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愣了那么一瞬间,不忍去看,把头扭到一边。
“爹你快起来。”致远慌了,忙去扶。
徐朗抬头,“殿下,这一关早晚要过。从今天开始,您是君,我是臣,我们都要铭记这一点。”
爹跪儿子是什么心情?
徐朗说不好,只觉得心里发酸,还有点儿旁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总之感觉很糟糕。
致远慌乱的擦眼泪,重重的点头,“爹我都知道的,你快起来。”叫了六年的爹。哪怕他知道自己是未来的太子,可这一时间哪里那么容易改口。
“殿下叫我什么?”徐朗纠正他,还是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如果双方继续犯错,为难的只能是彼此。
“徐……徐……”致远哭,始终叫不出口。
林晓看不下去了,瞪了徐朗一眼,“你何必让孩子为难。”她给致远擦眼泪。“你爹是在帮你。他其实……”
“林晓。”徐朗不悦,“你别误导他。”这样下去彼此只会更为难。
林晓一愣,顿时闭嘴。心里难受的针扎似的。
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却要逼着自己硬下心肠,徐朗该有多难受。
林晓感同身受,却也知道徐朗在帮致远度过最后的难关。
她起身。跪在徐朗身边。“徐林氏给殿下见礼。”林晓抬头,凝视泪流满面的孩子。“致远你记住,师傅永远是你的师傅,无论什么时候。今天跪在你脚下也只因为你是君,我们是臣。可是感情永远是不会变的,你懂吗?”她自己教大的孩子,有多么重感情她很清楚。
致远哭着点头。“师傅我知道。”他顿了顿,稚嫩的声音透着一股坚定。“徐……徐爱卿免礼。”
徐朗和林晓同时松了口气,“谢殿下。”
致远忙把两人扶起来,“爹……徐爱卿,你还好吧?”他哭着,小脸皱成了一团。
“臣没事儿,多谢殿下挂念。”徐朗态度恭敬,心里比孩子更难受。
致远再也忍不住,扑到林晓怀里大哭。
“师傅,我不要认爹,我就做你们的孩子,你们别赶我走,呜呜……”
林晓心疼的什么似的,“致远乖,致远不哭,师傅没敢你走,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孩子,只是咱们住在不同的地方而已,你看,现在你不是还跟我们住在一起吗。致远不哭了,不哭了……”
徐朗也是狠心,三日后唐震天会派人进府教致远课业。徐朗就用这三天的时间改掉致远六年的称呼。
六年的爹可是从有记忆开始就叫的,哪里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爹”这个称呼时不时脱口而出,每当致远叫错的时候徐朗就跪在他面前,致远心里压力大了,跑到师傅面前哭了几次。
林晓不想像徐朗一样逼迫孩子,致远说到底也才十一岁,哪里受得了这些。她没再跪下,只是静静的陪着孩子。
也幸好唐震天不着急把他带走,不然致远非得崩溃不可。
就是这样,他叫错一次,徐朗就跪一次,他连着叫错的时候多了,徐朗就自罚跪一刻钟到半个时辰不等,任凭致远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起来。哪怕致远用皇子的身份命令他,徐朗最多也只是说一句“臣该死,任凭殿下处罚。”弄得致远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渐渐的也就狠了心思。
三天回门,林晓和徐朗都有点儿情绪不高。
闻人老夫人悄悄问起了原因,林晓和徐朗稍微犹豫后就把致远的身份说了。
闻人老夫人一脸错愕,喃喃道:“我就说嘛,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相像的人。”果然是亲人。“身份确认了吗?”可不能单凭几句话啊,混淆皇室血脉那可是大罪。
“陛下昨日已经派人验过了,殿下身上有皇室特有的标记。”如果不是确认,皇帝哪有轻易认儿子的道理。这不,派师傅来之前就又派人确认了一次。
