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攒动的心平静了。
林艾找到一片宁静,一个人站在阳台上,耳边风呼呼地吹着,脑海里浮现的是那张面孔,她到不觉得冷,反而有种酣畅淋漓的痛快。
今晚的夜空特别美,也许是欣赏的人心情的改变了。
有人轻轻地靠近,“学姐——”声音轻柔甜美,眼里闪烁着。
“你今晚很漂亮——”林艾真心的说道。
“你和晔轩高中就认识了?那你——”梁雨陵看了安踏一眼犹犹豫豫的说道,“他高中的时候是不是——是不是有个喜欢的女生?”
两人目光交错,林艾飘飘忽忽的一笑,“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梁雨陵眼里有震惊,有愤恨,泪光点点,一闪而逝。她的十几年竟然敌不过短短的半学期。眼底的落寞,让林艾有丝心疼,她慢慢的抬起手,想要触碰她的脸,终究无力的放下。
梁母见女儿跑到阳台上,一时也不见她出来,拿了外套寻了过来,推开玻璃门,巧笑嫣然,“雨陵,外面这么冷,赶紧披上衣服——”
“谢谢妈妈。”鼻子中带着点点鼻音。
梁母打量着林艾,贸贸然地问出了一句,“你是S 人?”
“伯母,我是土生土长的S人。”
“到底是人杰地灵的地方——”梁母看着林艾说道。
“啊嚏——啊嚏”梁雨陵一连打了两个喷嚏,梁母顿时一脸堪忧,风风火火地拉着她进去了。
许晔轩找了半天,最后在阳台上找到了她,独自徘徊在寂静中。
“怎么在这?”许晔轩握着她的手,冰凉刺骨,脸色凛然。“进去吧——”
“等等——”林艾从口袋里淘出一个东西,藏在手里,拿起他的手,慢慢放在他的手里,掌心温暖。
许晔轩一看,原来是她的手机挂件,通透的四叶草。
“生日快乐!”虽然这句话迟到了五年。这是十七岁的林艾对十七岁的许晔轩说的。
林艾拿出手机,晃一晃,俏皮的一笑。
一对,一双人。多么美好的期望。
大厅里音乐流动,林艾和许晔轩进来时。许母看到他们俩,眉头一皱,在儿子面前,她也不需要掩饰。
“雨陵,刚刚在阳台上受凉了——”话虽许晔轩说,眼睛却是瞟着林艾,责怪之意溢于言表。
他们一起上楼时,梁父搂着她,手贴着她的额头,一脸的担忧。梁母、许父也是如此。梁雨陵是早产儿,体质到底偏弱些,梁家一直把她放在温室里宠着。
“爸爸,我头疼——”梁父恨不得是痛在他身上。
林艾满眼的刺痛。
草与宝,果真一天一地。
咬着嘴唇,双手紧紧地握住,面色潮红,耳朵嗡嗡作响,可是没有人发现她的不适。她无力的笑笑,慢慢退出来,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她的离去。这里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她是擅自闯进来的,与其被驱逐,不如自动消失。
明知会心痛仍要去经历,明知没有结果还要坚持。飞蛾扑火,要的不过是生命最后的轰轰烈烈,她这是何苦呢?
第十八章
林艾拖着疲惫的身躯,一个人走在宽阔的大马路上,住在这一带的人,出入都有私家车,她走了半天都没有见到一辆出租车。路灯发出苍白的光,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往来只有呼啸而过的跑车。
胃里空空的,中午到现在颗粒未进,胃里绞着翻滚着,又饿又晕。走了二十多分钟了,她的腿都有些抽搐了,蹲在路灯下,双手揉着小腿肚。
眼角酸涩,泪水潸然而下。林艾一直觉得自己很坚强,亲眼证实了,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在伪装坚强。
手背抹了抹眼泪,许是蹲的太久了,突然站起来时,脑袋一阵晕眩,迷糊一片,她伸手踉跄地扶住一帮的路灯,冰凉刺骨,双腿有万千只蚂蚁在啃噬,那种钻心的,难耐的痒、痛。她狠狠地跺跺脚,缓解麻痛感。
旁边有辆车喇叭按了两声,靠边停了下来,车窗缓缓摇下,司机看上去很年轻,黑黑憨憨的,“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林艾回过头,“谢谢,我脚抽筋。”
“喔,这里离站台挺远的,要不上车吧?”
