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这才随着老太太刚刚的方向,走了进去。
很出乎路透意料的,别墅内部的装修并没想象中那么富丽堂皇,却也中规中矩,简约中不失些品位。
汪家家风果然不错,路透暗自赞许。
老太太走的虽然慢,但不察觉间,也甩开路透老远,等她发现时,老太太已经拄着拐杖等在一扇门旁了。
“老先生在里面,路小姐请进吧。”老太太对紧跑几步到跟前的路透说完这话,转身便离开了。
那扇门的门把手做的很精致,鎏金底色上刻着的柳叶花纹精致细腻。
路透深呼一口气,敲了敲门,随着里面一声类似“进来”的含糊声音传来,路透伸手到了门把上。
门锁好像刚刚被做过润滑,打开时竟然一点声音也没,路透走进去,先回身把门关好,这才回头正看房间里,一个清脆的小声音就在这时边叫边朝她靠近。
“安安。”路透肚子已经有些大了,弯腰开始不方便,只能略略把手放低些,摸着跑来抱着自己大腿的路安。“放学怎么不等妈妈去接,自己就先跑了?”
“妈妈,爷爷说我来这里就能看到爸爸,我好久没见到爸爸了,我想他……”像是充分认识到自己错误一样,路安低着头等着妈妈的发落。
听到这话,路透很意外,“安安,怎么突然开始说中文了,早上不是还和我说不爱讲中文吗?”她看着儿子,探寻。
这次,路安没躲闪,他扬起圆圆的小脸,清晰的用中文说,“爷爷说他年纪大了,英文都忘了,我说中文他就听得懂了。”
路透自然的抬头,对面沙发正中,端坐的,不用说,就是汪求仁了。
路透看着他,精光的眼神完全看不到一个九十岁老人本该有的混浊。
汪简的爷爷,绝对不是一个普通角色。他那个年纪不会英文是很正常的,但在孙子面前这么说很显然是不智的,年纪大忘了,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借口。
汪求仁就是在路透暗想的功夫开口的,“安安,拿着爷爷给你的Anti-missile tanks模型去院子里玩,那里宽敞。”
路透一愣,Anti-missile tanks是什么,这老爷子怎么这么……
深不可测四个字几乎与汪求仁接下来的话一同钻进路透脑子。
“丫头,我虽然老了,但不糊涂……”
路透看着抱着足半米高坦克模型踉跄往外走的路安,突然想起卓言似乎说过这个。Anti-missile tanks---反导弹坦克,外公书房里两架模型,一架给了汪简,一架给了他。
“汪老……”试图解释的路透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你就按着辈分叫我爷爷吧。”
路透犹豫半天,这称呼也没叫出口,叫了爷爷好像她和汪简之前又多了什么羁绊一样,她不想。
“安安今天放学被接这来,玩了有一会儿了,现在天也不早了,我们就不多打扰,回去了。”
路透包没放下,沙发也没坐一下,说完这句转身就走。
快走到门口时,汪求仁慢悠悠的开口,“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一会儿汪简和卓言过来,你们的事情好好说清楚吧,哎……”情绪一直很稳如泰山的汪老爷子突然叹了口气,语气急转直下,“老幺那孩子也不要我省心。”
说这话时,路透回头看着老人,觉得他瞬间就老了几岁。
踯躅间,大门那里突然传来开门声,紧接着是一阵急促密集的跑步声以及一听就知道是谁的“爸爸”声。
卓言抱着路安进门时,路透正局促的站在那里,明显一脸的不知所措。
上次她有严九,这次,就只有她。
看到她,卓言只微微一怔,不适感在眼里迅速转了一圈后就顺着眼角悄悄溜走了。
“你来了?”卓言边说边低□子要放下路安下来,无奈臭小子抱着他脖子就是不撒手,“不嘛不嘛,好久没见爸爸了,要抱要抱。”
卓言无奈的重新把路安朝上托了托,“好,抱抱抱!”
