈远程,我没有提醒他,也好,越晚到家越好……

    她竟然比我晚,我下意识地去摸手机,又生生停住动作,冷漠,对她漠不关心,是我离开前让她厌烦我的唯一态度,倚在阳台往下望,正好能瞄到公寓大门的位置,我吸吸鼻子,抽出一根烟避风点燃。

    直沁入肺的满足于盘旋之后又从口中离散而去,当我刚将第四支烟送进嘴唇,便睨见那点小小的身影徒步经过公寓门禁,渐行渐近。她似乎抬头朝上看了一眼,我做贼似地缩回身,迅速丢掉香烟跑进卧室,衣裤都不脱扑进床里闭眼装睡,耳朵却竖着倾听外面的动静。

    钥匙声,按灯声,换鞋声,拖步声,倒水声……

    我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她做这些时的动作和表情,从来都是不紧不慢,嘴角带着淡定的弧度,轻柔而悦目。

    她朝卧室来了,我有些紧张,洋酒的后劲开始发威,浑身渗出密密麻麻的热汗,顶灯忽而大亮,隔着眼皮我感受到满室亮堂,随即,轻轻“嗒”了一声,又陷入漆黑,她走近将床头灯打开,旋至最低亮度,大概是没有想到我在。接着是漫长的一段静默,长得我差点沉睡过去,然后,嘴唇被香软覆盖,她的呼吸也有点紧张,力道轻浅胆怯,这段时间我那么对她,难道她一点都不恨我?为什么?她的亲吻一点一滴融着我的心思,我全身血脉正急速贲张,终于忍不住睁开眼把她推开。

    “苏麓……”她红着眼圈,咽呜得像雨中无处可归的猫,我翻起身,舌尖暗暗舔过唇角,强耐住呼之欲出的燥热,冷声:“我去洗澡。”

    她扑过来,从背后紧紧环住我,“放手!”我外强中干地颤音,她倔强甩头,手臂收得更紧,我撸住她手腕反身,将她狠狠摁进床,半寸之距,鼻息可闻,“简招西,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很危险?”“嗯。”“不管你是谁我都会吃了你!”“嗯。”她双腿缠住我的腰,圈住我的脖子更凑近她,唇与唇再次相合,酒精助长着原本就不易控制的激情,我终于挣脱掉刻意做作的桎梏,只敢在深夜偷偷亲肤的身体重新在清醒时分回归怀抱,我疯狂得难以控制,她胖了一圈,皮肤更显洁白通透,指尖所及滑糯得不可方物,我们无声地痴缠,我尽情索取,只为将这份美好永远驻扎在心脏,缝合进记忆……

    “好好待自己,会有配得上你的男人代替我爱你……”在她昏昏欲睡时,我将空洞俗气的祝福,以微不可闻的分贝印在她耳侧,庆幸你爱得不深,痛不会太久,原谅我今晚不知满足地占有你,原谅我,最后一次的自私……

    “这是什么?”

    老爸,不,苏董,瞄了一眼我搁在他桌上的信封紧锁眉心,他要问的应该是“为什么”,因为封面大大的“辞职信”三个字他能看清。

    但我还是叙述了一遍:“辞职信。”

    他眼里闪过诧异,但随即恢复如常,言语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你闹哪样?”好比以往我跟他吵闹前的一句无奈问话。我酝酿了一上午的措辞此时还是显出仓促:“有件事我想告诉您,希望您能冷静点听我说完,苏董。”他的脸色霎时变得异常难看,我知道,是最后两个字刺激到了他。

    “壮壮!”终于透出怒意,他像是在制止我接下去的话题,“够了,不要玩得太过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雅天是你想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夜店吗!”

    我咬紧牙关,又舒出一口气,脸部肌肉暗暗凝重:“当您知道真相之后,恐怕不用我递辞职信,就会让我离开雅天。”

    “真相!什么真相!你在胡闹什么!”

    “我不是您儿子。”

    我跟他的声线同样不稳,同样尽力抑制着微微的颤抖,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听了我所谓的真相后,没有讶异,没有惊措,没有咆哮,也没有激动反问,倒是我,被他一句补充式的陈述扰乱了心神与计划的步骤。

    “措辞有误,你是我儿子,只不过没有血缘关系,仅此而已。”

    “您!?什么时候……”原来他早已知晓!我为自己愚钝的自作聪明深深汗颜!

    他长长喟叹,神情是不常见的落寞,“你这孩子,心眼太实……就这么不想继续做苏家的大少爷?”“不属于我的,做贼一样霸占着,我会做噩梦。”记忆中,我甚少跟他如此谈话,似老友般两个成熟男人平和地交流,少了父子这层关系,我们反倒能畅所欲言。

    “那你想怎样?”沉默良久,他问。

    我把思维重新拉回轨道,回答他:“各自归位,西西是姓苏的,我离开。”

    他似乎笑了一笑,站起来,盯住我的眼睛,“要是西西不愿意呢?”

    “怎么可能不愿意?”我想起她举着吕进辉给她的银行卡时满足的神情,即使她是可爱的西西,也难以抗拒身份与地位的提升,特别是在遭受一系列有所关联的屈辱打击之后。如若以往,我定会鄙视这个女人的虚荣,但换位思考之后,我能深切理解一个人的明亮同阴暗面。

    苏董看着我摇头,抿紧的嘴唇使法令纹更加深刻,这张比生父熟悉的脸让我恻然,多年的情感真可以说断就断吗?血缘真能大过养育的恩情吗?再次感到无力,我懂不了西西的心思,摸不透苏董的想法,他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我终于能体会那时我步步逼近,而西西后退抵挡的胆怯,如今换作没有底气的我不再自信,不敢争取!

