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是司马惟。”
我想司马惟在萧玄的心中也许真像是一位无所不能的神。
但那是曾经的司马惟,而不是如今的我。
我无言以对,半响后才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统一永远是大势不假。但不是现在,现在不是时候。”
时候是一个很重要的条件。
就像民主派,它的理想很伟大,但它出现的不是时候,所以注定是徒劳。
数百年后,民主派也许会成为史学家笔下褒大于贬的民主革命先锋,但在如今它只能是两国联合围剿的反动组织,因为它出现的不是时候。
萧玄皱眉问道:“什么不是时候?”
“帝王立宪制也好,两国统一也罢,在如今都不是时候。”
言罢,我看向了窗外,窗外没有太阳,只有一轮明月。
我指着月亮道:“悬着空中的烈日是不能被人射下的,人们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到傍晚,等到它顺应自然主动落山。或许会有人不喜欢太阳,希望它能落得快一点,但世上的大多数人和物都是喜欢太阳,喜欢光明的。”
萧玄道:“殿下的意思是说庆国就像正午的太阳,如今还不到被射下的时候?”
我沉声道:“可以被射下,但会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付出惨痛代价的那一方自然是华国。
“因为代价太大便退却吗?”
“大雨天中的人们总会等雨小了些再出发。”
萧玄淡淡道:“那什么时候雨会小?”
“说不清,五十年或者上百年,但我们两人大约是见不到了。”
萧玄的话语中有些伤感:“我以为跟着一位英主便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天下一统的那一天。”
我不知道曾经的自己算不算英主,但我只知道:“如今的天下在两个女人的手中其实并不坏。”
我说的是实话,这些年来,无论是华国的子民还是庆国的子民过得其实都不坏。
萧玄不再开口,我也闭上了嘴。
沉默了片刻后,我道:“既然等不到雨小,那我恢不恢复记忆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听罢,萧玄面上露出了惊色,难得睁大了眼睛,难得失态,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惊呼道:“殿下!”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还是很重要,或许想起一切的我会不顾雨的大小,一意孤行。”
萧玄肯定道:“这才是殿下。”
我否认道:“这不是我。”
“殿下我知道你喜欢桥峰,但你不是他,你没有必要为了所谓的和平牺牲你自己!”
桥峰是银庸先生笔下的一个大英雄,在结尾时他用自己的死阻止了两国交战。
我有些惊讶道:“原来曾经的我喜欢的是桥峰呀。”
桥峰是光明磊落的真英雄,而司马惟却是庆国人眼中阴险狡诈的代名词。
果然是缺什么便想补什么。
但人是会变的,八年前的我喜欢的是桥峰,但如今的我却不是。
我遗憾道:“但如今的我喜欢的是令狐退呀。”
是那嗜酒如命放荡不羁,结尾时能与佳人共奏《笑傲江湖》的令狐退。
我无法舍掉一切,像他那样隐于山林之间,潇洒快活。
但我至少可以替自己的人生做出一个选择。
我的身旁既没有移情别恋的小师妹,也没有发动全江湖的力量只为救我一命的魔教圣姑。
但我至少有一个媳妇,她叫唐煦嫣,她是庆国的皇帝陛下。
萧玄听懂了我的意思,然后他露出了绝望的神色,无力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