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浦禾在问,你是谁?
鱼瞻慌神了,他从来没有在浦禾的眼中看到这样迷茫而绝望的光芒,他从头至尾都在跟他说一个谎言,只是如今,这个谎言被戳穿了,什么都没有了,他背上的伤口剧痛,痛得他咬了咬牙,抬头坚定的看了浦禾一眼,没有回避:“我对你只说了一句真话,那就是我爱你。如果你想了解的更多,一个周后的周日到长江大桥,我会告诉你想要了解的一切。”
鱼瞻说的并没有假话,他早就想要告诉浦禾一切,只是知道的太多对他反而不好,这个世界上,知道了太多不好。
屋子撞门的声音此起彼伏,鱼瞻看了一眼,给浦禾掩好被子,浦冶就算太狠,可是怎么也不会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更何况,所有的一切,浦禾根本不知道,他拉着那浦禾房间阳台的凌霄藤一跃而下,浦禾怎么也想不到鱼瞻的身手这么好,这么高的楼层,随随便便的就跳了下去。
啪——
门开了,人群涌了进来,浦冶到处看了看,偌大的房间里除了浦禾什么都没有,他看见浦禾躺床上,问着:“刚刚逃进来的那个人呢?”
浦禾愣住了,他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上方,无悲无喜。
浦冶跟浦夫人参见宴会的时候知道家里停电了,当机又不好的预感立刻赶了回来,没想到司苑杰也正在朝着这边赶。
司苑杰猛然扶正浦禾,撕掉封住他嘴的东西,急切的说着:“浦禾,那个人偷走了重要的东西,你知道他在哪儿对不对?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浦禾抬头看了一眼没有什么表情,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这让浦冶怒火中烧,他猛然拽起浦禾,脸色铁青:“你知道他在哪儿对不对?浦禾,现在不是玩的时候,这次真的是重要的事情,那个东西如果被他交出去,我们都得完蛋,以前你做什么事情,我都不管你,但是这一次是关于浦家的存亡,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司苑杰看了浦冶怒火中烧,自己的弟弟引进了贼,偷走了家里最重要的东西谁也不好受,可是他害怕浦冶真的一急做出了什么伤害浦禾的事情,于是掰开浦冶的拽着浦禾衣服的手,“浦禾自己也不知道吧,或许他是被骗了,那个姓鱼的看起来都不是一个好东西。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对浦禾?”
他慢悠悠的解开浦禾手上腿上的绳子,,安慰着:“没事了,浦禾,这次真的没事了,你知道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浦禾愣愣的没有说话,浦冶实在看不下去了,一直冷着眼看着浦禾,浦禾就像被吓坏了一样坐在那里,司苑杰与浦冶拿他没有办法。
浦冶看到那阳台的凌霄藤上有血,那里有的叶子已经被磨得没有了,可见不是第一次翻阳台,他冷冷的对着下人吩咐着:“把这阳台给封掉。”
他回过头冷冷的看了浦禾一样,怒气未见平息,可是他不敢逼迫浦禾,毕竟看样子浦禾什么都不知道,他只不过错信了别人,慢慢的平复心情,低声说:“小禾,你知道他在哪儿对吗?你之前出去的时候不是住在他的家里吗?你知道那个人家在哪儿对不对?”
浦禾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然后他比划了一句:我不知道。
“那你上次出去的时候,你住在哪儿?”
