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家父曾留下一封血书,血书里句句皆写得是他所受冤屈。”血书乃是杜婉秋父亲的绝笔,作为呈堂证物,杜婉秋的母亲将血书与两份字据皆揣进女儿杜婉秋怀里,然后携带着这些,杜夫人带着女儿杜婉秋一起投河寻死,所幸的是杜婉秋没死。且当时这三件东西皆被用油纸包包着,所以并未染水而毁坏。杜婉秋说着,将保留的父亲咬破手指所写的绝笔信送了上去。
杜婉秋所为的杜员外所写得诉冤血书,乃是杜员外用血写在衣服上的,众人见了,便无疑不深信有关杜家一案,定真是一桩冤案。不过是否真是冤案,还需要公堂上正审案的县令做最后定论。
将到手的三件物证一一过目,县令才将物证交给穆玲珑等人一一验看。
“那字据有一份,极像我父亲的字迹,可若真仔细看来却能看出,那其实并非我父亲所写得字迹。”
“这!”别说县令没看出来,就是穆玲珑等人也皆看不出自三份文书,上面的字迹有何不同。见几人的脸色,杜婉秋也就知道了,眼前的几人定看不出那三份文书上的异样。杜婉秋也没有强求,毕竟自己父亲的字,怕是也唯有自己跟母亲才能识出。
不过虽是未曾看出字迹上的蹊跷之处,穆玲珑却看出了另一点。且不光穆玲珑看出来了,聪颖的长公主席如雪也瞧出了端倪。
“这两份字据一模一样啊,且是连字都不差的。”当然这也是杜婉秋执意童员外背后搞鬼的原因之一,两张字据竟是连个字都没有纰漏,若不是童员外搞鬼才怪,要知道早前杜婉秋可是说了,杜员外在立字据时唯有童员外,还有杜夫人,杜婉秋在场。
杜夫人跟杜婉秋自不可能加害杜员外,那矛头自是指向了当时仅在场就他一个外人的童员外,再加之童天扬又有临摹沓字的好功底。杜家人不怀疑是童家人将搞鬼都难。
“穆大小姐可看清楚了,难道这样,你也要说童家人乃是无辜的吗?”杜婉秋质问了穆玲珑一声后,不由又倒头面向正审理此案的县令高呼:“大人冤枉啊!民女杜婉秋要告童家蓄意夺得我杜家家产,并生生逼死我爹跟我娘,还请大人为民女伸冤做主啊!”
“杜婉秋,我想你该告的人,许不该是童员外,而是另有他人。”杜婉秋才道出状告童员外,穆玲珑就立即出言反驳。
一边是确有冤屈的杜婉秋,一边有是有大将军跟长公主双双坐镇为其撑腰的穆玲珑,县令想凭自己的意识来断此案,简直就是难比登天。
尤其穆玲珑又突地爆出一声惊人之语,就好像穆玲珑已然猜出这件冤案的幕后主谋者是谁了般。惹得县令想断案都无法断,甚是想听听穆玲珑接下来会说出怎样话来。
而杜婉秋则是内心不甘,早前穆玲珑声称童员外与姚程远两人冤枉,却是有凭据在先,可现在,证据确凿,她竟还敢说那两人冤枉。
262.第264章 逼范建供词
“好啊,既是你又这般偏袒那童家,那你说,我倒是还真想听听,你一直说童家是被冤枉的,理由呢?早前你说的倒还有几分道理,而眼下……”对于杜婉秋来说,眼下已然是证据确凿之事,杜婉秋不相信穆玲珑还能再说出什么为童家翻供的惊人之语来。
穆玲珑听闻杜婉秋的话,又不由抬头看向主审官京城县衙的县令。县令冲穆玲珑颔首示意也想听穆玲珑分析此事。穆玲珑获得县令首肯,自是娓娓道来,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欲替童家翻供的缘由。
“首先别人怎诬陷他人,我不知,可若我是童员外,我绝不会把证据做这般对自己有害。我绝不会找人临摹一份一模一样的字据出来。我想当初姚伯伯之所以不曾认为童员外乃是幕后的元凶,许就是凭这两张一模一样的字据,来断定的。”
“哼,也许他们正是抓住这点,所以……”
“那我且要问杜小姐一句,当时童员外将你家亏损的铺子收购回自家,那铺子两年内可曾获利?”
