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子衿正趴在池塘边上,努力的瞪大眼睛看水里的鱼,一片阴影罩下来,他抬头看到范子萧,立即不高兴的道:“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范子衿紧抿着嘴角,握着拳头道:“你怎么这么蠢,钓鱼是要鱼钩钓的,你却用手钓。”
范子衿一愣,继而鄙视他道:“你才笨呢,我们难道不知道钓鱼要鱼钩吗?只是我们哪来的鱼钩?”
齐浩然愣愣的站起来,阻止他们道:“行了,你们别吵了,我们没有鱼钩,我们可以做呀。”
其实范子衿从未见过鱼钩,甚至没见过人钓鱼,别人还有父亲带着,他父亲却从来不管他,也就大表哥时不时的来带他们出去玩,或教他们骑马。
他见范子萧懂的比他多,下意识的就不想认输,他知道父亲更喜欢大哥,钓鱼的事肯定也是父亲告诉他的。
范子衿不高兴的扯了齐浩然道:“我们别理他,一会儿我们就去问奶娘鱼钩要怎么做……”
两个小伙伴靠在一起商量着做鱼钩的事,范子萧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着范子衿的笑脸喃喃道:“你太蠢了,你不配做父亲的孩子的……”
这么一想,范子萧心一狠,只觉得心跳如雷,他向前走了两步,一把就将范子衿推落荷塘。
范子衿惊叫一声,“扑腾”的落水声让范子萧心神回归,看到在水里挣扎的范子衿,他脸色一白,猛的向后退了两步,叫道:‘这不关我的事!“这一连串的动作不过是两息的功夫,五岁的齐浩然大怒,转身就把范子萧狠狠的推倒在地上,然后转身跳进水里要拉范子衿……
范子衿其实落水的地方其实并不深,不过到大人的腰际,但对五岁的小孩来说却是灭顶之灾,加上范子衿突然落水,惊慌失措间越飘越远,而荷塘底下淤泥很厚,范子衿的小脚一沾地立刻深陷下去,这种软绵绵不着力的感觉让范子衿恐惧不已,一连呛了好几口水。
齐浩然虽然也才五岁,但他从三岁习武,至今已有两年,应对危险的能力比范子衿强了不是一星半点,他也不会水,但他聪明,脚蹬在边上的石头,提起内力,一下子就贴着水冲了过去……
齐浩然一把抓住范子衿,内力一提,将人抽出水后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朝岸边的草丛里甩。
虽然用了巧劲儿,但还是把范子衿摔得够呛,一摔到地上就忍不住把肚子里的水吐出来,然后才想起来哭,他抹了一把眼泪去找齐浩然,这才发现他力竭似的在水里扑腾。
他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大叫道:“表弟!来人,快来人啊!表弟掉进水里了!”
范子衿边哭边喊,跑到池塘边冲齐浩然伸手,但齐浩然此时离岸边已有好长一段距离了,他根本不会水,之前不过是借着反冲力和内力将范子衿救出来,把人救出来后他就没办法了。
好在两个孩子的下人一直在找俩人,本已经找到了这附近,听到刚才的叫声立即赶了过来,一个婆子看到水里渐渐下沉的孩子,脸色一变,立即冲下去把齐浩然捞起来……
齐浩然在水里呛的时间比范子衿还要长,救上来的身后脸色都青了。
范子衿坐倒在他身边“哇哇”的大哭。
夏彤赶过来时齐浩然已经把肚子里的水吐得差不多了,她又惊又怕,抱着齐浩然对下人们发火道:“你们是怎么看得孩子,怎么能让他们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下人们立时跪了一片。
范子衿回过神来,尖叫道:“是范子萧把我推下去的,他是个坏人!”
夏彤一惊,左右一看并不见范子萧,她脸色沉郁的问道:“子衿,你说是你大哥把你推下去的?”
“就是他推的,浩然弟弟为了救我才跳下去的,他是个坏蛋,大坏蛋!”
夏彤脸色铁青的道:“去把大少爷来,我倒要问问他为何要残害手足。”
齐浩然和范子衿被送回屋里换衣服,喝姜汤,顺便看大夫。
两个孩子都吓坏了,抱在一起互相安慰。
齐浩然还打着抖,却道:“你看,我说我比你厉害吧,以后让我当哥哥吧。”
范子衿想了想,半响才不情不愿的点头道:“那就让你当三天的哥哥,因为你生病了,我不跟你计较。”
齐浩然瘪了瘪嘴,翻了个身道:“我才没有生病呢。”
但齐浩然还是生病了,发热,昏迷,整个人好像被火烧一样,范子衿坐在边上抹眼泪,他觉得这事得告诉大表哥,让大表哥替他们报仇。
他摸了摸齐浩然的脸,小声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让大表哥来看你。”
范子衿边抹眼泪边往外走,外面一个下人也没有,正房里传出母亲的一声“暴喝”,然后就是瓷器砸落的声音。
他微微皱了皱眉,还是转了脚步过去看,屋里,夏彤正与范思文对峙,“你怀疑子衿污蔑子萧?”
