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森林快两岁半时又到了一年的除夕,林厉两家自动自觉地合在一起办家宴,这次的地点是厉夏家。下午三点后小森林睡醒了午觉,一家人就开始忙着年夜饭,厉夏从暗门将林小寒抱过来,让她半靠在客厅的沙发上,说是要全家一起忙过年,不能拉下她。团圆的日子,难得没有人反对。厉母和林母在包着饺子,厉父在厨房忙着,林父则在贴对联和福字。
小森林一会围着桌子跑圈,一会又跟在林父后面高兴的看着,一会又跑到厨房“骚扰”厉父,被厉父“赶”出来后,又“咯咯”笑着扑到林小寒身边,将脑袋靠在妈妈身上冲着厉夏做鬼脸。
晚上六点,厉夏抱着孩子,和厉父林父下楼放了鞭炮。小森林捂住耳朵却一点都不害怕,盯着直看。进了家门,除夕宴已经摆上了桌,厉夏坚持连小寒带沙发一起抱到桌子边,借口当然也是团圆,四位长辈没说什么,对她的怪力也不感到奇怪了。厉夏拿出单反相机照了张全家福,照片上大家都笑得开心,就连林小寒都似乎翘起了嘴角。然后,她又特地将照片通过电脑传到了每个人的手机上,做了桌面。
开席后,小森林神气地坐在两位母亲中间,厉夏特地给她倒了一杯白水当饮料,又给大家倒满了酒,一家人围着圆桌笑呵呵地正要举杯,门铃忽然响了。
☆、故人
不知为什么,厉夏本能地觉得有点不安。她示意家人不要出声,悄悄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去,顿时惊讶不已。心里犹豫了一下,然后迅速拉开条门缝,挤出一句话,“孟旸?你来干什么?”或许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生硬,她又多说了句,“今天除夕,你怎么不在家过年?”
孟旸果然还和厉夏以前的印象一样,嘴唇蠕动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厉夏实在无法让一个算得上生死与共的朋友冷在门外,尤其是在应该全家团圆的除夕夜。她探头看看四周,见确实没有异常,一把将孟旸拉进来快速关上门,然后指着餐厅的一桌子菜问,“吃了吗?”
见孟旸摇摇头,她搬过一张椅子,拿了碗筷,向家人介绍了来人,又指了指椅子说,“坐下一起吃吧。”孟旸也不客气,向厉林两家的长辈礼貌地打了招呼。
厉林两家的长辈曾经从厉夏的叙说中听过孟旸,对这个脑筋有些转不过弯的孩子挺有好感,毕竟谁家的父母都喜欢自己孩子有个老实的朋友,很显然,孟旸足够“老实”。
由于孟旸的存在,厉夏失了兴头,虽然一家人仍欢声笑语,但多少还是有点异样。
吃到一半时,孟旸忍不住问了声,“为什么让林小寒坐在这里?她不是在昏迷吗?”
厉夏心里那个气啊,这家伙脑袋不好使,好奇心倒是挺重。她敷衍地说了句,“为了团圆。”她不能告诉家人,林小寒可是会有短暂清醒的。她给孟旸夹了一块红烧肉,转移了话题,“楼下有防盗门,你怎么进来的?”
“有人出来,我就跟着进来了。”孟旸诚实地说。
做母亲的比任何人都敏感自己孩子的情绪变化,厉母心眼比一般人多,女儿语气中的一丝烦躁,眼神中的一抹不安,统统收入到厉母的眼中。她面上和蔼地对孟旸笑笑,“来多吃点。你这孩子看着真讨喜。大过年的,怎么不在家吃饭?到这来旅游的?”
孟旸如实地回答,“我是来找厉夏的。”此言一出,厉林两家人都警觉地看着她。
“妈——”厉夏立刻插话,对她妈笑了笑,“孟旸她这个,她这个脑子不好,和她说话费劲,一般人理解不了。等会吃完饭,我来和她慢慢谈。先吃饭先吃饭。”随即瞪了一眼孟旸,“怎么堵不住你的嘴呢。赶紧吃,吃完我带你下去散步。”
厉父有点急,“夏夏,有什么事不能和爸妈说的。”
“爸妈,叔叔阿姨,你们都别急,真没什么大事。”厉夏耐下性子给四位长辈解释,“你们想啊,要真有天大的急事,这家伙还能坐在这儿好好的吃饭?而且就她家的财富和人脉,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有事,也不会让她来,我和你们说过,她脑子不清楚,说什么也说不清楚。行了行了,大家都先吃饭,吃完饭我和她好好说说,看看到底有什么事,回头我一定和你们说。”
话已至此,两家父母也不再多说什么,谁也没心思继续这个团圆的年夜饭了,只有不知愁为何物的小森林欢快地笑着。
匆匆吃完饭,厉夏安顿好林小寒,将孩子交给了父母,然后带着孟旸下楼,来到小区放置健身器材的小广场。除夕夜哪会有人来,路灯将她们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显得特别寂寥。
厉夏哈出来一口白气,出神地盯着不远处的虚无,呆滞了几秒,然后机械地转头看着孟旸,问,“什么事?”
