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
“没炸着你,可是,你身上的弹片是咋来的啊?”
“对啊,还是让美国佬给炸着了吧!”
“……”
“孩子们,”谁也不愿提及自己倒霉的事情,老书记亦是如此,他兴致勃勃地拉起我们的小手,有意避开了自己中弹的话题:“孩子们,走,下楼玩去,爷爷教你们怎样打冲锋!”
“好哇,走哇,下楼玩去!”
老书记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院子中央,俨然一个大首长,只见他大手一挥:“同志们,冲啊!”
“冲啊!”
“……”
“孩子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不要聚在一起啊,大家要分散开,对,散开来,否则,美国佬一个炸弹过来,全都把你们炸上天,大家要呈散开队形,对,散开来,……,冲啊!”
于是,我们跟在老书记的屁股后面,围着大黄楼左一圈右一圈地转悠起来。
“啊——”老书记终于停歇下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好啦,孩子们,今天就操练到这里吧,我还有别的事情,我得走了!”
“爷爷再见!”
“孩子们再见!”
目送走我们的孩子王,可爱的老书记,我们这些小鸽子又溜回到大走廊里,很快便恢复了猿猴的本性,一个个抓着铁栏杆比赛似地攀上爬下。我突发奇想,站在楼梯扶手上,脚尖一踮,顺手抓住暖气管便往天棚上攀爬。
“好厉害,好厉害,……”
小伙伴们纷纷拍手称赞,我不禁得意洋洋,更加卖力地向上攀爬起来,怎奈暖气管又光又滑,我的腕力实在有限,手膊一松,哧溜一声滚落下来。
哗啦——,我的双脚不慎顶进暖气管左侧的一扇玻璃窗里,顿时传来一阵可怕的、噼哩叭啦的、稀哩哗啦的声响。我低头一看,可了不得,脚下的玻璃窗被我踹得粉碎,窗前的酱油瓶、米醋瓶、豆油瓶叮叮咣咣地四处翻滚,积满油渍的窗台顷刻之间一片狼籍。随即,便是一片赅人的叫骂声:“他妈的,这是谁啊,嗯?这是谁干的啊!”
啪——,走廊的房门被人重重地推开,应声冲出来一个瘦高男人,他怒不可遏地向我扑来:“杂种操的,……”瘦高男人伸出两条又细又长的手膊恶狠狠地将我从暖气管上拽扯下来:“是你干的好事,对不,走,找你妈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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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此人是单位里的保卫干部,一个名声狼籍的退休转业军人,因其身材瘦高,四肢细长,人送外号:大蚂蚱!我在大蚂蚱的长手爪里哆哆嗦嗦地嘟哝道:“叔叔,我不是故意的!”
“少废话,”大蚂蚱不由分说地拽扯着我:“走,找你妈妈去!你赔!”
“叔叔,叔叔,饶了我吧!”我几乎以哭腔央求道。
“什么事!嗯,什么事!”从大走廊的尽头,传来妈妈那无比熟悉而又亲切的喊声:“什么事啊?”
“哼”大蚂蚱指着支离破碎的玻璃窗冲着款款而来的妈妈吼道:“什么事,你自己看吧,这都是你的宝贝儿子干的好事!”姐姐默默地跟在妈妈的身后,看到可怜巴巴的我,悄声问道:“小弟,你又惹祸了!”
“哦,”妈妈停下脚步,皱着秀眉,扫视一眼破破烂烂的玻璃窗:“孩子还小,太淘气了,你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说完,妈妈掏出了钱包,我依然被大蚂蚱死死地拽扯着,眼泪汪汪地望着妈妈。
妈妈冲我虎着脸,然后轻轻地把我从大蚂蚱的手掌里接过来:“该多少钱,我赔多少钱,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他还小,看把他吓得,都快哭了!”
“走,”如数赔偿完大蚂蚱家的玻璃窗以及各种调料瓶子,妈妈拉起我的小手:“走,你个淘气包,看回家我好好收拾收拾你,给你彻彻底底地松松皮!”
童年(七)
“你这个淘气包,”刚刚走进家门,妈妈一把拧住我的小耳朵,另一只手则高高地扬起:“你,一天到晚净给我招灾惹祸,看我扇死你!”
“哼”看到妈妈的肥手掌行将无情地扇抽到我的腮帮上,我恐惧到了极点,拼命地挣扎着,情急之下,我放肆地耍起了犟脾气:“哼,你打吧,你打吧,你打死我算了!打死我,你就没有儿子啦!”
“哟——,”
听到我的话,妈妈荫沉着脸,讥笑般地“哟——”了一声,肥实的白手在我的眼前不停地晃动着,可是,却迟迟不肯落到我的脸蛋上,我心里最为清楚,妈妈已经被我震住,此刻,眼前的肥手掌完全是在吓唬我,是啊,妈妈怎么能舍得扇抽自己的宝贝儿子呢,我怒瞪着双眼,狠狠地望着妈妈,我突然软弱下来,装出一副可怜相:“妈妈,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哼,”妈妈轻轻一推,我咕咚一声便瘫坐到木板床上,妈妈终于放下了白手掌,冲着姐姐喊道:“冬冬,下楼拎水去,我要给陆陆洗澡!”
“哎,”姐姐乖顺地答应一声,拎起空水壶走出屋门,我们这桩宿舍楼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从建成那天起,顶楼便引不上自来水,一切生活用水都要到底楼去拎。
“你瞅瞅你,嗯,”妈妈皱着秀美的眉毛,冲我嘟哝道:“昨天晚上刚换完的衣服,还没到一天的功夫,就弄脏了,过来,快,给我脱下来!”
还没容我动手,妈妈早已蹲到我的面前,哧地一声拽开我的裤带:“怎么,尿尿的时候,你又没把鸡鸡全掏出来,是不,你瞅瞅,又把衬裤给尿湿了!唉,……”
妈妈呼地将我的裤子一把撸到脚脖处,小鸡鸡扑楞楞地展现在妈妈的眼前,妈妈佯怒地拍打几下我的小鸡鸡:“哼,陆陆,你啊,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呢!”
“妈妈,”姐姐推门走进屋来,见我光着屁股站在妈妈面前,她迟疑起来:“妈妈,水,烧好了!”
“我知道了,”妈妈对姐姐说:“我给你弟弟换衣服呢,你先出去一会!”
“哎”
“上床去!”妈妈将我剥得一丝不挂,然后,不由分说地命令道:“你,先上床,我倒水去!”