范思文冷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道:“我从未如此说,他才五岁,能知道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怨我偏心子萧和柳氏,但子衿是嫡出,他天生拥有一切……”
“你以为是我指使子衿污蔑子萧?”夏彤冷着脸打断他的话,伤心不已,问道:“我是那样的人吗?范思文,你扪心自问,我是那样的人吗?”
范思文不语,却坚定的看着她,道:“子萧才八岁,又胆小怕事,你觉得他会做出推弟弟下水这样的事吗?”
☆、1386.第1386章 番外 范子衿(3)
“是他推我下水的。范子衿推门进去,仰起脸坚持的看他,一字一顿的道:“就是他推我下去的,父亲,我没说谎。”
范思文的脸色有些难看,看了儿子半响,再扭头去看瞪着他的妻子,“子衿,子萧是你大哥,父亲希望你们兄友弟恭,能够互相扶助,以前你大哥与你或许有些小矛盾,但你们毕竟是兄弟……”
“范思文,”夏彤大声的打断他,“你不就是想说是我指使子衿陷害子萧吗?你不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告诉你,范子萧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你嫡庶不分造成的。”
范思文恼道:“我什么时候嫡庶不分了?该给你的体面我从未少过,子萧也是我的骨血……”
范子衿转身就走,这样的争吵他听了不知道多少,他知道最后不是父亲摔门而去,就是母亲追着父亲揍,以前他心里虽难受却不会像现在一样心生戾气。
范子衿只要想到被推进水里的惶恐和躺在床上发烧的齐浩然,他的心中就充满了戾气。
范子衿走出正院,找来乳娘,道:“你叫人去把大表哥请来,就说表弟生病了。”
乳娘忙应声而去。
范子衿就转身回去齐浩然身边呆着,他想,既然父亲不相信他的话,那他就亲自让范子萧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齐浩然底子好,虽然烧了半个晚上,但烧一退立刻好起来,第二天早上爬起来吃了两碗稀粥,两个小馒头,一抹嘴巴就又是调皮捣蛋的小混蛋了。
范子衿却比以前沉静了许多,他慢慢的吃完早饭,放下碗筷后对父亲道:“父亲,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说罢拉了齐浩然离开。
范思文满头雾水,他已经忘了昨天下午的事,因此不知道儿子要向他证明什么。
夏彤也没往心里去。
两个孩子手拉手走出正房,范子衿转身对下人们道:“你们往后退十五步。”
丫头婆子们面面相觑,齐齐小步的向后退了十五步。
范子衿见她们垫着脚尖往后退,顿时皱了皱鼻子,指了一盆菊花道:“退到那儿去。”
丫头婆子们苦着脸,但还是依言往后退,一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两个孩子,生怕他们一个不小心就跑出她们视线范围内,要知道因为昨儿的事,她们可被记下不少的板子,接下来几天要轮流去挨打的。
范子衿确认她们听不到他们说话后满意了,凑到齐浩然耳边道:“我们去找范子萧。”
齐浩然很讨厌范子萧,皱着鼻子道:“我才不去呢,我讨厌他。”
范子衿冷哼道:“他把我推下水,差点把你害死,以为有父亲撑腰这件事就过去了?”
“那你想怎么样?”
“哼,我也要他尝尝被水淹的滋味。”
齐浩然犹豫道:“这不好吧,掉进水里好难受啊。”
昨天那种窒息被呛的感觉他还没忘记呢。
范子衿脸色更冷,“所以更应该惩罚他。”
范子萧被范思文禁足在房里,理论上是不能出门,也不让人探望的,但范子衿和齐浩然小霸王一样闯进去,伺候范子萧的人既怕伤到两位小主子,又怕他们与自家主子起冲突,不敢硬拦,但也不敢放他们闯进去。
于是,三个人中间隔着一群下人对峙。
范子衿嘲笑范子萧,“你是个胆小鬼,推了人不仅不认,连见我们都不敢见。”
范子萧脸色难看,绷直了身子道:“谁说我不敢见你们的?”
他目光闪烁,有些心虚的道:“我昨天在花园里读书呢,可没有见过你们,更别说推你了。”
“那你敢不敢跟我们去荷塘边上对质?当时边上还有你掉的东西和你的脚印呢。”
范子萧脸色一变,眼睛闪烁了两下,然后哼道:“去就去,我还怕你不成?”
“大少爷,老爷让您禁足,这几天哪儿都不能去的。”范子萧的乳母大急,忙去拦住他。
范子衿和齐浩然就冲他做鬼脸,激他道:“胆小鬼,连自己身边的下人都摆脱不了,有本事你就来追我们,不然你就是没胆的胆小鬼,比老鼠还不如。”
说罢兄弟俩转身就跑。
俩人的下人忙呼啦啦的跟上去。
范子萧面色涨红,一把将乳娘推开,拔腿就去追,他最恨别人说他是胆小鬼了。
因为他是庶出,姨娘常叫他在外忍让,他会变成“胆小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