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不过他的神情已经起了变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和常人面前的他完全是俩副模样。
最近,韩时很忙,忙得他没有功夫去想母亲设下的难题。市局开展了为期一个月扫飞打黄的行动,他几乎每晚都和同事蹲点ktv,酒吧,迪厅,夜总会,夜深了,就蹲在单位里凑合一晚,连家也没顾得上回。
这晚,他们接到线报,说是有人在宾馆卖*淫,他带着路汶,林小阳,当即赶到了市内最豪华的五星级宾馆,来到前台,路汶向接待出示了警官证,拿到了钥匙,并示意她保密。
一行三人来到六零三,随着啪嗒锁开的声音,路汶,林小阳率冲进卧室,韩时则站在客厅。
房间里果然是满园春*色,一双修长白皙的腿交缠在男人的腰间,男人喘息声,女人呻吟声,交织在一起,活生生就是一副春宫图。
“起来,警察临检。”林小阳大声喝道。
路汶则闪到他身后,毕竟是姑娘,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看。
他们出来时,韩时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翻看杂志。半晌,他才抬头,脸色大变。
一旁的路汶跟着他做事几年,从没有过他这样的表情,心里还纳闷,一向临泰山而面不变色的队长,今天怎么破功了?
男子上身还光着膀子,下身只穿了条短裤,女的也好不到哪去,只穿了胸*罩,三角裤,年轻纤细的身材暴露无遗。
还未等路汶想明白,韩时已经起身,拽着女子的胳膊,拖向房间。路汶和林小阳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怎么了。
“你干嘛,放开我。”女人大叫。
里屋出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路汶低头,队长,千万别做傻事啊!韩时在她心里,就是一座高山,容不得半点亵渎。也许有别的警察会利用职务之便,做些男盗女娼的事,可要说韩时会,打死她,也不会相信。整个队里,也没人会相信。
卧室的门还是紧闭的,窸窣声消失,继而悄然无声。
队长,别做错事啊!路汶咬牙走到门口,正举手要敲门,手还未放下,门嘎然打开。
韩时和女子都出门了。
“什么事?”他看着路汶,自有一股威严。
路汶看着穿戴整齐的他们,傻了眼,讪讪地退到一边,一声不吭。
“男的带回局里。”
“去套件大衣。”林小阳对男子说。外面还下着小雪,人就这样带回去,怕是得冻死。
“你时间很多吗?”韩时看着他,“就这样,别穿了。”
“警察大哥,我和女朋友在一起,犯什么法了,说清楚,再带我去局里也不迟。”
“啰嗦什么,有话到局里再说。”林小阳拽着他的手铐往前拖。
韩时身边的女子也开口了,“韩时,别以为你是我哥,就可以利用职权管我的私生活,你这是违法的。”
6
“韩心媛,你出息了,竟然给我讲法。好啊,回家你给我慢慢讲,我有的是功夫陪你。”韩时扯着她就出了房门。
韩心媛说完就后怕了。在家,她是小公主,父亲宠着,母亲惯着,可从小就怕大她九岁的韩时。要说,韩时对她也不凶,就是不爱搭理她。
看见身边的同学和哥哥姐姐相亲相爱,她内心很渴望韩时也能像他们一样。可惜,她的哥哥总是一副千年冰山的样子,害她不敢亲近。久了,就成习惯了。
可女孩子小心眼的毛病,她还是有的。因此,时不时地会向张秀琳打小报告,内容无非是哥哥今天又好晚回家,和谁谁谁出去玩了,或者是哥哥不帮她做事,欺负她之类的。张秀林还就偏听偏信,韩时轻则挨骂,重则挨打。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韩时还是男孩,怎么在他妈眼里差那么多?
