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情迷798

情迷798_分节阅读_4

    进入教堂,门口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禁止照相。可一走进大门,还没来得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折服在教堂神圣肃静的氛围之中,耳边咔嚓咔嚓的声音就此起彼伏,真让人无奈:自拍也就算了,有人对着彩花窗户拍,有人仰着头对着顶棚拍,有人拉远景从头拍到尾,有人对着一处陈设拍了还不走,最没素质的,是竟然还有人对着神像拍,也不怕忌讳!什么氛围也没有了,我们四个在里面坐了十分钟,走了。

    一上午,其实路程并不远,景点就两个,步行时间也就一两个小时,可我们三个也真是虚弱,才半天就累了,只有穆南在前面一路大踏步行进,我们三个在后面相互扶持,现在急需一场旷日持久的味觉盛宴来解救我们的体力。

    在附近不远处,有一个叫“劈柴院”的地方,似乎每一个城市都有这样的一条街——集美食、特产、小商品、纪念品于一身的名街!本地人去的不多,外地游客必到此一游。所以我们也去了。

    也不知从哪一个入口钻了进去,也没有大门、也没有牌匾,窄窄的一条石板街,两旁全是商户,清一溜的海鲜餐馆。我本想随便进一家坐着就开吃,兔子拎着我:“我们得看哪一家人最多!”

    就差从东头逛到西头了!还好末了有一家,宾朋满座、生意兴旺,兔子这才满意地领头上了二楼。

    “各位看吃点什么啊?”老板的青岛话我听不怎么明白,也不爱点菜。“给我来两个清淡的菜就行了。”我不吃辣。

    在点了油焖大虾、辣炒花蛤、蒜蓉扇贝、烧烤鱿鱼、爆炒八爪鱼之后,终于有人想起我了,“老板,有没有海鲜粥啊什么的,给她来一份儿。”

    我去

    喝了一碗粥,吃了两只白水虾仁,我的体力总算恢复了一些。从海鲜店出来,以为就到头了,谁知一个巷子接一个巷子,卖什么的都有!什么李家饺子、张家坛子肉,什么冰淇淋盆栽、各路奇葩小吃,除了大店还有巴掌小店,卖点儿鱼干、糖果、明信片、老书店,慢慢逛真能逛一天!

    我们几个大惊小怪,每到一处都要惊喜地进去看一圈。我走进一家卖摆设物件的小店,里面的东西都跟大海有关,有用木棍做的帆船,有大小不一的水手人偶,有不同风景的大海挂图,我觉得有趣,买了一个小小的紫红色的海盗船,船身扎着铆钉,船头一个骷髅,船上并没有海盗,只留下四个炮筒、一把□□,长长的铁链铺在夹板,一个没有打开的宝藏箱子,后面一个圆形木桶,可能是用来装酒的。

    如果把它作为礼物,送给谁呢?我思来想去没有人选,算了,还是自己留着吧。我把这艘小船握在手里,这才觉得满意。

    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我们几个累得气喘吁吁,就差爬着回到798了。大厅里,露露还在低着头画画,她的朋友还坐在对面一边看一边吐槽。我们累得只打了个招呼,连凑上去看一眼的力气也没有了。一进房门,鞋子都不想拖,直接栽倒在床上。

    也许是过于疲惫,这一觉睡得很香。我在梦里听见一阵乐声,夹杂着钢琴、单簧管和一些弦乐,曲子是曾经弹过的《绿袖子》,带一点怀旧、一点忧伤的旋律,从一片雾气蒙蒙的森林里传来,在灰白色的湖面上荡开,我似乎是坐在一条小船上,乐曲声里夹杂着水流,画面沿着岸边缓缓移动,到处都是从水里倒生出的枯木,黑色的、湿漉漉。

    我觉得难受就从梦里挣扎着醒了,浅浅的鼻音从身旁和仰面传来,兔子和阿丽还在呼呼大睡。我从被子里伸出左手,就着透过窗帘的一点儿光亮看着:在手掌横纹的末端,一条伤疤像是从主干蔓延出的支流,不太明显,却也无法忽略。还能再弹琴吗?被刀子割伤的指筋,怕是再也不能了。我偏过头,又假装睡去。