闻人老夫人点头,“这就好,这就好。”她突然明白过来两人为何情绪不高,劝道:“这也是你们的福分,致远那孩子苦尽甘来,又被你们教育的这么好,将来肯定能造福天下百姓的。”
徐朗和林晓对视一眼,如果可以,他们宁愿致远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三日回门后,徐朗和林晓回到家,致远已经不像是最初见到他们就扑过来了,只是客气又不失疏离的讲话,这个分寸还是他自己拿捏的。过分亲热了爹就跪在他脚下,那哪里是请罪,分明是在让他这个做儿子的自责。他又不想太生疏,好不容易才拿捏好这个分寸,这几天眼睛都哭红了。
徐朗客气见礼,林晓陪着行礼后就自顾自的过去搂住小家伙。“跟师傅说,今儿在家都做了什么?”如今身份不一样了,不能像是自家孩子似的带着到处走,林晓都挺心疼孩子的。
林晓没那么多顾忌,她一个女人,如果皇帝连她跟致远的亲近都要管,那这个皇子不做也罢。逼急了她,就真有办法让皇帝不记得有这么个儿子。
“在看师傅和……师娘以前给画的小人书。”致远贪恋的依偎在她怀里,试探道:“师傅,我今天跟你们睡好不好?”明天开始先生进府,真的只是君臣了。
这样的要求谁都不忍心拒绝,徐朗抬头望天,林晓轻声吐出一个字,隐隐听得是个“好”字。L
ps:这一章好难写,伤心(;′⌒`)
424我的地盘我做主
唐震天请来的先生一共有三位,一位是讲经史的老头子,瘦瘦高高的,姓老,人称老先生,整天板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了他多少银子似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古板的老头;
另外一位四十多岁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张口闭口之乎者也的,听说是什么当朝状元郎,自视甚高,不大理会人。林晓只知道这位姓吴;
最后一位梁师傅是一位四十左右的沉稳男子,人站在那像是出鞘的利剑,一看就是个练家子,是教致远兵法、武术的。这人不大说话,一双眼睛盯着你的时候像是被发狠的狼狗盯住了,有些凶狠。
这三人都是唐震天给儿子精挑细选的,他本人很满意。
可林晓和徐朗看了就直皱眉,孩子还小,被这种古板的先生教着,能学明白吗?
跟着先生同时来的是两个同致远差不多年纪的男孩,一位叫唐越,是皇室旁支的一个孩子,看起来很沉稳;另外一个比致远小,显得很活泼,叫白清风,是两广总督的幼子。两个孩子大的稳重小的活泼,性格互补倒是不错的安排。
林晓不喜欢那三个古板的先生,倒是挺喜欢两个孩子的。
没有刻意让致远搬出宁静轩,林晓就在宁静轩的前院开辟出地方给致远读书,这样好歹离自己近一些,孩子心理也不会那么难以接受。
对此已经知道致远身份的徐老侯爷有些意见,都被林晓的一意孤行给忽略了。徐朗问起的时候林晓也理直气壮的,“致远才十一岁,以前我们一直以为他刚满十岁。你能指望十岁的孩子像是成年人一样突然接受自己身份的变化吗?就算是成年人骤然遇到人生的转折都会迷茫,何况是致远?”说的徐朗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林晓大义凛然的,“谁要是不同意让他来跟我说,有本事他把孩子接走啊?丢了好几年现在来献殷勤了,早寻思什么去了?”
徐长风的汗都下来了,我说孙媳妇,你这影射的也太明显了吧?
皇帝都敢说。还真没什么是这丫头不敢做的。
徐朗明白林晓的心思,觉得这些都无关痛痒,也就随着她了。
给三个小家伙安排住处的时候林晓特意让他们住在一起,那位讲经史捎带着礼法的老头子跟林晓讲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说林晓坏了规矩。被林晓冷笑着打断了。
“我的地盘我做主,您老要是不喜欢可以搬出去,我没让您住在我家啊。”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叽叽歪歪的,跟谁俩呢?
