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在梅姨面前,何书蔓还是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的。
为了自己的面子也好,为了心底仅存的一点点奢望也好,她只能把那些委屈都藏在自己的心里。
陈芸今天起得比较晚,但相对于何书蔓平常的起床时间,绝对算是早的。所以,在看到何书蔓已经在楼下的那一瞬间,陈芸震惊了,她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蔓蔓?”
何书蔓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笑了笑,说道:“妈,今天我起得比你早哦!”
陈芸当然不会相信她是无缘无故起得比自己早,走近一看就发现了她无比浓重的黑眼圈,顿时了然于心,“迟聿昨晚没回来?”
自己昨晚不舒服,所以很早就去房间休息了,后面的事实后来从梅姨嘴里听说的。
何书蔓点了点头,不想自己刚刚压下去的情绪又起来,就转移了话题,“妈,你觉得我们在家养只狗怎么样?”
“谁要养狗?你?”
“对啊!”
“不行!”陈芸直接给拒绝了,睨了她一眼,“你现在怀孕了,家里什么小动物最好都不要有,再说了,以后等孩子出生有你折腾的,还养狗呢,把这个孩子照顾好就不错了。”
自己是过来人,深知照顾一个孩子是多么费心费神的事情。
可何书蔓似乎是铁了心要养一只狗:“怀孕了可以养狗的,我已经上网查过了,只要卫生安全做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们嘛,你和梅姨可以帮我照顾啊。”
“不行!”
陈芸还是坚定地拒绝,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毕竟从这孩子一开始就波折不断,现在总算情况稳定一些了,她可不想再闹出个什么来,又是一阵惊慌。
何书蔓见状也只好扁了扁嘴,她也不是说非要养狗不可,心里的确有那么一丁点的想法,但也因为自己怀孕一直在犹豫。
再说了,刚刚只是为了转移话题,反正现在话题转移成功了,那就好了。
可话题虽然转移成功了,自己的心里——怎么还是这么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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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安然这次真的流产了,不是演戏,是真的,医生亲口宣布的。
江迟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说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个孩子是自己的骨肉,总归觉得像是什么东西失去了似得,心里空落落的。
安然还没醒,从手术室出来之后就是昏迷的。但是她的手一直紧紧抓着江迟聿的手,抓得很紧很紧。
昨晚的情况太混乱了,混乱得江迟聿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安然摔倒之后,阿姨叫了那些医生回来,几个人一看就说情况很危险,要紧急送到医院去才行。
那个时候江迟聿的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猜到这个孩子可能保不住了。可一想到安然说,如果孩子没了她也不要活了这句话,他什么都不敢表现出来。
到了医院之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安然进手术室之前一直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开,江迟聿没办法,只能陪着她进手术室。
一场手术下来,感觉就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当然了,在手术室里,那么危急的时刻,那么严肃的地方,安然还抓着他的手,他不可能说拿个手机出来给何书蔓打电话,轻声细语地说一些安慰的话。
只是,等手术结束之后,等到了病房,他发现自己的手机没电了。
阿姨已经累坏了,确定安然已经平安之后江迟聿就让她先回去了,休息一下,顺便明早可以带一些安然的衣物过来。
动了一场手术,孩子也没了,肯定元气大伤,没那么快能出院的。
这里是医院的vip病房,又是这个点了,医生护士都退了下去,病房里只有安然和江迟聿两个人。
看着她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样子,江迟聿实在不忍心让护士送手机进来给自己,所以就这么耽搁着,一耽搁就天亮了。
家里的人一定等着急了吧?一定又在胡思乱想了吧?一定又伤心难过了吧?
