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在,我们都感觉空落落的,总算盼您回来了。”
“是啊,您最喜欢的兰花,一直养着,换了久的,养新的,您还没回来……”老园丁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
“夫人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肯定不走了,是不是夫人?”
苏叶还是忐忑,虽然席间气氛一直算好,但是佣人们不知道周母这些年都是沉默寡言过来的,一个人在岛上过了安安静静的几年,突然那么闹腾,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弄巧成拙。
周母放下筷子,咯哒一声,苏叶手一紧。
周母看了一圈,说:“我老了,以后,该换称呼了。”说着看了苏叶一眼。
这一眼意味深长,苏叶没明白过来,几个佣人倒是明白了,刘婶乐乐呵呵地说:“是,老夫人。”
恐怕这周家,要有新夫人了。
这一生似醍醐灌顶,加上刘婶一直笑眯眯看着她,苏叶感觉一下子就脸热了,好在热气蒸的她本来就脸红,她微偏头,撞上周母弯弯的笑眼。
晚上洗好澡,刘婶过来叫她,说是周母找她,苏叶赶紧换上衣服就过去了。
主卧的书房里,点着阅读灯,周母坐在桌边,翻着书页。苏叶看这情景,心下明白,大概是有事要找她谈了。
周母招手让她过去。
书桌上是厚皮的相册,这样开头的谈话,苏叶大概能猜到七八分内容。
周母果然开口说:“周浦深从小就聪明得过分。”
说着拿起相册,到边上沙发上拉着苏叶坐下。
周母抽出一张照片,苏叶凑过去看,照片上的小孩,穿着小西装小皮鞋,脸肉嘟嘟的,看起来五六岁的模样,拿着一张证书,笑容绅士可爱。
她脸上不自禁勾起了笑意,这眉眼,分明是,“这是周浦深吗?”
周母点点头。
倒是与现在的气质天差地别,也是,五六岁的小孩,能深沉到哪里去?只不过是他,总让人幻想着,或许他天生就应该是那样,气场全开。
周母说:“他甚至比我能分得清,你母亲在我们周家,是什么定位。”
她这个做母亲的,反而想不明白,越闹,越把周宪推向戴莉,说来说去,自己才是两个家庭悲剧的导火索。
苏叶笑意敛住,缓缓抬眼,对上周母的视线。
周母说:“别紧张,你们都能放下,我还抓着不放,岂不是白长这么些年纪?”
“伯母……是我母亲对不住您。”
“我又何曾对得起她,周宪又何曾对得起你父亲?我们是我们,你们是你们,戴莉是戴莉,你是你。”
苏叶心头微震,一时无言。
周母说:“你能分得清这一点吗?你们要在一起,周浦深,我了解,我从不担心,但是你真的能忘记?”
苏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问:“我爸爸的事,真的是周……伯父做的吗?”
“是。”
“那他真的是随我母亲而去的吗?”
“是。”
苏叶沉默了好久,才说:“我真的很自私,即便是这样,我也不想放开周浦深。”
周母翻着相册,仿佛没在听,翻到一张照片,又抽出来,递给苏叶,“你看,这是他20岁的时候,在非洲创立子公司时剪彩的照片。”
照片上,周浦深在一众老员工之间格外亮眼,年纪轻轻,气场却盖过所有人,眼神之间的锐劲儿,已经足够慑人。
这样一个人,舍得放开,才是不正常。
周母说:“我这辈子,处处失意,最骄傲的事,就是有周浦深这么一个儿子。我知道你是戴莉的女儿,第一眼见你,谈不上喜欢,可是周浦深都喜欢的人,应该是不会有错,如果你真的为那些已经与你无关的事放弃他,那你真对不起他的青睐,现在看来,还可以。”
难得听周母说了那么长一段话,苏叶一个字一个字回头去想,一句话一句话地重复,最后说:“很早以前,这就是我的心愿,愿有一天,配得上他的青睐。”
他太耀眼,如果注定配不上他,那么至少,配得上他的青睐。
第二天苏叶起来,方智来接她下山,说是凌数醒了。
见到凌数,苏叶说不上自己心里的感受,他为她受伤,她却帮不上什么忙,进了病房,也只是问:“凌总感觉好些了吗?”
连感谢都说不出口,欠的东西,太沉重,连提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凌数没回答,反而问她:“苏小姐你能联系上玮伊吗?”
语气很急,苏叶愣了一会儿,“不知道。”
上一次闹过之后,两人就没再联系过,凌数没有音信,她没有勇气再面对赵玮伊。
凌数急道:“她是不是生我的气所以才设置了黑名单,你打试试看,试试看!”
苏叶见他情绪激动,赶紧拿手机,拨出去。
电话提示,空号。
苏叶的眼神已经表明了结果,凌数抓着被子就要下床,“空号对不对,空号!我得去找她!”
苏叶赶紧上前拦住,方智也上来帮忙,凌数的脚根本就不能动,除非想残废。
周浦深后脚进了病房,盯着凌数说:“冷静。”
第72章 结局(上)
结局(上)
苏叶出病房,重拨赵玮伊的号码,空号无误。她坐在病房外,神色不是很好看。
想了想,拨了何陆北的电话。
机械的女声提示无法接通,她只好留了条言。其实留了言大概也是没有什么用,赵玮伊和何陆北联系的概率本就不大。
空号,那么有没有可能,赵玮伊已经离开非洲,注销了账号?
苏叶起身,周浦深正从病房里走出来,她急道:“你能不能去查一查玮伊有没有出入境记录,她注销号码,是不是已经回国了?”
周浦深抓过她的手,“已经派人去查,很快就会有结果。”
确实是很快就有了消息,周浦深把手机递给苏叶,她却怔了,盯着手机,迟迟不接,周浦深摸她的脑袋,“接吧。”
她犹犹豫豫地接过来,刚凑到耳边,那头孩童吵闹的声音传来,好久没有人说话,苏叶看着周浦深的眼睛,缓缓开口,“玮伊?”
“苏叶。”声调低沉,语气平和。
苏叶愣了一会儿,找回自己的声音,“凌总,回来了。”
对方出乎意料的平静,淡淡说:“我知道了。”
苏叶说:“我们在香港,他……受了伤。”
赵玮伊说:“我知道,刚才方睿告诉我了。”
“你在哪里?”苏叶问。
“尼日利亚。”
“嗯。”苏叶一时不知道要接什么话。她想象过赵玮伊听到凌数消息时候的反应,惊喜,激动,甚至喜极而泣。现在这反差令她不知所措。
两厢静默间,电话那边传来小孩的声音,离得远听不真切,但苏叶捕捉到了一个称呼,“nun”,修女。
接着有小孩来跟赵玮伊说话,拉她过去唱颂歌,赵玮伊应付了小孩,回到电话里,对苏叶说:“还有什么事吗?”
苏叶问:“你在教堂?”
“嗯。”
苏叶:“不在拉各斯了么?”拉各斯天主教徒少,教堂更少,几乎也没有修道院。
“嗯,没什么事我先忙了。”
“等等,”苏叶急忙叫住,“你,不来看看吗?”
那边停顿了,良久说:“平安就好。”
电话被挂断了。苏叶眉头紧蹙,眼神飘忽,问周浦深,“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