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收剑飘然落地,白衣男子看了一眼少年,转身而去。
“站住,莫染!”白衣男子身形一顿,负手而立。
“十年了,你还想躲多久?”莫尘语调依旧缓缓慢慢,沉静的空气中却莫名多了些压迫感。淡然一笑,步履从容的走至白衣人面前,一抬眼,眸中却是如冰锥般的锐色。
“我没躲,只是不想再见。”白衣男子语声低沉,如河底水流淌过。
“不想见我?”朝身侧之人微微挑起了眉,含笑的眼中透出几许戏谑。
白衣男子微微敛了眼,掩去眸中深沉的痛色“所有人。”
“噢,为何?”半敛着眼眸,难辨其中神情,微抬的眉却透着些兴味,紫衣少年缓缓开了口如是说着。
白衣男子刚要开口,突然不远处却传男子低低地抽泣之声。两人未再说话,寻声向前走去。不多时,但见前方一孤坟前正跪着一人。
“对不起,姐姐,我食言了,是我无用,现在便向您谢罪。”此人抽剑便要自刎,一道流光闪过,宝剑应声而落。
“谁?谁在哪?”男子被惊得不轻,慌忙起身四下张望。
紫衣,白衣从树后转出步履从容的走了过来。
“你们是谁,要你们多来管闲事?”男子毫不领情,满脸怒色。
“闲事?”紫衣少年微微挑眉,唇边噙着笑意,悠然走至近前,足下轻勾,地上的灵剑便已然握在手中。“这位道友,我可不是管你的闲事。只是替此仙器不平,死法很多,你又何必祸及他人?”少年眼中满是温和的笑意,缓缓的说着,特有的语调带着舒缓的节奏很是悦人。
“你……”男人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看着紫衣少年,白衣男子的眸中闪过一丝暖意,见其向自己看来,又骤然敛去。
“这位道友可是遇到什么难事?”见此人一脸黯然,白衣男子如是问着。
男子叹了口气“谢谢公子美意,我的事谁也帮不上,你们还是不要问了。”
“好,既然不说那你请继续。”紫衣少年唇角微扬,挥臂将灵剑深插入地,转身便要离去。
“两位公子请等等!”男子忽然坐了起。
莫尘嘴角微勾,看看地上的男子,眸中闪出一丝兴味之色。
男子赧然低头“公子有所不知,我从小父母双亡,是义姐辛苦将我带大。可还未待我学成回报,十年前义姐却忽遭贼人杀害,还被极其残忍的分了尸。”说着男子忽然悲痛的抽泣了起来。
两人对望,眸中皆掠过一丝冰寒。
男子擦了擦眼“我在姐姐坟前曾发过毒誓,十年之内定找出真凶,为她报仇雪恨,否则便叫我日日厉鬼缠身!”
“看样子你是没有兑现誓言。”紫衣少年唇边噙起一丝浅笑,口中说出了轻柔的话语。
男子重重点头“是我无能,十年来竟无一丝线索!”
“此人只剩一丝残魂,无法招来一问。”紫衣少年如是说着,目光看向坟冢,顿时唇边扬起了一抹笑意,转头看向白衣男子,见其也看向自己,眸光一触即分。
“也许你的姐姐早已把杀人者的名字告诉了你。”白衣男子声音深沉,眸光凌然。
看着白衣男子,紫衣少年眸中流光暗闪:很多时候他们都能想到一处。
“啊?告诉了我,这怎么可能,被碎魂之人无法入梦。”男子惊呼。
白衣男子面色肃然,径直向那坟冢而去。男子满脸讶然紧随其后。
来至墓前,白衣男子指了指坟冢“你看令姐此冢与周围的几次处有何不同?”男人向周围看了看紧紧皱眉“并不何不同,都是泥土所埋,只是略略大了一些!”
“如此明显,你还没有看到?”舒缓的话语再次传来。
男子有些发蒙,又看了半晌才皱着眉“其他的坟上杂草丛生,藤蔓缠绕,而此坟只有一棵草,是这样吗?”
白衣男子微微颔首,紫衣男子淡然一笑。
“那这又能看出什么?”男子仍是不解。
莫尘眉梢微挑,挥袖翻出夜光珠,随着法诀的掐动,整座坟冢被照得一片明亮,有如白昼。
“你现在仔细看看那坟头之草。”白衣男子看了眼紫衣少年,回头对男子说出了这句话。 。
男子连忙颔首绕着坟头一圈圈绕。“公子,我真得看不出什么,只是棵草而己,这草也不会说话。”男子眉头紧皱看着两人。
“你可认得此草?” 男子看了看“我认得,是一棵豆秧。”
“此豆秧有何不同之处?”白衣男子再问。
“不同之处?”男子转身,趴到了坟冢之上,仔仔细细打量了起来。突然男子满脸惊恐地大叫一声,从坟上迭落了下来……
第5章 乱心
“豆发红?凶手为豆发红,窦乏弘?”趴在地上的男子浑身抖若筛糠康,不可置信地望着两人。
紫衣少年唇边扬起了一丝浅笑“你说呢?” “此人很熟?”白衣男子眸光微寒。
男子狠狠地颔首,双手抱着头泪流不止“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不行,我还是不信,我还是不信。”说着骤然跪在坟前,狠狠地嗑了头“姐姐,请给我个明示,真的,真的是那窦乏弘吗?”此话刚落,坟上的豆秧瞬间变得如血般的鲜红透亮,闪着慑人的红光。
男子呆坐在地,口中喃喃“我与窦氏兄弟师出同门,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说完起身向两人深施一礼,而后如幽魂般离去。
“保重。”看了眼身边的紫衣少年森然的眸光暗了暗,语调沉缓,仿佛不带一丝情感。
“跟我走。”攥紧他的衣袖,少年微微扬眉,眸中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松手!”白衣男子看着自已广袖上如玉般无瑕的手微微阖了阖眼,深深吸了口气又吐出。
少年淡然一笑,水眸微敛,语调轻缓“我要是不放呢,嗯?”
