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真是巧啊,我和桑桑在一家会所里做美容。她没带车,鞋子偏偏不巧又断了,正好你开车的,先把桑桑送回家去。”
“上车吧。”
后面的车锁打开,我不好再推辞,只好拉了车门坐到了后面去。肖锦玲却是坐到了副驾驶上,轻声问许至:“你早上说胃不大舒服,现在可好了?”
许至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一句话,肖锦铃这时候往后侧身子看了我一眼说:“桑桑啊,上一回听说彦回住院了,也是喝酒喝的吧?”
“是啊,胃穿孔。”
她一脸不赞成:“这男人身体不好啊,都是毁在酒上面,许至也是的,这些天应酬多了人也不舒服。”
她这话题没人回答,许是觉得气氛略尴尬,肖锦玲又话锋一转,对我说:“咦,桑桑啊,我记得你也是A大毕业的,许至也是啊,你们还是校友呢,在学校的时候认识吗?”
她这话问的我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说:“我这个人上大学的时候比较内向,平常都宅在宿舍不出去,所以不太认识人。”
许至也接口说:“大学里人太多了,我看何桑有些印象,但是没有交流过。”
其实我说完就有些后悔了,毕竟这样刻意地隐瞒着,总觉得是在做亏心事,可是如果说我们早就认识,那又该怎么解释他们结婚那一天的情景,我们彼此装作陌生人,那不是太不正常了吗?
这样一想,我只觉得有些心里闷闷的,随手把窗户开下来一些透透气,肖锦玲问我:“你晕车吗?看着脸色不大舒服?”
“有一些,我不是自己开车的时候会有些晕车。”
我这话没有说完,靠的远的那一边的窗户也滑了下去,许至的声音伴随着呼呼晚风吹进我耳朵里,他说:“那就把窗户都开下来吧,晚上也凉快,车里不用开着空调正好换换气。”
☆、46.假象平静却惊心
这样也好,我听着耳边轰隆隆的风声的时候就想,这样就不用可以不用因为没有话题而显得尴尬了。
好在时间有些晚了,路上有没有太多的车,所以不算拥挤,车开得也比较快,很快就开到了别墅。我自然不会开口留他们去屋里坐一坐,巴不得他们赶紧走,最好以后这样的相遇再也不要出现。
可是偏偏老天不遂人意,我刚下车,后面却有一辆车开过来,变了一下车光,我在刺眼的车灯里辨别出那是家里的车,看来陆彦回也刚回来。
后面的车灯暗了下来,有人开门从后面下来,可不就是陆彦回嘛,他向我们走过来,我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嘴唇,就看到他往许至的车里探了探身子,肖锦玲解开安全带下车,对陆彦回说:“彦回你回来啦?我今天和何桑在会所遇到了,正好送她回来。”
“玲姨好像还没有到我家里来过吧,不然和你老公下车进来坐坐?”
我这个时候看了陆彦回一眼,他也正好看我:“何桑你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长辈把你送回家,都不知道请人家下来喝杯茶再走?”
我被陆彦回这话说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肖锦玲也看上去不是很想留下来,谁知道许至去把车窗滑下来,对着我们说:“好啊,既然陆总诚挚邀请了,那我们就讨一杯茶喝,外头人都说陆总是最风雅的,你这里的茶也一定是好茶。”
许至这一番话,更是让我不是滋味了,除了肖锦玲还蒙在鼓里之外,我们三个谁不是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似的?