“帮忙。”孟旸倒是干脆。
“帮忙?”厉夏面露讽刺,“我这种人能帮什么忙?能帮忙的小寒到现在还昏迷着,你难道要我的孩子帮忙?”
孟旸又重复了一遍“帮忙”,她显然没有准备、也没有口才去回答厉夏的问话。
面对这样的人。厉夏连生气都气不起来,“你找我帮什么忙?先说好了,危险的,离家远的,耗费精力和时间的,我统统不干。”
罢颐拧!泵蠒D这种两个字一说的态度,实在让厉夏无奈,“找门?什么门啊?钢门、铁门、木门?拜托了,你一次性将事情说清楚好吗?”
孟旸终于蹦出了一句话,“就是我们上次穿过的门。”
厉夏烦躁起来,“我们穿过的门多了,你要找什么门啊,”猛然,她反应过来,直勾勾看着孟旸,“你是说,在密室中莫名其妙出现的光幕门?”
孟旸点点头,露出一丝笑容,“就是这个门。”
厉夏缓了缓神,摇摇头,“那个光门突然出现,突然消失的,怎么找啊?”
“不知道,”孟旸跟着摇摇头,“找你帮忙。”
厉夏叹了口气,有些回过味来,“你干嘛找我帮忙?”
“我们商量过了,你厉害。大家都说你变成怪物很厉害。”
厉夏“赫赫”冷笑了几声,突然换了个话题,“你是和季颜一起来的吗?”
孟旸失落万分,“我到现在还没有找到颜颜。”
“没找到季颜?”厉夏觉得奇怪,“怎么会呢?你姐后来没有派人去基地调查吗?”
“基地空了,没人。我和姐姐去看过,基地内部发生过剧烈爆炸,有很多废墟,我仔仔细细找了,什么人都没有。”
厉夏有些惊奇地看着孟旸,“你好像智商提高了,我居然能听懂你讲话了。”
孟旸点头,“嗯,我姐姐说,智商不高没关系,情商高可以弥补。”
这话厉夏赞同。小学时她班上有个奇笨无比的同学,班主任婉转地表达了该同学似乎有点智障、不适合学习的建议,如果不是国家强制九年制义务教育,估计这同学都会被劝退学。谁家的孩子都是宝,这家人不死心,到医院测了智商,又找到了班主任,智商七十多,虽然有点低下但也在正常范围内。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她那时只有十来岁,但也记忆深刻。去年时这同学陪着老婆来她店里买衣服,讲话一套一套的,令人刮目相看,果然社会才是最磨砺人的地方。而孟旸经历过了这么多事,尤其是寻找爱人时心里和身体的双重煎熬,更是能让人迅速成长。想想她的林小寒躺在床上,再想想孟旸的季颜下落不明,只是“同病相怜”啊。厉夏顿时感觉和孟旸亲近了不少,温和地问:“那你怎么不继续去找季颜,让我帮忙找光门做什么?”
孟旸确实如厉夏所料成熟许多。以前是孟家太过于保护女儿,而季颜虽是她爱人,但也只会在生活上对她撒撒娇,让她做些家务而已,对外的待人处事一点也不会让她操心。这就养成了她不通世故的低下情商,再加上智商也有点缺陷,外人看来当然就以为她是傻子。然而现在,即便她姐姐孟昕依旧想保护她,但为了寻找季颜,孟旸还是主动学会了和人打交道。这两年多来,她不放过任何的线索,哪怕这线索只和季颜有拐弯抹角的关系,她都会亲自去查去问。这种不得已的交流却让孟旸迅速地长大,只是对她而言,代价太大。现在一想到季颜就觉得心里发堵,“找门就找颜颜的线索。”
“什么意思?”
“三天前有人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找门,回过去。”
“这和季颜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季颜打电话给你的?”
“听不出来是谁,打电话的人声音很怪,他们说是用了变音器。”
“他们?还有其他人来了?”