杜婉秋记得她大难不死,后又重返家乡,准备伺机报复童家时,刚好是童员外将她家铺子收购的时间刚好两年整,那时童家收购他杜家的铺子,才微有些起色,可却依旧是亏得要比赚得多些。
“未曾获利。”杜婉秋道。
“诸位且看这张字据上的童家收购杜家铺子的银两。”穆玲珑将那张字据高举,给众人看。那字据上的银两数,大到惊人,根本不是一家亏损极多的铺子能卖到的价钱。
“那个童员外出手真阔绰,竟用这么多银两收购一间亏损的铺子,这明显是吃亏不讨好的事啊。”
“可不,这铺子两年都未必赚这么多。”
“尤其这铺子还亏空不少,想必那位杜员外拖欠在外面的外债也不少。反正这铺子,若卖给我,一两银子,我怕是还要考虑二三。”
看热闹的人里,不乏有生意人,生意人一看穆玲珑拖出的这两份字据,看到上面的银子,再看到字据上标注的杜员外以及童员外两人私下约定的话,便认定那童员外定是看在杜员外一家可怜的份上,才不惜花高价,好心帮助杜员外,顾才收购了杜家的铺子。
“杜小姐,怕是你从不问自家的商事吧?”
“我……”穆玲珑再次说中了杜婉秋的心事。没错,不论杜家兴衰,杜婉秋几乎从不过问自家的生意上的事,一来是杜婉秋没那个经商头脑,二则是杜婉秋乃是女儿家,杜员外与杜夫人两人不肯让女儿参与生意上的事,谁让古人大多皆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
“所以杜小姐你怕是有所不知,童员外收购你家铺子的银两已算极多了,如若两年内,他不能将你家铺子扭亏为盈,那么他包揽下你家铺子,就是血本无归的买卖了。”
“可他将我爹告上公堂,我爹含冤入狱,届时他不就可以逼迫我爹还银子了?那么他收购我家铺子,不就等于一文钱都不用花?”
“既然你说这个,那么我且问你。你娘去县衙收敛你父亲尸首,入土安葬时,童家可曾来人向你家逼债?”
“没有。我爹下葬的银子,听说还是童员外要县衙里的衙差给送来的,分明就是他心里有鬼,他良心不安,所以……”
“你错了。如若真是他蓄意逼死你爹,为了谋夺你杜家的家产,那么他就会在你爹下葬时,再狠狠地再在你家身上再狠割一刀,根本没有必要念什么良心不安,心里有鬼,反正亏心事做一件也是做,做多了还是做。若你不信我说的,可以问问你边上的那个叫范建的。”穆玲珑再度发挥其骂人不吐脏字的优点。点醒杜婉秋时,不忘捎带手将范建给臭骂一顿。
“好吧,就算你说的在理,可那两张一模一样的字据你要如何再说。尤其是那一****喝醉后,不小心说出就是童家为报复我杜家,报复我爹不肯将我许配给童大少爷,而故意整出这么多事的。”
“杜小姐,就是为此,我才一再说你是告错了人了。”
杜婉秋不由听得一愣,而在场的众人也皆不由犯楞,种种矛头皆指向童家,为何大将军的千金却非要说这位杜家小姐告错了人。
“我没说你不该告童家,可你却告错了人,而不是告错了童家。”
“你该告的是童家里的其他人。”席如雪已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早前穆玲珑所说的话里全部捋清了,杜婉秋当告的人依旧是童家人,可却不是童员外,而是童家的其他人,而那位姚程远姚县令也是被冤枉的。
“童员外没有作案动机,可有人却有。”
“谁。难道你是说加害我爹,伪造这张假字据的人乃是童家大少爷童天明。”杜婉秋也不傻,听闻席如雪一席话,她立即知道该将矛头对转向谁了。
“没错,就是童天明。他最有犯案的动机,更有怨恨你杜家,害死杜员外与杜夫人的理由,因为是他看上你在先,可你杜家却不肯将你下嫁给他。他说服童员外去你家提亲,却被你家一一回绝,于是他就想出这一招数来报复你家。”穆玲珑说得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她亲眼所见的般:“范建你当时酒醉无意吐露真言,我想那童家人该是你早前的主子童天明无误吧?”
