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恩对于薇薇安的这种推测有些惊讶，问道：“你是想说对方的首要目的是西奥多？”
薇薇安反问道：“有何不可？带走一个执行官比带走元帅要容易得多，何况利用得好的话，这个执行官还可以让他们畅通无阻的逃出军部甚至逃出主星球。”
“但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一个出口有西奥多离开的记录。”戴恩顿了一下，有些抗拒在往下说，犹豫了两秒道：“而且这些血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戴恩的，等鉴证科的报告下来我们就知道真相了，如果我猜得不错，西奥多现在应该处于和元帅差不多的状态，甚至更差。”
一夜过去几乎没有任何进展，单从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线索就可以断定对方是个极其狡猾的人，凌晨的时候薇薇安接到了卫斯理传过来的报告，卫斯理毕业之后在前线待了一年回到主星球就去了鉴证科，这是事件的调查他也有参加。
戴恩正巧在一旁，就一起看了，报告的结果和戴恩推测的差不多，现场的血样分析得到的结论是大部分血液是来自西奥多，剩余的就是元帅的，卫斯理在报告上直接指明了一点，一个人如果直接出血这么多是没有生还几率的，也就是说对方带走的是西奥多的尸体。
戴恩和薇薇安看到这一条的时候直接愣住了，饶是有心理准备也没有办法立刻接受好友离世的事实，戴恩双手捂着脸垂头坐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薇薇安在一旁一遍遍翻看整个事件现有的全部报告，希望能找到一丝有关于西奥多的线索，无论生死他们总归要把西奥多带回来。
薇薇安想不明白，“你说如果西奥多当时已经不行了，对方为什么还要带着他离开，带着一个随时会离世的人逃走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做到完全避人耳目？”
戴恩对于薇薇安的问话丝毫没有反应，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就在薇薇安要再问的时候，戴恩豁然站了起来，说了声“我去一个地方。”然后就径直离开了，留着薇薇安一个人继续对着报告往下查。
戴恩的步子很急，他没跟任何说他的行踪，直接去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就是Lose Demon酒吧，他第一次去Lose Demon酒吧是因为西蒙老师留下的模拟考试，后来再去就是他和西奥多毕业的时候，但是就在刚刚薇薇安问他问题的时候，戴恩突然觉得西奥多就在这间酒吧了，他一瞬间的直觉告诉了他就是这个地方。
Lose Demon酒吧大清早没什么人，连老板都在打瞌睡，要不是有人特意交代让他这几天必须二十四小时营业，他早关门睡觉去了。
戴恩到的时候，连个酒吧都没有，就剩下老板一个人躺在卡座上睡了个天昏地暗，戴恩自己转了两圈，没有发现有西奥多留下的线索，甚至两个活物都没有，想了想折回来摇醒了老板。
老板本来火气正大，睡到一半被人吵醒是个人都不太受得了，不过在看到来人是戴恩之后立刻收敛了脾气换了个笑脸把戴恩往酒吧里引，还一边喋喋不休道：“我就知道您这两天会来，特地没敢关门，刚巧您就来了，正巧您朋友也在这儿，我带您去见见。”
戴恩随便嗯了一声，直接跟着老板往里面走，脸上的表情已经从刚才的着急变成了阴沉，就现在的状态来看，他等会儿见到的人基本可以肯定就是西奥多了。
把戴恩带到地方之后，老板就直接离开了，留着戴恩一个人在远处，戴恩盯着眼前的门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推开，虽然他有九成的把握里面的人是西奥多，但是他还是害怕会有那一成的变数发生。
不过，所幸没有。