卓言那副宠爱的表情落在路透眼里,怎么的都不是滋味。“安安,下来,和妈妈回家。”
向来听话的路安这次却难得的执拗起来,“不嘛不嘛,妈妈,我好久没见爸爸了,多呆一会儿,咱们晚点回干爹家没关系的,爷爷说,一会儿开坦克送我们回去!”
路透被儿子这一口气的爸爸妈妈干爹爷爷什么的闹个大红脸出来,不知道的没准以为这里的四位才是正装一家人呢。
“安安,听话!”路透把声音放的更严厉些。
母子俩拉锯战的功夫,房间的门再次打开,被下人扶着跌跌撞撞进来的,不是汪简是谁。
路透不自觉的把身子往门后退了几步,喝多了的汪简因此没看到她。
“表哥,你真不够意思,都不陪我多喝几杯,你看,天还没亮呢!”汪简歪斜着手指,指向外面已见深沉的天色。
“胡言乱语!”早就看不下去的汪求仁把拐杖狠狠在地上点了两下,“汪家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当年你爷爷我……”
“是是是,当年我爷爷以一敌三,把我奶奶从美国大兵手里救了下来,你多牛啊,可你就是有这么个不争气的孙子,老婆儿子都成别人的了。”汪简横躺在沙发上,仰着脸,眼睛半开半闭,在空中挥着手说。
“爸爸,那人怎么了?”汪简只觉得一个轻轻脆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啵一声,像水泡在空中炸开,那破碎的水汽扎到脸上,人立刻被刺醒了。
汪简一激灵,翻身站起来,他先是看到卓言怀里抱着的路安,眼睛一酸,紧接着余光扫到了侧身一旁的人。
路透低着头,闭着眼,不去看汪简,却驾驭不了那人主动朝自己走来。
“宝……”想叫原来那个总是粘腻口边的名字,现在已再没资格,汪简颓废的闭上嘴,站在她半步远的位置。
“把该说的说清楚吧,别总每天不死不活的样子。”汪求仁拄着拐杖往门外走,“你们俩也跟我出来……”
卓言抱着路安被汪老爷子带走了。偌大的房间就剩她和他了。
汪简伸伸脖子,颓废的这段时间,他过的是昼夜不分,连背似乎也挺不直了。“你最近好吗?”
汪简这话问出来就觉得多余,人家是新婚燕尔,怎么可能不好。
一直没动的路透突然动了,她走到沙发前坐下,“既然见面了,我就把心里不明白的事问下吧。”女人脸上明白写着的“机会难得,公事公办”的表情深深的把汪简刺伤,就算如此,他也为能和她一起呆会儿而知足。
“什么,你说,知道的我一定说。”他坐在她侧面的沙发处,眼神则跨越距离,直接黏在路透身上,如果前尘往事再来一次,是不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安安就都是姓汪的了?