“你,你休得胡说。”并非范建对童家人多念主仆的恩情,范建对童天明的主仆之情,早在童天明要刘权来杀他时,便已断了。
范建眼下只顾及到是他自身的性命,毕竟他曾帮着童天明做了许多坏事,如若这些坏事一一曝露,只怕他也难逃国法的制裁。
“是我胡说,还是确有此事,你实则是不敢说,怕祸事一一曝露,而累了你自身性命,范建,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你眼下的处境。童家人与姚伯伯谎称你失踪了,还诬陷我跟天扬说是我们夫妻害死了你。他们一家咬死说是你死了,我想你该是从童家逃出来的吧。他们沿路定要人杀你。许还不知道你其实未死,你说若你活着回去,站到他们面前……”
263.第265章 他杀童员外
别说是真让范建活着回去,站到童天明等人面前,光是穆玲珑说,范建想,想都想得毛骨悚然,毕竟早前若不是刘权念着两人共事多年的恩情,有意放他一命,怕是他定不会有命活到现在。若童天明与大少奶奶简水瑶知道他还活着,刘权兄弟的命怕是堪忧,而他的小命定会不保,实在是他知道的内情太多。
“别,我说,我说。”为了保全性命,范建终于被穆玲珑说动,将当年有关杜家惨案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部供出,只可惜有关杜家一事,范建知道的并不多。
范建仅知是童家人伪造了假字据,此人并不是童员外,而童员外本是不打算告发杜家一事,结果当天有个自称是被杜员外骗了的人找到童家,跟童员外检举了杜员外一家铺子变卖给两家的事。并要求童员外要么带杜员外去见官,要么就帮杜员外赔偿两倍卖铺子的钱款。
童员外已然帮了杜家大忙,后却因被他人找上门,童员外虽想相信杜员外的为人,可奈何事实摆于眼前,童员外实在没有别的选择,这才将杜员外告上公堂。
当夜,童员外也认为杜员外许是遭人诬陷,曾差人去牢里探望杜员外,并写好了字据,答应替杜员外先垫付杜家一家铺子卖两家,亏欠对方的银两,可那时的杜员外已然等不及地寻短见自尽了。
“老爷且看,这就是当年童员外交予我,要我转交给杜员外的字据。”原来范建就是当年童员外差去给杜员外送字据的童家下人。那字据也被范建留了个心眼地保存了下来。至于当时童员外交予范建要范建给杜员外捎去的银两,范建说是听闻杜员外的死讯,便对童员外谎称是交予了杜家母女,便自己擅做主张给花了。
“童员外……”听闻范建的据实已告,再亲眼见到范建捧出的童员外的亲笔信函,童员外的字迹跟当初与杜员外两人立字据时落款上的名字丝毫不差。有次便可以证明,范建捧出的字据乃是童员外亲笔所写。杜婉秋见了那字据,哽咽不已。
原来这么多年来,她竟是报仇,寻错了人,公堂之上更是冤枉了好人。童员外当真是待她家的有恩情,且是大善人。
“这童员外真是好人啊。”
“只可惜,好人似命皆不长。”百姓们议论纷纷,无一不承认童员外是大善人的。不过也有人感叹,大善人童员外命比纸薄。这么好的一个善心人,怎就命那么短呢。
“大人,杜婉秋还有状要告。”本来众人以为杜婉秋的状也就算到此完结了,可杜婉秋忽地一板一眼又正身跪拜在公堂上,竟又说还有状要告。
“杜婉秋,你如若要告童大少爷童天明夺你家产,害你爹娘,怕是证据不足,光凭这个范建的证词,还有你手里呈上予本官的证据,实在是……”
“民女不告那童大少爷童天明夺民女家产,民女要告童家大少爷,为夺他童家家产,加害童员外。”
“什么?!”