眼下自己走不开,手机又没电,江迟聿觉得百爪挠心,更觉得自己残忍。
安然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个样子的,等她醒来知道孩子没了之后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到时候自己肯定走不开,必须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你可以不爱一个人,但如果不爱成了一种罪,那你便罪无可恕。
况且,你不爱的那个人,你曾深深、深深地爱过。
江迟聿心想,自己现在就是这样吧,自己现在就已经是罪无可恕了吧。
进退两难,前面刀山,后面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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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书蔓又在家里等了一天,整整一天,她什么事都没做,就在等江迟聿。
她也没去给江迟聿打电话,害怕也好,倔强也罢,就那么强忍着,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在纠结什么。
终于,太阳都落山了。
梅姨一整天都在关注着她,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她又不肯说出来,更加担心。
所以这个时候看到何书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快步走上去问:“太太,你想要拿什么吗?我给你拿!”
何书蔓愣了一下,继而苦笑,“梅姨,我没事。”
自己的悲伤,真的那么明显吗?
梅姨看着她的苦笑,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之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太太,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也知道我这个时候帮大少爷说话实在不应该,可我还是相信,大少爷不是那种随便失信的人,你相信他,他一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何书蔓摇摇头,都这个时候了,如果一开始还期待他的合理解释,那么现在她已经觉得解释都无所谓了。
“梅姨,我真的没事,你放心吧,我去花园里走走,透透气就好了。”
梅姨还是不放心,想要跟着她,这时楼上有‘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没几秒之后陈芸从楼上探出头,对着她俩说:“蔓蔓,你快打开电视看看!”
“怎么了?”
“你打开电视看看就知道了!”
梅姨这时已经走过去把电话给打开了,然后又换到了陈芸说的那个频道,正在播放一则娱乐新闻,主角——江迟聿,安然。
电视机是超大屏幕的,何书蔓隔着老远都能清楚地看到屏幕下面的那一行字——
江氏集团总裁秘密情.人真容大曝光,昨夜现身医院,疑似流产。
“那个、那个安小姐......流产了?”梅姨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呆呆地回头问何书蔓。
何书蔓也被惊呆了,一颗心跳得乱了秩序。
如果说昨晚安然真的流产了的话,那江迟聿这一天一夜的失踪也是情有可原的。
“太太,你去哪?”
看到她转身往外走,梅姨追了上去,拉住她问。
何书蔓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喃喃地说:“我去医院看看。”
“你现在去医院可不行,那里肯定很多记者等着,你要是去了,会被他们围住,都是些没什么道德的人,什么问题都会问出来,太太你还是不要去了!”
“他不是给我安排了保镖吗?我带着他们一起去,不会出事的。”
“只有两个保镖啊!”
梅姨还是担心,毕竟在江家这么多年了,之前也是见过那些媒体在江家门口蹲守,然后围堵江迟聿的那种疯狂场面的,现在想来,还是心有余悸。
可何书蔓已经等不及了,她要去医院看看,证实一下这则新闻是不是真的。
倒不是因为幸灾乐祸,就是想见到江迟聿,想听到他亲口说——我没信守承诺,是因为事发突然,我走不开。
哪怕,他是骗自己的,都好。
爱情,想来都是这么可怕。
它在明朗的时候让人变得美好,它在模糊的时候让人变得惶恐,它在逝去的时候让人变得疯狂。
“梅姨,你要是真不放心,那你和我妈陪着我一起去吧,如果有很多记者的话,我就不下车好了。”
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梅姨实在是找不出别的理由来阻拦,只能用眼神求救楼上的陈芸。
哪知陈芸却点点头说:“去看看也好,我们陪蔓蔓一起去吧。”
是不是耍花招,一看便知。
梅姨当即无语了,看着她们母女俩换衣服换鞋,只能干着急。
她在江迟聿的身边比何书蔓还有陈芸的时间都长,可以说是看着江迟聿长大的,她比任何一个人都了解江迟聿的脾气。
这个时候何书蔓如果真的去了医院,只会让江迟聿更烦躁,对安然的愧疚感更深,对她自己是一点都没有好处的啊!
正苦于找不出阻止的好理由,门口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三个人皆是一怔,抬头看去,进来的人,竟然是江迟聿——
他也看过来了,看到何书蔓她们一身要出门的行头,开口问:“要出去?”
那声音沙哑得厉害,何书蔓听得心里一揪,手里不知怎么的一松,包就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