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这位老先生很特别,从前是闻名的工作狂。许多人还忧心他能否适应退休生活,却不料他老人家双手一拍,毫不留恋地离开官场,连背后垂帘参政的都不愿意帮衬。专职搞起了果园,大有纵情于山水田园的志向。
梁意珂听完陆信诚的话,扯扯他的衣摆,“那个我们还是回去吧。光是听,我就觉得他是好官。偷他家的东西,我怕遭到天谴。”
陆信诚遂改变方案,“老头的果园是不用农药的。所以还是需要人手拔草捉虫的。”
梁意珂崩溃,她瞪大眼睛望向陆信诚,不敢相信地吼道,“有没有搞错,我是孕妇欸。”
陆信诚无奈地摊手,“所以我提议偷就好。”
“。。。”梁意珂当下无比确定陆信诚就是故意装傻,觉得逗她好玩。
陆信诚见梁意珂的脸颊又变成气鼓鼓的河豚状,不再欺负她,说道,“S城名主持月心是常老头的闺女。”
梁意珂呆住。月心也是F大毕业的,因主持一档大胆针砭时弊的新闻评论节目而一举成名。
“常老头家女婿是市台副台长。”陆信诚认真地说,“多认识些人对未来很有帮助。”
闹了半天原来陆信诚是在帮她铺路。梁意珂好久后才找回声音,嘟囔道,“我才不想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种人,靠关系上位。”
陆信诚不客气地敲了她头一记,教训道,“你把我想得太差劲,也把别人想得太没原则。让你认识他们,不是叫你利用关系走后门,而是找个机会跟着学习。做电视台也好,做其他的职业也罢,成功的前辈是最好的借鉴。”
梁意珂委委屈屈地捂住脑袋,却不敢指责陆信诚的暴力行径,站在路中央乖乖听训。她犯了严重的主观臆想错误,不应该把别人想得太糟糕。惭愧非常。
教训完,陆信诚满意地拉着她继续往目的地走去。
可梁意珂死活不愿意向前,“那个以后再说吧。”
“为什么?”陆信诚不解。
“。。。我有压力。”
“就是简单地认识一面而已。”
说得轻巧。梁意珂认真地烦恼道,“带有目的去结识别人,我一向比较有负担。再说我确定以我这思想觉悟,这辈子也达不到月心的高度。”没有政/治敏感度,不会解读政/策,更不会得出那些极有深度的见解。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于是想活,人就得有自知之明。梁意珂野心不大,能做成一档小有名气的民生节目即可。
陆信诚颓唐地叹声长气,“我都已经做好觉悟了,当名主持背后的男人。”
梁意珂冷汗,劝道,“以后别做不切实际的百日梦了。”
陆信诚笑答,“我是对你有信心。”
梁意珂回道,“敬谢不敏。”
两人说说笑笑折返回到陆家。阿姨已准备好早饭,陆母在帮忙摆弄餐盘。梁意珂刚想帮忙,就被陆母一个眼神制止。梁意珂热切的神情立刻黯淡下来,闷闷地坐下来开始吃早饭。
把婆媳俩的互动看在眼底,陆信诚微笑地说,“吃完早饭,我想带我老婆出门一趟。”
梁意珂听到他的一声亲昵的“老婆”,差点把口中的豆浆喷出来。
陆母淡定地盘问,“去哪里?事情风头还没过去,不准出门。”
陆信诚举右手保证,“保证会把你媳妇安全送回来。”
陆母松口道,“那早点回来。”
“没问题。”陆信诚得意地丢给梁意珂个“事成”的眼神。
用完早餐又在家休息了会才出门。车子刚开出住宅区的正门口,梁意珂就收到短信,一看是来自左菲,再点开内容,写道,“可可,实在不知怎么开口?呜呜,我被老板勒索了。自从她知道你是我的室友后,成天逼着我请你做一期访谈节目。这些都没关系,但她早上竟然威胁如果办不成这件事,那我毕业后就别指望能进市台。呜呜,对不起,我实在没法子才告诉你的。你自己权衡下厉害,要是不方便就别答应我。对不起”
陆信诚瞥见梁意珂的表情由喜转忧,问道,“怎么了?”
