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隔了隔,那头低沉的声音也正色起来,“林,万事注意安全。”
——
陆心游荡到楼上,坐到座位里缓了好久才逐渐回过神来。办公室的人不多,大多出外稿去了,有两个留下的小姑娘没有注意到无声无息坐进角落里的陆心,还在那头嫌聊着窃窃私语。陆心这一冷静下来,那些字字句句就都飘进她的耳朵脑海里。
“……谁知道呢!哎哎,听说啊,台长夫人其实早都知道了,证据都给拍下来了,就等着时机一到,这一闹再装着逮个正着,好离呐!”
“不是吧……这咋能好离了呐,现在不是闹事的遭严打嘛?”
“哎呀,那是一般人,咱们台长什么身份什么公众地位啊。听说本来刚结婚那会儿就是台长顺着台长夫人这根高柱子往上爬,起来后立马就冷淡了糟糠之妻了。台长夫人也是伤心又难过,后来就彻底心死了。你想啊,这样忘恩负义始乱终弃的男人,换你你能忍啊?肯定得先把他名声搞臭了,让他事业一蹶不振,然后还能提交出轨证据利用舆论压力,到时候律师找得好,说不定还能让台长净身出户。还记得咱上个台长怎么走的吗?你瞅瞅人这打算!”
“我的天呐……那可真是,心思得多缜密啊。发现了以后还能纵容自己丈夫和小三继续胡来,就为潜伏着收集证据。不过现在倒是好了,不仅把小三打了一顿,到时候还是能在舆论上占据最高点,众人同情又佩服……啧,这年头小三被打了可没人同情,还会人人叫好。真是这筹谋啊!”
“对了对了,而且啊,其实台长和台长夫人有一个特别致命的问题。”那个女生压低了一些声音,说道,“两个人结婚这么多年,都没有个孩子,估摸着,其中一方身体肯定是有病的。看样子,应该是台长夫人生不了,可是也没见那个安晓怀上啊……”
陆心撑着额头,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去听,可是那些话就像是攻击的武器一般,强行进入她的脑海里,让她一瞬间想起了陆母在她耳边说的种种。
今天一天,真是发生了不少事啊,糟糕的事。陆心胡乱着想着,隔了会儿又自我安慰,至少两个人大难不死,人没事就是最好的事了。
正想着,陆心重振起一些精神来,她刚放下手,睁开眼,那头手机就在桌上嗡嗡嗡地震动起来。
陆心暗叫一声不好,她火速拿起了手机,但那头还是一惊,然后瞬间陷入一种死亡一般的安静。
事已至此,她原本想着,她们想说就说吧,她就当自己没进来过没听到过就好了,可是这世上就是喜欢发生事与愿违这样的事。陆心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索性豁了出去,一面看了眼上头的名字,一面接通电话:“喂?”
“陆心,我周洋。”周洋在那头跟她打招呼。他那边听着稍微有些嘈杂,而这份降了分贝的嘈杂在她听来有些耳熟。
陆心皱着眉反复感受着心底里那股奇怪的熟悉感,然后她问:“嗯。怎么了?有案子了。”
周洋在那头点上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案子每天都有啊。我打来是想告诉你,”他的声音一瞬间因为认真而低沉下来,带着说不出口的严肃,“陆心,你上次可能看到的没有错。这酒吧果真有点问题。”
陆心手猛地一顿,跟着像是一阵烟花在她耳际炸裂开来,她的脑海里顿时猛地闪现过那个酒吧,那里那个桃花眼男人。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因为紧张和悸动而加速跳动着,开口问:“你们抓到人了?!”
“没,”周洋挠了挠头,有些沮丧地说道:“估计有内线给通风报信,大老虎跑了,就抓到几个陪酒小姐还有无关紧要的喽啰,还查到一些白.粉残渣。上头当涉.黄,火速给处理了。”
陆心的心跟着也是一声长叹,像是大石头堵住了心眼一般,难以释怀。这样的结局,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而且会很棘手。
那头周洋啐了一声,又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把烟直接按在墙上摁灭了。
他直起身子,对陆心说:“对了,看在咱俩关系的份上,再给你透露一个。隔壁的T市最近发生了个不小的案子,20岁的女大学生,刚在某杯模特大赛上选出来的冠军,被虐待致死在一郊区小别墅内,手法极其残忍。你要不要跟?”