浦禾摇了摇头。
浦冶看了一眼,气得一拳捶在桌子上,他怒气冲冲的看着浦禾,猛然的握住浦禾的双肩,恶狠狠的说:“哥不是在害你,有些人只能看到表面看不到内心,你到了现在还觉得自己没有被你的好朋友欺骗对吗?你还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对你真心,除了你的家人,没有,这个世界上没有永不背叛,浦禾,永不背叛的只有你的家人与你手里的金钱,只有这些东西不会背叛你,而人都是这些东西的奴才,所以,,没什么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浦禾直视了他一眼,没有恐慌,良久,他笑了笑,笑得很纯真,跟此刻屋子里面的人心惶惶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好像超然物外神仙一样。
浦冶被这么一笑激怒了。
浦禾慢慢的抬手,比划:你是奴才,我不是。
浦冶这次被彻彻底底的激怒了,他抬起手来就给浦禾一巴掌,可是浦禾就像没有反应一样,一直在笑,笑得纯真,笑得静美,笑得眼前烟雨蒙蒙,笑得呜咽,笑得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笑得眼角有眼泪蜿蜒而下……
浦冶被浦禾给震撼了,有些人就是这样,一旦选择沉默如同秋叶,那么就会静静的枯萎,落下,零落成泥,不断的忍受,忍受,忍受,柔弱的好像被世界隔离一样,柔弱的就像蛇的身体无力的承担任何东西,可是所有的东西被逼到一个极限之后,在瞬间之中爆发生命那最后一点力量的时候,那么这个世界就会震撼,就像毒蛇,身体虽然柔然,可是一旦反抗,那将是致命的伤害。
他比划:所以我才成了哑巴对吧?
浦冶愣了愣,手上青筋暴起,他奋力的压住自己的怒气。
“浦禾,你弄清楚,现在你是浦家人,没有我去给金钱当奴才,你凭什么高枕无忧的过着你这个贵公子的生活,你以为老爸留下来的财产足够咱们三个人生活对不对?老爸留下来的不是财产,而是一堆烂摊子,我把这堆烂摊子支撑到现在,你以为就你唱的那几首歌就能衣食无忧吗?你出歌,是我用钱给你铺路,也是我用金钱给你砸通关系,没有金钱,咱们都得去死,你还能在这里吃着世界上最高档的食物,穿着最舒适的衣服,过着人人艳羡的生活,捧着最新一期的漫画,走到哪儿都是别人看你脸色吗?人是金钱的奴才,你不用当奴才,那是因为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来做,是我把你所有的担子都接过来了。”
浦冶被自己弟弟的那句话刺激到了,他辛辛苦苦支撑着华夏走到现在,辛辛苦苦的为了浦家做了这么多,到头来被自己的亲弟弟说他是金钱的奴才,这句话在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说,唯独浦禾不能,他发怒起来像一个豹子,双目通红的瞪着浦禾,“你最好安分守己一点,要不然我真的敢教训你,你这个吃里爬外的家伙,放着好好的少爷不当,偏偏跟骗子小偷混在一起,这次要不是你引进来的贼,家里也不至于丢了东西。”
说完,他气得摔门走了出去,看见他走出去,跟着他走进来的人也陆陆续续的退了出去。
司苑杰捧着浦禾被打得有点肿的脸看了看,转身下楼拿上来两个鸡蛋,一边用温热毛巾擦了擦,浦禾拿过毛巾没有理他,司苑杰看了看,叹了一口说:“浦禾,你真的不知道鱼瞻在哪儿吗?知道的话,你就告诉我一声,这件事真的非同小可。”
浦禾没有理他,司苑杰没有办法,他不能逼着浦禾做什么,可是仔细一想,如果浦禾真的打算去帮鱼瞻,鱼瞻也用不了多此一举把他绑起来。
“他欺骗了你对不对?”司苑杰问。
浦禾看了看他,低下了头,没有否认。
“没事了,浦禾,你去跟你哥道个歉,你今天的话真的刺激到他了。”司苑杰劝导。
浦禾摇了摇头,司苑杰看到这样就没有再说话,浦禾是谁他不是不知道,他比较倔强,司苑杰没有办法,不过此刻幸好浦夫人还在参见宴会,要不然看见浦冶打了浦禾,此刻浦家已经闹翻了天。
“浦禾,你看着我,你,为什么会成为今天的这样子?为什么你不能说话了?”司苑杰问着,盯着浦禾看了一眼,看的时候心里特别难受,想想浦禾当年是多么的耀眼,现在就有多么的悲哀,他并不是嫌弃他,不管是不是哑巴,浦禾就是浦禾,可是他真的想知道浦禾为什么会突然变成哑巴。
浦禾变成了哑巴是他回国之后听到的第一个噩耗,可是他一直不敢问,因为浦夫人再三警告不要在浦禾的面前提那些有关哑巴之类的事情,他一直记着,只是刚刚浦禾跟他哥哥吵架,提到了一句,他成了哑巴,所以浦禾一定发生了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浦禾比划了:没事,没什么,我很好。
有些人觉得自己没什么的时候,自己很好的时候,那他的内心就是一片空白。对于浦禾而言,他就是那种倔强的小孩儿,一天到晚总是一个人默默的躲在屋子的黑暗角落里,在黑暗的角落里看外面的日升月落,一个人自己的世界总是就这样过去了,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能够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可是一切在遇到鱼瞻之后不同了,鱼瞻带着他看了自己不知道的世界,去玩了自己没有玩过的东西,每次跟鱼瞻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不是孤单的个体,他才能融入到这个世界,他才觉得自己自己有血有肉会难过会悲伤,他可以笑得打滚儿也可以哭得撕心裂肺……
可是,所有的一切,这一刻静止了!