“嗯,杨帆他们都来了。出了事,他们不敢出面,我不怕的。”
厉夏心里一紧,“出什么事了。”
“李彬死了。”
李彬就是那个会发光的男生,大家在山洞中生活的大半年,都很熟悉的。厉夏觉得心里有些发寒,“怎么回事?你别急,详细地给我说说。”杨帆他们怎么会和孟旸在一起,李彬怎么会出事,她有一肚子的疑问要问,又生怕孟旸说不清,她赶紧补充说:“从头开始说,就从我离开你们后说起。”
孟旸低着头想了一会,缓慢地说:“你离开后,杨帆他们不敢回家,我姐姐和姐夫就带他们回了海陵市,住在郊区的一个小旅馆里。”
“等一下,海陵市?我好像记得季颜说过,是你的家乡吧。”
“是的。”
“你继续。”厉夏又鼓励了一句,“你说得很好,就像这样详细,慢慢地说。”
“我知道了。我说到了小旅馆。姐姐说,那个小旅馆是以前她和姐夫的秘密基地,地点虽然偏僻但周围道路四通八达的,如果被发现也好逃的,而且老板人也可靠。杨帆他们住下后也一直没有发现什么事情,大半年后有人见没发生什么事,就想悄悄回家看看家人。我姐姐开始不同意的,她说基地的人不见了,也不知道躲在哪里,说不定在谋划什么,也说不定正找他们,要他们再等等,大家也同意了。又过了半年,快过年时,有人就非要回家。”
“回家?他们怎么找借口?不怕家人怀疑吗?”
“我也不知道。”
“好吧。那后来呢。”厉夏也不追究这个问题,蒙人找借口太容易了,毕竟像孟旸这样的是少数,大学生撒谎的智商还是有的,尤其是在面对父母时。
孟旸又继续说:“后来啊,后来我家出事了。我姐姐就变得很忙,就只有我姐夫来看我们。”
“姐夫?你说得姐夫是谁?我们?难道你没回家,一直和杨帆他们住在一起?”
孟旸愣了下,估计是捋顺了,才回答,“姐夫是朱琪。我没回家,姐姐说家里也不安全。”
朱琪这个名字厉夏还是有点印象,不过她关心的是后面一件事,“你家不安全,为什么你姐姐还带大家会海陵市?”
“姐姐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广达制药厂的大本营就在海陵市,一旦有什么情况,我们也芎芸斓玫较ⅲ塘慷圆摺!
“这么说你们一直都在监视广达制药?”
“是姐夫派人在悄悄地监视。”
“发现了什么吗?”
“没有。可是姐夫说很奇怪,广达制药不像是正常的工厂,两年多来只见到极少数货物进出。”
“那没办法进到工厂内部调查吗?”
“姐夫说她试了好多办法,找过顶级的黑客,退伍的特种兵,都不行。”
“小寒和我说过,基地的电脑内部有一定的智能,不是现在科技能比得上的,如果广达制药真是基地的幕后黑手,就凭着那些异能者,再有能力的特种兵也不管用。我和你姐姐说过基地的水准,她居然还不死心。”厉夏暗自心伤,原来小寒已经教了自己那么多事了。“那你说说,你家又出什么事了?”
“我爷爷突然回到总部,要重新接管曙光集团。姐姐托姐夫来告诉我,千万别回家,她暂时没空来管我们,要我们小心。”
“那李彬是怎么出事的?”
“姐夫说大家都去探亲太分散,她没有那么多人手来保护大家,就让大家轮流回家。爷爷是在半个月前回来的,那个时候正好李彬回家了。”孟旸现在真不简单,叙述事情都知道该说前因后果了,果然磨难会让人迅速成长这句话确是真理,厉夏不由感慨,继续听孟旸说:“每次大家回家,姐夫怕有危险,都会派两个人暗中保护。十天前,跟着的人回来说李彬被杀了。他们说李彬是在要回来的路上被四个人劫持的,他们一直在暗中跟踪,想找机会救出李彬。可是劫持的人到了偏僻乡下的房子里就没出来了,第二天晚上时又来了一辆车,下来个女人提着个大包,后面跟着个男人,两人进了屋就没出来。第三天黎明时六个人都出来开车走了,就是没有李彬。跟着的人分头行动,一个进屋去看李彬,另一个去跟踪那些人。结果李彬死了,跟踪也没跟住。他们说,这四个绑匪配合非常熟练,不是亡命徒就是经过训练的,他们跟着的人都没反应过来,还是看到李彬反抗的厉害才警觉的。”
虽然李彬也算是同伴,但厉夏真没有伤心的感觉,她只疑惑一点,“李彬反抗?”
“大家也是这么问的,如果是异能者劫持李彬,他不会反抗的。姐夫说绑匪要么是没有异能的人,要么是其他没有迷惑异能的异能者。可是杨帆说,其他异能者做劫持犯基本不可能,因为基地的老女人说过,异能都是主人加给他们的,大家其实都是试验品,谁也不会去特地训练试验品杀人绑票的。”
“不管是谁劫持李彬,也不管他如何反抗,面对四个人他都是应该处于弱势状态,为什么绑匪要杀人呢?而且还是在两天后?难道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