面前的人还是那个西奥多，但是除了相貌外，戴恩快要以为他见的是另一个人了，西奥多对于戴恩的来访并不惊讶，笑了笑道：“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从事情发生到现在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你就找到了这里，我真的很高兴。”
戴恩沉着一张脸道：“在你刺杀元帅的那一刻我们就不是朋友了。”
“只是在刺杀元帅之后吗？”西奥多给戴恩倒了杯茶往自己面前的位置推了推，示意戴恩坐下，接着道：“我以为你会说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毕竟我是间谍而你是军人。”
戴恩没动面前的水杯，沉着脸戒备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猜到了不是吗？”西奥多把问题拨了回去，不意外的看到戴恩皱起了眉，撇了撇嘴妥协道：“我会告诉你的，不过在这之前我比较好奇你是怎么想到我会在这里的？”
戴恩盯着西奥多带着笑意的双眼，表情少有的肃穆：“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不过在现场血样报告出来之后我就知道你是那个凶手了，不会有任何一个间谍会愚蠢到带着一个大量失血的人一起逃亡的，最合理的情况应该是在元帅被发现的时候你因为保护元帅死在了元帅身边，但是你却失踪了。”
“这一点确实说不通。”西奥多点了点头道：“不过我不得不这么做，否则西奥多·茨威格这个身份就无法彻底消失，所以我也只能用这种方法去冒险了，我也想到你会看出来，但是之后会有真正的凶手落网，而他会承认刺杀元帅以及杀害我的全部过程和动机。”
西奥多把真正两个字念得很重，语调倒是很轻松，让戴恩觉得一切的谋篇布局早就写好，一切正在照着原定的计划进行，西奥多歪头问道：“你只是猜出了我是凶手，没有道理会来这间酒吧找我，到底是哪一点暴露了我的行踪？”
戴恩没回答，先问了个问题：“如果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呢？”
西奥多耸了耸肩，毫无压力道：“那你们是不会见到我的。”
戴恩垂眸，西奥多在酒吧确实是他一瞬间的反应，不过赶到这里的路上他想清楚了所有的事情，“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Lose Demon酒吧吗，那是西蒙老师的一次模拟测试。”
西奥多点头，不明白戴恩提那次是为什么，不过仍道：“记得，那次我们见到了菲茨杰拉德中将，你还亲了佐莱中校。”
戴恩没有心思跟着西奥多开玩笑，冷着脸接着说道：“那次的测验，你找人的速度比我预料中的要快许多，我当时疑惑过，但仅仅是当做你运气好，并没有怀疑到你的身份。”
“这就是你觉得我会在Lose Demon酒吧的原因？”西奥多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么一次测验他找人的速度快乐些就被戴恩盯上了。
“不全是。”戴恩摇头道：“这只能说明你熟悉Lose Demon酒吧，但是那天晚上我本来已经离开了却因为海因里希又重新回去过一次，第二天在中央学院的时候我问了你，你却不知道我回去过，当时我是执意要带海因里希离开的，所以酒吧在场的人几乎都看见了，而你却丝毫没察觉，只能说明你当时并不在酒吧的公共区域。你觉得来Lose Demon酒吧寻欢作乐却不在公共区域说明什么？”
“说明我搭上了一位漂亮的兔女郎。”西奥多眨了眨眼睛，遂收起了玩笑的心态，挫败的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我隐藏的很好，没想到这么早就露出破绽了。”
第61章
对于西奥多的自我调侃，戴恩回答道：“不，你隐藏的确实很好，我从没有怀疑过你，这些事情只是在刚刚我认定你是凶手的前提之下想到的。”
西奥多抬了抬睫毛，有些刻意的回避了戴恩的视线，低头不语，戴恩没有再说话，该说的他都说完了，剩下的需要西奥多自己来说。