    等到她们都醒来,时间快到晚上七点,瞌睡算是补齐了,可肚子又饿了,所以傍晚时分的目的地,当然是兔子早就打听好的,青岛最著名的海鲜市场。坐落在最繁华的闹市区,道路不宽,却是车水马龙、人潮拥挤。这里不仅有最新鲜便宜的海鲜,附近的餐馆还提供海鲜加工的服务,沿途都是水果摊贩、小吃店,餐厅门口都立着一个个透明的大玻璃缸,里面盛满了各种颜色、深浅不一的啤酒。那几个吃货早就按耐不住了,我跟在他们身后瞎逛。

    可不是吹,这儿的海鲜可比我们那儿好太多了!那一只只都生龙活虎活蹦乱跳,常见的什么鱼啊、虾啊、螃蟹啊、贝类啊,都是个头大、精神足,还有许多没见过的,我们每样来了一些,好大几袋,总共十几斤,一算价钱,一共也就300多,真是物美价廉!旁边还有一个干货市场,不像海鲜市场到处都是湿漉漉的,那里很干净,每个摊贩都把各自的货物用一个个麻袋分门别类地摆放在台面上,走过面前就会嗅到从麻袋里散发出的咸咸的海鲜味。我们买了一点贝肉干、三文鱼干,还有一些说不出名字的干货,那味道,真是鲜美!我们每人捧着一袋儿,边走边吃,连我这种对美味不怎么狂热的,都根本停不下来!

    从市场走出来,就是一整条街的餐厅。店面一个挨着一个,也不是豪华酒店,都是平层小楼,有的店甚至连名字也没有,在露天空坝子搭一排红布顶账,支着四根黑色帖极爱,下面摆放着简陋桌椅,照样招揽来大把的客人。可奇怪的是,每一家店门口站着揽客的,不是年轻漂亮的妹子,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

    “美女,帅哥,来我们餐厅吧!味道正宗,加工便宜!”一个光膀子的年轻人,说一口流利的当地话,说着说着就往我们几个身边靠。

    穆南赶紧上前把他隔开,“不用,我们自己看看。”

    虽然语气称不上和善,可也没有冒犯的意思,谁知那位刚才还一脸微笑的汉子突然变了脸,眉头一竖,咬牙瞪着穆南,还横在他面前不走,很有一点挑衅的意味。穆南人高马大也不胆怯,就这么直愣愣地瞪回去,他摘下帽子,又戴在了阿丽的头上。两个人就这么黑着脸对看,我们三个都吓着了,心想至于吗,这人是演员吗,分分钟翻脸。不就是没答应去他家店吃饭吗,难不成是强盗?不去还不让走了!我们三个面面相觑,都觉得心里有点虚: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起冲突可不是明智的选择。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那汉子估计是眼睛瞪酸了,鼻音里哼了一声,侧过身走了,走过的时候还用故意肩膀撞了撞穆南,穆南突然被他撞开正要发作撞回去,还好阿丽一把拉住他,

    “走,我们走这边!”

    “什么人啊这是!”穆南的声音不小,那人回过头来,又瞪了一眼,那突兀的眼珠子,活像跳棋里的黑色玻璃球。

    “哎别说了!”阿丽着急地跺了跺脚,那高跟儿在地上踩得啪啪地响,伸一手挽上穆南的胳膊,把他往另一个方向拉。

    “是呀,别说了,快走吧!”

    “快走吧快走吧!”我和兔子也跟着劝。

    再看路边,一个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装束都是差不多的裤衩,或者是白背心,或者是打着赤膊,全像大爷一样在街上抄着手晃悠,我们每走过一家,他们就瞪我们一眼,我们也不敢多看,埋着头就往里走。怎么有一种进了贼窝的感觉啊?还好在这条街的另一头,找到了一家不那么霸道、比较有亲和力的餐厅。老板和服务员都是女性,虽然也长得高高大大,但态度还是很温和的。我们把海鲜丢给她们,总算安稳了,立马就叫来了啤酒。

    前几天没怎么喝,今天到了海鲜市场,应该有纯正的青岛啤酒了!服务员端上来的是两个大玻璃杯子的原浆扎啤,那啤酒的颜色比橘子汁深一点,清澈透明,面上浮一层雪白的泡沫。我们四个迫不及待地一人倒了一杯,一口下去,哇!奇怪,刚才的气好像一下子都消了!心里只觉得整个人都冰凉通透!我在家那边儿也喝,什么都喝,可这么爽口利落的啤酒,还真没喝过!一大口酒喝进嘴里,一点儿也没有苦味,整个口腔连带着喉咙都被一股清新的淡甜味儿冲洗,再滑到胃里、肚子里、心窝子里都顺着舒服,一整天的热气儿全消了。我们四个人相互碰杯都碰了两扎,那叫一个爽!

