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
可是如果只要维系一段毫无感情的三年婚姻,便能保证严茂兰沉重的医药费,又何乐而不为?
为了钱,有人卖身,有人卖血,更有人卖器官……
林晚晚想到她只要付出三年的青春,在顾家当三年的演员,做一个称职又隐秘的媳妇,就可以让严茂兰过得更好。
不管怎么看,确实如顾凯所说,这是一笔极为划算的交易。
林晚晚苦笑,为了她唯一的亲人,抛弃所谓的清高和骨气,又有什么不值得的?
既然想明白了,妥协了,那就该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她停下脚步,拉住顾凯问:“顾先生……顾总,你爸妈是怎么样的人?”
“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晚晚。”看出她的转变,顾凯笑得颇为愉悦:“爸妈很容易相处,不用太担心。”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再踌躇不前就太不像样了。
林晚晚暗暗给自己打了气,挺胸收腹,腰板挺得笔直:“那顾……顾凯,我们进去吧。”
看她的表情像是慷慨就义的烈士,顾凯好笑地摇摇头:“待会晚晚少说话,剩下的我来兜着就行。”
林晚晚点点头,一脸郑重。
她略显僵硬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左手边是顾凯,对面则是顾家二老。
显然林晚晚的到来,并没有得到顾凯父母的热情招待,反而是四人持续沉默着,气氛很冷。
感觉到对面略微炙热的视线,林晚晚的表情越发不自在。
打破平静的,是顾凯的妈妈宋艳雅。
她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举止优雅,即便是在自己家里,浑身上下都整理得妥妥贴贴,没有一丝凌乱。
宋艳雅的五官秀丽,虽然上了年纪,皮肤保养得很好,白皙且有光泽。她收回目光,转向了顾凯,语气平淡:“你见了那么多优秀的女孩,最后却一个都挑不出来?”
顾凯自然而然地握住林晚晚的手,轻轻拍了拍:“妈,你不是想让我早点结婚?现在我决定了对象,怎么反而不高兴了?”
“你年纪不小,是时候定下来了。”宋艳雅见他坚持,眼底掠过一丝不赞同,转向了身旁的人:“信恒,你认为呢?”
顾凯的相貌与他爸爸更像,只是因为阅历的缘由,顾氏总裁看起来更深沉与严厉。目光在林晚晚身上一扫,很快撇开了,看向宋艳雅的眼神透出几分柔和:“儿子二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有足够的认知明白自己要做的事。”
见顾信恒没有反对,宋艳雅蹙起眉,也勉强同意了:“明年是寡妇年,不适宜结婚,下个月办酒席的话比较赶,也不是不行,立刻打电话通知外地的亲属过来……”
顾凯轻声打断她的话:“妈,我跟晚晚不办酒席,直接去民政局登记就行。”
宋艳雅一惊,面上非常不赞同:“顾家独子的婚礼,怎么能这样寒酸?”
她抬眼瞥向林晚晚,轻轻说:“女方出不起嫁妆也不算什么,婚礼这点钱顾家还给得起。”
林晚晚低下头,咬着唇,压下心里的恼火,并没有开口反驳。多说无益,两人的差距显而易见,她在踏入顾家之前就已经想到会有这样的境况。
只是没想到,宋艳雅的话会这么直白。
顾凯皱起眉,耐心地解释:“妈知道我不喜欢铺张,当初您跟爸结婚的时候,可没少折腾。”
“再说,顾家的财富是好几代人慢慢积累下来的,怎么跟一般人比较?依照妈这个要求,之前相亲的对象也没一个能符合条件。”说到后来,他微笑着打趣道:“还有就是,如果晚晚有丰厚的嫁妆,怎么会看上我这个比她大了六岁又不解风情的老男人?”
宋艳雅的表情稍稍缓和,还是不乐意:“顾家的人结婚这么敷衍了事,传出去要被笑话的。”
顾凯收了笑,正色道:“妈,这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我跟晚晚会秘密结婚,暂时不打算对外公开。”
这次别说宋艳雅,连顾信恒也惊讶地看向他。
宋艳雅的脸色很不好看:“这是谁的主意?嫁入顾家,难道还要躲躲闪闪的,生怕别人知道?”
