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湛:“切!”
十分钟后。
林峦:“你不好好背书在那里玩,是想早点儿去死吗?”
平湛,取下头盔:“切!没文化。”
林峦:“约特叔叔涵养真好,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都没有掐死你。”
平湛,翻白眼。
二十分钟后。
林峦,抵着助梦仓正在合上的舱盖:“你要干什么!”
平湛微微睁眼,斜着林峦,哼唧:“睡觉哈,这还不明显。”
林峦:“睡!往死里睡!”
嘭!
林峦满心郁闷,拿“死”来吓唬他已经不管用了啊!怎么办,这就是块滚刀肉。怎么办?! 看来要改变策略了啊,平湛这头驴要顺着毛摸!
两个小时之后,晚饭时间已到。林峦已经温了书,大体了解这个世界全息网开店的各种流程和注意事项。同时悲哀的发现,虽然自己店铺余额有5万多,但实际上,真正属于自己的还不到三万!
因为共同体政府对以盈利为目的的商业企业征收30%的企业/个人所得税,7%的城市管理抽成,4%的网络维护……而且不是从净利里征收这个比例,而是从营业收入中征收!这还不算完,等到交完这些钱后,准备从店铺把这些资金拿出来消费的时候,还要缴纳1%的资金流向管理费!
什么叫“资金流向管理费”?简单来说,就是:从你交完税剩下的这些钱里扣1%,这1%用来干什么呢?用来我们时时监督你怎么花这笔钱。这是一项很费光储的监控啊!想想吧,账户里的钱哪怕只用十块,都要全程追踪,而且这十块往往不是一下子花到一个地方,它分成五块五块/五块一块四块……每分一次流就要多分出网络权限追踪,似不似很费钱呀?所以收你的钱已经很少的啦。
TMD真没见过这么贱的!林峦忍不住骂娘。我自己赚的钱想怎么花还用你管?要管也只能控制违法行为,不违法的情况下我有没有隐私!有没有!这就跟自己家门口站了条野狗一样,天天进门出门还要喂它块肉,关键这狗还不看家护院,会干的所有事就是冲着你呲牙。——就这种规定你们竟然能忍!
怪不得明心社有政府推广,看看他们宣传的主导思想都是啥?遇到负面情绪要向自己内心深处寻找根源,把自己的心理问题搞定就一切搞定了——这不就是愚民思想么?仅管他们一直嚷着:我们不会屈服,这句话的实际含义其实是:我们都要跪着!全都跪着!
林峦又一次觉得,虽然这个共同体科技比起2015年已经进步了很多,但自由度上确实不如那时候的华夏。虽然那时候华夏政府也征收30%的所得税,可那时候是从净利润里头征税,就是说你扣除成本花销等等净赚的钱才交税,要是你不赚钱,不仅免税还有各种扶持政策。这里呢?简直是想一下子把商铺搞死。按照这样的税收政策,商品售价必须是成本的2倍以上才能支撑基本开销——突然理解一分钟不到裱一张画要6万是为什么了!
也突然理解平湛为什么愤世嫉俗、理解这里的人为什么都有不止一张面孔——这是个不自由的世界,这些人都生活在枷锁中。很多人因为身在其中习惯了不懂得反抗,这就是占人口绝大多数的顺民。另一些人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些,他们的选择也很不同,有些人选择当帮凶,想从中捞些好处,比如“明心社”,有些人默默抵抗,比如老约特的实验室,有些人消极抵抗,比如平湛。这些看到的人最多的选择并不是这些,而是看到了当做看不到,所以很多人都有很多副面孔。渐渐看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伪装起来的人越来越多,这个社会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林峦作为一名出生以来就修仙的人,从来都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观察身处的时代,虽说“旁观者清”,但那种“清”和这种浸润其中苦苦挣扎简直不能呼吸然后突然醍醐灌顶的“清”是不一样的,这种“清”才是真正的“清”,不是理论的“清”。
林峦猛然明白,这个世界必有一乱,如今已经摇摇欲坠。
丹田中星宇渐渐加速,越转越快,加速度还在不断上升,心口一热,林峦一惊:不好,这会儿竟然要突破了。
要说这突破在旧时当然可叫声“来得好”,可现在手边无灵气可用,若强行突破必然中道崩殂——恐怕都谈不上“中道”就直接筋脉遽缩抽成一具干尸了!