陆心原本想说他俩什么什么关系了,紧接着听到后面的案子就彻底震惊了,她瞳孔一下放大,然后死死地皱起了眉。
想着上一次跟着周洋跑案子的情形,陆心猛地起身来,应了他一声,主动问了下时间地点,挂断电话。她拾起了自己的录音笔和本子,匆匆往外走着,那头俩小姑娘也猛地站了起来,然后神色凝重又格外紧张地喊她:“心姐!”
陆心一面无暇顾及编理由给她俩,停下来回头,声音平缓吐字清晰:“安晓今天的状态不适合工作,我这头有别的事,你俩把关于食品安全质检的那条整理一下写个稿子,然后发给孙曦。”她一口气交代完,故意顿了顿,然后直说,“刚刚的话我就当没听到,以后,工作时间尽量不要谈论私事。尤其是,别人的私事。”
陆心的目光在两个顿时变了脸色的姑娘脸上逡巡着,然后转身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后台抽的呀……厉害了我的晋江
花花没有TAT心痛如狗
晚安么么哒
今天的
☆、第63章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林惟故默默拿走了那盘光碟之后,林母居然极其罕见地态度有了些转变。她也不再时时横着嘴脸在他面前指责陆心,挑三拣四了,反而会常常打电话来对他嘘寒问暖,提了吃穿就是关切,唯独不提陆心。
林惟故跟她母子多年,凭着他的了解程度,林母怎么也不是急流勇退突然善罢甘休的主,他看她这态度,结合像保姆阿姨闻讯林母现状的时候阿姨的欲言又止,大抵猜得到林母这又是酝酿着什么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林母总算是消停了一阵子,这让他有了短暂的可以喘息的时间。林惟故抓紧时间同自以为隐藏在暗处的人斗智斗勇,暗中部署着一切。面上却一切如常,卓森大厦里除了顶层会议室频繁开闭,其他的一片如常的打卡安详太平。
陆心这阵子忙得几乎脚不着地,常常忘记吃饭,她一副几乎要花这一个礼拜把自己后半生的工作全都做了一般地架势,审稿奔波撰稿,颈椎病都犯了。林惟故劝她几次不听,后来就开始饭点已经休息点给她打电话监督着,每次他都有一种自己拿反夫妻人设剧本的错觉,却也无可奈何。但他没想到陆心次数多了,也给他来阴奉阳违,嘴上应着挂了电话就抛诸脑后那一套,这被他查到好几次,最后林惟故干脆就定时定点来绑人,带她吃饭和高汤,实在忙得时候,也要托秘书来送,嘱托一定要看着陆心吃完。
原定常常让陆心去美容院做按摩,好驱散疲劳,可她哪有这少奶奶时间?林惟故只好自己学了几招,在晚上的时候按着她给她做,仗着这事儿,陆心没少在另一项夜间活动上挑三拣四当挡箭牌。这每天规律的生活让陆心叫苦不迭,可她身体状况确实有好转许多。台里好几个小姑娘换季感冒,她居然奇迹般地躲过了,生龙活虎,愣是跑采访快跑出个马拉松来。
期间,陆扬不止一次给她打电话,她全都当没听见或者压根听到了也不回。
距离陆扬到林惟故公司实习刚一个星期,陆心刚掐着点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陆母的电话就来了。
她在工地一个角落坐着,把最后一口面包通通塞进嘴里,然后灌了一口矿泉水,发了狠似的嚼着吞咽下去,接了起来。
陆母在那头就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无非是她这个姐姐不称职,自己的弟弟自己不心疼,她现在好了可是当阔太太了,却让自己的弟弟去当个开货车的,这让人知道是要给笑话死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陆心就吸了吸鼻子,回头看自己身后这个荒凉的刚刚被炸掉了一半的旧城区小区高楼,眼睛里满是淡然:阔太太?她吗?
陆母骂得差不多了,就开始跟她打亲情牌,可怜和心疼地话就都上来了:“哎哟,你都不知道小扬这阵子多可怜,每天听说天刚亮就得起床去上工,顿顿吃不上个好的,小芳说啊,每天回去倒床上就累睡着了……就这,就迟到了十几分钟还得挨批处处看人家脸色!你看你看,今个儿搬货还给砸着手了,都砸出血茧了……”
陆心听着她这段话,脸上真的是波澜不惊,她现在已经真的懒得配合陆母单方面尽情的表演了。哦不,不能这么说,至少她对陆扬是真心疼。
她走神地功夫,陆母在那头已经说完了陈述,开始做总结了:“心心呐,你看这才一个星期,小扬就遭这么大罪,时间长了那还得了?妈跟你爸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可就这么一弟弟啊!咱家顶梁柱,不能就折在这么个破活儿上啊,你就给惟故说说,差不多得了啊——”
陆心往远处看了看,低下头用面包纸戳地上的灰尘玩:“陆扬自己什么个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受不了啊,孩子可怜的每天哇哇叫……”
陆心懒得听,直接问:“想回来?”