    “你真的了解西西吗?”苏董斟酌再三后开口,我没有接话,“你们啊……都在替对方考虑,其结果却是两败俱伤。”

    我有些惊愕:“什么?”

    他踱到我面前,抬手拍我的肩,他比我矮半个头左右,五官清隽,透着我不具备的书卷气。

    “假如,你不找我坦白,我们决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他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西西……不愿意认我。”

    -待续–

    简 de 第70节

    “他……走了?!去哪!您为什么不拦着他?!”

    “他的脾气我拦得住吗?”

    “因为他不是您亲生的您就不管不顾了吗!”

    我真急了,开始口无遮拦。

    苏董——我的亲生父亲,脸上有痛楚转瞬即逝,我后悔自己的失言,低头沉默,车厢内只余轻微的冷气呲呲声,气氛尴尬得濒临凝固。

    “我跟他相处了二十八年,快三十年的感情啊,是否有血缘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长久静默之后,苏董终于低沉叹息,“西西,你随我,不喜欢解释,默默做着自认为替对方着想的事。”

    闻言我抬起头看他,他的眼神亦温和地落在我脸上,其实从一开始,DNA的组织结构就干涉过我的认知,初见长大后的苏麓,我就感觉他长得像我爸,而苏董一直给我某种不易生疏的熟识感,如果不是因为我那亲舅舅罗丰江的贪念,我们是否老死不得相知?那么,结局是不幸,还是幸?

    “我们那一辈的人总想能有个儿子继承衣钵,我年轻时也经常跟外人宣称将来的事业只可交给儿子。”他回想旧事时,瞳仁中浮现不可挽回的痛惜,“你妈身体不好,习惯性流产,还有一次是已经八个月的男孩在她肚子里没了心跳……自那次后,她的精神就出现异常,疑神疑鬼就怕她生不了儿子我会出去找其他女人……”苏董顿了顿,也许是觉得自己太过沉浸于回忆,在我面前失了态,“终于好不容易又怀上,天天念着是男孩。”

    听到这里,我眼眶里泛起酸热的湿润,原来我在母亲子宫时就因为性别而被她烙上了憎恨的印迹,但她又因为心中的鬼而不敢面对自己窃取来的孩子,一个女人在那样煎熬的精神折磨中耗灭完短暂一生,她比苏麓和我更悲戚千万倍!

    “那时,我很想跟她阐述自己的想法,对她说生男生女都好,可看着她满心欢喜的憧憬,我还是选择了沉默。”尽管苏董保养得当,但此时,同坐在车后座,如此相近,我看到了流年在他皮肤上刻下的风霜,还有隐在层层乌亮黑发之中的几根银丝,他们翻过多于我们一倍的岁月,已然不再年轻,我们自以为早熟,自认为多虑,却很难发现缺乏的正是上辈经过苦难洗礼后所获的大爱。

    此刻,他卸下集团董事长的庄重严肃,以一位散发着淡淡温情的家常父亲形象同失散多年的女儿检讨曾犯下的错误,就像爸爸感冒咳嗽时被我发现偷偷躲在厨房里抽烟后的憨笑一般拨动了我的心弦,“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假如当年我能和你妈多沟通,多交心,她或许不会得病,我们也不会失散……”他轻拍我的手背,“但要是那样,我们或许就错过了苏麓。”

    他用了“我们”这个词,眼神中饱含着无限深意,我似乎读懂了些什么。

    “别看他表面漫不经心,其实自尊心比谁都强,让他自个冷静几天,要是还想不懂,你就去帮帮他。”苏董突然笑了笑,“那是个实心眼的孩子,有话喜欢明着听,别跟他打哑谜。”

    我神思忽动,明白了他的暗示,到底还是按耐不住:“您知道他在哪?”

    令我意外,苏董耍了记顽皮,他摊开我的手指,在掌心划下几个字,然后重新将它们合上,勾起嘴角:“可别告诉他是我告诉你的,我答应过他的。”

    我突然有落泪的冲动,简招西,其实你很幸运……

    然而,整整一周在坐立不安中过去,苏麓还是没有任何音讯,电话也处于关机状态。妈妈……他妈妈找到我,隐喻打探他的消息,她似乎还不知道我们之间已经破密。

    “西西,苏麓去出差怎么手机一直打不通?”

    我揣测着苏董并没有将事情如实告诉她,于是,便也随口搪塞:“啊,昨晚他用酒店电话给我打过,说手机掉进马桶拿去修了。”

    也许怕过于关切引起我的怀疑,虽然她眉宇间挂满忧虑,还是自然地转开了话题:“最近身体怎样?排卵期有没有……”她笑着压低声,我禁不住红了脸,“等吴医生从北京旅游回来,我陪你再去抓中药吃,上次她配的中成药还有吗?”我乖乖点头:“有的。”身心却又掀起一阵狠狠的刺痛。

    熨存好梳理了七天的思路,我向公司请了假,坐上最早一班客车去往苏董告知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我们的家乡——海山。

    小妹长胖了一些,对于我的突然到来,她表现出惊喜:“姐姐!”下午时分,面店里客流稀疏,小妹告诉我爸妈正在后院提早吃晚饭,准备迎接晚高峰。阿姨见到我,赶紧放下碗筷迎上来,而爸爸并未有太大的反应,似乎对我的到来已等待许久,“他去送外卖了,一会就回。”

    送外卖!?我瞬间想起店里那辆大红色的电动车,挡风玻璃上贴着定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