林峦呕血,顿悟突破这种千载难逢的好事,在这里竟然成劫难了!还有没有比我更惨的!
努力压制体内星云的急转,林峦第一次动用了两人的共同账户。这个账户中,有平湛工作以来的工资收入,里头剩的钱就是平湛明面上的收入减去日常正常支出的余额。昨天晚上平湛讨好的把林峦的权限添进去,说是“上交家用”,没想到这会儿就派上用场了。
林峦以最快的速度,一口气订购十罐矿物油,努力压制体内暴走的筋脉,苦苦等待救援物资。等待的过程中,林峦竟然有些伤感,从来没有在这里突破过,要是万一这次不成功,直接死掉,自己和平湛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睡!往死里睡!”
呵呵,到头来他没有睡死,一觉醒来,我却死了。
林峦怀着无限的悲凉与悲催,终于在要扛不住的时候收到了十桶矿物油。
再次感谢科技发展感谢运输行业突破!
打坐调息五心朝天,迅速把神识分成十条,每条都像快要干死的鱼一样一头扎到桶里去。林峦不再控制,任由体内星宇旋转,只在一旁看护。十条神识取了灵液,孜孜不倦的填补进去。这情景有点像在残旧的引擎上滴润滑油,阻力越来越小,速度越来越快。一些粒子被龙卷风般旋转的灵气吸引进来,进而整具身体里的细胞都被打碎,林峦的肉身成为一个模糊的虚影,渐渐不见。旋转的星云即是他本身,又什么都不是。
所有粒子在这场星云旋转中不断集中、压缩、挤压,在巨大的压力下改变了形态。轰然一声,中心爆裂。巨大的蘑菇云升腾而起,新的粒子沸腾起来,爆得到处都是,彼此之间却有着某种神奇的牵连。
很久很久,这些粒子漂浮在不知什么时空中,不断重新聚合,结成新的形态。这里的时间和外界不同,这些粒子在这里存在了可能有几十万年,也可能只有一瞬间。在某个时点,新的身体生成了,林峦又出现在刚才消失的地方。
他终于完全修复了破损的筋脉,在这次突破中升级重组了全身粒子。
林峦又一次进入了练气期。
第56章 隔阂
林峦站起身,对要把他脸盯出花儿的平湛笑了笑。
平湛瞄了瞄林峦的头顶,发现他居然又长高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林峦想了想,说:“展示宏伟蓝图。”
平湛又瞄了瞄林峦头顶,小声问:“你能变成章鱼吗?”
林峦,啥?
平湛:“居然可以改变生命形态,那,你原本长什么样?……是人类……”
林峦:“我原本就这样!就这样!”
……
林峦:“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林峦:“说了不要那样看我!”
林峦:“不!许!摸!都是真的!”
林峦:“住手!”
平湛心中莫名其妙翻腾着一股怒气,自己的小东西越来越陌生,不,早就不能叫他“小东西”了,他现在的个头儿和自己差不多高,身体也迅速强壮起来。胸膛的厚度完全是一个发育良好的成年人。这是一个从小东西身体里诞生的陌生人。如果说从前弱小的林峦属于自己,那么这个崭新的,一看就不好拿捏的人还属于自己吗?
他伸出手,粗暴的揉捏这具身体,想从肌理中找出自己熟悉的线条,哪怕一点点,只要能找到,就会有归属感,会让他觉得,这还是我的,只不过长大了。
可是没有。
原本平伏的肌肉群微微鼓起,骨架也不像从前那样小小的。皮肤剔透柔嫩,满头发丝在天青色的光线中发出柔和的反光。
这是一个陌生的人,和一天前的林峦没有一丁点儿相似。即便他们长得有点儿像,但这个五官相似度并不比普通表亲来的更高。连声音都变化了:原本的林峦有着少年人清脆柔弱的嗓音,现在他的声线宽广了一些,说起话来带着胸腔的回响。一切都诉说着,这已经是个成熟的成年男人了。
如果这些变化不是发生在自己眼前,说这是另外一个人,平湛肯定是相信的。
现在这个看起来很结实的陌生男人在自己手下扭动着,不断试图躲开。平湛腻味透了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他只想把这个人扒光,从头到脚细细看看自己的木木究竟还剩下多少。手底下这个嘻嘻哈哈的家伙在和自己闹着玩儿吗?