陆母听着有门,忙点头,末了察觉她看不到,赶忙开口:“想啊,闹着每天都要回家,可又觉着在自己姐夫公司不能给你们丢份儿啊,愣是撑着……”
陆心听着,就在这边轻笑了一下,语气里满是轻松:“他想回那就让他回来吧。”
“啊?你这意思是……”
“干不下去就不干了呗。”陆心懒得再跟她兜圈子,直接说:“不过现在的公司,实习生不干满一个月可一分钱没有,他想回那就让他回来吧。”
陆母听着前一句,本来心都因为高兴被提了起来,一听后面,整个被陆心的话震得半晌没有回过味来。
陆心可不管她这茬,也没等她反应过来的破口大骂,跟着又步步紧逼地说道:“不过你们可想好了,这一走,就是陆扬自己要走了,林惟故没理由再专程把他请回来。毕竟,他在里头也起不到什么摇撼风雨的力量。”
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心底里有一种通体舒畅的感觉。
她突然觉得压抑了几天那种不适的感觉稍稍被抛在了脑后,就好像挂掉电话那一刻,被她决绝地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里,而她这里终于不再有纷扰。
陆心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朝着那头摄影的记者走了过去。
——
这头林惟故再次接到了陆母的电话。她的语气明显跟之前又不一样了。林惟故闭上眼睛,单手撑着鼻骨揉着酸胀的眼睛,问她有什么事。
林母在那头听着很兴奋,是那种难得的发自内心的愉悦,一面关怀了他两句,一面问他晚上有没有空。
林惟故有些无奈,但他仍旧极其有耐心地应着。林母一般不会这么絮絮叨叨地跟他说一堆寒暄般的话,这反倒让他因为不适应而应接不暇。
林母终于结束了大段的铺陈之后,开口跟他提正事:“没什么事的话,那晚上回家里来吃饭吧。”听了这么久,这应该是她最想说的正事了。
林惟故想了下,刚准备接着应下,那头林母冷不防地补了一句:“你自己回来就行了。陆心就算了,我也不想见到她。”然后林惟故就不说话了。
林母最近真的鲜少提到陆心,就这么唯二的两次,次次都是告诉他让他别带着陆心,不想看见她。林惟故有些不适地挑了挑眉。
林母在那头又问了他一句,顺便又叮嘱了一遍“别带陆心"原则。
林惟故随意地应了一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草草地结了下手头的工作,交给手下人去做,看着时间,就下楼往陆心台里赶。路上拨通了电话。许是她在忙,电话打过去第二次才被她接了起来。
听着那头还在断断续续被打断然后插话,林惟故有些心疼,又气这么个拼命的她,就问她在哪里。
陆心赶忙用手遮着点周围的嘈杂,但想了想林惟故的聪明劲,还是弱弱地回答:“工地……”
她还没再细说,就听见那头林惟故叮嘱司机:“城南旧区,今天爆破拆除那里。”
陆心有些瞠目结舌,舔了舔唇,没敢应声。他现在比她都快熟悉自己的手头新闻和所处位置了。
隔了不出二十分钟,林惟故的车就出现了远处的视野里。这边禁止车和无关人等进来。
林惟故哪管这许多:“”,直接掀起隔离带,人稍微一矮身就进来了。
陆心看着有些惊呆,又有些无语。她看着对面警察意欲拦着林惟故以及林惟故早已皱起的眉头,赶忙快步走过去给他解围。
那头林惟故看着她,脸色终于稍稍有了些缓和。但仍旧跟平日里对她一向温柔有加的形象有很大差距。陆心缩了缩脖子,自知理亏,主动认错:“台里最近忙着呢,人手少,我今天多跑一个明天就能少跑一个嘛……”
林惟故挑了挑眉,格外质疑地问她:“这新闻,还有完的时候?”
陆心瘪了瘪嘴,登时说不出话来。
林惟故又问她:“中午吃的什么?”
陆心脑子里正打算酝酿着编一个合情合理又能让林惟故满意地答案,他这猛地一问,居然一时半会儿没有想到,看着他逐渐眯起来的眼神,老实作答:“面包……”
林惟故了然地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这让陆心更加紧张了,她正想着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就是转移一下话题也好啊,却听得那边的林惟故自言自语地说道:“没好好吃也好,攒着晚上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