梁意珂难过地说,“左菲被我连累了。”
陆信诚把车停在路边,拿过手机仔细看过,“我会找她老板好好谈谈。”
“暂时别找,能使出这种手段的人不好对付。”梁意珂不赞同他的做法,“就算找了,这次度过危机,但以后还是会故意报复左菲的。”
“那你要去?”
梁意珂静默思考。左菲提起的访谈节目就是市台娱乐频道黄金时间推出的大话明星。节目无深度,无思想,无价值,俗称“三无快餐节目。”主要就是谈嘉宾的生平,经历,绯闻等等,又是后期剪辑而成。去做一期这样的节目基本不会产生任何影响。况且又能帮左菲解决问题。
思来想去,梁意珂做出决定,她扭脸,一脸郑重地邀请陆信诚,“作为绯闻主角之一,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第53章 情窦——节目(1)。 ...
陆信诚无奈,望向她,“给我个理由。”
梁意珂详细回答,“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索性组个亲友团一起上节目。虽说一般都以VCR的方式播映,我们便来个现场版。”
“……再具体点。”陆信诚还是没跟上她的思维,对于国内的娱乐节目,讲他一窍不通半点也不为过。
“好吧。”梁意珂想了想,打个比方,“比方说,某财经报纸要采访你,你为了更好地让外人了解公司,又带上周越与那个唐什么的朋友。”
“所以你现在是要我充当后援。”
梁意珂说,“差不多是这样。”
陆信诚颇干脆地回答,“这不可能。”
梁意珂睁大眼睛,不明白,“为什么不行?”
“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陆信诚提醒她,“我父亲在S城的地位。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他的仕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就是家族。”
梁意珂张张嘴巴,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原来还隐藏着这么层厉害关系。她默了会,嗫嚅道,“……我真的不知道。”亏她刚刚还洋洋得意地想,谁说一孕傻三年。她的脑袋明明还是如此的灵光。
陆信诚看不过去她愁眉苦脸的摸样,“当然你去参加节目是没问题的,带别的朋友一起也没事情。因为你进陆家之前就是演员,又不是靠陆家的政/治关系出名的。就是我不可以。而且你参加节目也得非常注意措辞,别落下话柄。”
梁意珂晕乎,“突然有种言论自由被限制的感觉……不过好像真的几乎没看过高官子弟出现在娱乐节目里。”她再认真思索会,“我们还是去电视台见一面左菲吧。”
陆信诚笑笑不言,脚踩离合器,挂档,转动方向盘进入车道,往电视台驶去。
途中梁意珂给左菲去了电话。他们刚到电视台门口,就看到左菲杵在警卫室外,摇着本杂志扇风,不停左顾右盼。陆信诚按下喇叭,鸣笛一声。左菲注意到赶紧跑过去。陆信诚把车停在路边让梁意珂先下车。再去车位泊车。
梁意珂挥挥右手跟左菲打招呼,笑嘻嘻地说,“long time no see。”
左菲本还歉疚,看到她这摸样,自感多虑。负担卸下,心情轻松,随口调侃她,“看来夫家待你不错嘛。小日子挺滋润。”
梁意珂乜了她一眼,故意问,“要不要也替你寻觅一户?”
左菲乐,揽过她的肩膀,“吆,居然不害羞了。”突然停下来,她长吁短叹声,“你摇身一变金光闪闪,可不许把我们忘掉啊。”
梁意珂蹙眉看她,认真地说,“我才不是那样的人!”