说完,妈妈转过身去,走向厨房。妈妈今年刚好三十岁整,高佻的身材,丰硕的酥胸、狭窄的腰枝,走起路窈窕多姿,尤其是那对圆浑浑的、软绵绵的大肥臀,堪称全宿舍楼第一大美臀。妈妈每扭动一下腰身,两个圆屁股瓣便极其性感地左摇右晃起来。
“儿子,把你的臭脚丫子伸过来,”我正望着妈妈的肥臀胡思乱想着,妈妈已经将热水盆放在我的脚下,我不敢怠慢,乖乖地伸出脚去,妈妈一把拽住我的小脚丫,扑通一声扎进热水盆里,我突然惊叫起来:“哎呀,好烫哟!”
“哦,”妈妈慌忙将我的双脚从热水盆里提出来,小心奕奕地捧到面前,张开抹着厚厚唇膏的小嘴嘘嘘嘘地吹了起来:“哎哟,哎哟,妈妈不好,把儿子给烫了!”
待水温缓缓降下来,妈妈再次将把我的双脚插进水盆里,认真地搓洗起来:“好脏的小臭脚啊!”妈妈双手一用力,将我整个抱起来,我光溜溜地站在水盆里,妈妈将湿漉漉的肥手移到我的胯间,她板着面孔弹了我的小鸡鸡一下:“哼,长了这么个破玩意,你就了不起了,是不,哼!”
“哟——,”我彻底地放松起来,知道妈妈已经不再生我的气,我冲着妈妈一吐舌头,做起了鬼脸:“哟——,”
“坏蛋,”妈妈轻轻地握住我的小鸡鸡:“这是啥玩意,割扔了算了,摇摇当当的,留着啥用啊!”
“不,妈妈,割扔了,我用什么尿尿哇!”我顽皮地说道,妈妈抿嘴笑道:“没有鸡鸡一样尿尿,你姐姐就没有鸡鸡,不是一样尿尿吗!”
“妈妈,我是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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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的、女的,不都一样吗!”
“不,妈妈,”我振振有词:“奶奶说了,我是男的,长大以后,要娶媳妇的,奶奶还说,……”
“去,”妈妈突然沉下脸来:“滚蛋,少跟我提你奶奶,妈妈好烦她!”
我顿时闭住了嘴巴,呆呆地望着妈妈反复地用香皂揉搓着我的小鸡鸡。妈妈沉吟了片刻,冷冰冰地对我说道:“陆陆,你奶奶不好,最坏!”
奶奶坏?听到妈妈的话,我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奶奶坏?我咋没觉得出来啊!我童年稚嫩的脑海里依依稀稀地想了奶奶!想起一件难忘的事情。
“你吃饭啊,你快点吃饭啊!”
一只从楼顶不慎误钻到厕所排风扇里的小麻雀被我无情地擒拿住然后毫不留情地栓系在桌腿上,可怜的小麻雀拼命在拍打着翅膀,绝望地哀鸣着,系着塑料绳的小细腿悲惨地抽搐着,跌跌撞撞地挣扎着。
我在厨房噼哩叭啦地折腾一阵,直至把被奶奶收拾得景景有条的碗柜搞得面目全非,一片狼籍,最后终于找寻到一把早已发霉的小米,我将变质的小米倾倒在小瓷碟里真诚地对陷入绝境的小麻雀说道:“你吃饭啊,你快点吃饭啊!”
可是,小麻雀根本不理睬我,继续作着毫无希望的挣扎,我又把自己的早餐——一杯热牛奶分给小麻雀一部分,然而它还是无比懊恼地对我不理也不睬,我气急败坏地喊叫起来:“奶奶,奶奶,奶奶,你看它也不吃饭啊!”
“哎呀!”奶奶始终默默地站立在我的身后,笑吟吟地望着我和小麻雀,奶奶当时五十多岁,高大的身材,健壮的体魄,在那幸福的夏日里,奶奶正在精心梳理着刚刚洗完的乌黑长发,她将挂满水珠的圆脸朝向宽阔的窗扇,一缕缕明媚的阳光亲切地照射在奶奶稍显苍老的面颊上,奶奶冲着和熙的阳光淡淡地一笑,一只手轻柔地抓握着披肩的秀发,听到我的喊叫声,奶奶和蔼地俯下身来对我说道:“陆陆啊,小鸟是不会吃饭的,它想妈妈啦,你看它哭得多伤心啊!”
“可是,奶奶,它不吃饭会饿死的啊!”
“是啊,如果它看不到妈妈会哭死的!”
“那怎么办啊,奶奶!”
“放了它,陆陆啊,听奶奶的话,放了它!”
“奶奶,放了它,那,我玩什么啊!”
“陆陆啊,过几天奶奶领你回老家,我们那里什么样的鸟都有,你放了它,奶奶家里有各种各样好看的小鸟!”
“真的吗,奶奶?”
“真的,奶奶不撒谎,不骗你,奶奶要是骗你就是小狗!”
“奶奶,你们家除了有各种各样好看的小鸟玩,还有什么好玩的啊?”
“多啦,陆陆啊,奶奶家里不但有小鸟玩,还有小狗、小猫、小鱼、……,嗨,多去啦,奶奶家什么好玩的都有!”
“好,奶奶,那我就放了它!”
说完,我解开小鸟腿上的塑料绳,小心奕奕地握住小鸟颤抖不止的身体,奶奶轻轻地拉开一扇窗户,我走到窗前双手轻轻一松,可怜的小鸟立刻张开双翅奋不顾身地冲向窗外,连头也不回,连声再见也不跟我说便消失在密如蚁穴的楼群里。
但是,很遗憾,我并没有如愿地跟随着奶奶回到老家,去玩什么小鸟、小狗的。为这事,妈妈跟奶奶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奶奶含着伤心的泪水,拉着我的手,依依不舍地走出家门,奶奶那悲恸欲绝的神情,令我终生难忘。
“陆陆,”我正思忖着,妈妈握着洗净的小鸡鸡,突然问我道:“陆陆,长大后,你想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啊?”
“妈妈,”听到妈妈的问话,我的思绪立刻转移回来,我神采奕奕地回答道:“妈妈,我要娶林红!”
“不行,”妈妈像模像样地摇摇头:“林红比你大啊!”
“那,”我稍微想了想,又说道:“我娶李湘!”
“不行,”妈妈又摇了摇脑袋:“李湘的老家在南方,她早晚得回老家的,妈妈可舍不得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那,”我又想了一想:“我娶金花!”
“这,更不行了,”妈妈的脑袋摇得更加厉害:“金花是朝鲜族,她的爸爸和妈妈是不会把她嫁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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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不解地望着妈妈,妈妈已经用毛巾擦干我的身子和鸡鸡,她站起身来,啪地拍了一下我的小屁股蛋,然后,双手一抬,将我抱到床上:“得了,得了,别瞎白虎啦,才屁大点个小岁数,就想着娶媳妇了,真没出息!都是你奶奶教你的,这个没文化的老太婆,不会教孩子好玩意!过来,”妈妈拽过新衣服:“来,把衣服穿上!”
