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一瞬间,他觉得很累,就不想起来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天色也慢慢的暗了下来,宇珵把手中最后的纸全部扔进了火盆里才站起身,已经跪的很久了,导致他才站起来的时候身体忍不住的晃了晃,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站稳。
母妃临终前交代过他的东西,他想去看看究竟是什么,然后转身去了书房。很快就找到了母妃口中所说的那个盒子,盒子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很简单的款式,但拿在手里的感觉确实沉甸甸的,宇珵忍不住好奇,这盒子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才会显得这么重?
伸手把桌子上的蜡烛点亮,宇珵拿着那个盒子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就直接把这盒子给打开了。
里面并不是宇珵以为的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一张羊皮纸卷,这东西怎么会有分量宇珵把羊皮纸拿出来才感觉到重量都是来自手中的这个盒子,仔细看了看原来是铁木所制,怪不得会如此之重。
只是用这么珍贵的铁木做成盒子来装的东西一定很重要,宇珵看了看手中的羊皮卷,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写了些什么?
宇珵没有很纠结的就打开了羊皮卷,既然是留给他的,迟早都要看,何必自己胡思乱想呢?
只是他打开之后里面的内容却跟他所想完全不一样!
本以为会是母妃对自己交代的事情,或者是她临终的安排之类的,却没想到这竟然是一纸赐婚的诏书!
宇珵拿着这诏书又看了一遍,这上面确实是明明白白的写这将柳清玖赐婚给他,甚至除了皇上的玉玺之外还加盖了皇后的凤玺,只是在时间上面空下来的。
手中的羊皮纸卷瞬间就变得千斤重了,在宇珵的心里他一直都以为母妃是个很冷心冷情的人,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一个人就很难再分心去照顾自己了。母妃对他是一直不停的在要求,更优秀才能得到父皇的宠爱一直都是他心里的一根鞭子,每次他要走不动的时候,母妃就挥着这跟鞭子狠狠的抽打他,不让他被其他皇子落下甚至超越。
尤其是近些年日益长大,母妃的要求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争宠了,她的目标就是让自己能取得那个位子,至于其他,宇珵甚至一度觉得母妃是不是早就忘了她还是母亲,偶尔也该操|心下一个母亲该操|心的问题。
可看着眼前这赐婚的诏书,宇珵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心里的酸涩在无限扩大,他从来不曾提过自己跟小九的事情,以前好的时候不提,后来越发生疏冷淡也不提。母妃虽然不说却都看在了眼里,宇珵想起上次小九被传召进宫里,那时候母妃的所作所为让他以为她是要伤害小九,甚至还为此跟母妃怒目而视。现在想起来,恐怕不是。母妃既然求了诏书,说明她是愿意自己跟小九在一起的,又怎么会去责难她?恐怕当时也是为了给自己主持公道吧。
小心翼翼的把这诏书折好又装进了铁木盒子,现在还不是用到这个东西的时候。
宇珵从皇宫出来,就看见不远处的宇珺。穿着深蓝色的披风,站在马车旁边,看样子是在等人。
☆、后续
第四十章后续
宇珺这边看到宇珵刚出来赶紧挥着手喊道:“四哥!这里!”宇珵才知道原来他在等着自己。
宇珵默默的算了下时间,从他离开到现在已经好大会儿,他跟顺武帝说了会儿话又在母妃的书房里呆了很久,直到这会儿天色将暗才出来。如果宇珺一直在这里等着他,那时间可不短。
宇珵走过去果然见他双颊通红,明显是在这风口被冷风吹得。宇珺见走了过来,赶紧撩起帘子说道:“四哥请,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宇珵撩起衣摆利落的上了马车,然后伸手把宇珺也拉了上来。马车里备着暖炉,上面还温着热茶,一进来就是扑面而来的暖气,确实是比外面舒服太多了。
宇珵倒了茶递给了宇珺一杯才问道:“这么冷的天怎么在这里等着?我还以为你早回去了。”
宇珺喝了口茶,暖了暖身体才说道:“有事要跟四哥说,本来打算给娘娘上完香就跟四哥把这事儿给说了,谁曾想父皇又过来,我不得已只好在外面等着四哥出来。”
宇珵看着搂着茶杯取暖的样子,又问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怎么不在马车里等着,外面那么冷。”
宇珺见状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了两声才说道:“怕四哥出来就走了,下人眼力不好又老想着偷懒,我还是自己守着才放心。”
然后又正色道:“这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情,父皇今日去祭拜娘娘的时候应该是还没有收到消息,不过此刻恐怕也该知道了,所以我才特意守在这里,一定要告诉四哥,好早做准备。”
宇珵喝了口茶问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宇珺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今日柳将军让我给四哥传个话,说是四哥去京郊治瘟疫的时候偷偷的焚烧了大批的尸体这会儿被人发现了,那些百姓不依不饶一路状告到了京城,被大理寺卿湛鸿志给拦了下来。”
宇珵显然是没有料想到竟然会是这件事,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将军可还有别的话?”