考虑到实际情况,她还是上了车。直觉,这辆车的人是个好人。
“谢谢您!”车里还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很亲切地对她笑了一笑。
“不客气,你去哪?”
“N大。”
“姐,你校友哎。”司机小伙子“呵呵”的说道。
“走幕宁路。”
小李快速地打了个方向灯,左转。
车子在公交站台停下来,林艾弯着腰再次感谢了车主。
很多年之后,再见到这位女子时,林艾惊讶的张大嘴巴,不得不感慨命运的安排,一切似乎天注定。
宿舍里空无一人,简单地收拾好东西。每次回家,她的东西都是少的不能再少,毕竟是一个人,也不好带多少东西。
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十几个未接电话,短信一条又一条,都是来自许晔轩的。
她一条一条地翻看着:
“你在哪里?”
“小艾,快点接电话。”
“小艾,你在哪里?”
“小艾,我真的真的很着急,你快回来。”
……
每看一条,心就痛上一分。
林艾泪眼朦胧,看完一条删一条,她能想象出许晔轩拿着手机皱眉,焦急地一个角落一个角落的寻找她,一次又一次的失落。
今晚她流了太多的泪水,一直以为自己泪腺闭塞,原来只是未到伤心处。
最后一个电话显示的时间是11点14分。她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屏幕,拇指在通话键上来来回回地徘徊,最终还是果断地按了关机键。
相见不如不见。
凌晨的时候,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走廊上偶尔还有人吼上几句,声音在静夜中更显的嘈杂。
林艾一夜都睡得模模糊糊,脑海里一直穿插着不同的影像,像一部黑白无声电影,只有人影闪动,她费着好大的力气,依旧听不见任何声音。脑袋胀胀的,头痛欲裂,浑身都是冷汗。
背着包下楼时,不过九点多的光影,学校随处可见拖着行李包的准备归乡的学子们,轮子呼呼的响着,充斥着整个校园。
依旧是篮球场的那个路灯下,曾几何时许晔轩也站在那里等过人,如今,梁雨陵也选择那里。
只是一个晚上而已,她整个人看上去消瘦落寞了许多。
“林艾,我等你许久了。”不再是甜甜的叫着“学姐”,甚至连一个笑容都没有。
林艾心酸。
“啪”的一声,林艾的左脸立马红了,好大的劲。
“这是你应得的!”梁雨陵咬牙切齿。林艾觉得她恨不得撕了她的皮,拨了她的筋。
她捂着自己的脸,嘴巴张了又张,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没话说了?”梁雨陵深吸一口气,眼睛瞪得大大的,“你知道吗,就在你走了不久,晔轩疯了一般得出去找你——呵——打了你多少个电话,发了你多少短信,你都看了吗?感动吗——”
林艾左手慢慢的滑下来。
“都是你,都是你——”梁雨陵激动的拉住林艾的前襟,“是你害他出车祸的!是你!是你!”
“车祸”她喃喃的说出来。
“是啊!车祸!至今昏迷未醒!”