“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的,”顾凯迎向二老困惑的目光,坦言道:“做顾家媳妇的压力有多重,妈是过来人,肯定心有体会。晚晚的成长背景跟我不一样,短时间内很难适应。”
这番话触及宋艳雅过往的艰辛,有了些许的动摇,只是……
“嫁给顾家的男人,原本就该学习如何融入进来。纸包不住火,你们结婚的事总瞒着是不可能的。”
顾凯点头:“爸,妈,我明白的,所以给了晚晚三年的时间。”
宋艳雅不吭声了,顾信恒却反问一句:“如果三年后,林小姐还不能适应?”
“这段婚姻从来不仅仅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现在已经是我任性了。如果到时候晚晚仍不能接受,我也只能表示遗憾了。”顾凯摇头,语气颇为无奈。
或许最后的话起了作用,宋艳雅和顾信恒勉强是同意了两人的胡闹,低调登记,并暂时隐瞒婚事。
当林晚晚走出顾家的时候,浑身是冷汗,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受不住顾家二老沉重的压迫感。
等离得远了,顾凯送开她的手,打开了车门:“晚晚,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顾先生。”林晚晚转身就走,反正戏已经落幕了,她也不必在二老面前跟他装作恩爱的样子,恢复了原来的禀性。
顾凯拦住她,眉头一皱:“这里是私人住宅,附近没有出租车,更不会有公交车站,难道晚晚打算靠两条腿走回去?”
她很想有骨气地朝这人点头,然后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走。
可是实际上,林晚晚走回了车前,自顾自地坐到了后座。
她要生气,要闹别扭,要非暴力不合作,为什么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到头来,累死累活的只会是她自己,多不划算。
对于林晚晚冷着脸的妥协,顾凯只是笑了笑,回头绅士地问:“不知这位美丽的小姐愿不愿意跟我共进晚餐,多谢你今天的配合?”
林晚晚睨了他一眼,凉凉地说:“顾先生,我们两人一同在外进餐,你就不怕被人发现闹出绯闻,让之后这段即将见不得光的婚姻立即现形?”
顾凯扣上安全带,笑了:“还是晚晚想得周到,看来结婚后我可以放一百个心了。”
这样唯恐避之不及,他也不用担心林晚晚婚后会出尔反尔,以顾家的名头做些什么。
他的唇边扬起一丝自嘲:自己挑了一个好妻子,不是么?
听出顾凯的言下之意,林晚晚只是皱了皱眉。
刚刚在他爸妈面前一副情深意重,温柔体贴,让她忍不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看来他这样虽然面上笑着,态度却是冷淡又疏离的样子,才是真正的顾凯。
调任
顾家二老不是没有留两人吃晚饭,只是林晚晚一想到饭桌上会有的尴尬气氛,实在是一刻钟都不愿意再呆下去。
顾凯显然看出她的心思,以他们已经在酒店订了位为理由,早早就离开了。
外面的天色渐暗,晚上这一通忙乱,早就过了医院探视的时间。林晚晚靠在椅背上,面色疲倦,昏昏欲睡。
应付顾家的两位,比她想象中要难。
谁说容易相处,就跟两个特大X光上下穿透打量,令人浑身不舒服……
似乎只要眼神、表情有一点不对,就会让他们看出端倪,让林晚晚极为拘束,手脚几乎不知道怎么放了。
顾凯将车里的音乐声调低,在红灯时略略转过头。后座面色苍白的人紧闭着眼,在车外的霓虹灯映照下,长密的睫毛在眼底落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他皱眉,林晚晚似乎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又瘦了一些。
不知该说她不懂得照顾自己,还是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身体……
林晚晚感觉自己慢慢沉入黑暗之中,周身一股温暖舒适的感觉,让人逐渐放松了全身。
自从四年前,她多久没有与人这般靠近了?