“知道,知道,”左菲说,“或许你自己还没意识到,但你确实变化了。即将成为S城第一媳妇。”S城最高统帅就是陆震伟。
梁意珂想翻白眼,第一媳妇这词儿完成死搬照抄人美国的“first lady。”梁意珂心想娱乐节目害死人,左菲的智商被直线拉低。
左菲看到陆信诚下车过来,直接迎向他,伸出右手,恭恭敬敬地问候,“你好,陆先生。”
“不用客气。”陆信诚微笑,自然地说道,“你是梁意珂的朋友,也自然是我的朋友。”
左菲跟着笑,“就算朋友,礼仪也是必须要到位的。”
入社会越久就越明白人与人之间确实有差别。众生平等只在乌托邦的世界内。或许连那里也不存在。新鲜社会人多是带着种半自弃半无奈的感情,慢慢蜕变成自己曾经最痛恨最瞧不上的那种人——小心讨好,谄媚奉承,精心营造那些关乎利益的人际关系。
大家还在旁人各式各样的目光中找到了自己所要扮演的角色,精英分子或普通职工又或者许许多多的其他……那些在学生时代或许不重要的许多东西也慢慢漂浮例如出身、背景,渐渐成为每个人必须贴在脸上的标记。金字塔底下的普通人如果心比天高的话,必然命会比纸还薄。要想在这样的社会混得好,就必须顺应它的游戏规则。
显然左菲也懂得了那些。有点悲哀,但起码不会成为悲剧。通过不懈的努力说不定还会成为一部博得满堂喝彩的励志喜剧。
好友的心思自然瞒不过梁意珂的眼睛。要比敏感,左菲可不是梁意珂的对手。梁意珂想了想,走过去挽住左菲的胳膊,“走吧,带我看看你的办公室,顺便见见你老板。要好好问问她,一把年纪的人干嘛刁难我们家菲菲?”
左菲被逗乐,“不用这么麻烦。你男人在,那女人绝对毕恭毕敬。她把前途看得比性命还重要。”
梁意珂努努嘴,“说实话还蛮讨厌这样的。”
“呵呵,我也是。”左菲附和道。
三人乘上观光电梯,由低及高的视野,梁意珂感慨,“在这里上班感觉好有成就感。”
“等你生完宝宝也可以呀。”左菲扭过头看一眼陆信诚后,继续对梁意珂说道,“还是陆先生不舍得你辛苦,想把你当金丝雀饲养。”
一直未出声的陆信诚果断开口撇清,“我尊重她的决定。”
“欸,你为什么想到那里去了?”梁意珂对她的逻辑感到匪夷所思,“我是担心会被刷下来。现在就业形势这么坏。何况市台的竞争向来激烈……”
左菲叹气,语重心长地教育,“优势是拿来利用的。”
梁意珂回道,“当空降兵可不像表面那么容易。再说对别人也不公平。”
电梯到达目的楼层,左菲走在前面领着两人走到黄制片的办公室。她在门口敲了两声,得到允许后,独自先开门进去。
梁意珂与陆信诚则留在门外。她一脸坏笑地望着陆信诚,“猜猜她老板等下看见我们会是什么表情?”
陆信诚拉着她的手,坐到走廊的蓝色椅子上,奚落道,“这么点小事,你就开心成这样。”
“干嘛冷场?”梁意珂不满,顿了下,怪里怪气地说,“哦,差点忘了,你是市委书记家的公子。长这么大,八成也不明白,看人眼色度日是什么滋味?”
陆信诚笑她,“发现你最近生气的频率很高。”
梁意珂睁大眼睛瞪他,“那是因为你老是惹我!”
突然门打开,左菲朝他们两人挤挤眼,“进来吧。”
还没靠近门,就听到一道尖细刻薄的嗓音传出来,“我不管你找谁过来?反正还是那句话,采访不到你那位同学,你在S城也算混到头了。”
梁意珂听到这句话,脸色倏地冷下来。怪不得连强悍的左菲都会扛不住。遇见这样蛮横的上司真是十世造的孽。梁意珂正在心底酝酿词汇反击那个女人,在门口被陆信诚拉住,冲她摇摇头,他小声地说,“让我来。”
门口的名牌上用行楷写着黄腾二字。陆信诚勾起嘴角,没料到她能高就到市台,还是节目制作人。依稀记得初次见她时,她不过是个趋势附利的三流小报记者。为了利益将一桩蓄意伤人案歪曲报道。因为行凶者是当时S城第二位的富豪。后来还是被判刑并赔偿受害人。把媒体弄得乌烟瘴气的黄腾却成功置身事外。全部消息是封锁的,老百姓不知情有可原,但市台的高层不可能不清楚当年的事情。
于是陆信诚先行一步走进去。
有人进来,黄腾神情不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