一盏茶结束后，戴恩听到了对方的解释。
西奥多的声线虚缓，似乎在回忆以前的事情：“我不是帝国的人，西奥多·茨威格这个身份从一开始就是杜撰出来的，但是我确实叫西奥多，只是并不是这个姓氏，我来帝国这件事从我出生开始就被计划了，只是一开始并不是我，我的国家会每隔一段时间挑选一个各方面都接近我的人来帝国，而我是这个身份的最后一个人。”
戴恩的反应并不大，这些大概也能够想到：“我认识的西奥多·茨威格一直都是只是一个人吗？”
“是，在认识你之后这个身份就再没有换过人，一直是我。”西奥多看向戴恩，犹豫了一下，开口发出了邀请：“再过一个小时我就会离开帝国，戴恩，你和我一起走吧，我爱你，不比他们任何一个来的少，而且我能允诺你在我的国家得到的位置会比在帝国更为尊贵。”
戴恩笑了一下，对于西奥多突然的表白心意并没有过多表示，只是认真的告诉对方自己不会离开帝国：“西奥多，我一个人来见你不代表我会愿意跟你走，更不代表我会放你走，在你选择刺杀元帅的时候就应该想明白没有全身而退这种好事。”
西奥多还了一笑，说道：“我知道你不会放我走，我也不可能对你动武，所以能不能当做还我的人情？”
戴恩的语气生硬：“我不欠你什么。”
“你以为克里克·加西亚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离开队伍，戴恩，你对菲茨杰拉德中将的心意真不应该乱说出来。”西奥多在戴恩略显惊讶的表情中继续说道：“你以为安德鲁和科里最后一次的前线任务出事仅仅只是巧合吗？不会的，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巧合，只是有人在背后悄悄帮了你一把而已。”
戴恩这次是真的震惊了，安德鲁和科里的出事他从没有想过会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的，“原来那些巧合都是因为你。”
“是我。”西奥多点头道：“我今天是一定会走的，你一个人不可能拦得住我，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能够最后合作一次。”
戴恩正要拒绝，被西奥多打断道：“你不用这么着急拒绝我，不妨先听完说完，再考虑要不要答应这次的交易。元帅这一次出事之后，军部的人会寻找机会除掉海因里希，下一次大规模作战中海因里希会出战，而双方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海因里希死在前线。”
戴恩不意外的皱眉，问道：“你为什么知道？”
“因为这原本就是我的计划。”西奥多道：“海因里希无论是实力还是地位都是帝国军部的核心人物，若是能撬动他对我很有益处，不过你愿意合作的话，我或许可以调整一下这个计划。”
戴恩狐疑道：“怎么调整？”
“比如把要去前线执行任务的人从海因里希换成你。”西奥多故意停顿了一下，只是戴恩没有上当，无趣的耸了下肩接着道：“我会把整个计划都告诉你，以你的水平完全可以反杀，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同归于尽以掩人耳目，这样的话只需要一架多余的随时待命的战舰就可以了。
戴恩，你知道在帝国我只相信你一个人，所以只有我确认去前线执行任务的人是你无误之后才会按照原计划行事，否则我会启用B计划。”
这是一场关乎信任的战争，西奥多说他只信任戴恩一个，而戴恩要是同意的话也同样代表着他完全信任西奥多。
“怎么样，考虑合作吗？”西奥多问道。
戴恩没有立刻答应，提出了一点说道：“这样的话你国家的人同样会牺牲。”
“我也有要清理掉的人。”
“那就合作吧。”戴恩这回没有再犹豫，只是在西奥多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帮我？”从克里克开始的很多事情其实西奥多根本不需要插手，但是他却动手了。
西奥多笑了笑，“当年学院庆典上你被我拉来临时救场，当时说好了我欠你一个人情。”