“你……不要逼我对你动手。”语声带着叹息。
“好,那你还等什么?”轻抬的下颌带着挑衅,微扬的眉眼透着微寒,倏然挥剑。瞬间,白衣,紫衣交缠化作炫目流光,紫色剑芒挥洒,冰蓝寒气四散。时如狂风怒吼,时似惊涛拍岸,神彩飘逸,莫测变幻。两剑相撞,剑芒大盛,气浪席卷,巨石乱坠。身体回转,飘然落地,只有各衣袂及墨发随着尚未消散的剑气兀自飞扬。
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就这般一直定定的看着对方,眸光在彼此身上流转,十年,整整十年,互望的眼中有千般的情,万般的意更有苦涩,不甘,纠缠,决然……
突然眼前的紫色身影微晃,蓦然向后倒去,白衣眸中骤然闪过慌乱,大步向前倏然伸手将他搂在了臂弯。
“你还是很关心我的,不是吗?”莫尘挑起眉眼,嘴角微弯,眸中含着淡笑,望向面前之人。原本微红的唇已经透出青色,这是中毒的表现。
“自己中毒了,难道不知道?”声音冰寒彻骨,森然的眸中透出心痛与不安。
“放心,一时半刻还死不了,况且我还没那么……”看着望过来的眼满是关切之色,少年微挑的眉眼浅笑莹然,轻缓的语声还未说完,便轻阖了眼。
“怎么还和小时一般,总是拿你自己在逼我,你是不是料定了我不会不管,嗯?”白衣男子深深吸了口气,看着紫衣手臂处的微红,将广袖卷起,白皙的肌肤上有一处已然漆黑一片,正向外流着黑血。没有一丝犹豫抬起骤然覆上了唇。紧紧抿吸将毒血吮去,直到伤处的血液呈现原本的颜色,再不见黑蓝,才停了口,抹去了唇边的血色,抬眼朝怀中之人望去,眸中暗光流转。
“莫染,我走不动了,抱我!”
“小染,我快掉下去了,接住我!”
“染,你为何总是愁眉不展,要像我这样才好看!”
“你都这么大了,不能总让我抱了。”
“我不管,就是让你抱我!”
“叫兄长!”“不,我就喜欢叫你莫染!”
原来的弟弟已变为如此俊美的少年,但那一身风韵悠然的风姿却依旧未变,轻轻拂了拂白皙面颊上的几缕长发,眸中流光暗闪,轻轻抱起,足下微踏,腾空而起,掠过湖面,飞向客栈。
翌日傍晚
缕缕暖阳透过层层纱幔映出淡紫色的光影斑驳,仿若水光潋滟。床上之人满头乌发铺陈在枕边,轻哼一声,悠悠转醒。一道柔光正入双眼,抬起手臂去挡那束光,却发现自己手臂受伤的地方上竟缠着雪白的丝绵,男子唇角轻扬,心头舒暖。
房门打开,白衣人拿着茶壶走了进来。
几缕发丝在指上缠绕,松散的紫衣微敞露出一片莹白,乌发之下如水的眼眸如星晨般璀璨,犹带魅惑挑衅的笑意,倚靠在软榻上。对着他缓缓开了口“兄长这回不躲着我了?”语调总是不疾不徐,轻缓舒暖。
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风姿悠然,魅人心神,惑人双眼,莫染心头微颤,转身往外踏步“你饿了吧,我去准备晚膳。”
莫尘来至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纤长的手握着茶盏,一手支着下颚,微扬的唇边带着几许狡黔,眸中透出兴味之色,仰头将杯中的茶水喝干,唇边笑意轻浅。就是要将他表面的平静淡然撕碎,将他逃避的心搅乱。
房门轻敲,小二笑呵呵的走了进来看到桌前之人,脚下竟有些忙乱,他还从来不知世上还有如此优雅俊美之人,只是一个微挑的眉眼便能如此惑人。
“给我,你出去。”白衣男子从小二手中夺过托盘,眸中透着戾气冰寒。
“好好公子您忙。”这个人身上散发冷意比寒风还要刺人,小二如避蛇蝎般逃了下去。
“你在吃味?”少年唇边笑意莹然。
“我是你兄长,为何有此一问。”放下托盘,将酒菜取出放在桌上,清清冷冷的说着。
少年淡然一笑,给彼此的都倒上了酒,好看的手轻转着酒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