    没过一会儿,大盘大盘的海鲜端上来了,大个儿的鱿鱼满满盖了一层辣椒,张着嘴的贝壳缝里沾着酱油,辣炒的蛏子、椒麻的花螺,还好有一盘清水煮大虾,我就沾着酱,下啤酒,大家都吃得憨头憨脑的,又借着酒劲儿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你说你刚才怎么也不知道退让啊!”阿丽半靠在椅子上,脸颊泛起红晕。

    穆南也喝得满面红光,腰杆挺得直直的,说起话来更是中气十足,“那不是为了保护你吗!”

    “哈哈!哈哈!”我们三个女孩儿笑做一团。

    在一顿酣畅淋漓的海鲜大餐后,我们沿路返回,在途中买了啤酒、蓝莓酒,又买了桃子,李子、乱七八糟的小吃。我没醉,只觉得一路上脑子轻飘飘,脚下也是轻飘飘,回到青旅的时候,整个人有点亢奋。

    ☆、微醺

    晚上十点,798的灯光都亮起来,今天坝子里没有放电影,桌子上的烟灰缸还留着最晚上的烟蒂。我踩在铁皮楼梯上,有些摇摇晃晃。撩开帘子,客厅充满着淡黄色的光晕,很安静,只有不远处小声说话的声音。我第一个走进去,本想冲回房间简单洗洗就睡了,一抬头就看见第二个小厅的桌子边儿,两个女孩儿坐着闲聊,前两天没见过的:一个长头发,圆圆的脸,一个短头发,很短,穿着一件绿色迷彩T恤,怎么形容她的脸呢?我想我当时脑子里的词,大概是“俊秀”。我径直走进房间,等了一会儿后面的人还没跟上,却听见客厅里传来阿丽和兔子的笑声。等我又倒回去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三个已经和那两个女孩子在同一张桌子围坐,她们面前摆着两个玻璃杯子,里面一个是啤酒,一个是蓝莓酒。我们这边也把新买来的东西全都摆在桌上,这下子可热闹了!各种颜色的啤酒,有深有浅,味道都不一样,每一种随意尝一口,有人说这种好喝,有人说那种才地道,花花绿绿的水果和海鲜干货铺满了半张桌子,我去的时候不知道他们聊的什么,几个人哈哈大笑。最里面空了一个位子,我很自然地坐在了她对面,一边玩手机一边听大家聊天。

    “你们从哪儿来啊?”圆脸的女孩儿问。

    “重庆”阿丽最喜欢结交朋友,她坐在圆脸女孩儿的旁边,转过头来问,“你们呢?”

    “我是从上海来的。”

    “你也是?”阿丽向里边儿另一个人扬了扬头,我一直埋着头玩手机,一会儿看看微信,一会儿浏览微博,心不在焉地听着她们聊天,直到那个短头发俊俏的女孩儿笑了一笑,“广西桂林。”

    我可以想象出她笑的样子:巴掌大的脸上一排短短的刘海,齐耳的头发贴着鬓角,尖尖的下巴弯弯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微微一抿,我抬起头果然就看见这样的一张脸,我想我当时的心跳可能漏了一拍。

    我又继续低头,并不搭话,耳朵不注意地听着。

    “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一起来的呢!”兔子坐在我旁边,推了推眼镜,又用手撑住下巴。