微微的颠簸,就像是躺在摇椅上,反而让她想要睡得更沉。耳边倚着的东西结实暖和,伴随着有节奏的鼓动……
林晚晚忽然一个激灵勉强清醒过来,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被顾凯公主抱抬步往上走。
漆黑一片的楼梯间,斑驳脱落的墙壁,还有一股子熟悉的潮湿霉味扑面而来。不用细看,也知道这是她租住的地方。
顾凯显然不止翻查了四年前的事,更是将她的住址知道得一清二楚。
“醒了?”即使林晚晚很瘦,可是抱着人走上五楼,顾凯仍是有些喘着气。贴在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直望里钻。
“嗯,”她缩着脖子挣了挣,顾凯顺从地把人放下地来。
林晚晚小声地道了谢,掏出钥匙开了门,转过身正要开口逐客,他侧身便入了屋,皱起眉头:“这是你住的地方?”
两房一厅,大约四十多平米。客厅里还用一块薄薄的木板隔开,隐约能看见折叠床和其它生活用品。
一眼能看得出,住在这里的人不止她一个。
“这里一个月才三百块,虽然洗手间和厨房共用,但离公司近,又在市中心,很划算。”林晚晚看出他的惊讶,不但视线在窄小的房子里来回扫,眉头还越皱越深。
她心里好笑,这个地方,估计还没有顾家宅子的洗手间大,也难怪顾凯的反应会这么诧异。
绕开脚边的杂物,顾凯坐在硬实的红木椅上,瞅见扶手上掉了一大块的漆,还有靠背上巴掌大的污迹,身子前倾,悄悄地往外挪了挪。
既然人已经进来了,林晚晚不好把他赶出去,也就尽地主之谊,把包包放入房间里,探头问道:“顾先生,要喝点什么?”
顾凯望见她的房间里面,一张破旧的单人床,一张棕色的木桌,再也放不下别的东西,神色有些复杂:“咖啡就好,多谢。”
林晚晚站在厨房前,睨了他一眼:“顾先生,这里没有咖啡。”
顾凯一愣:“柠檬水?”
“没有,”她从冰箱里好不容易翻出一瓶果汁,迟疑道:“菠萝啤,可以吗?”
再不行,就只有白开水了。
顾凯只喝了一口,甜腻腻的味道就让他受不了。
他把杯子拿在手里,随口问道:“这屋里都住了什么人?”
林晚晚疑惑他怎么突然起了好奇心,还是简略地答了:“隔壁的小房间是对街酒吧的女主唱,客厅里搭床的是对面餐厅的侍应,他跟她女友一起租了这里。”
这么小的地方居然住上四个人,也是房东不厚道。这偏僻又残旧的房子租出去,估计最多也就五百块一个月。现在拆开分别租,至少能达到八百。
听了她的话,顾凯沉默了一会,很快就起身要走。
出门的时候,一个年轻女孩迎面而来。黑色紧身露脐装,曲线尽显,大V领很低,能看见若隐若现的□。裤子上有好几个破洞,头发全染成金色,一只耳朵上有不少于五个耳洞。
脸上是烟熏妆,戴着十分夸张的假睫毛,一眨眼电力十足。
她看到顾凯,笑着吹了一声口哨,又抛了个媚眼,背着吉它摇摇晃晃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留下林晚晚尴尬地站在门口苦笑:“她跟你开玩笑的,顾先生别介意。”
顾凯深深地睇了她一眼,摸着黑下楼去了。
周末虽然在医院和出租屋之间来回奔波,不过好好补了眠,又吃了顿不错的,周一的时候林晚晚十分神清气爽。只是走进公司,却注意到周围若有似无的目光。
她狐疑地回到座位上,莫妍打着哈欠凑过来,小声道:“晚晚,有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灭绝让你上班就立刻到办公室找她。”
林晚晚一僵,哭丧着脸。脑子里默默地回想了一遍上周的工作,张茵怎么到现在才发难?
忐忑地敲开了总监办公室,她勉强挤了个笑:“张主任,你找我?”
“晚晚,坐。”张茵的脸色是从来没有过的柔和,看得林晚晚更加心惊胆战:“你在分公司呆了快两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