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爵心里很不是滋味,当他得知季如祯在康亲王府的曲宴上与她的旧情人秦慕言“相谈甚欢”时,理智瞬间便被醋海所淹没。
她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安全感,他又何偿不是。
他的祯儿就像一道耀眼的光芒,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引起旁人的注意。为了紧迫盯人,他不得不在她身边埋下重重眼线,怕的就是有朝一日,怀中这个被他珍爱的至宝,会被别人给抢了去。
他知道横亘在两人中间的最大障碍就是他高高在上的帝王身份,他也知道聪明的女人,没人愿意与一个帝王在一起谈情说爱。
他的祯儿渴望的不是风光无限,也不是荣华富贵,更不是滔天的权势。
所以他自以为双手奉送到她面前的恩赐,根本激不起她内心深处的感动。
唯有他一生一世的疼宠与守护,才是她真正想追求的生活。
他给得起,可她却偏偏不信任。所以他真的很担心有朝一日,当这种不信任被无限扩大时,她会不会像三年前那般,再设一个死局,永远的消失在他的世界之中。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皇甫爵的心底便止不住发冷,拥着她娇躯的手臂,也在无形中加大了几分力道。
似乎感受到他的不安,季如祯无声的回了他一个安慰的拥抱,低低在他耳边轻喃,“卓彧,你别多想,我今天的情绪之所以会变得这么敏感,与秦慕言没有任何关系。”
她喜欢叫他卓彧,因为皇甫爵属于整个天圣王朝,只有卓彧才属于她季如祯一个人。
随着这句解释声响起,皇甫爵不安的心境也有如冬雪遇到了春风,在无形之中慢慢融化。
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温声细语道:“你应该还记得我曾经同你说过关于我前世的事情吧。前世的我之所以会在白瑾玥的设计下命丧黄泉,借的就是秦素衣这把利刃。虽说直接将我害死的凶手是秦素衣,可对于这个女人,我心中并没有任何怨恨,她是一个好姑娘,只是错将终身托负给我一个假男人。所以对于上一世的我和秦素衣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一说,她有她的立场,我有我的坚持,就算最后我因为意外而死在她的剑下,重活一世,我也不曾对她心生怨恨。可是今天在康亲王府,她却以康亲王妃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如果她过得快乐幸福我心中亦无半分遗憾,可我却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落寞和孤寂。卓彧,你知道那一刻我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吗?”
话至此,季如祯不由自主地将身子又向他怀中挪动几分,嗓音闷闷道:“我在想,比起秦素衣,我季如祯何其幸运,虽然被我爱上、及爱上我的男人是这天下的帝王,但他却可以给我这世间唯一的宠爱。反观那个曾经傲视群雄的秦素衣,却不得不与那些妖媚俗物共处在一幢府邸,侍候同一个男人。许是从她落寞的神色中看到了苦涩和无奈,所以见到你时,才会控制不住对她的同情,生出了这许多事端。”
第349章 秦慕言
说完,仰起下巴,又在他唇上印下一吻,用哄孩子的语气道:“跟康亲王相比,我的男人比他优秀了不知多少倍,我心生喜悦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故意来惹恼你呢?”
皇甫爵被她一番话哄得心里极为妥贴,刚要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温柔小意,忽地想起什么,蹙眉不悦道:“你刚刚明明说过,要不是为了溪儿的病情,今生今世,你连见都不会再来见我一面……”
季如祯满脸委屈的回道:“若不是为了溪儿的病情,我又怎么可能会知道你这偌大的后宫里,居然连一个妃嫔都没有?”
皇甫爵不太满意的哼了她一声:“你但凡对我有一点在乎,也能从旁人口中探听得到当今皇上究竟有没有娶妃纳妾,很显然,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季如祯被他那哀怨的语气逗得扑嗤一笑,忍不住笑道:“谁说我不关心你,我要是不关心你,当初就不会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溪儿了。”
冒险生下溪儿这件事,对皇甫爵来说就是一个不可以被轻易碰触的底线,只要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在自己完全看不到的地方,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了他的儿子,再坚硬的心,也会在顷刻间化为一滩温水,瞬间被满满的爱意所占据。
两人难得心无旁鹜的拥在一起说了许多私房话,随着五更天的到来,皇甫爵便在赵公公的伺候下,梳洗穿戴一番,去了议正殿上早朝。
季如祯在皇甫爵离开之后,搂着柔软丝滑的明黄色绸被,在宽敞豪华的龙霄宫内美美的补了一个眠,直到日上三竿,太阳晒了屁股,她才在两个小宫女的伺候下穿戴整齐,迈着小方步离开了皇宫大门。
回到将军府,刚踏进自己的院门没多久,家丁便过来通传,宗人府理事秦大人前来拜访。
“宗人府理事秦大人?哪位?”
