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慢春风

慢春风_分节阅读_95

    “赵青河,你是不是瞒了我一些事?”好不古怪的感觉!

    赵青河忍不住,伸手去夹夏苏的面颊,自己却是一脸得色,“不是我瞒了你一些事,而是很多事,之前你从不问,终于想关心哥哥我了么?”

    她就不该问,多问一个字他就能上房揭瓦。

    夏苏鼓起腮帮子,让那两只爪子滑脱掉,瞥他都懒,“关心不关心,你还不是照旧做你想做的事。”

    “照旧是照旧,不过要是妹妹问我,我一定如实相告,绝不隐瞒。”她不问而已,他完全可以无比敞开他的心啊。

    泰婶拾了灯过来,见两个她最疼爱的孩子越处越融洽,心中不禁高兴,“苏娘,待会儿席上看着点儿少爷,别让他喝太多酒。”

    赵青河主动接过灯去,“老婶信我,这喝酒的事儿,要盯,也是我盯。”

    夏苏只当听不懂,抱着泰婶的肩依靠,软软柔柔道,“瞧瞧,哪是我能看着点儿的人?凶神恶煞的。”

    赵青河瞧着新鲜,“妹妹这是撒娇?美得很。你别偏心啊,对哥哥以后也常使一使,且多多益善。那你就算要天上的星星,哥哥也能给你摘来。”

    泰婶笑得不行。

    大驴昂昂蹦到拱门外,“合着好东西只能由少爷送,不然就算是东海里的大明珠,也会落得米分身碎骨的下场。”

    泰婶已知珍珠米分的典故出处,当然偏帮赵青河,“是少爷考虑得周全。吴老板送苏娘珍珠虽是好意,但咱们不能仗着人家好意,坏了人家名声,珍珠米分吃了敷了都出不了自家的门,不会惹出闲话来。”

    大驴朝天翻翻眼,私心就私心吧,非得往义正言辞了说。

    泰伯来提醒,时辰差不多了。

    夏苏走到门口,见乔生乔连也在等,不由一怔,问赵青河,“你都带着去啊?”

    今日家宴,庶出的六房都不在受邀之列,只有嫡出的五房老爷夫人和成年子女出席,赵青河带了大驴和乔家兄弟,就显得有点夸张。

    “让他们长长见识。”赵青河简洁回道。

    见识什么?菜色?

    越来越感觉这晚诡异,夏苏却没再多问,慢腾腾随在赵青河身后。

    老潭院里摆了两大桌两小桌,老太爷和儿子们一桌,老太太和儿媳们一桌,目前在家的两位嫡出儿郎,赵青河和赵六,加上新宠女婿杨琮煜一小桌,而八娘,九娘,夏苏,岑雪敏四人一小桌。

    要说夏苏是傍着赵青河这位义兄受到邀请,岑雪敏的出席,对于不知情的人而言,意图就有些模糊。

    知情的九娘和夏苏互换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内向的八娘蔫蔫儿的,似乎全然不知自己命运的好坏压根不在二太太心里。她那位母亲神采飞扬,在老太太那桌一直说个不停。

    谁都看得出二太太心情大好。

    相对的,岑雪敏的表现要平静得多,一如往常地恬美和柔,还时不时同八娘和九娘说话,不忘对夏苏保持美好微笑。

    夏苏正自叹不如,突然打眼瞧见一个仆人从旁过,心中升起奇异之感,好像眼熟啊。等她再想细看,竟又找不到那人了。

    这时进入饭后茶余,二老爷笑呵呵喊声父亲。二太太顿时收声,两眼冒光。赵六郎低了头,借抿杯子的动作,掩去开心的笑嘴。

    九娘向夏苏无声道四字——好戏开场。

    谁知,赵青河的笑声盖过了二老爷,“佳节朗夜,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助个酒兴茶兴,如何?”