就在汪简幻想那些有的没的的时候,路透开口了,问题却严苛的要他无从回答。
路透问:“那天,你是怎么进我房间的……”
……
落地大钟的钟摆咚咚咚,一下下走着,汪简能清晰感觉到他胸部气息的起伏,半晌,“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天表哥说有个生日会要参加,我刚好有事找他,就去了那个地址,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你家……”
时间好像被封存禁锢在那刻,伴随着叙述,路透再次回到了那个不堪回首,几乎毁掉她一生的十七岁生日……
路透那天穿的是一件水绿色长裙,妖娆的一如初夏树梢上的嫩绿。
毫无疑问,卓言带领所有人给她唱下生日歌的时候,那刻她觉得她就是公主。
路透那天喝了三杯香槟,度数虽然不高,喝到后来也是人直打晃。
“我上去躺一会儿,你们继续吧。”路透亲亲卓言的脸颊说。
那时候时间也就是下午三点左右,斜坠的阳光拉着长线打在路透的绿裙摆上,卓言追随的目光不知道过了今天,一切终将不同。
汪简那天来的迟了些,到的时候,卓言他们玩的正开心,卓言随手递了杯酒给汪简,喝了之后的记忆他就不甚记得了。他唯一支离破碎的记忆就是横冲直撞后的快gan而已。
只隐约对做了什么有个模糊的影子,不是这次误打误撞把自己的血也拿去化验,恐怕连他也不会知道自己曾和路透有过那么一段。
“那就是卓言去取了给你的?”路透若有所思。
“好像是表哥刚刚拿来的,顺手给了我……”不知什么时候,汪简已经坐在了路透身边,“小透,别不要我,我不能没有你……”
失去一件事物时,她的意义和价值就会越发明显,路透对现在的汪简就是。
看着路透已经很明显的肚子,汪简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伸手把路透抱进怀里,嘴里不停呢喃着“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汪简,你能不能像个成年人一样冷静下……”路透皱眉。
“不能,我再冷静你就真的回不来了。”汪简说着弯□子就要把路透压进怀里。
已经半躺在沙发上的路透冷笑一声,说了句,“你是还想再强.暴我一次还是怎么?”
一时间,某些记忆的碎片突然冲破牢笼,劈头砸向了自己,女孩儿的呜咽哭声、血的味道,以及那直达头皮的快感。
汪简如果再能对路透做出什么,那他就真的不是人了。
“对不起。”汪简搭着头,重新坐直身体。
路透仰身靠在沙发上,总算松了口气,她这次赌的就是汪简的廉耻心,她赢了。
微喘口气,勉强支撑着从沙发上坐起来,“汪简,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会遇到比我还好的姑娘的。”
汪简心中一阵凄凉,再好的姑娘也不会是她,再好的姑娘也不会给他生一个像路安一样聪明可爱的儿子。
刚刚虽然只是匆忙一撇,但看得出爷爷真很喜欢这个曾孙,“喝醉”的人其实心里都很清醒。
“爷爷是个很体面的人,我想他应该不会强求要安安会汪家的,只是……”
汪简本想提醒他家里还有两个当家人的存在,没想到话还没出口,就被路透堵了回来,“无论是谁,我都不会让出儿子的抚养权的!”
路透眼睛里,某种坚定的光要汪简不敢直视。
换做是他,当初他如果坚定一点,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了。
两人正尴尬的找不到话题时,门外佣人来敲门,“少爷、路小姐,老先生请你们去吃饭。”
汪简松了口气,第一次他这么不敢喝路透独处。
来到饭厅,路透并没坐,“安安,干爹还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我们回家好不好?”她诱哄着。
“可是,老爷爷说我陪他吃饭他就吃得香啊,他们说老爷爷已经好多天没好好吃饭了,我要看着他,妈妈,你就等等我,我保证留着肚子,回去再陪你们吃。”路安指指一旁下人,和路透解释着他口中的“他们”。
汪求仁看路安的表情又柔和了几分,祖慈孙孝,这幅画面在路透眼里不知怎的,就是让人发酸。
她吸吸鼻子,“妈妈现在不饿,你吃好了,去外面找妈妈就好。”说完,路透转身离开了。
比起落日,人们大多更喜欢初升的新阳,那是光明,是希望。
可此时,漫步在最后点点余辉中的路透,却很释然,她觉得,只有做了一个好的结束,才能有一个好的开始。
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路透回头,看到了卓言。
“你来了。”现在的路透,已经能很坦然的面对卓言了。
卓言在离路透一个不近不远的位子站定,“对不起。”卓言说。
路透轻笑,“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过去的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好的,真的,我很幸福。”
路透的幸福是溢于言表的,不用什么额外说明。
卓言的眼神暗了暗,今天他让汪简把事情的原委和他叙述了一遍,真相是什么,早已不言而喻,汪简那杯酒,是路南拿给自己的。他和路南间也该做个了断了。
两人正站着,突然一阵汽车喇叭声传来,卓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