陆彦回说了一句:“车让司机停好就可以了,我们进去吧。”他径自地走在前面,许至神情自若的跟着,全然不顾我不赞成的眼神,肖锦玲反而是无所谓,不过因为从前陆彦回的冷漠她看的习惯了,这几次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大概有点让她摸不着头脑,因此多少显得有些拘束。
陈阿姨看到有客人来,利索地把茶几上收拾干净,又转身去了厨房准备茶水。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四个人围着坐着,环成一个诡异的圈,明亮的光线里,我竟然生出一种一切假象都会现出原形的幻觉。
茶泡好好了端上来,倒真的是好茶,上好的信阳毛尖,放的茶叶再多,在开水里滚动着也慢慢沉下去,茶水却是极清,入口的味道都是淡淡的,平白舌尖显出一丝甜意来。可是那是寻常的时候,现在我为了不让自己太紧张把杯子端在手里,时不时地喝一口,只觉得苦涩不已。
我的脑子一直飞快的转着,心里已经想了无数种可能,猜测陆彦回这一次是想要出什么话来让我和许至难堪。我只求他不要把我们曾经的那段感情拿到台面上出来说,不然真的是等于当面扇我们的耳光了。
还在他到底没有提到那件事情。却也还是带来了一个难题,陆彦回一开口就对许至说:“上一次何桑他哥的事情,麻烦许,哦不,我和何桑应该叫你一声小姨父才对,上一次麻烦你了。”
我拿杯子的手一抖,就听到许至说:“不客气,能帮得上忙我也很开心。”
☆、47.人生如戏戏人生
肖锦玲显然是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开口问他:“什么事情,桑桑的哥哥怎么了?”
“没什么,上次在医院偶遇何桑,聊了几句知道她为她哥哥的手术操心,我一个同学正好是骨科的专家,所以能帮得上忙。”
“是嘛,没听你说啊。”
许至端起杯子吹了一口浮在水面上的零碎的一点茶叶,喝了一口茶才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又不是多么了不起的大事,我就没有去你面前邀功。”
我觉得再不开口说点什么,这场面就显得被动了,因此放下杯子笑起来说:“怎么就是举手之劳了,小姨父帮了我一个大忙呢,我上次还跟陆彦回说该请你们吃饭才对,一直都因为他太忙了拖着,要不是小姨父那个朋友,我哥现在恐怕还在为自己的手脚烦着呢。”
陆彦回就往沙发上一靠看着我,嘴边若有若无一点弧度,像是一个无所谓的笑容,又像是一点看戏法似的的散漫。我索性大大方方地看着陆彦回说:“下次一定要安排个时间一起吃顿饭才好,一来大家如今都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亲戚,不多走动怎么行?二来是我刚才才晓得,原来小姨父还是我的校友,这交情一下子又多了起来,你说巧不巧?”
他也配合我:“是吗,原来小姨父也是A大的,那可真是巧了,何桑说的是,这么难得的交情,不多走动可怎么好,下次我做东,多叫一些朋友来,一起吃顿饭。”
我余光一瞥许至,他那只放在杯壁上的手,手指盖都有些发白,看来是用了力气,看得出来心里也有怒气,可是眼下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被陆彦回牵着鼻子走。
好在他没有再多为难,又说了一些可有可无的话,肖锦玲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站起来对我们说:“时间不早了,明天你们都要上班,我们就不再多打扰了,下次再聚。”
临走的时候,陆彦回却又对许至说:“不知道今天这茶合不合小姨父的口味?”
“这茶味道好得很。”
“不如带点回去喝?”
“这倒是不必了,毛尖的味道虽然好,却是属于绿茶类,可惜我受一个朋友影响太深,喜欢喝红茶,总觉得绿茶清苦,不入味。”
“那又巧了。”陆彦回指着我说:“何桑从前也喜欢喝红茶,不过自从嫁给我之后,也习惯了喝绿茶了,要是再泡红茶给她,如今未必喜欢喝。”
“是嘛。”许至匆匆瞥了我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跟着肖锦玲上车了。他们的车才刚发动开出去,我就一转身看着陆彦回一眼:“你什么意思?”
他把双手一摊开:“没有什么意思啊,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我就是表达一下自己的感谢,好歹人家帮了我大舅子的忙,总是欠着一个人情多不好你说是不是?”
“你非要揪着他不放干嘛?”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方才那出戏演的跟真的一样,这才过了多久,你就跟我翻脸了,假不假?”
☆、48.风波暗涌险难料
“许至哪里惹到你了?我最近又哪里做的让你不痛快了?都说了跟他没什么关系,也让你把钱打给他了。而且你也看到了,许至和肖锦玲相处的挺不错的,你怎么就认定了他娶肖锦玲不是出于真心的?”