季如祯被家丁口中的这个宗人府秦大人的到来给搞糊涂了,仔细在脑海中搜刮了一下记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跟宗人府的官员并不熟悉。
未等那家丁答话,在旁边伺候茶水的琼华忍不住小声在她耳边低声道:“主子,这宗人府的秦大人,就是秦家现任家主秦慕言。”
“哦?”
季如祯被这个答案惊了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秦家的情况与咱们季家大同小异,都是武将出身,秦慕言的老爹秦海山曾经还是咱们天圣王朝叱诧风云的知名人物。秦慕言既然从他老爹手中接管了秦家家主的位置,本该接管武官之职,为何会变成宗人府的理事?”
琼华接口道:“这位秦大人虽然接管了秦家家主之职,但秦老将军却并没有将手中的虎伏交给秦大人接管,想来是对他从平阳杀回京城,手段残忍的肃杀了其它几个兄弟表示不满,所以秦老将军虽然在病榻之上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力,却始终不肯放权,大有跟秦大人作对到底的架式。”
季如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经琼华一提醒,她才想到,秦慕言之于秦家来说,是一个并不受待见的长子嫡孙。秦老将军属意的继承人应该是另有人选,没想到秦慕言居然借着康亲王的势力,以秦家嫡长子的身份铩羽而归,将原本固若金汤的秦家杀了个措手不及,这才有了秦慕言今天在秦家的一席之地吧。
想到这里,季如祯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在她的印象里,秦慕言一直都是温柔如水、清欲寡淡之人,没想到有朝一日,那样一个翩翩佳公子,竟也会撕去温文淡雅的面具,变成今日为权所惑的一代枭雄。
之所以会用枭雄来形容秦慕言,是因为在她潜意识里,将康亲王视为了大反派,一切与越安侯府有关的人物,对如今的季如祯来说,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三少爷……”
那负责通传的家丁适时提醒了她一句,言下之意是想问她,这主动来将军府求见她的秦大人,到底是请还是不请。
季如祯恍惚回神,冲那家丁点了点头,“既然秦大人登门拜访,自是没有把人赶出去的道理,将人请进来吧。”
不多时,一身光鲜的秦慕言在家丁的带领下,踏进了季如祯院落的主厅。
身为院落主人的季如祯自然是起身相迎,满口说着恭维话。
看到一身飒爽利落的季家三公子,优雅而又不失疏离的用这种客套的方式来迎接自己,秦慕言俊美的脸上流露出片刻的茫然与失神。
眼前这张脸,与记忆中那张总是笑眼斜飞、成竹在胸的面孔实在是太过相像,以至于一时之间,他没办法剥离自己对眼前这人的贪恋,就这么傻呼呼的盯着对方那俊美无铸的容颜,沉沦在往夕的回忆之中。
“不知秦公子今日登门,是为何故?”