待得穿好衣服,我幸福地依偎在妈妈的怀里,妈妈从她的小皮包里拿出指甲刀,握着我的小手咔哧咔哧地修剪起来,我将另一只手悄悄地伸进妈妈的怀里,指尖轻轻地触碰到妈妈那粗硕的乳头上。妈妈的身体微微地颤动一下:“干嘛,好痒!”
“妈妈,我要摸咂!”
“哼,”妈妈呶了呶嘴:“真没出息,都快上学了,还总摸妈妈的咂!”
我不再听妈妈唠叨,贪婪地抓住一只乳头,得意洋洋地把玩起来,妈妈的胸腹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突然停下手中的指甲刀,脸色红晕,呆呆地瞅着我。
良久,和声细雨地问我道:“澡也洗完了,衣服也换完了,指甲也剪完了,明天,你还打算把谁家的玻璃窗给踢碎啊?”
“妈妈,”我嘿嘿一笑,将妈妈的衣襟高高地缭起,小脑袋瓜非常灵巧地钻进妈妈的胸怀里,一口叨住妈妈的乳头,深深地吸吮起来,妈妈酥胸低俯,重重地压迫着我的脑袋:“坏蛋,小淘气包,轻点,轻点,你的牙好硬啊,把妈妈咬痛了!”
妈妈虽然喊痛,可是,并没有推开我,不仅如此,她的酥胸更加向我的面部靠拢,一只肥手情深意切地抚摸着我的后脑海:“哎哟,哎哟!”
咣,咣,咣,屋外传来了敲门声,正在洗菜的姐姐急忙跑去开门,是爸爸从图书馆借书回来了,他拎着沉甸甸的书包,板着面孔地走进屋里,看到我正与妈妈肆意嬉戏着,爸爸的面颊更加荫沉起来,我极不情愿意地松开了妈妈的乳头,妈妈也意犹未尽地抱住我的脸蛋,啪地亲了一口:“好了,别闹了,妈妈该做饭了!”
“你,”爸爸荫沉着可怕的四方脸冲我问道:“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又惹祸了!”
“得了,”妈妈忙不迭地推了爸爸一下:“得了,得了,都完事了,我已经赔完了!”
“哼,”爸爸气鼓鼓地冲妈妈说道:“你啊,你就惯着吧,惯着吧,再这样下去,他敢上天!”
“没你事,”妈妈冷冷地说道:“我愿意!”说完,妈妈整理一下被我折腾的又皱又乱的衣服,趿拉上托鞋,走向厨房。爸爸随后也跟了进去,悄声嘀咕道:“亲爱的,别生气,孩子不能惯啊,纵子如杀子啊!”
“他才多大啊!”
“行了,行了,我不对,我不对,我道歉,”隔着门缝,我偷偷地看到爸爸无比讨厌地抱住妈妈,一只手轻轻地握住妈妈那对方才被我肆意啃咬一番的大乳房,淫糜地按揉起来。我登时气得火冒三丈:坏爸爸,你为什么摸我的咂咂啊,看我长大以后,不揍扁你才怪!
“去,去,去,”妈妈没好气地推搡开爸爸,冷着脸扎上了花围裙,这使我多少得到一点安慰,火气也消散了些。对,妈妈,就应该这样,那可我的咂咂,绝对不能让爸爸乱摸乱抓!
“亲爱的,”爸爸依然恬不知耻地纠缠着妈妈,我的火气又涌上了脑门:我的弹弓呢,嗯?哪去啦?怎么找不到了?哦,我想起来了,借给小伙伴了,哼,如果弹弓在家,我非得给爸爸的后脑狠狠地来他一下。
“我爹来信了!”爸爸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片片,妈妈没有理睬他,一边翻炒着菜锅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啥事啊,是不是又要钱啦?老张,我实话告诉你,咱们家这个月可没钱了,前天,我从同志那里借了拾元钱,就等着发工资还人家呐。今天,我的兜里就剩叁元钱了,本打算星期天了,买点肉,包顿饺子,哪成想,我的宝贝儿子惹了祸,得,叁元钱都赔给大蚂蚱啦。唉,周一,我还得找同志去借,否则,下个星期可怎么活啊!”
“不是,不是,我爹不是要钱,是……,”
“你爹他不要钱,那,又能要什么呐,你那个穷家啊,除了要钱,要钱,要钱,还能干什么!”
“你自己看吧!”爸爸将纸片片塞到妈妈的手里,妈妈放下铲刀,展开那纸片,粗略瞅了一瞅,突然,妈妈的手臂非常明显地哆嗦起来,还没看完纸片,便啪地摔到地板上:“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亲爱的,我爹他想孙子啊!”
“不行,”妈妈的脑袋摇得跟只波浪鼓:“不行,不行,不行,……”
“我妈也想孙子,一想就睡不着觉,哭天抹泪的!”
“哼,你们想孙子,我就不想儿子吗!”妈妈解开围裙走进屋里:“你们家没有一个人看得上我,我去你们家,他们连理都懒得理我。哼,现在,我给你们家生了一个孙子,他们也好意思恬个脸来要,作梦,我不给,就是不给,……”
“嗨,”爸爸愁苦着脸说道:“谁让你给了,就是接回去,住一阵子!”
“不行,一天也不行,他是我的儿子,我一天也不能没有他。再说啦,你那个穷家,要吃没吃,要喝没喝,你让孩子喝西北风去啊!”
“可是,”爸爸无可奈何地嘀咕道:“我爹在信里说了,如果我不把他送回去,过几天,他就自己来接。亲爱的,你是知道的,我爹身体不好,坐这么远的火车,不得折腾个半死啊!”
“不行,就是不行,我不干!他爱来就来,爱咋咋地,就算是太阳从西边出来,我也不会把儿子送到你那个穷家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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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八)
“哼,少废话,你就别跟我瞎磨牙了,你今天就是说出龙叫来,我也不会同意的!”
妈妈和爸爸整整吵了一个晚上,临睡前,妈妈气呼呼地抱起我:“走,陆陆,妈妈搂你睡觉去!”