“我本来是准备算了,他要是消停一些不去招惹我,我也懒得陪他闹腾。可是何桑,我前头才让秘书打了十万块给他,转手人家就给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了,还让秘书顺带了一句话给我:应该的,不用客气。”
我听了他这话,眼皮跳了跳,暗骂许至不省事,让他不要跟陆彦回对着干,他偏偏不肯听,现在果然是让他不高兴了。
陆彦回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人家对我这么客气,我不还回去怎么对得起中国的古训,礼尚往来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只是何桑,这一句应该的就让我犯了愁了,要真是像你说的那样他再出现是无意的,你我如何担得起他这一句应该的?毕竟交情实在没有深厚到那个地步吧?”
“你问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如何能晓得他是怎么想的。不过既然他不肯收下这笔钱,那也没什么,有这么大的便宜可以占谁不高兴?难道你不高兴吗,反正我挺乐意的。”
我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哈欠上楼了:“困死了,你不睡觉我可要睡了。”
这件事情我以为就这么完了,却没有想到又为后来的麻烦事加了一根柴火,此时虽然没有烧起来,却也还是燎起了一点火星子出来。
我会知道还是因为陆彦回跟人在走道里打电话的时候被我无意中听到了,他当时挺生气的,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说:“好啊,把爪子竟然伸到那里去了,还真是以为我之前的那些警告都是说说狠话而已?”
“你说这个事情是谁的主意,那条巷子多少年放在那里没有人想过动它,偏偏许至一到陆劲手下做事,就开始打那里的主意了,不是做给我看的,又是为什么?”
“你安排一下,我要请几个股东吃饭,老袁他们几个都是我的人,尤其是老袁手里的股份分量够重,陆劲能挑起什么风浪?”
……
他再说些什么,我都已经听不明白了,但是从这几句话里已经听得清楚,显然是陆劲那里做了什么动作让他生气了。而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许至辞了之前手里的工作,现在做了陆劲分管公司的经理了。立场分明。
陆劲和陆彦回面和心不和,这是在陆方地产任职的员工们的私下认知,就是陆彦回他爸自己心里也清楚,一个是前妻的儿子,一个是现任妻子的儿子,想从中协调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的。
我知道这一次陆彦回没有冤枉了许至,如果说之前我还有些怀疑许至的动机的话,当他出任陆劲手下的经理的时候,我就明白他早就做出了决定。
可是关于他们兄弟两之间的内斗,我是怎么都插不上手的,虽然心里有些担心,却也只能默不作声地做一个旁观者,总不好过问太多。
但是之前不明白其中的细节,也还是心里有些侥幸,希望不至于矛盾太激烈,尚且能够有回转的余地。没有想到却不是这样。
☆、49.黑夜背影显苍凉
陆彦回回家的时间开始越来越迟,有好几次甚至我已经睡着了都没有见到他的人影,而第二天我起床吃早餐的时候,他也只是随便吃点东西就往公司去了。
直到老袁出事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其中的一把火已经烧得烈了。
老袁我见过,他是陆方的元老级人物了,他夫人几个月前刚过了五十岁的生日,我还和陆彦回一起去参加了生日宴会。
老袁是个很和气的长辈,我看得出来陆彦回对他是极其信任的,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兵,作风极其简朴,自己过寿的时候都没有费心操办,只是他们夫妻感情很好,我记得他在他夫人生日的时候还发言说了一番话感激妻子多年的陪伴,挺感人。
他会出事,是我始料未及的。
陆彦回告诉我这个噩耗的时候,我还有些不相信,拉住他的袖子问:“你说的可是真的?他才五十多岁,也没有听说有什么重症,怎么说去就去了?”
“你说是不是真的?我会拿这样的事情来跟你开玩笑吗?他去的实在是太突然了,连我也怎么都没有预料到。我知道他一直有心脏病,但是病情常年都是稳定的,想必药也是一直在身边准备好的,会突然出事谁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