秦慕言的思绪忽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打断,他迅速醒过心神,面上露出一派亲和的笑容,并优雅的冲着对方拱了拱手,温声细语道:“贸然来府上打扰,还请季三公子切莫见怪。实是因为昨天在康亲王府的曲宴上,内子无知,不小心碰坏了季三公子腰间的玉佩。这件事一直让秦某心生愧意,所以专程派人去玉海阁替季三公子选了一块跟你之前那玉佩样子和材质差不多的,送来将军府,向季三公子赔罪。”
极有礼数的说完,他从怀里摸出一块和季如祯之前被撞坏的那块玉所差无几的羊脂玉佩,双手递了过去。
季如祯抽了抽嘴角,颇为无奈道:“秦公子何必这么客气,昨天在康亲王府我不是跟秦公子说过,一块玉佩而已,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更何况秦公子昨天已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代令夫人跟我道过歉了,如果我再没完没了揪着这件事不放,倒显得我季某人小气,不懂人情是非了。所以这块玉,秦公子还是收回去吧。”
秦慕言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受伤的表情,可怜兮兮道:“如果季三公子不肯将玉佩收下,秦某就算出了将军府的大门,恐怕也不会真正心安,所以还望季三公子别再继续推脱,这玉佩只是秦某一番小小的心意,请季三公子笑纳。”
第350章 兄妹争抢
季如祯知道自己再推脱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又同对方客套了两句,这才无可奈何的将玉佩收下。
秦慕言见她接过玉佩,俊美的脸上这才闪过一抹心慰的笑意。
其实他今天来,送玉佩是假,想跟这位季三公子多亲近却是真。本着爱屋及乌的道理,秦慕言对着眼前这张酷似心爱女人的面孔,实在是没办法再保持从前的冷傲与淡定。
永远都忘不了,当年在平阳城,无意中得知季如祯殒落平阳河的消息时,他有多么的震惊和绝望。
虽说对方一直没有回应过他的感情,可在潜意识里,他却将那个灵动秀美的姑娘视为今生唯一追逐的目标。
万没想到,有朝一日,那个还没到双十年华的姑娘,竟然会以那样的方式,彻底从他的世界中抽离。
阔别数年,再次见到和记忆中那张面孔相似的容颜,饶是他早已被世间的种种残忍练就得泰山崩顶而面不改色,还是因为这张面孔的出现,而失了往日的冷静。
此时的秦慕言,就像一个在沙漠中饥渴多时的旅者,好不容易寻到一处清澈的水源,他没办法控制自己内心深处叫嚣的欲望,贪婪而又急切的想要从这个人的身上,寻找回往夕的记忆。
可惜,早已看穿他内心渴望的季如祯,并没有给他太多探寻的机会。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秦慕言之于她,都只是一个陌生人,只是这个陌生人跟其它陌生人相比,让她心中多了几分愧疚与情义,除此之外,所有的事实都不会因为他的出现而改变。
所以不管秦慕言对她表现得多么热切,她的态度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敬而远之,绝不招惹。
似乎从她疏离而又略显冷漠的态度中看出了她对自己的距离感,秦慕言心底一痛,也知道自己今日此举,确实有些急功近利了。
他或许可以在季如祯面前将自己满腔的情意表现得淋漓尽致,却不能在对方孪生哥哥面前做出如此失态的举动。
猛然醒悟过来的秦慕言很快理清脑海中纷乱的思绪,这才寻了个由头,谎称自己府中还有事务需要处理,道了声再会,起身告辞。
“主子,那秦公子该不会是对您……”
见秦慕言的身影越行越远,一直隐忍着没开口的琼华,不由得问出心底的疑问。
稳坐在梨花木大椅内轻啜着茶水的季如祯不动声色地看了琼华一眼,对方顿时噤言,冲她做了一个将嘴巴拉紧的动作。
季如祯眼含薄嗔地看了琼华一眼,回过神暗暗思忖,这秦慕言虽然娶了越安侯府的大小姐为妻让她心里有些硌应,可对于他本人,她还是抱有一份恻隐之情的。
生活在大家族中的秦慕言并不如外人想象中活得那么潇洒肆意,明明是秦家的长子嫡孙,自幼却饱受继母排挤,兄弟踩踏。为了利益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婚姻和自由,来换取仕途上的光明与辉煌,她只能说,秦慕言本身并没有错,错的只是他迫于无奈的成长环境。
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拥有属于自己的使命,她不能因为秦慕言娶了她仇家的女儿,就在秦慕言身上贴上仇人的标签。
可是越安侯府注定是她打压的头号目标,如今有了秦慕言的插入,倒真是让她倍感纠结啊。
思来想去没想出什么好主意的季如祯,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过午膳,便溜溜达达踏进了倚庭轩的院门,决定找她二哥逗逗闷子。
自从对方无意中得知她的真正身份,潜意识里,季如祯便将自家二哥归列为盟友一族,只要抽出时间,就会赖在倚庭轩跟对方下下棋,比比剑,遇到不如意的事情,也会毫无忌讳的跟对方大倒苦水。
虽然季逍寒间接或直接对她只要有时间便主动巴过来的行为表示了强烈不满,但季大小姐的缠人功夫向来无人能及,连当今天下的最高权利者都拿她没有办法,季逍寒这种道行不算太高的男人,被季大小姐吃得死死的,几乎已经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二哥,你在呀。”
季如祯像往常一样,如入无人之境般踏进了他二哥的书房,对方正捧着一本兵书看得起劲,见她不请自来,季逍寒很是不给她面子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又来做什么?”
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给嫌弃的季如祯,直接无视掉对方脸上的排斥,嘻皮笑脸的凑到对方身边,一把搂住季二公子的手臂,“二哥,这京城里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带我去玩玩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