戴恩知道西奥多只是找了一个想帮他的借口，视线闪了闪最后道：“我不知道你在你的国家具体是什么样的地位，但如果有朝一日你坐上了那个位置，我希望那个时候我们能联手对外。”
“那当然，我也很期待。”
西奥多离开后的半个小时戴恩在Lose Demon酒吧布置了整个打斗的痕迹，之后向上级汇报了整个事件的真相，同时以腿部受伤寡不敌众要求军部火速支援。
在得到突破口之后，上级相当重视，只不过西奥多离开的行动太过迅速，军部甚至连尾巴都没有看见，戴恩被送进医院后接受了调查，上面虽然有所怀疑但是碍于戴恩的一套说辞天衣无缝，最后只得作罢。
薇薇安来探病的时候特意检查了病房里的监控设备，在确定全部关闭之后才挑眉问道：“寡不敌众，腿部受伤？我认识的戴恩应该不会这么不济事吧。”
戴恩看了薇薇安两秒，下结论道：“西奥多告诉你了。”
薇薇安点头，“当然，怎么说我也算得上是他的朋友，不可能只告诉你一个人吧，不过他是在离开之后才告诉我的，而且主要原因是为了配合你之后要去前线执行的任务。”薇薇安有些不平衡，不过在看到戴恩受伤的腿之后心态有好了起来。
“听说元帅还处在昏迷中。”戴恩问薇薇安道：“现在军部的事情主要是谁来掌控？”
“几位上将一同决定，不过考虑到元帅的伤势，就算能醒过来之后恐怕也不能继续担任元帅一职了，所以接班人是必须要的。”薇薇安眯了眯眼睛，望向戴恩：“军部现在主要分为两派，一派支持菲茨杰拉德中将继任，另一派则是支持佐莱中校，不过几位上将几乎都站在佐莱中校这边。”
戴恩道：“佐莱中校不会想要承担元帅这个职责的。”
薇薇安笑了一下：“这件事军部谁不知道，但是决定权并不在佐莱中校手里，继任者只是两个阵营中的人博弈，中将和中校只是被摆在台面上的人而已。”
薇薇安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戴恩受伤的腿部，“你若是想看到菲茨杰拉德中将坐上那个位置，那就快些养好伤去执行任务，等你英勇牺牲之后你的中将就能继任了。”
戴恩皱眉，辩驳道：“我选择和西奥多合作只是觉得海因里希适合那个位置而已。”
“一点儿私心都没有？”薇薇安抿嘴笑了，点了点戴恩的胸腔道：“承认这一点有多难？你以前在这种事情上可是很洒脱的。”
“那是以前。”戴恩垂眸道：“何况这次任务之后我就不会再回来了。”假装牺牲是他在西奥多给出两个选项之后选择的一个，他需要离开军部，离开主星球一段时间，等他能够彻底放下母亲的恩怨之后或许才会回来。
戴恩在医院养伤的时间并不长，本来就伤得不重加上沃尔特的私人护理，几乎没用到两个星期就完全康复了，之后的事情和西奥多预料的完全一致，军部的那群老家伙还不敢光明正大的强迫海因里希上前线，所以听说戴恩自愿要求出战时，几人合计了一下，觉得先拔掉海因里希的一个爪牙也是可行的，于是就同意了。
事情异乎寻常的顺利，既没有引起海因里希的注意，也没有惊动留在元帅身边的佐莱中校，薇薇安担任这次任务的指挥官，两人在执行任务的前一晚确认好了全部计划，保证了万无一失。
在戴恩的战舰离开基地后，海因里希收到了西奥多的视讯电话，刺杀元帅的凶手主动现身，中将的脸色很不好看。
西奥多摊手，无奈道：“不用对我这么有敌意，菲茨杰拉德中将，我联系你只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而已，听完你会感谢我的。
你们军部的那些老头正在密谋一次计划，准备在你去前线出任务的时候联手敌军除掉你，我算了一下时间，他们大概这两天就会行动了，看在戴恩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下，不用感动。”
西奥多说完干脆利落的切断了联系，海因里希从画面中消失的刹那，西奥多捂着肚子笑出了声，刚才海因里希突然变化的脸色实在有趣，这是他最后能为戴恩做的一点事情了。
薇薇安的指挥室被人从外强行破开，海因里希的一句召回还没有说出口，就亲眼目睹了戴恩那架战舰的爆炸，戴恩的声音模糊的发出了一丝声响，接而消失，只是一瞬间就失去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