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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张生醒来,只觉得胸口阵阵发疼,扯开衣服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在他胸口的皮肤上留下了清晰的五个血红指印,若真插’进去了,一颗心定会被掏出。张生脸色煞白,扬起就喊琴童。
外面进来个侍女:“公子,琴童病了,娘子去请陈道长了。”
不多时便见卫雪娥满面愁容的回来。
“珙郎,现在可怎么办?陈道长不知得了什么怪病,自从昨日起便沉睡不起,我们该怎么办?不如、我们回都城去吧?”卫雪娥是真怕了。她好好儿的尚书千金,正值大好年华,可不想死在这里。若是回去,不仅有家人庇护,更可请来各方高僧道长,即便那厉鬼敢跟去,也不足为惧了。
张生虽舍不得官位,但性命要紧,只是……
“娘子,只怕我们根本离不开河中府了。”红娘怎肯放过他。
卫雪娥眼睛一闪,低声道:“莫不如、我先回去请我父亲找个会捉鬼的大师来?”
张生此时倒没想到卫雪娥会有异心,摇着头说:“你怕你这一走惹得她更加暴怒,万一……”张生既担心她,也是忌惮卫尚书权势。
卫雪娥想到那个厉鬼对自己的恨意,也担心,一时夫妻俩不知如何是好。
红娘才不管那么多,每晚都来惊吓这二人,使得这二人短短三五日便急速消瘦,面色青白,冷不丁一看像鬼似的。红娘玩赏了瘾,当又一次夜晚降临,她却嗅到一丝异样,正疑惑,忽闻一声冷喝。
“红娘,莫欺人太甚!”
仿佛一只大铁锤迎面砸来,红娘心口一闷,浑身都疼。这几日她畅快的出气,越发恣意大胆,所以再来就没掩藏痕迹,谁知定睛一看,眼前之人竟是杜确?!想到桃朔白说过杜确此人不简单,单单一句话就令她扛不住,她哪里敢硬碰硬。可她不服!
“杜将军,是小女子欺人太甚么?”红娘巧笑嫣然,眼神狠戾:“他张生背信弃义,抛弃前盟,害得我家小姐没了性命,我岂能不找他讨个公道。想不到你杜将军一身正气,也是个帮亲不帮理的。不管是谁来,张生的性命我取定了!”
杜确一人立在院中,神色不动,也毫无畏惧:“张生已神志恍惚,况你家小姐终究不是他所害,得饶人处且饶人。”
嘴上这么说,杜确心里却是认可红娘偿命一说,毕竟若无张生,崔莺莺不会有后来的遭遇,但杜确此番来另有目的。
红娘见他打定了主意要拦,心中愤恨,情绪逐渐不受控制,哪怕明知杜确不好惹,就是不肯避让。
“红娘!”桃朔白一直暗中跟着红娘,眼看着要坏事连忙出声。
杜确立刻循声望去,虽没看到半个人影,却笃定有人藏在那里。这声音有点儿耳熟……杜确忽而想到当初救自己的那人。
“桃朔白?”
桃朔白一愣,没想到一个声音就被认出来,又想着杜确与张生的关系,若杜确铁了心要维护,红娘还真没法儿报仇。杜确又与陈道长不同,他不确信用法术对付杜确会引发什么后果,毕竟那浑身的煞气很不寻常。想着,他干脆显出身形,从阴影中走出来。
“杜将军,可否一叙?”
今晚一弯新月,月色浅淡,桃朔白一身白衣立在屋顶,容颜皎皎,如霜如雪,令人一见难以忘怀。未免杜确顾虑,他特地将红娘召回。
杜确正为如此天人之姿而失神,忽见红娘立在其身侧,不免觉得十分碍眼。他有心探究桃朔白身份,对其邀请自然不会推拒,至于顾虑……若对方真想要他性命,早就动手了。
两人离了衙门,没走几步红娘就忍不住了:“公子,我去捉鬼。”
红娘实在不愿意和杜确在一处,还离得这样近,简直浑身起毛刺儿,难受的要命。红娘从没有想过一个人身上的煞气那般可怕,就好似当初才遇到桃朔白的时候,如今因着桃朔白施法,她倒是不怕他身上浓重的阳气,但两人相处,她仍旧更喜欢呆在铜钱里,毕竟铜钱里面有阵法,最舒服安心。
桃朔白也想到这一点,他一身浓重阳气,杜确一身浓郁煞气,哪怕红娘是个厉鬼也十分不好受,便点头同意了。
红娘立刻闪身飞离。
杜确眸光一闪,心中纳罕:厉鬼去捉鬼?吃鬼疗伤?
杜确对红娘到底不甚关心,这念头一闪而逝。瞧见前面有个夜市小摊儿,便引桃朔白去坐了,随意点了两碗馄饨,两人也不吃,四目相对,一时都没说话。
桃朔白是头一回和凡人这般相处,到底不甚自在,自以为掩饰的好,殊不知杜确眼神毒辣,早从他眼神里察觉到了。杜确觉得这人实在有趣,身份隐秘,来历成迷,与头一回的防备不同,如今杜确对桃朔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兴趣。
桃朔白正准备张口,忽觉脸上多了一只手,一愣:“你这是做什么?”
杜确坦然无比的将手从对方脸上收回来,一面感叹这人肤质这般滑腻,一面说道:“你与红娘在一处,我只是想确认你是人是鬼。”
哪怕曾在白天见过他,但这人神秘,且能让红娘顺服听话,定不简单。以往他曾张生说过红娘性子,除了对崔莺莺,哪怕崔老夫人的话都敢驳,岂能好收服。
虽然桃朔白是大桃木化身,但一身浓重的阳气,怎会没有体温?除了在凡人眼里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各处都和常人一样,有影子、有温度、有呼吸,就是不吃饭也能不睡觉。
桃朔白不大习惯说谎,所以直接忽视杜确的话,只是觉得被人摸脸不大舒服,微微皱了皱眉,转瞬就丢开了。
“杜将军,红娘这仇是一定得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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