因为,鱼瞻骗了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脑残粉是假的,朋友是假的,夜半三分说的话是假的,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仿佛一个被打回原形的小孩儿,重新回到自己的小黑屋,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偷偷的打量着外面的世界,只有在天黑了的时候,才敢探出脑袋。因为那个人欺骗了他,他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忽然难过的想要落泪,在他对他笑得最真诚的时候,鱼瞻撕开了自己的面具,把一切事情的真相摆在眼前,赤果果的……就连继续把这个谎言圆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浦禾落下水
周日,天色惨淡,仿佛天气真的会随着人心荡漾而荡漾,灰蒙蒙的天,被雾霾蒙的透不出一点生息,浦禾在浦冶上班去了,浦夫人逛街去了之后就一个人单独在家里晃了几圈之后才慢慢的走到停车场。
他几乎是第一次才来到自家的停车场,他不知道自己的家里究竟有多大,因为他没有真正的走出过,他除了必要的活动之外绝对不愿意多走一步路,绿油油的草坪上停着几辆车,还有那种鱼瞻说的车门朝上开的车,他对周围的一切兴趣都不大,只是鱼瞻说了他才留意一下。
看着他下来,正在擦车的人愣住了,浦禾自从出事之后就足不出户,已经很多年没来这里了,他有点不放心把钥匙给浦禾,毕竟出了事,谁也逃不了干系。
“少爷,我找人送您出去吧?”那人小心翼翼,他可是听说这个小少爷脾气很怪,很难伺候。
浦禾摇了摇头,伸出手要钥匙。
看着他太坚定了,那个人小心翼翼的问:“夫人知道吗?”
浦禾点了点头,那人才慢慢的把钥匙交到他手上,还有各种嘱托他这个小心,那个小心……
没开出多远,浦禾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似乎,已经被跟踪了,被人跟着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适应就好了,只是这个时候不能跟着,要是被人跟着,那个人就会发现鱼瞻了,鱼瞻偷了他哥的东西,他哥绝对不会放过鱼瞻的,他发了一条短信给鱼瞻,这是他第一次发短信给鱼瞻,也是第一次用自己的手机发短信给鱼瞻,他还很聪明的加了一条“我是浦禾”。
傻子呀,你不加,我都知道你是谁。鱼瞻看着那短信笑了笑,浦禾总是那样的纯粹,纯粹的让他不知道说什么话,于是他让他转移地点去江滩,所以,浦禾不得不把定位改为江滩,他不认识路的,不管到了哪儿,永远分不清哪儿跟哪儿?有点眼盲症,出了家门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所以没有定位,他就完蛋了。
到了江滩,他才一下车,就被人拽着跑了起来,鱼瞻在他的头上套了一个鸭舌帽,就像当初他才离开家带着他在街上逃命一样,之后钻入人群里,鱼瞻带着他跑了起来,人群比较拥挤,他仿佛能够感受到人群的涌动,他没敢朝着后面看,但是他知道此刻一定有人追着他跑。
终于跑到桥头,鱼瞻带着他到码头上绕过道子,柳离开着快艇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们。
