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元瑶问道,语气里净是关切。
谢芳初一丝浅笑,摇了摇头。侯元瑶身上满是祁曹氏房内特有的檀木香气,定是从那里过来的,想必祁曹氏祁凤珠都见过了,最近发生了什么她自然也是知道的,现在这样问,真情假意暂且不说,只能感觉到一丝讥诮。
当然,只有谢芳初自己感觉的到,因为寄人篱下。还时不时有人提醒你,谁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
“若是凤珠妹妹再欺负你,你派人来告知我,我来训她。”侯元瑶认真道,不容置喙。
侯元瑶相邀,过几日一同去泛舟,雨竹林那边的枇杷熟了,可以去采摘。谢芳初既未答应亦未否决,二人谈笑半天,侯元瑶才姗姗离去。
“姐姐……”
“傻丫头,受了委屈为何不说?难道还当我是外人?”
听完这句,夏雪柳便知道谢芳初什么都知晓了。倏地跪在了地上:
“姐姐,我对将军无半点非分之想……”
谢芳初哪舍得她下跪,连忙扶起。
夏雪柳便将此事前前后后说与谢芳初听,还有自己初次来潮之事。谢芳初哭笑不得,的确自己疏忽了,这是姑娘家最重要的事之一,不曾想到这么快,看着夏雪柳羞红的脸,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详细的讲解了一番。
侯元瑶离了梅园便去了祁曹氏那里。
“怎这么久才来?”祁凤珠拉住侯元瑶的手。
“没什么大事,”侯元瑶擦去额头的汗珠,“我去的时候,谢姑娘还没有起身,昨晚将军在那,所以起得晚了些。”说完喝了口龙井,“谢姑娘倒是瘦了些。”
“不要脸!”祁凤珠骂道,“就喜欢被男人玩弄,玩弄的下不了床……”祁凤珠说完,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祁曹氏眉头一皱,喝住了祁凤珠。祁楚天和谢芳初并未生罅隙,一切岿然不动。自己白费了力气不说,还丢了面子。
第二十四回
这几日的祁楚天,就像一只乞求怜爱的小白兔一样,寸步不离谢芳初。
谢芳初渴了,他去倒水,谢芳初热了,他扇扇子,谢芳初想休息,他一把将她抱至床上,然后再被一脚踹下,他还是乐呵呵。
谢芳初不傻,那日自己被侯珏瑜调戏之事加上雪柳无故受伤。心里烦闷的很,祁楚天又回了军营,唤了两声夏雪柳竟也不在。
起身走出,想着平日里雪柳无非是花园和灶间找秀春母女俩聊天解闷,心下便往灶间走去。灶间在梅园西南侧,明亮亮的六间并列的大屋,两周分别是石砌的围墙,石头表面铺满了细密的碎琉璃。以前在自家府中,闺房门前的一块空地上也是这么装饰的,且不说工程浩大,单是要把琉璃打磨成石头的弧度都是难上加难。
祁府果然不一般。
熣烟袅袅,灶间只有一人,并不见雪柳身影。秀春正在用木槌捶打着雪白的粳米,见一人正在门前,正觉讶异,来人轻道:
“可是秀春?”
因谢芳初离得有些远,秀春微怔。
“原来是谢姑娘。”秀春忙放下手中的木槌,起身来给谢芳初行礼。这小丫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脸色蜡黄不说,这整个祁府上下的吃喝全指靠她们母女二人,卑躬屈膝惯了,见人就落魄惊慌。
谢芳初是体贴之人,自是不会如祁凤珠那番无礼强闹,只扶起秀春:
“这是在?”
“我娘说,入夏怕老爷夫人们胃口不好,吩咐我将这些粳米磨碎,流下来的米脂做成薄荷茶,剩下的米粉做成薄荷膏。”秀春如实答道,“我娘说也会给梅园送一份子去。”语毕看了眼谢芳初,眼里净是惶恐不安。
其实她想多了,谢芳初同是寄人篱下,身子还被祁楚天强占,有哪点比秀春强呢?只是祁曹氏抠门可恶,只肯买两个人烧火劈柴做饭,真是苦了这母女俩。
秀春见谢芳初没有要走的样子,自己又怕耽误了事,便拖过一旁的小竹凳擦了又擦,“谢姑娘,你且坐着,我去捣米。”秀春每日的事情不少,这马上是午膳的时间,晚了祁曹氏又要发飙了。秀春娘崔氏,还在集市上寻着早已下市的香芋,祁曹氏母女都是什么没有就要什么。
崔氏已经走遍大小菜场了,还是寻不到,都快要寻死了。恰遇见正在街上转悠的夏雪柳。
“秀春娘,怎如此着急?”夏雪柳眼尖,一眼便看到了来回走动的秀春娘。她是出来寻好看的鞋样的。
听完秀春娘的叙述,夏雪柳深知其中厉害。不过此时也急不来,只有一个办法,去农家看看。京中离最近的农家,也有三四里,两个女人家着实不易。但别无他法,二人一起准备出城。
“哒哒哒,”马蹄声来,二人忙闪至一边,骑着马的人背影分外熟悉,且马停住了。是邵明澈!
夏雪柳忙迎了过去,邵明澈也正是为她而停的马。离得远,没听清夏雪柳和邵明澈说什么,夏雪柳笑着走回来了。
“秀春娘,我们先回府,邵哥哥帮我们去寻了。”
这几近正午,午膳可不能晚点,二人匆匆往府里走去。
谢芳初坐在竹凳上看着秀春认真的忙碌着,忽的想起小时候自己娘亲教自己和面的情景,谢家虽为官,可谢氏夫妇对下人根本无主人的架子。那时候真是舒坦,可所有的幸福都跟随那一缕白烟飘向了远方。
秀春将米脂一点点的收了起来,尽数装进一侧的大木桶里,弯腰拿着水舀和了一阵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