    “我们是住一个房间,上下铺。”圆脸的女孩儿坐在我斜对方,语气和表情都十分活泼,也许是我的安静和大家有些格格不入,她藏不住好奇,时不时看我一眼。

    “你们今天去哪里玩的啊?”声音从我正对面传来,很稚嫩,我猜20岁左右。

    “你不知道!”一般兔子的开场白都是这句,接下来就是一个拥有完整的起因经过结尾、复杂而冗长的故事。兔子喝了一口蓝莓酒,放下杯子就一直从教堂的窗玻璃,说到了海鲜市场的奇特氛围,把全桌人都逗得前仰后合。我细细听着,也不插话,跟着大家乐一乐,偶尔抬一抬眼,直到和面前的人对上,忘了是谁先端起杯子,我们就第一次碰了杯。我喝了一小口,觉得今晚的酒,有点儿甜。

    接着在座的人开始轮番讲笑话,说个自己遇到的囧事啊什么的,我听着,附和地笑两声。阿丽和穆南开着不荤不素的玩笑,我们几个就在一旁起哄。

    直到短发女孩儿放下酒杯,说:

    “有一次晚上,爸妈都不在家,我晚自习回来,一打开门,就看见客厅被翻得特别乱,我当时就想,可能有贼!”她突然停下来,抬起手臂撩了撩短短的刘海,露出光滑饱满的额头,又接着压低了嗓子说,“我听见好像卧室里有动静,就轻轻地小跑过去,果然就有一个人挂在窗户上!是个男的,正从窗户里边儿往外扒呢。”她讲得绘声绘色,又突然提高了嗓门儿,“我大喊一声:你干什么呢!吓得他呀!啊一声就掉下去了!还好我们家三楼,要不摔死他!”

    兔子和阿丽都听得目瞪口呆,

    “你不害怕啊!”

    “你可是女孩儿!”

    她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咂了咂嘴恢复了平静,“是呀,想起来有点后怕,我当时应该拿把菜刀去的!”

    “哈哈哈哈”我掩着嘴朝着她笑。连入室行窃的小偷都敢逮,胆子可真够大的!

    她抬起头看着我,我就把酒杯递过去,我们碰了第二杯。

    “你多少岁呀?”我把左边的头发别在耳后,半侧着脸,慢慢地问一句。

    “你猜呢?”她的胳膊支在桌上,下巴放在交叉的两只双手上,仰着头看我,笑的时候眼睛就弯成了月亮。

    “20”

    她摇头

    “18!”我故作惊讶,其实觉得她可能也就20出头。

    她还是摇头,笑得更开了,露出两排白牙,下排的一颗虎牙很倔强地歪着。

    “不会吧!16!”我把正脸转过来,故意瞪着大眼睛,仔细地上下打量她的脸。

    “怎么可能啦!”她捂住嘴止不住地笑,“我23,天啊,第一次有人说我16!”

    只要能逗她笑,我能说好多这样的瞎话。

    “你呢?”她笑了半天,又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我犹豫了一会儿,望着她的眼睛,“28”

    “你肯定在骗我,看上去也就20。”她扬着眉,伸出食指,一边摇晃一边指着我。

    “我不骗你。”我喝了一口啤酒,低下头只抬起眼睛看着她。那样一张脸,今晚我可以一直看。

    我们相视笑了一笑。

    “那你们呢?”圆脸的女孩插了一句。

    “我27”

    “我29”

    “不可能吧!你真的29!”

    “是呀!”兔子又推了推眼镜,一脸真诚,“我小孩都3岁了。”

    对面两个人同时发出一个“o”。

    “那你们都工作了吧?”

    ......

    接下来大家又聊点工作、学习的事,我又继续低头玩手机,时不时用余光晃一眼,她有时候爽朗地大笑,有时候喝一大口酒,仰起头,细细脖子不紧不慢地吞咽,有时候和她对上眼我又赶紧移开,每晃一眼就从心底里感叹“怎么这么好看啊”。

    她们叽叽歪歪说些什么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我全然不想听,我看见桌子一头摆放着各种棋牌、游戏牌,英雄杀、真心话大冒险什么的,我想着如果可以和她们玩一会儿游戏,说不定可以拉近一下距离。我这么想着就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喝了一小口,再一抬眼就看见她正看着我,那眼神定在我两眼的眉心,带一点试探和洞察。怎么说呢,有意思!

    我抿了抿嘴,“青岛的啤酒可真好喝,一点儿也不会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