你谁?你说你是林峦就是林峦了吗?你凭什么拿小木木的神态对我?我TM是对谁都宠着的人么?
林峦被摸到肋下,平湛的手劲儿还挺大,顿时又疼又痒,哈哈着往后躲,脚下一滑,正好倒在沙发上。平湛随即扑上去,有些恶狠狠的心里发着虚。林峦没有发现平湛的异样,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发泄精力的游戏,像从前两人打闹过多次那样手脚不停挥舞反抗着。
平湛看见这个陌生人用着陌生的巨大身躯(比起原来的林峦)笨拙的学着小木木的样子和他打闹,怒火再压制不住。一拳冲着林峦的脸轰过去,结结实实揍在鼻子上。
强烈的酸疼从鼻腔逼进泪腺,林峦在生理泪水中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平湛正红着眼捏着拳头对他喘粗气。鼻子囔囔的问:“怎么了?”
平湛不答话,跳起来就是一脚。
林峦也恼怒起来,伸手抓住平湛踢过来的腿,顺手一带就把他扔在沙发上。力气还挺大,平湛在弹性良好的沙发上颠了三颠,还企图爬起来再战。林峦膝盖往他后腰眼儿上一顶,伸手就抓住抠过来的手指,从背后向上一撅。
只听“咔呗儿”一声轻响,平湛“啊!”一声大叫,那条手臂松松自由落体掉下去。
两个人都呆住了。
林峦心里抽抽了几下,缩得紧紧的。火气还没消,轻轻说:“发什么神经!”
平湛把头埋在沙发垫里,一句话也不说,身体微微颤抖。
平湛托起那条不受控制的手臂,问:“你害怕什么?”
好半天,平湛才把脸从沙发里侧过来,眼睛红得像条疯狗,什么也不说。这个人,很可能不是林峦。
林峦俯下身,想在平湛额头印上一个抚慰的亲吻。平湛立刻向后退,扯动了受伤的胳膊,顿时又“啊!”
林峦被气笑,到这会儿也看出来,因该是和上次一样,接受不了身边人的变化,疑神疑鬼想得太多:“我可能变帅儿了点,但还是我。”
平湛垂下眼,表示你胡扯。
林峦伸手把平湛捞起来,让他坐好。这动作做的十分轻松,简直像捞一只小鸡仔,平湛的反抗完全没有用处。
稍一用力,平湛的T恤就裂了个大口子,林峦边检查伤处边说:“你看,这个蓝图怎么样?如果你好好学,将来压制我也很容易的。如果不学——”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了,你试着动动看。”林峦在平湛气喘吁吁泪花闪闪中嘿嘿笑着说“——如果不好好学,以后等着我欺负死你吧。”
平湛动了动胳膊,还是很疼。疼痛消耗了他大部分精力,这会儿想生气也没那个劲儿了。不知不觉又开始哼哼唧唧起来:“谁知道你是不我家小木木,长这么大条。不知道你是不是外星人把我家小木木抓走了冒名顶替潜伏在地球伺机侵略……”
林峦听他开始撒娇,放心很多,一头黑线站起来:“你电影看多了。”
平湛“哼”了一声:“我老婆比你温柔多了。”冷静下来想想的话,气场还是很和的,应该是我老婆——但总不能刚被揍就认怂吧?
林峦站在旁边反思了会儿,觉得自己这样今天一个样儿明天一个样儿普通人接受起来确实挺困难的,平湛又是个这么没有安全感的人,有这样的应激反应也可以理解。决定弥补一下,做点儿什么抚慰一下平湛同学受伤的小心灵。(底线就是被这样一遍遍刷新的,两人就这样渐渐偏离了最初的人设)
于是蹲在平湛腿边,务必使自己看起来比坐着的平湛要低一些,从下往上仰望着平湛的眼睛:“我还是很,嗯,‘温柔’的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