这使我非常的意外,也使我倍感幸福,自从断奶以后,妈妈就再也不肯搂我睡觉,将我可怜兮兮地丢抛在冷冰冰的木板床上,从此以后,我再也享受不到妈妈那温馨的怀抱。
我幸福地依偎在妈妈的酥胸里,望着妈妈余气未消的面颊,我的心里则是暖洋洋的,从妈妈的口气里,我突然感觉到自己在妈妈的心目是多么的重要,占据着别人不可取代的、至高无尚的地位。想到此,我自鸣得意地伸出小手,轻轻地抓住妈妈一缕乌黑闪亮的秀发,妈妈扬了扬脑袋:“好好睡觉,别乱抓妈妈的头发,妈妈好不容易才梳好啊!”
我不得不放开妈妈的秀发,将头埋在妈妈的胸乳里,鼻孔紧紧地贴在妈妈的乳房上,隔着薄薄的衬衣,我的脸颊感受到妈妈那暖洋洋的体温,我的鼻孔嗅闻到妈妈那迷人的体香。
妈妈微微地动弹了一下,乳房微微一颤,长硕的乳头恰好顶在我的鼻尖上,我的身体呼地热痒起来。我不可抑制地将手伸进妈妈的衬衣里毫不客气地抓住了妈妈的乳房,妈妈用手掌拍了拍我:“儿子,别摸啦,你都多大啦,还摸妈妈的咂!”
“不,”我固执地坚持道:“妈妈,我要摸,我要摸,我喜欢!”
妈妈不再说话,身子一动,呈仰躺状,一对秀美的,但此刻却是充满伤感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天棚,两只向上挺立着的乳房在我的手中颤颤微微。我往妈妈身旁靠了靠,妈妈非常合作地伸出手臂将我搂抱住。
我向上仰了仰头,鼻孔贴到了妈妈的腋下,我深深地呼吸起来,我嗅闻到妈妈的腋窝处有一种咸涩的气味,这种特殊的气味使我不可思议地兴奋起来,尤其是胯间的鸡鸡,哆哆嗦嗦地似乎要站立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哦,”我的手掌继续抓挠着妈妈的乳房,妈妈悄悄地呻吟一声,更加紧紧地搂住我:“陆陆,老实点,快点睡觉!”
说完,妈妈的玉手轻轻地抓摸着我的背脊,我依在妈妈的怀里,掐着妈妈的乳头,一股不可阻止的困意突然向我袭来,我的神志一点一点地模糊起来。
“亲爱的,”迷迷茫茫之中,我隐隐约约地听到爸爸那嗡声嗡气的男粗音,坏蛋,爸爸又开始纠缠妈妈,他又要压妈妈了。我偷偷地睁开干涩的眼睛,黑漆之中,我看到爸爸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把妈妈重重地压在身下,而是紧紧地贴在妈妈的身后,一只粗大的手掌无比讨厌地抓挠着妈妈的胯间,试图扯下妈妈的内裤,妈妈没好气地推搡着:“去,去,少来,想玩,你就去找隔壁的老杨啊,她比我漂亮,……”
“亲爱的,我爱你!”
爸爸还是拽扯下妈妈的内裤,我借机将目光移向下方,哇,我看到了妈妈那黑乎乎的小便,我顿时激奋不已,心脏咚咚咚地狂搏起来。妈妈的小便,我并不陌生,幼儿时代,妈妈经常抱着我光顾女浴池,我朦朦胧胧地记得,成年女人的小便处均生长着浓密的黑毛,仿佛是一片无边的大草原,散布在微微隆起的小便上。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雾气弥漫的浴池里,水淋淋的地板上,晃动着一团团雪白的肉体,一对对微微抖动的酥乳,一排排高高厥起的肥屁股,比赛般地呈现在我的眼前,而小便处的缕缕黑毛,则是风情万种,有的稠密,有的稀疏,有的油黑一片,有的暗淡无光,有的又粗又长,有的即细且短,直看得我心慌意乱,想入非非。
而妈妈的黑毛,则属于中性,即不稠密,也不稀疏,闪闪发亮地均布在肥美的小肉丘上。当妈妈给我擦身时,我故意将鼻孔凑到妈妈的胯间,在浓浓雾气之中,乘妈妈不注意,肆意嗅闻着,妈妈小便的气味好特别,咸涩之中,散发着令我心醉的芬芳,原来,妈妈刚刚在小便处洒上了香水。
“唉,”爸爸抬起手来将妈妈的一条大腿挪移起来,妈妈无奈地叹息一声,肥硕的腰身移动一下,立刻从肥美的小便处,传过来一股腥膻的骚气,呛得我不禁打了一个激泠,从此,这异样的气味使我对成年女性充满了未名的性幻想。
“扑哧!”更为赅人的一幕出现了,爸爸那红通通的,活像是一根胡萝卜似的大x就从妈妈的屁股后面,直挺挺地顶进妈妈的小便里,发出一声悦耳的脆响,妈妈张开小嘴情不自禁地呻吟起来:“哦哟,哦哟,……”
“亲爱的,我进来了,咱们再生一个儿子吧,省得你和我妈,还有我爹,大家总是争这么一个小家伙,弄得谁的心情都不好受!”
“哼,”妈妈哼了一声,肥腿主动地向上抬了抬,以方便爸爸的插抽:“我可不生了,你以为生一个孩子,是母鸡下蛋么,高兴了,咯哒一声,说下就下一个吗?生陆陆的时候,他的脑袋瓜子出奇的大,差点没痛死我!”
“嘿嘿,”爸爸一边笨拙地扭动着大屁股,一边淫笑道:“是啊,陆陆的脑袋是够大的,我总是纳闷,我的大x插在你的里面,感觉特别的紧,当初,陆陆是怎么钻出来的呐!”
“哼,陆陆的小脑袋可有劲了,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不老实,大脑袋总是撞我的肚皮,眼瞅着到月了,他又是一急性子,我正给学生上课呐,他就急着要出来,唉,痛得我把课本一扔,满地打滚!”
“嘿嘿,”爸爸狠狠地撞击着妈妈,妈妈的小便里缓缓地流淌出一串串晶莹的粘掖,散发着刺鼻的骚腥,爸爸嘻皮笑脸地说道:“是啊,这个小兔崽子,还没到医院,大脑袋瓜已经钻出来了!结果,大家都叫他路路,就是说,他生在了马路上!可是,你却嫌路路这两个字不太好,就改成了陆陆!”