    夏苏想,这才是真正的好戏开场了呢。

    二太太有点不乐意,正想表示没兴趣听故事,不过大老爷一声好,立刻封住了她的嘴。

    “我要说的其实也不算故事,因它是真人真事,只不过听起来很匪夷所思,而且还有点长,大家耐不住性子,就跟我直接抱怨,我便不说了。”赵青河开头。

    九娘在桌下拉拉夏苏的袖子,拿眼神问她。

    夏苏略一耸肩,同时留意到岑雪敏瞧自己的目光,淡然对上,正要回以微笑,岑雪敏却垂了眸。她看不见岑雪敏的表情,但见那双手里的茶杯轻颤,水面漾起波纹,久久不平。

    “这故事从两位同乡好友的姑娘说起,名姓省了,就道甲姑娘乙姑娘吧。两人自小熟捻,姐妹相亲,成年后,甲姑娘与江南大户人家的长子定了亲,可谓风光,乙姑娘的家世不如甲姑娘好,婚事暂无着落,因此去寺中求好姻缘。本来应该当日来回,却迟了几日,乙姑娘说好要给出嫁的甲姑娘送行,都没赶上。后来,乙姑娘给甲姑娘写了封信,说遇到高僧,为显心诚,才在寺中多住了一些时日,以至于错过甲姑娘出嫁。也不知是否心诚则灵,过了不久,有人向乙姑娘求亲。”

    夏苏的眼睛瞄来瞧去,发现大太太的神色有些诧异。

    赵青河一口酒一口菜,不管任何人的脸色变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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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第一更…补中秋快乐!大家都过了一个快乐的节吗?昨晚我们这儿吃大餐!

    ☆、第151片 甲方乙方

    赵青河道,“男方虽然无父无母,与幼妹相依为命,又是远乡来客,却胜在钱财富裕,愿为乙姑娘定居同城,并大手笔在当地置下大片田地,婚事因此得到了乙姑娘父母的应允。乙姑娘父亲原是地方乡绅,他身故之后,女婿顺理成章,也得了大乡绅之名。这么一晃,几年过去,甲姑娘,应该是甲夫人了,与甲老爷一起回乡探亲,同昔日闺友重拾情谊,两位老爷也颇为投机。夫妇两双游山玩水,倒也不亦乐乎。”

    这下,赵大老爷的脸色不对了。

    赵青河的声音仍淡仍漠,“恰巧,甲夫人生有一聪颖小儿郎,乙夫人身怀六甲,生产之际还有甲夫人帮忙,得了一位漂亮千金。甲老爷挺珍惜两家夫人的缘分,就道定个娃娃亲,把甲家长子和才出生的乙家姑娘的终身绑在一块儿。甲府是名士高门,等于高攀一门亲,乙家夫妇自然应不迭。”

    变脸色的人又多俩,这回是老太爷和老太太。

    原本还有人低语自聊,这会儿却是鸦雀无声,大概隐隐觉得这故事并非无稽之谈,夏苏就看到九娘的眼睛往岑雪敏那儿拐,显然联想到了什么。然而,她虽清楚赵青河在说岑赵两家的渊源,但不懂他说故事的意义为何。

    她以为,他今晚若生事,必定和这大半年来的凶险有关,十之*要抓出害他的凶手——

    夏苏突然抬起眼,惊与疑的目光交织,望着同她邻坐,一直垂眸抿笑的岑家千金。

    岑雪敏姣好柔美的侧面白若梨花,明明娴静如常,明明宁淑安然,却似有森冷寒气,自美好身影中张扬舞爪。

    夏苏陡然一颤,又不可置信,只觉自己有些异想天开。

    怎么可能呢?

    良好的出身,疼爱的双亲,怎么可能会走那样一条不归路?