“柳将军说这怕是有心人故意为之,让四哥千万早做准备不要跟父皇有冲突,这件事就算湛大人压下来也一定会有别人来告诉父皇。”
宇珵知道这事儿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本来瘟疫这件事他处理的很好,是立了功的,可是焚烧尸体这件事一出,哪里还有什么功劳可言?
本朝民风尚不开化,老百姓讲究的就是入土为安,此刻宇珵连尸体都不给他们留又哪里还有安宁可言?不要说这里贫瘠的郊区地区就是真正的天子脚下的老百姓恐怕都不能接受。
如果这件事捅出来,父皇对他的责罚可能不会太重,只是在百姓心中他恐怕就是一个彻底的心狠手辣之人,根本就不会考虑到他这是为了防止疫病的传染,为了救回更多的生命,他也将彻底失去民心。
宇珵拿着茶杯的手缓缓用力,这一招不可谓不狠。
小院里,柳清玖搬着小板凳坐在柳夫人旁边裹着厚厚的狐裘有一下没一下的给柳夫人敲着腿,柳夫人拿着一本账册一点点的看着,午后的日头正好,柳清玖陪着母亲用了午饭就怎么也不肯走,非要拉着柳夫人一起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柳夫人拗不过她,也答应了。
柳清玖敲了一会儿腿才斟酌着开口说道:“母亲每日里都这么辛苦,会不会累呀?何必要自己事事都操心呢,可以交给管家呀!”
柳夫人翻着账单说道:“哪能什么事都交给管家?管家只是做事的,最后的决断还是应该由我来决定。你也是,多学点,以后……”柳夫人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以后自然有用得到的地方。”
柳清玖听出了柳夫人停顿的那一下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也没有在意,站了起来接着给柳夫人捏肩,一边捏一边说道:“我看母亲这么辛苦,今日身子可好?虽然是开春了,但是倒春寒,母亲还是应该多注意一点。”
柳夫人伸手轻轻拍了拍柳清玖的手,笑着说道:“我家小九长大了,知道关心为娘的,你好好照顾好自己别生病,娘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那不如等太医来的时候也给娘看看,看看身子哪里有需要调理的地方,没有的话那当然好了,小九也就放心了。母亲每日里操持着府内这么多事物,小九也是心疼的紧。”柳清玖一边捏着肩一边对着柳夫人撒娇。
贵妃的死给了她警醒,好端端的突然就猝死,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而已,柳清玖知道上辈子母亲也是疾病而死的,这辈子既然已经知道了,她就一定要赶在病魔到来之前,把母亲救下来。
这才特意带着云阳过来,目的就是让母亲看看太医,让太医诊诊脉,看看身体哪里不适,也好早做调整,免得最后措手不及。
云阳接到小姐的暗示也赶紧上前,给柳夫人敲着腿劝道:“夫人,小姐一片孝心,夫人万不可辜负呀。咱家小姐长大了,知道心疼夫人,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呢,夫人有福。再者说,这寻常请个太医过来日常诊个脉,有病呢早发现,没病也好知道最近身体是个什么状况,太医还能给开个养生的方子,据说还是美容养颜的呢!最近京城贵妇圈子里头可流行了,夫人再出门人家要是问起,夫人也有面子不是?”
云阳几句话说的柳夫人心花怒放:“云阳这丫头嘴就是甜,有你跟着小九我才满意。行了,行了,你们两个今天过来是不是就这么个目的呀?好了,现在目的达到了可以放心了吧?”