哦,听到妈妈和爸爸的交谈,我方才知道自己是如何荒唐可笑地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依然呆呆地瞅着妈妈的小便,一眼不眨地盯着爸爸的大x是如何一下一下、无情地捅插着妈妈的小便。看着看着,困意再度袭来,我又处于迷茫状态。
我悄悄地将小手移到妈妈的小便处,啊——,我触碰到一堆软软的嫩肉以及浓密的黑毛,发出一阵阵沙沙沙的微晌声,这是我抓摸林红、金花,以及李湘的小便时,从来没有过,极其美妙的特殊感受。
我的小手在妈妈那茂盛的大草原上尽情地嬉戏着、嬉戏着,我抓啊、挠啊、捏啊。突然,我渐渐地改变了模样,变成了一头幸福的,却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小山羊,无拘无束地在一望无际的、肥美无比的大草地上欢蹦乱跳着,我一边觅食一边玩耍,我跑哇跑哇,我跳啊跳啊,我伸出舌尖频频地吸吮着甘醇的水草,我张开嘴巴用两排坚硬的牙齿哧哧哧地啃咬着无比芳香的嫩草。
啊,我太幸福啦!
猛一抬头,我看到眼前有一座舒缓起伏的小山丘,那茁壮的嫩草不可抑止地向上郁郁葱葱地升腾着、升腾着。哇——,好肥美的水草啊!不行,我得跑过去吃个够,吃个饱。
想到这里,我兴奋不已地奔上了小山丘,哈,果然不出所料,这里的水草别提有多肥美,别提有多甘甜,我用鼻尖匆匆地嗅了嗅,然后便立刻像街头的醉汉嗅到酒香似地完全沉迷起来。
我低下头去贪婪地啃食起来,我一边啃食着一边向前挪移着,也不知挪出有多远,我越啃越来劲,越嚼越过瘾,慢慢地,山丘的尽头出现一条可怕的悬崖断壁,而正津津有味地啃食着的我却视而不见,咕咚一声,我一头跌进深不可测的悬崖底下。
嗯,这是怎么回事?我怔怔地自言自语起来:这是哪里?这是什么地方?我这是到哪啦,我,我,……,我突然想起妈妈再不久带我在电影院里看过的一部新电影——《草原英雄小姐妹》,难道,我也像那两个小姐妹似的,不幸掉进了绝望的深坑里?
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我慌慌张张地左顾右盼着:妈妈,妈妈。我胆战心惊地喊叫起来:“妈妈,妈妈,妈妈,……”
“哎——,儿子,儿子!”
突然,嗡嗡作响的耳畔传来一阵阵熟悉、亲切的回去音,啊,是妈妈,是妈妈,对,是妈妈在唤我呢:妈妈,妈妈,我顿时喜出望外地答应道:“妈妈,妈妈!”
“儿子,儿子,妈妈在这那!”
我回头望去,在一片可怕的漆黑之中,在密布的草丛之间,有一个红通通的山洞不可思议地呈现在我的眼前,同时,闪烁着一道道让我着魔、令我目眩的、淡粉色的光束,流溢着让我心醉、使我痴迷的骚气。
听得出来,妈妈的呼唤声就是从这条充满诱惑力的山洞里飘逸出来的。在这暗无天日的漆黑之中,在这茫茫无边的荒草地里,听到妈妈的呼唤,我兴奋的有些忘乎所以起来,不顾一切地猛扑到红通通的洞口前。
啊,还没容我钻进山洞,一股无法形容的气味立刻扑进我的鼻孔,好奇妙的气味啊,我深深地呼吸起来,久久地回味着那诱人的气浪。这奇妙的气味,既陌生又熟悉,似乎在哪里嗅闻过,饱尝过?
哦,我终于想起来了,就是当年,我从妈妈的肚子里钻出来的那惊天动地的一刻,我嗅闻过这种气味,饱尝过这种气味。
想到此,我激动万分地将脑袋探进洞口,傻呆呆地东张西望着,眼前的山洞有些特别,洞口非常奇怪地微微抽动着,四面的洞壁生着形态怪诞的石块,还滴达滴达地流淌着清水,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大西南的熔岩洞里。
不,不是,绝对不是那种冷冰冰的熔岩洞,我好像来过这个地方,真的,好像是来过。
我正思忖着,洞门突然轻轻地收拢起来,柔顺地缠裹住我的脖颈,产生一种超然的快感,传过来一股股使我欲仙欲死的气味,一嗅闻到这熟悉的气味,我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哇——,我想起来啦,在洞门的缠绕之下,在那种气味的剌激之下,我的潜意思突然猛省,我感觉道,想当年,我似乎就是从这条山洞里爬出来的,而今天,我又不可思议地钻了进去。
“儿子!”从深不可测的洞底再次传来妈妈的呼唤声:“儿子,儿子,妈妈的宝贝儿子,来啊,快来啊,妈妈在这那,来啊,到妈妈这来啊!”
“哎,妈妈,我来啦!”我双手搬住了洞壁,我突然感觉到双手抓住的根本不是什么坚硬的、冰冷的石块,而是暖乎乎、软绵绵、湿淋淋的嫩肉,我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也没有心思作过多的考虑。
我呼的一声钻进了洞里,啊,好温馨的山洞啊,我的身体刚刚钻进山洞,洞壁那些怪异的石块突然令人惊赅地向我扑来,我正不知如何是好,石块已经将我彻底包围住,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完啦,石块肯定得将我压成肉饼的。
可是,令我意外的是,石块一经贴靠到我的身体上,便立刻神化般地变成了一块块柔嫩无比的海绵,滴淌着清纯的甘露,在这些海绵的按揉之下,我的身体感受到一种升天般的舒爽感,我幸福地闭上了眼睛,同时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吸吮着潮水般的甘露。
“混蛋小子!”,我正欲冲破海绵块的重重围堵,探到洞底与妈妈相会,突然,我那依然放在洞外的两腿不知被谁一把拽扯住:“混蛋小子,你给我出来,给你我出来!”
一只有力的大手呼地将我拽出妙不可言的、由鲜嫩的湿肉构成的山洞,我伸出双手胡乱抹了抹脸上的甘露,嘴里恨恨地嘀咕道:“真烦人,谁啊,谁啊,谁把我拽出来啦,我要找妈妈,我要找妈妈!”