杜婉秋道出的状词,惊呆了众人,更是吓傻了穆玲珑。
“杜小姐,你要告什么?”穆玲珑甚至由于太过惊愕,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还要再予杜婉秋确认,要杜婉秋再将原话重复一遍。
“婉秋也不知童员外究竟是因何而暴毙,不过婉秋却知童员外绝不是病死,因为告诉婉秋这一事的,还是这个范建,那次他并未喝多,婉秋是亲口听他说是童大少爷跟童家大少奶奶一起杀害了童员外。”
“你,你胡说,我几时曾你予你说过这种话了。大人,她胡说,范建从未说过这种话。”
“你说没说过,你心里最清楚。别忘了我刚说的,你当时可并未喝醉。”
“大人,范建真的不曾说过,真的……”范建早前之所以供认不讳乃是因为他知道,那件事与他半点瓜葛都没有,就算公堂上的县令想治他的罪也治不了,可童员外一事,无论是童员外死前还是死后,范建都掺搅其中,尤其还有一事,那就是有关童二少爷童天扬一事,范建还是主谋,范建实在不敢认,更不敢招供,不然这两桩罪状皆压下来,他怕是就没命了。
“哼,你当时还曾跟我说过童二少爷之所以变成傻子,也不是童二少爷运气不好,而是人为,是担心聪明的童二少爷回来,发现童员外的真正死因。你敢说这话不是出自你口吗?”
“杜婉秋,这究竟是怎一回事?”不单穆玲珑恼了,单凭此时说话的人,这次恼的乃是大将军穆严贺。
“启禀穆将军,此事民女早前便曾听这范建当着小女子的面炫耀吹捧过,可那时婉秋是被猪油蒙了心,当童员外是我杜家的仇人,认为童员外是死有余辜,可眼下民女才知童员外乃是我杜家的大恩人,民女又岂能让童员外死得不明不白。民女要替童员外伸冤。”
“这……”县令看看跪于公堂上的杜婉秋,又不由看向正欲发火的大将军穆严贺,还有此刻正一脸阴霾的大将军之女穆玲珑。县令认为自己实在是震不住了,光是这两位他就已然吃不消了,若再加上长公主。县令在心里一权衡,明智地决定退位让贤,这案子他审不了,不如交给能审的人帮审。
“大将军,既是此事关系到大将军的亲家公之死及大将军的女婿的病症,不如……”
“玲珑你即刻进宫,将你外公请来。”大将军穆严贺认为自己也无权审理此案,毕竟眼下自家女婿的身份恐是来头很不一般,还是要自家岳丈来审此案更好些。
尤其这样的陈年旧案,大将军穆严贺认为自己似也没能力审明白,尤其若真要接手此案,怕是还要将早前杜婉秋口中所告的那位姚程远姚县令大老远请来。听杜婉秋的话,再听闻自家女儿跟那位姚县令唤姚伯伯,可见那位姚县令定与童员外关系不一般,可姚县令当年都未曾查出童员外的死因有异。自己又岂能查得明。
大将军穆严贺自知自己的能力,带兵打仗,他在行,可审案,绝不是他得心应手事。
264.第266章 杜婉秋如愿
“父亲,一定要让外公来吗?”穆玲珑想知道案情进展,可如若让她去宫里找外公,该不会是父亲想要有意避过她,不让她接触此事吧?
“玲珑你放心入宫将你外公请来,父亲恐怕也无法审理此一案,唯有将你外公请来才能审理。”
“恩,好,玲珑这就去。”听闻父亲的保证,穆玲珑这才肯听话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