“在那里,快……”身后的传来声音。
鱼瞻拉着他跑得更快了,他累得气喘吁吁,可是本能的随着鱼瞻跑了起来,他知道如果这次不跑就跑不掉了。
跑到码头的边缘,司苑杰喊了一声:“浦禾,你别跟他走。”
浦禾回头看了一眼,扭头就走。
司苑杰像疯了一样指挥着带来的人:“快,把他们拦住,抓住那两个人……快一点……”
“偶像大人,你先上去。”鱼瞻说完,冲着柳离喊着:“照顾好我偶像大人。”
柳离胸有成足的回答:“没问题。”
柳离拉着他,鱼瞻抱着他想要先把他送上去,可是后面的人一拉鱼瞻,鱼瞻一个踉跄向后面倒去,他的手没有拽着,柳离此刻伸脚踹将要爬上快艇的人,浦禾没拉住一不小心就掉了下去。
他在水里扑腾了几下,水灌进鼻子里,空气一下子被阻挡了,呛人的江水灌进鼻子里,嘴巴里,窒息死亡的恐惧感一下子蔓延上来。
司苑杰刚刚抓住鱼瞻,打死也不想放开他,把他按到地上,刚想给他一拳,拳头被鱼瞻捏住了,他冲着司苑杰吼着:“浦禾掉水里了,他不会水。”
司苑杰心一紧,转移了注意力被鱼瞻一脚踹开。
司苑杰冲着手下吼着:“你们他妈的一个个都是□□的吗?救人呀……”
鱼瞻推开那些人一下子跳进水里,他焦急的在水里钻来钻去,这秋水并没有传说中温暖,相反带着一丝寒透骨髓的凉意,他就像疯了一样在水里找浦禾。
司苑杰看到这里也里面脱掉外套跳了水里去,在水里找了半天也没看见浦禾,他整个人都崩溃了,他不希望浦禾出一点事情,浦禾就是他心头的那块肉,舍不得,弃不掉。
浦禾渐渐的向下沉去,他的手忽然被抓住了,一如几个月前的那样,他跟他妈在外面游玩,大水打来,弄翻了游艇,他掉进江水里,本来以为必死无疑的,可是一个穿着救生衣的志愿者过来了,抱着他把他送上岸边,那个时候的鱼瞻头发乱糟糟的,鱼瞻竟然在同一片江水里救了他两次。
鱼瞻抱着浦禾,刚把他放上快艇的边缘,他的手被司苑杰抓住了,鱼瞻费劲的把浦禾送上去。
柳离在快艇上拉着浦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上了快艇,鱼瞻顺势一推快艇,就在水里跟司苑杰纠缠,鱼瞻的水性非常好,他在水里就像一条鱼一样。
柳离按了按浦禾的胸口,浦禾吐出几口水咳了几声,大片的新鲜空气让他感觉到灵魂回归身体的感觉,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他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
浦禾没有看到鱼瞻就趴在边上到处张望,除了快艇划过流行一涟涟的涟漪,什么都没,江水深不见底,江面宛若明镜。
看了很久就是没有找到鱼瞻,岸上的那些人也纷纷的跳入水中,快艇立刻一溜烟的在水上驶开,宛若离弦的箭,带着一大淖水花驶向前去,涟漪一行行的在两边荡开……
水里没有看见鱼瞻,柳离开得飞快,浦禾焦急拍了拍柳离的肩膀,要他等鱼瞻,柳离扭过头来冲着他笑了笑:“那条死鱼死不了的,天底下没有谁的水性比那个死鱼要好,要不然干嘛叫他鱼,你放心吧……”
浦禾凑在快艇边上看,突然,一阵巨大的水花炸了起来,白花花的水溅了浦禾一身,鱼瞻趴在快艇的边缘,气喘吁吁的看着柳离,恨不得把他拖下水摁倒水里,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上了快艇,他看着柳离恶狠狠的骂着:“谁让你他妈的开得那么快,老子追得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