“混蛋小子,畜生!”我睁开了眼睛,啊,是爸爸,爸爸一脸恼怒地拽着我的双腿说:“混蛋小子,那是你去的地方吗,嗯?”爸爸虎着脸,恶狠狠地瞪着我。
“爸爸,我要找妈妈,我要找妈妈,……”
“滚蛋,现世报!”爸爸大手一扬,将我远远地甩出,我脑袋冲下一头跌入无底的深渊,我的身体不停地向下坠落着,坠落着。眼前是可怕的漆黑,我惊恐到了极点,我拼命地呼喊着,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无论我怎样挣扎,还是无法阻止疾速的向下坠落。并且,我越挣扎,坠落的速度越快。突然,眼前出现更为可怕的一幕,在深渊的尽头,出现了茫茫无边的苦海,海面令人瞠目地汹涌着,而呼啸的海水却是可怕的墨黑色,不好,我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摇摇晃晃地扎向黑乎乎的海水里。
“妈妈,妈妈,妈妈,……”
彻底的绝望终于使我喊出声来。
“儿子,咋的啦!”身旁的妈妈紧紧地搂住我:“儿子,别喊,别喊,妈妈在这呢,妈妈搂着你呢,别怕,作恶梦了吧,省省,……”
我在极度的恐惧之中迷迷乎乎地睁开了眼睛,我的嘴巴紧紧地贴在妈妈的脸蛋上,想起刚才的恶梦,想起爸爸那怒不可遏的神态,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可是,我依然搞不明白我犯了什么大错,把爸爸气成那样,差点没把我扔进无边的苦海里。
……作者:zhx
童年(九)
早晨,我们一家人正围在桌旁吃早饭,我仍然没有从昨夜的梦境里彻底解脱出来,望着对面正襟危坐的爸爸,想起昨夜他乞求妈妈时的那付丑态,我就恶心得咽不下一口饭;想起他恶狠狠地把我从那神秘的肉洞里拽扯出来,骂骂咧咧地抛进无边的苦海,我就恨得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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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
房门突然啪啪啪地被人敲响,姐姐急忙跑出去,每当有客人造访时,跑出去开门,这已经是姐姐责无旁贷的份内之事。当姐姐哗啦一声拉开房门时,我听到一阵嗡声嗡气的说话声:“哎哟,冬冬,是冬冬啊。”
“三叔,”姐姐悄声答道,随即,走进来一个衣着简扑,头发蓬乱,通身汗渍,虎背熊腰的年轻人。
他的双眼令我费解地红肿着、显得很是困顿,但依然充满着动物般的、本能的机警,丝毫也遮掩不住那无穷无尽的灵气,隐含着一股不懈的朝气。他那疲惫的面颊昏暗而又无神,却流淌着一种令我捉摸不透的,有些赅人的凶蛮之气。
他手里夹着半截烟卷,搀着裤腿,赤脚蹬着一双破胶鞋,大摇大摆地跟在姐姐的身后,走进屋子里,爸爸呼地站起身来:“哎哟,老三来啦,你,这是从哪来啊?”
“嗨,”三叔大大方方地坐在爸爸的位置上,看到身旁的我,他慈祥地冲我笑了笑,粗糙的大手掌生硬地拧了一下我的小脸蛋:“哎哟,大侄子,长这么大喽!”
“三叔,”爸爸指着不拘小节的年轻人对我说道:“陆陆,你不记得啦,他是你三叔!”
“三叔好!”我机械地说道。
“嗯,嗯,好,好,……”
三叔胡乱应承几声,便不再理睬我,顺手抓起一块白喷喷的大馒头,咔嚓一口便咬掉一大半,他一边咀嚼着,一边答道:“啊,好香啊,可饿死我喽,我已经三天没吃上一顿饱饭啦!”
“老三,”妈妈端过一碗热汤,推到三叔的面前:“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别撑个好歹的!”
“嘿嘿,嫂子!”三叔顽皮地瞅了瞅妈妈:“别笑话我哟,嫂子,我真的饿坏喽!”
“老三,你这是从哪来啊?”爸爸继续追问道。
“黑龙江!”三叔一边嚼着馒头,一边答道。
“老三,你又跑到黑龙江干什么去啦,现在抓得很紧紧啊!”爸爸严厉地警告道。
“嗨,可到是的,有什么办法啊,得活命啊,”说话间,一块白馒头又被三叔狼吞虎咽地塞进了肚子里:“唉,哥,现在,农村人难活啊,饿得他妈的直翻白眼啊!可到是的。”
“哼,”爸爸气鼓鼓地教训道:“难活,难活,谁不知道难活,可是,你倒是好好地干啊,咱爹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一份正式工作,你知道么,咱爹托了多少人情啊,可是,你没干上一个月,就,……”
“哥,可到是的,”三叔突然停止了咀嚼:“哥,那是人干的活么?你不知道啊,扫锅盖这个工作,简直不是人干的活啊,那个热啊,能把人烫死!唉,可到是的。”
“可是,别人是怎么干的啊?”
“这,”三叔顿时语塞,他低下头去,默默地咀嚼着。
“嗨,”妈妈插言道:“老三啊,你就别瞎跑了,别瞎折腾了,现在,到处都是一个样,哪个地方都不好活,老三啊,听嫂子的话,你就别瞎跑了,弄个不好,又得被逮住,”
“嫂子,放心吧,可到是的,”三叔抓起第四块白馒头:“放心吧,你和我哥都放心吧,就是抓住我了,我也不会连累你们的,没你们的事,可到是的,嫂子,你不知道哇,家里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什么吃的也没有!”
“老三,”爸爸认真地问道:“我不是邮钱过去了么?”
“唉,家里那么多人,你那点钱,能吃上几天啊,哥,没法子啊,我就跟着一伙人,跑黑龙江!可到是的,”
“你们这趟做了什么买卖啊?”
“那还用问,他还能干什么,”妈妈满脸轻蔑地说道:“除了投机倒把,他还能干什么!”
“嘿嘿,可倒是的,”三叔苦涩地笑了笑:“嫂子,不投机倒把,能挣到钱么?嘿嘿,可到是的,”三叔将脏脸转向了爸爸:“哥,这趟,可他妈的惨喽!
我们一伙人跑到了黑龙江,一看,也没有什么好买卖可做的啊,想背土豆栽子,可是目标太大了,车上抓得太紧,没法子背啊,于是,我们就想起了倒豆油!“
“豆油,”爸爸嘀咕道:“豆油可是紧俏商品,车上更不让带啦!”
“是啊,哥,越紧俏的玩意,越挣钱,嘿嘿,我们有办法,我们每人弄来一个旧轮胎,将豆油灌进轮胎里,偷偷地背到了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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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豁豁,”爸爸惊讶地感叹道:“老三啊,你们可真想得出来啊!”
“嗨,可倒是的,”三叔突然叹息起来,顺手抓起第五块白馒头:“哥,别提了,惨喽。在车上,还不错,没有被查出来,下车的时候,我实在背不动了,就把轮胎放在地上,往站台外面滚,他妈的,一不小心,轮胎就扎到一根铁钉子上。可到是的,我的老天爷,这下可玩完了,轮胎一下子就给扎出一个大窟窿眼来,完了,完了,彻底地玩完了,只见豆油从大窟窿眼里,咕嘟咕嘟地往外冒,一个劲地冒哇、冒哇,”
“嘻嘻,”妈妈捂着小嘴,得意洋洋地讥笑起来,三叔无奈地耸耸肩:“可倒是的,完了,完了,彻底地完了,整整一轮胎的豆油,都他妈的冒光了,唉,这趟黑龙江去的,赔个老x朝天,连老本也扔进去喽,完了,……”
“算了,算了,”爸爸抢过三叔手中的白馒头:“老三啊,你不能再吃了,会撑坏的!”