林艾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两眼空洞!脑袋里一片空白。她觉得什么东西轰然崩塌了,有些东西在慢慢地流逝,她再也抓不住了。
深夜里,许晔轩不听任何人的劝告,开着车要去找林艾。许夫人气的咂了心爱的花瓶。
他在车上不停地拨打电话,电话永远都是“嘟嘟”的空旷的声音,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一遍又一遍,他坚持,林艾总会接的。
就在他再一次按手机时,对面突然驶来一辆装着满满货物的大卡车,刺眼的光,直直的照向他的眼,他的手一滑,只听汽车急促的刹车声和剧烈的碰撞声,响彻天地间。
许晔轩的车翻了,车身已经严重变形。警察将昏迷的他从车里拖出来的时候,他的嘴唇蠕动着,机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血水在地上流淌着,触目惊心。他的左手一直紧握着,直到送进医院,医生从他的手里取出了一片四叶草。
许晔轩整整昏迷了一夜。林艾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医院的,站在走廊的拐角处,默默地看着许父同医生交流着,一个晚上,光鲜的许夫人憔悴了,依偎在梁母的肩上,留着泪。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她木然地走到病房前。许夫人一看到她,刚刚还黯然流泪,这会儿,就挥起手臂,狠狠的打了她一个耳光,同样是在左脸,“你给我滚!”声音阴冷充满了恨意。
梁母过来扶着她,低低劝说什么,林艾听不见。其他人冷冷地看着她,厌恶、憎恨,林艾摸着火辣辣的半边脸,眼睛一一地看向许母,许父,梁母,还有梁父。
她深深的弯下了腰,“对不起!”长发垂下,遮住了她脸上的痛,掩盖了她的悲戚。
一切都错了。
林艾坐在医院的小花坛边,梁雨陵站在一旁。北风吹动的她的长发,发丝在风中调皮都舞动,挠着她的脸。
“我现在才知道,那年晔轩为什么死活要改高考志愿,无论许妈妈多么坚持,原来竟是为了你。我一直以为,以为——”梁雨陵的声音沙哑、无奈,眼圈红红的,布满了血丝。
林艾恍惚的,却听得真切,难怪他会在N大。她的喉咙哽着,寒风吹动着双眼,带去了泪水。
“林艾,你到底有没有心?”梁雨陵默然地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傍晚的时候,林艾一个人悄悄地站在许晔轩的病房外,隔着玻璃看着他躺在那里安静的睡着。断了两根肋骨,医生说只差半厘米就插件脾脏了。
梁雨陵一个人在里面陪他,她温柔地用湿热的毛巾轻轻地擦拭着许晔轩的脸,坐在他的床侧,就那么望着他的脸,第一次毫不保留地展示了她的深情,紧紧地握住许晔轩的手,摩挲着。
林艾看见了她左眼的泪珠,一滴,一滴地打在许晔轩的手上,慢慢的滑过。
可林艾面对的只有那层冰冷的玻璃,她的手轻轻的触碰,似乎在描绘着他的脸。隔着的何止是那层透明的玻璃呢?
林艾的眼睛酸痛了,仓促的转身离开时,慌乱中撞上了来人,力气之大,他手中的保温桶“哗”的掉在地上,空旷的走廊上响起空荡荡的回音,盖子蹦到几米之外,菜汁散出来,溅了两人一腿。
林艾低着头,一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她蹲下来,看见对方的黑色皮鞋,深色的裤子上粘的米饭、菜叶,身边也没有东西可以擦拭,她就用手弹去他裤子上东西,拽着衣角,紧张得就去擦皮鞋上的赃物。
“走开——”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冷漠的声音,林艾一怔,往冰冷的地上一坐,林艾的脸通红一片,“对不起——”
站起身来,抬起头看清来人,呆呆地看着他——梁雨陵的父亲。
梁父紧绷着脸,脸色异常寒冷,右脚决绝地向前一迈,狠狠地踢开了一旁的保温桶,保温桶滚到了楼梯口,顺着台阶,“啪”“啪”滚了下去。
心,随着一个个”啪啪“声,堕入万丈深渊,一层又一层的坠落。
林艾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身体簌簌发抖。满手的油腻,衣角也沾满了污秽,狼狈不堪。
眼前,似乎又凝起淡淡的雾气。难堪、心痛。
护工过来时,看到一地的狼藉,倒也不敢声张,小声地骂咧咧的,能住这一层的,都是非富即贵的,惹不起啊。
第十九章
许晔轩的病房一直都有人相陪,林艾几次想进去,都被林母破口大骂,拒之门外。
她在医院呆了一天一夜,全身又冷又酸,好不容易,许家的人都出去了,她偷偷的来到许晔轩的病房,心里忐忑,正准备轻轻地进去,手刚刚触到门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