    赵青河倒也不罗嗦,很快说到十来年之后了,“甲夫妇回江南,与乙家夫妇保持书信来往,转眼两家的孩子长大成人。乙家按娃娃亲的约定教养着女儿,希望女儿能够成为令长辈疼爱并受人尊敬的长媳主母,乙家女儿也以此为目标,****很努力地学习。反观甲夫妇这边,却出现变数。首先,甲夫妇长子太优秀,优秀到大家长,也就是甲老爷的父亲,在这个长孙身上托付着一族繁兴的重望,自然婚事不可随意,非名门望族的千金姑娘不考虑。尽管甲夫妇再三想将娃娃亲进行到底,甲老太爷一力反对,他们也只好拖延,直至突然有一日,乙家女儿来投奔——”

    “不要再说下去了!说书不像说书,唱戏不像唱戏!”赵老太爷一声叱。

    听到这儿,还不知道赵青河在说赵家的事,那就是白痴。

    赵青河从未将这位祖父当祖父,嘴上说得不客气,“老爷子别嫌我啰嗦,一般要讲好一故事,开端得理清脉络,不然后面听不明白。您别急,甲乙两家的渊源也好,甲家没有信用也好,都不是我这故事的主旨,接下来,甚至就快没甲家什么事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老太爷居然被挑起了好奇。

    “乙家的事啊。”赵青河一咧嘴,目光投向夏苏,还不忘朝她眨个眼,结果只得回一白眼,他却乐得跟什么似的,笑得更大。

    “乙家女儿突来投奔甲家,带着父母一封信,说是母病难父求医,两人行踪不定,故而将女儿托付给甲家代为照顾。在一般人瞧来,乙家这么做,是提醒甲家莫忘承诺,也是孤注一掷,要推两个孩子一把。若孩子们互看对眼,反对的一方更加理亏,最终还得允了亲事。”

    二太太沉了脸,不顾自己儿媳妇的身份,开口尖锐,“说来说去,还是甲乙两家事,老太爷都道别说了,你还啰嗦个没完没了。”

    她也回过味来,这乙家女儿说得是哪一个。

    “二太太莫恼,跟谁抢了你财神似的,我可没那个意思。听完这故事,只要你仍稀罕,财神还是归你家的,我保证绝不会有别人来抢。”如果夏苏的嘴是麻利,赵青河的嘴就是呛辣,“乙家姑娘一住近三年,乙家夫妇从未露过面,只偶有短短的书信。即使甲家夫妇已决定悔婚,再三恳请乙家夫妇来一趟,好当面道歉,两人也不曾出现。到这儿,大家是不是会奇怪,即便乙夫人得了重症,事关女儿终身,怎能完全不现身。为人父母,多能为了孩子豁出性命,是与不是?”

    这一问,获得不少点头回应,而大太太和大老爷的神情开始出现疑惑。

    “事实很简单,活人能来,死人却是来不了的。”赵青河在平铺直叙中,投下一块大石。

    大老爷浑身一震,满脸惊色。

    大太太却没那么好定性,立时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瞪着对桌的岑雪敏。

    二太太尽力将赵青河的话当恶意,将大太太拉回座位,以岑雪敏能听到的声量说话,“大太太可别听一是一啊,且不说无凭据,便是真的,那姑娘也是怪可怜的。父母双亡,还能有谁为她的婚事出头,自然只好瞒着了,又没有害人,实在算不得大错,只是难言之隐罢了。”

    大太太冷冷瞥二太太一眼,已看穿她说好话的用意,不再说话,脸色但铁青。

    夏苏不看别人,只看岑雪敏,以为她还会置之不理,不料见她终于抬了眼,并与自己对视。

    “苏娘这般瞧我,莫不是我脸上沾了点心?”甜美的笑颜,一丝不安也无,岑雪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自己瞧不见,请苏娘帮个忙,不然就要出丑了。”

    这是擅长伪装?

    不,不,真得一点做作也无。

    若是冷静,简直冷静得可怕,无人能敌。

    夏苏相看了那双静眼半晌,回应亦冷然,“没沾到什么。”

    两人皆冷,却不觉冷,冷到的是周围的人,终于激起一个受不了的,也是二房的——

    赵六郎重重拍下茶杯,“赵青河,你不要无中生有,血口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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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