“哥,”三叔恋恋不舍地望着被爸爸抢夺过去的白馒头:“哥,再给我一个吧,我已经三天没有吃上一顿饱饭喽!哥,再给我一个吧!”
“老三,”爸爸不容分说地将白馒头放回到瓷盘子里:“老三啊,不是哥舍不得,你这么长时间没有吃饱饭,冷丁吃这么多,会把胃给撑坏的,老三,你先睡一觉吧,晚上,等胃缓过来以后,哥让你管够吃!”
“啊——,”三叔拍了拍圆鼓鼓的大肚皮,吧嗒吧嗒油渍渍的厚嘴唇:“啊——,饱了,饱了,终于吃到一顿饱饭喽,真不容易啊,大侄子,走,陪三叔睡觉去,可到是的,三叔坐了一宿的火车,可困死我喽!”
“三叔,”我模仿着三叔的口吻不停地嘀咕道:“可到是的,可到是的,可到是的,……”
“嘻嘻,这小子,笑话你三叔呐!”三叔呼地抱起我,走进里间屋,我抚摸着三叔健壮无比的胸脯,一脸羡慕地说道:“三叔,你长得太结实啦,你的肌肉真硬啊,三叔,你的豆油都洒没了么?”
“没了,”三叔把我放到床上,双手一摊:“都给火车站擦地板了,哈哈,大侄子,没事,这次赔了,下次再想办法找回来,可到是的,”
三叔非常老成地说道:“做买卖,有挣就有赔,大侄子,这做买卖可不容易啊,可不像你爸爸坐在办公室里画图,做买卖,什么事情都兴许遇到,什么风风雨雨的,都要历受。唉,可到是的,”
三叔不再心痛他那洒掉的豆油,开始津津有味地讲述起他走南闯北,投机倒把时,一桩桩、一件件有趣的事情:“这一次,大侄子,我们一伙人首先跑到了嫩江,可是,什么买卖也没有做成,我们只好跑了回来,一上火车,我们发觉从嫩江到加格达奇这趟线乱的不得了,做车谁也不买票,大伙都说,这条铁路线叫什么、什么‘白拉线’,哈哈,大概是不用花钱,白拉你的意思吧。
于是,我们谁也没有买票就混上了车,可是,他妈的,那天不知怎么搞的,突然间就验起票来啦,这时,眼瞅着就要到加格达奇啦,我们没处躲藏,杨撇子急得要跳车,问我敢不敢,我说:我可不敢玩命,干脆补票算啦,可他硬撑,说:这有啥怕的啊。说完,他真的就从车窗里跳了下去。
我可没敢跳,老老实实地补了票,出站后,我们一伙人就在站前广场那里等着杨撇子,约摸有几个钟头过去啦,才见杨撇子大老远地,一瘸一拐地向我们这走过来。我问他咋地啦,他红着脸说:妈的,跳下去的地方正好是个煤堆,一下子没站住,就滚了下来啦,摔成这样。
哈哈,可倒是的,为了省几个钱,差点没把腿摔折了,大侄子,你说,这犯得上犯不上!唉,可到是的,“
“嘿嘿,有意思,真有意思,”听到我的话,三叔愈加兴奋起来:“还有一次,”
“老三啊,算了!”爸爸给三叔抱来一床棉被:“就别提你那些热闹事喽,快点休息、睡觉吧!”
“啊哈,”三叔盖上棉被,依然余性未息:“真的撑着喽,肚子好胀啊,睡不着啊,大侄子,还想不想听三叔讲故事啦?”
“想,想,”我感觉着三叔是个极有趣的人,渐渐地喜欢上他,我拉着三叔粗壮有力的手臂央求道:“三叔,再给我讲一个吧!”
“大侄子,”三叔用被头蒙住脑袋,悄声说道:“三叔给你讲西游记,你想不想听啊!”
“想,想,”
“好,三叔先给你讲一个孙猴子偷吃人参果的故事,……”
“老三,”午后,爸爸反复地推搡着睡得尤如死猪般的三叔:“快点起来”
“哎,”三叔揉了揉红通通的眼睛,懒懒洋洋地坐起身来:“好累啊,冷丁睡个好觉,这乏劲一下子就上来了,唉,可倒是的,真困啊,这身上到处都痛,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
“老三,”爸爸说道:“我这里还有点白菜和土豆,你拿回去吧,还能对付吃几天!”
“可是,”三叔挠挠乱纷纷的脑袋瓜:“哥,就是这些不值钱的破玩意,火车上也不让带啊,让人家给查出来,也算是投机倒把啊,也得没收啊!”
“咱们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啊,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啊?”
“老三啊,你呼呼睡大觉的时候,我想了好半天,你看这样行不行?”爸爸将嘴巴俯到三叔的耳边,轻声嘀咕一阵,三叔混蚀的眼睛顿然一亮:“哈,哥,还是念大书的人脑袋好使,这主意高,”三叔竖起了大姆姆:“高,高,实在是高!”
爸爸不再理睬三叔的赞赏,他将家中仅有的一对皮箱从床底下拽了出来,将里的破东烂西一股脑地倾倒出来,然后,将一堆旧衣服塞进其中的一只皮箱里,咔嚓一声,锁死上。爸爸又把家中仅剩的几颗白菜、半袋土豆,以及小袋面粉塞进另外一只皮箱里,三叔一把拽住那小袋面粉:“哥,这袋面粉还是给我大侄留着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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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爸爸坚持道:“不,老三,还是拿回家去吧,让大家包顿饺子吃吧,改善改善生活!”
“这,”三叔与爸爸争执了半晌,最后,三叔握着那小袋面粉说道:“哥,如果实在想拿回家去,这袋面粉也不够吃上几天的,哥,你看,这样行不行,用这袋面粉,可以换一大袋苞米面,可以够一家人吃半个来月的,哥,你等着,我这就换去!”
三叔拎着面粉,蹬蹬蹬跑下楼去,望着三叔的背影,爸爸叹了口气:“唉,还真别说,家里多亏老三这么东跑西颠地挣点钱啦,不然,都得饿个半死不拉活的!”
“爸爸,”我对爸爸说道:“三叔真有趣,三叔真好玩,三叔不但什么地方都去过,他还有许许多多的好故事,孙悟空的故事!”说着,说着,我又模仿起三叔的口吻:“唉,可到是的,……”
“嘿嘿,”爸爸笑道:“你三叔耍嘴皮子还行,就是不愿意念书,小学还没念完,就逃学不念了,有一次,你三叔正在河里洗澡,老师从河边路过,看到你三叔,就喊他:小福子,你怎么不上学啦?你猜,你三叔是怎么回答的?”