这,也是有缘故的。韩心媛可是张秀琳心心念念盼了好几年,才盼来的。生下韩时后,她就想再生个女儿。可不知什么原因,多年都没有怀上。夫妻俩人都是国家公职人员,又赶上了计划生育,本不允许生第二胎的。可谁让张秀琳是少数民族,所以有了指标。
好不容易怀上了,还不得当宝贝,因此韩心媛从小可是真真正正的娇养。
回到家,韩时带她去了二楼的露台,“说吧,对我有什么意见,今晚一次说个够。”
韩心媛也豁出去了,“说就说,我都二十岁,早就成年了,我有享受性福的权利。”
“性福的权利?那也得看对象。刚才那男的,我没看错的话,快四十了,你是找男朋友,还是找老爸?”
“我喜欢成熟的,不行啊?”
“行,你喜欢谁是你的权利。不过作为哥哥,我也会一管到底。那虫精,就让他在局里好好呆几天。”韩时说完后,也不看妹妹,就走了。
韩心媛见他面色暗沉,心里一寒,立即就噤若寒蝉。
苏小燕最近几天的业务特别繁忙,几乎没有空闲的时间。说来也奇怪,最近几天,北区公安局有几个警察打电话要她的车。她想来想去,估计是韩时给介绍的业务。
明明那晚,俩人处得并不愉快。他怎么会帮她?想不通,她就不想了。苏小燕做人有个最基本的原则,那就是跟谁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
这天交了车,路过肯德基时,她买了一桶全家桶,是苏武最爱吃的。推开家门,她就喊:“小武,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屋内静悄悄地,她厨房,房间寻了个遍,一个人也没有。父亲不在,苏武也不在,都跑哪儿去了?
搁下手里的东西,她跑下楼。一般情况下,苏武会在小巷深处的一栋单位房前的空地边玩,那里有一些体育器械,还有不少小朋友。
苏小燕到的时候,见苏武一个人傻傻地坐在石凳上,羽绒服湿淋淋的。
“怎么了?小武。”她冲上前,蹲下身,抱住他。
苏武眼睛红红的,“他们不跟我玩,还拿水枪射我。”
“是谁?”苏小燕起身,朝着不远处的一群男孩大声喝道。
领头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吹起口哨,“他是个傻子,谁爱跟他玩。”
苏小燕跑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你给他道歉。”
少年伸手反握住她的手腕,“你也傻了,快放手,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苏小燕凶狠狠地盯着少年,“我给你再说一遍,快给我哥哥道歉。”
“原来你是傻子的妹妹,那就是傻大姐了。”少年讥讽道,试图扳开她的手。
谁知,纹丝不动。
他急了,“你们还傻愣着,还不上前!”
身旁五六个男孩一拥而上,有抱大腿的,有拽胳膊的,将她团团困住。
苏小燕一急,抬腿横扫,一个男孩应声倒地,发出哎呦的叫声。她心想,自己也没使多大劲,不会骨折吧!苏小燕小时也是学过几年功夫的,起因当然就是为了保护苏武。过程还比较复杂,就不多说了。
趁她分神的时候,被她揪住的少年,猛冲上前,压住她的身体,俩人翻滚在地上。
坐在石凳上的苏武见妹妹倒地了,也冲上来,加入了混战,场面简直是一团糟。
“干什么呢,造反了?”不远处传来喝斥声,咚咚咚的脚步声渐进。
苏小燕睁眼,看着地面有一双锃亮的皮鞋。
“警察。”一个小男孩放开了她的胳膊。
领头的少年也爬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警察,是她先动手的。看,我脸都被抓破了,她得赔钱。”
苏武站在旁边抓耳挠腮的,“是他们-----”话说到一半,就说不清了。
苏小燕浑身酸痛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还不起来,装死呢!”
苏小燕挣扎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不远处,走来几个男女,人未到,就大声嚷嚷,“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领头的少年待他们走到跟前,指着苏小燕大声道:“妈,她打我。”
女人端详着儿子,见脸上有几道伤痕,立马怒了,冲到苏小燕跟前就扬起了手掌,小警察抓住她的手腕,“当我是吃干饭的,警察在这,也敢动手。”
“那好,警察同志,你给评评理。一个大人欺负小孩算怎么回事?”中年妇女一脸凶狠地看着苏小燕。
小警察俩边望望,“我看这样吧,也没出什么大事,那位姑娘赔三百块钱营养费给你儿子就算了。”
“三百块,万一伤了脑子,光照个Ct都不够。”
苏小燕身上也有伤,可脸上完好无损,大冬天的,她总不能扒开衣服给人看,可心里也是不服的。她拉着苏武上前,“那你儿子拿水枪射我哥哥,衣服都湿了,怎么算?”