老先生气的胡子一抖一抖的。“世子夫人,老夫一把年纪了,你……”
“我怎么样?”林晓淡然的瞟了他一眼,“一把年纪了就可以倚老卖老?我问你,我的安排有错吗?唐越和白清风都是殿下的伴读,伴读是做什么的?不就是跟殿下同吃同住陪着殿下读书学习的吗。几个孩子彼此生疏,想让他们尽快亲近的办法就是住在一起。你别跟我讲君君臣臣那一套理论,殿下年纪还小,他现在需要的是陪伴自己的人,而不是你所说的臣子。如果是臣子。你现在也不敢对殿下指手画脚的。”除非你这老头是活腻歪了。
“你……”老头气的不行,偏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却坚持道:“这是乱了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大红的百褶裙层层叠叠铺展开,穿在林晓纤细的身体上,不但没有显得空旷,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气质。“这里是长兴侯府宁静轩,我林晓就是这里的规矩。于公我是殿下磕头拜下的师傅。”比你这个劳什子的先生不知道亲厚了多少倍。“于私,殿下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关心他的衣食住行也是分内之事。”你才来不到一天就跑我这叽叽歪歪的,以为我林晓好欺负怎么的?
“老夫跟你说不通。我去找侯爷。”这就是红果果的威胁了。
林晓笑着提醒他,“您去找侯爷也没用,爷爷年纪大了,长兴侯府交给我和世子打理。如果真想让我听你的。你最好找个话语权大的。”她就差直接提醒,有本事你找皇帝去啊。
老头气鼓鼓的离开,另外两个先生也一语不发,那个中年儒生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林晓,微微行礼后离开了。倒是那个武夫,看了林晓一眼。突然道:“世子夫人,不知道在下可否请教世子的功夫。”都是练家子,之前匆匆一眼就看出徐朗是有功夫的。他之所以问林晓,也是因为徐朗交代这宁静轩的事儿有事儿都问林晓,徐朗怕致远分心,老早就躲出去了。
“请教世子的功夫?”林晓瞟了他一眼,“没什么好请教的,世子身体单薄,不方便比武。”就你这一看连气势都不知道收敛的,遇到徐朗那种扮猪吃虎的还不是分分钟被秒杀啊。徐朗可没功夫陪你玩,赢了是打皇帝脸,输了吧……也不可能输了啊。
那男人还想说什么,林晓随手指了一个侍卫,“喏,力气使不完找我们家侍卫比武,他们一天都闲。”简直把他当成了无理取闹的孩子。
男人嘴角抽了抽,甩手走了。
就知道跟女人说不明白,还是等机会直接找世子比武吧。
等三位先生都离开了,三个孩子突然一脸崇拜的看着林晓,唐越和白清风尤其为甚。
林晓一脸奇怪,“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几个孩子怎么怪怪的。
白清风一脸毫不掩饰的膜拜,“世子夫人,您简直太厉害了。您不知道,那个老先生特别厉害,早上到了这就给殿下和我们讲了一大堆的君君臣臣道理,我们都快睡着了,他还说殿下不用心,愣是罚了殿下。”
林晓一听自家宝贝徒弟挨罚了,顿时不干了。
“他还敢打你?”林晓伸手就去摸致远,“快给师傅看看,打你哪儿了?”混蛋老东西,敢打我徒弟,找虐啊。
致远被师傅弄得小脸通红,偷偷瞟了一眼两个伴读,小声道:“师傅我没事儿。”他拦住林晓,再弄下去衣裳都要被扒了。L
425滚蛋吧老古板
师傅这护短的毛病什么时候都改不了,想当初他可没少被师傅打。致远有些无奈,回头得跟师傅说说,别老把他当孩子似的,现在多了两个伴读,这多难为情啊。
“没事儿?”林晓狐疑的望着白清风,“怎么回事儿?”不是说挨罚了吗。难道是罚背书?
白清风吐吐舌头,“老先生罚了殿下,是唐越替殿下挨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