“怎么回答的啊?”
“你三叔站在河里冲着老师骂道:上,上学,上什么学,我上你妈个x!”
“哈,”
说话间,三叔已经从黑市溜了回来,小半袋面粉,变成了鼓鼓囊囊的一大袋玉米面,爸爸解开袋口,望着粗糙无比,满目都是麸皮的玉米面,爸爸皱起了眉头:“老三,这么粗的苞米面,咋吃啊?”
“嗨,”三叔则非常满足地说道:“哥,这就不错了,什么好吃赖吃的,这年头,有点装肚子的玩意,能度命就不错啦,还好吃赖吃的呐!唉,可到是的,”
“走吧,”爸爸将玉米面塞进装着土豆和白菜的皮箱里,然后,与三叔一人拎着一只皮箱,一前一后地走下楼去。
傍晚,爸爸拎着一只皮箱满头大汗地回到家里,一进家门,爸爸异常兴奋,欢天喜地给我讲述着一段不同寻常的冒险经历:“嘿嘿,土豆和苞米面,火车上不让带,说是投机倒把,一旦查出来,二话别说,全部没收,没准还得罚款,我就邮寄,我首先把装着衣服的皮箱送到邮寄处,检查合格后,啪地贴上了邮票,然后,我将贴着邮票的皮箱拽出邮寄处,把邮票摘下来,贴到装着苞米面和土豆的皮箱上,就这样,我来个狸猫换太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皮箱邮寄出去,而你三叔呐,则坐上火车,就等着下车领皮箱喽,啊,我爹,我妈,我的妹妹们,终于可以吃上几天饱饭喽!……”
爸爸仿佛完成了一件天底下最伟大的事情,他是那么的自豪、那么的骄傲。
望着爸爸那自鸣得意的神色,我突然改变了对爸爸的成见:爸爸是个了不起的人啊,在这极其困顿的岁月里,爸爸把家中仅有的一点点食物,全都无私地、毫无保留的,并且是通过千难万阻地送给了家乡的父母和妹妹们,虽然这仅仅是杯水车薪,但却是真诚的,爸爸真诚地希望父母、妹妹们能度过难关,健康地活下去。
……
童年(十)
“二姐,”爸爸刚刚送走为了爷爷一家老小的生活,浪迹四方,挖空心思地与政府部门的管理人员巧妙周旋,名声狼籍的“投机倒把”份子三叔。
第二天的夜晚,一个身单体薄、面容憔悴的芳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吃奶的婴孩,身后尾随着一个比我还要少许多的小男孩,愁容满面地来到我家。我怔怔瞅着她,发现她的容貌在许多方面都与妈妈相像,并且,举手投足之间,都能看到妈妈的影子。
一看见妈妈,她便悲痛欲绝地哭起来:“二姐,我完了,呜——,呜——,呜——,……”她的话音,她的哭声,与妈妈不可思议地酷似,这,是怎么回事?
“咋的啦,你又咋的啦?”望着眼前与自己极其相像的年轻女人,妈妈则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询问道:“唉,你们这些人啊,都是咋的啦,没有一个给我省心的,唉,你们啊,你们!”
“燕子,”听到哭声,正在烧饭的爸爸从厨房走进屋子里,同情地问道:“燕子,你这是怎么啦?”
“呜——,呜——,呜——,……”女人越哭越伤心。
看到痛哭不止的年轻女子,我悄悄地拽了拽妈妈的衣袖:“妈妈,她,是谁啊?长得咋那么像你啊?”
“我的妹妹,你老姨!”
“二姐,”老姨抹着伤心的泪水说:“二流子,他,他,他把房子给输了!
完了,我什么也没有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呜——,呜——,……“
“啥?”妈妈闻言,立刻瞪大了眼睛,继尔,却毫不同情地吼叫道:“该,该,活该,脚上泡,自己走的。哼,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嫁给他,你听听他的名字吧:二流子,嗯,一听这个名字,他就不是什么好货,可你,你当初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家里那么阻拦,你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嫁给一个不务正业的耍钱鬼、二流子。这回可好,房子都给输了,连个鳖窝也没有了,我看你以后住哪!”
“我,我,我可不跟他过了!呜——,呜——,呜——,他什么也不管不顾了,耍钱都耍疯了,……”
“嗨,嗨,”爸爸冲妈妈摆了摆手:“你就少说两句吧,行不行啊,事情已经都这样啦,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啊,”爸爸对绝望的老姨说道:“燕子,别伤心,我帮助你!”
“姐夫,”听到爸爸的话,老姨绝望的脸上,立刻现出一丝可怜的希望之光:“姐夫,谢谢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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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老姨扑通一声,竟然大大方方地跪在爸爸的脚下:“姐夫,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你帮帮我吧,我现在活着,都是为了这两孩子,我说什么也要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如果没有这两个孩子拽扯着,我早就自杀死了,我活着干嘛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可是,我不能,我不能死,姐夫,我要把两个孩子拉扯大,他们,……”
爸爸慌忙将老姨拽起来:“燕子,燕子,别,别,你可别这样,我可承受不起,燕子,我理解你,是啊,人么,一切都是为了孩子,我一定尽自己的力量,帮助你!”
“唉,”看到老姨泪眼汪汪地向爸爸投以无比感激的热切目光,又听到爸爸毫无原则地大包大揽,妈妈顿时醋意大发,冷酷的目光透着咄咄逼人的寒气:“你,怎么帮她?你有什么能耐帮他,就你那点工资,养活我们娘几个还接上不流呢,没到月底,就得四处借钱花,再说啦,每个月还得给你那个穷家邮钱。你,……”
“我,”爸爸胸有成竹地说道:“我,给燕子找份工作!”
“豁,豁,豁,”妈妈板着面孔讥笑道:“就你,除了画图,什么也不懂,再说啦,这个地方,咱们刚来,人生地不熟的,谁也不认识,你去哪给她找到工作啊?还有,燕子没有当地的户口,这工作,可怎么找哇?哪个单位能要一个没有户口的黑人啊?”
“这个好办,我们单位正缺一个扫楼梯的临时工,燕子去干,正合适!领导会同意的,院长是我的老同学!我跟他好好说说,我看没什么问题!”
“谢谢姐夫!”听到爸爸的话,老姨顿时破泣为笑,一脸感激地望着爸爸,妈妈见状,醋意愈加不可收拾:“那,她住哪啊,大家总不能都挤在一起吧!”
“这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