柳清玖笑嘻嘻的接道:“娘身体好,我们自然是放心的。那咱们说定了,明天就让太医过来。”
柳夫人笑着应了,母女两个又说了会儿体己话,柳清玖才带着云阳回了自己的小院。
贵妃娘娘新丧,这几日凡是有品级的,都要按贵妃丧礼进宫请安哭灵,顺武帝似乎是为了显示自己是真的喜欢过这个女子,在停灵的第二天早朝上与众大臣讲了他与贵妃是如何相识、相知的,说到情深之事,难掩内心悲痛之情。最后颁布诏书,贵妃谥号贵淑娴妃,特允其下葬在帝陵之侧,以便常伴左右。
柳清玖待在自己的小院里知道的消息总比外面要迟了许多,她这边还在为贵妃娘娘之事感到世事无常的时候,那边就又有传闻说是皇家子嗣不惜人命,残害百姓。都是些零星之语,也不知道这究竟说的是谁。
御书房里,顺武帝高高在上,看着眼前跪在殿下的儿子,虽然是跪在那里,但那一身的傲骨却丝毫都没有被折辱,好像他不是在跪着,而是在睥睨天下一般。
顺武帝却越看越厌烦,明明是他儿子,宇珵有时候给他的感觉却偏偏像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一般,最关键的是他还年轻有力壮志满怀,而自己却已经是垂垂老矣。
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啪!”的一声,奏折被扔在地上,刚刚好落在宇珵的眼前,仿佛这一手被反复练习过一样,扔的那样准确,毫厘不失。
“逆子!朕让你去做点事,你可倒好,看看你干的究竟是什么事!”顺武帝怒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
宇珵自进了御书房就被勒令跪在这里,他知道这次父皇叫他来是什么目的,如今母妃已经不在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有人替他斡旋,以后所有的路都要他自己走,母妃在时她的庇护显的那么微不足道,可如今连这微不足道都没有了。
所有的怒火,他都要一力承担。
“不知父皇所言何事?”宇珵虽然是低着头,但却丝毫没有卑怯的感觉。
“好好看看地上的奏折。”顺武帝显然也不想跟他说那么多,一句话说完就靠在了龙椅上,不再搭理宇珵,拿起另一本奏折看了起来。
宇珵并没有起身,没有得到顺武帝的许可,他只能跪在这里,即使他已经“莫名其妙”的跪了很长时间,并且可能还要再跪一段时间。伸手把眼前的奏折捡了起来,宇珵先看了看了奏折的署名,果然是吏部递的折子,吏部侍郎是宇珂的人。
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宇珵拿到折子的时候,还是尽力表现出了惊讶:“父皇,儿臣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顺武帝显然也不想听那么多,身为一个皇帝他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治疗瘟疫的方法之一?
他不满意的只是宇珵对于这件事没有足够的敏锐度,尤其这种敏感的事情,处理的实在太过草率,以至于被发现,还被告到了京城。他深知在百姓的无知面前,哪怕你做的再对再好,只要与他们的认知相悖,那就是大逆不道的!
“你有苦衷?治疗瘟疫的这么简单的事,你都能给朕惹个后续的麻烦事出来,你倒是跟朕说说,这事情要怎么解决?”
宇珵跪在地上,声音略带着倔强:“儿臣这件事没做好,儿臣心里有愧,求父皇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儿臣一定竭尽所能,一定不会让父皇再失望!”
顺武帝看着他说道:“朕叫你过来就是告诉你,这事你不用插手了。你母妃刚刚过世,你心里也不好受,这几天也确实是辛苦了,也消耗了你不少精力,先在府上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吧。”想了又想:“这段日子的早朝也免了吧,行了,回去吧。”
“父皇,此事因儿臣而起,儿臣不能就此撒手不管。”宇珵放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指甲掐进肉里,也丝毫没有放松。
“朕知道你的意思,只是这事你已经不方便再出面了,此事就交给老三吧,你们兄弟感情深厚,他不会介意的。行了,朕也累了,你退下吧。”
宇珵还想再说点什么,就看见顺武帝已经起身离开了。
☆、笛音(捉虫)
第四十一章笛音
柳清玖看着苏和,真的很想不明白,她只是要请个太医给母亲看看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好早做准备免得日后真有什么事措手不及。可是真的没想到来的人竟然又是苏和!
如果不是知道苏和有多难请,看着苏和这样三番两次的出现在柳府,柳清玖简直都要以为这苏和根本就是柳府的专用太医了。
这边苏和还在诊脉,柳清玖眼尖就看见柳泽伯往这边走来,笑着迎了过去。
柳泽伯这边刚到门口就看见妹妹笑盈盈的站在那里等着,于是问道:“今天怎么这么高兴?还站在门口等我?”
柳清玖挽着哥哥的手,一边往里进一边说:“哥哥今天怎么来了?难不成是知道苏大神医在此,特意赶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