苏武站在大家面前,人高马大的,不开口,谁也看不出他智商有问题。
连小警察也是一脸困惑,“你哥哥,怎么着也二十多了,还会受欺负?”
中年妇女更是仰头朝天哼出声。
“他们射我。”苏武关键时候开口了,总算没掉链子。
小警察也醒悟过来了,这事真难断,双方都有错。那小孩品行也不良,欺负谁不好欺负一个傻子。
见警察不开口,中年妇女不依了,“你是向阳派出所的吧!你不主持公道,我就找你们刘所长反映情况。”
小警察听她这么一说,也不知道她几斤几两,万一是所长的熟人,自己可不是得挨训,连这样的小事都处理不好,以后在所里怎么混啊?天平立刻就偏移了。
“大姐,要不你带小孩去检查,费用就这位姑娘出。”
苏小燕一听,浑身气得直哆嗦,“那他欺负我哥哥怎么算?”
“你哥又没有受伤,衣服回家自己晾晾干。”
见苏小燕满脸不服,小警察从口袋掏出一本本子,“身份证拿出来,我先登记一下。”
中年妇女拉儿子到一旁,小声地询问了半天。走过来的时候,医院也不去了,说是让苏小燕拿五百元出来,这事就算了。
小警察忙帮腔,“姑娘,算你运气好,这位大姐不和你计较,你赶紧掏五百元就了解了。”
苏小燕是一百个一万个不愿意拿,可又没法子。民不与官斗,现在警察完全站在那边,她势单力薄,只能自认倒霉了。要是按警察说的去医院检查,万一对方来个全身检查,代价就更大了。
她付钱的时候,故意装作没拿稳,任钱飘落在地上,转身就走了,也不理身后妇女的咒骂声。
“妹妹,等我。”苏武跑上前。
苏小燕没有像往常一样,放慢脚步,而是走得特别快。
苏武追上前,扯着她的衣袖,“妹妹,别生气了。”
苏小燕是生他的气,不是他,她不会和小孩打架,更不会破财。可见到苏武可怜的样子,气就消了,她拉着苏武的手,“小武,以后咱不跟那伙人玩。”
苏武拼命地点头。
回到家,父母俱在。
刘心琴见俩人糟糕的样子,生气地对她说:“小燕,你怎么照顾小武的,没看到他浑身都湿了,感冒了,怎么办?
苏小燕咬着下唇,看着地面。
刘心琴上前,牵着苏武的手,“冷了吧,妈带你去洗澡。”
苏小燕拖着疲倦的身子走进房间。她坐在书桌旁,照了照镜子,镜子里那个披头散发,满脸尘土的女人是谁?
胳膊还在痛,她脱掉棉衣,挽起衣袖,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手轻轻地按上去,痛得她呲牙咧嘴。
她伏在桌前,好想外婆。小时候,外婆和他们一起住,每次,她回家,外婆都会偷偷给她一块米糕,一个糖或者是一块饼干。有次她不小心摔了跤,外婆心疼地给她搽蓝汞,边搽还边吹气,痛的地方和着老人温热的气息,就不痛了。后来外婆去了舅舅家,就再没有人那样疼爱她了。那感觉她至今难以忘记,或许,永远也不会忘记。
抬头的时候,眼里似乎有液体在流动,她仰起头,让它倒流,结果真得就没有了。
笑一个,笑一个,她喃喃地说。结果,她就真地笑了。
镜中人,笑得明媚,只是脸上沾满了灰尘,看上去傻乎乎的。
她扑哧笑出声,那个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