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田拿她当亲妹妹,所以自己再无所顾忌也不会怎么样。
可在别人眼里呢?是不是都像孟锦浩一样,觉的自己——小人得志,狗仗人势?
她敢跟任何人据理力争,唯独对顾思田言听计从。
不想失去这唯一的一个亲人,可这些在别人眼里又是什么样——趋炎附势,奴颜媚骨?
柳枝儿不敢再往下想了,越想越不堪,越想越害怕。
孟锦浩也是心中一凛,他没想到柳枝儿有着这样的身世,如此说来,柳家对顾家是有大恩的。
看着弟弟低下头不说话,顾思田知道有这么一句话就差不多了。
对于孟锦浩这个弟弟,她还是拿的住七寸的。
虽然莽撞,但是心底不坏,而且欠不得别人,尤其是人情。
顾思田冲他笑笑,然后转过身抚了抚柳枝儿的肩膀,见柳枝儿埋着脸,但依旧窥到了她那略显苍白的脸色,顾思田知道这丫头又胡思乱想了。
“枝儿,锦浩以后就是你哥哥了,不管谁欺负你,你就告诉他。如果他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姐,好吗?”
柳枝儿不敢抬头,只是闷着头点了点,然后喏喏的叫了声:“哥。”
因为她一直施行鸵鸟策略,根本不知道孟锦浩和顾思田之间的气氛变化,所以她自认为孟锦浩是决计不会应她的。
“恩。”
处在变声期的声音,哑哑的又带着些腼腆。
柳枝儿忙不迭抬头,正撞上孟锦浩那双黑黝黝干净的眼睛,脸上讪讪的显然是不好意思了。
“方才的事是我的不对,枝儿妹妹莫怪,哥在这里给你陪不是了。”
柳枝儿还没反应过来呢,孟锦浩就利落的道了歉,认错态度好极了。
顾思田冲弟弟满意的笑笑,孟锦浩跟顾思田对视一眼之后。抠了抠脸嘿嘿的乐了。
“姐……”
仿佛求助一般看向顾思田,她不知道这姐弟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顾思田高兴的揉了揉柳枝儿的脑袋:“锦浩性子直,是个浑人。别跟他一般见识。”
一句话解了柳枝儿心口的结,红着脸冲孟锦浩笑了笑,然后埋头吃饭继续装鸵鸟,好像一瞬间变回了那个连洼村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顾思田很欣慰,生了如此多的变故,但孟锦浩的本性未改。这确实是件好事。
重新端起碗。给柳枝儿夹了一筷子菜,又给孟锦浩夹了一筷子。
“过几日你姐夫便回来了,等他回来再帮你运作运作。应该就可以出门了,也不必天天闷在这院子里。”
顾思田心情很好的说着孟锦浩的事情,谁知道耳边“嘭”的一声,让顾思田和柳枝儿猛的抬起头来。
只见孟锦浩原本笑容满面的,此刻阴沉这一张脸看着顾思田,目光甚至带着些怨毒。
怎么了这是?又吃错什么药了?
柳枝儿有些担心,还以为刚才的事没过去呢。
但顾思田却是完全茫然的。都不知道孟锦浩这股子邪火打哪来的。
“姐夫?我姐夫死了,哪来的姐夫。”
这句话孟锦浩简直是咬着牙说的。
“就凭咱孟家欠周家的情,你就应该为我姐夫守节终身。如今我姐夫尸骨未寒,你连三年的孝期都未守到便跟了别人。我都未同你理论这件事情,你倒先口口声声让我唤他姐夫?你别忘了,你俩连亲都没成呢。你这是……这是……”
“不知廉耻。不守妇道,水性杨花还是伤风败俗?”
一旁的柳枝儿目瞪口呆的望着孟锦浩。原本还羞涩腼腆的小姑娘,因为他的几句话,一下子眼神凌厉了起来。
像一只护食的猫,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觊觎自己食物的恶人。
顾思田也搁下碗筷,神情严肃的看着孟锦浩。
她想到了任何人来戳她的脊梁骨,但惟独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自己的弟弟。
刚刚还亲热的叫她姐,一转眼就“你”“你”的叫上了,简直翻脸比翻书还快。
孟锦浩被堵的哑口无言,因为顾思田说对了,他就是那么想的。
“三纲五常,程朱理学姐你都忘了吗?不管你姓什么,你流的都是孟家的血,孟家的子孙守信守义,这都是祖祖辈辈教的,你不守了吗?”
孟锦浩没想到顾思田面对他的指责会这么坦然,心中徒生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来。
果真是被这些程朱理学三纲五常教傻了的,认为女子就必须恪守纲常。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从始至终谁又能从她一回?捆绑女人一生的可笑规矩。
“孟家子孙守信守义?父兄为一己私欲祸连全家,他们守信了吗?犯上作乱,违逆伦常,他们遵义了吗?你跟我说守信义,难倒守信义的结果就是家破人亡祸连他人吗?”
顾思田的情绪有些激动,孟锦浩也是不甘示弱,两个人剑拔弩张的对着,空气中都弥漫着硝烟味道。
“父兄为一己私欲那是他们背信弃义,但你我作为孟家后人,就定不能步他们的后尘。如今你如此作践自己,你又让我这个做弟弟的如何自处?”
孟锦浩气哼哼的瞪着顾思田,完全不觉自己错了。
他们姐弟已经欠周瑜文两条命了,这份情是需要一辈子来还的。
原本顾思田不提,他也就当不知道了。
可他没想到顾思田会如此大大咧咧的就将白季辰这么摆上了台面,这就是明着打孟家的脸,打周家的脸,让他姐夫九泉之下无法瞑目。(未完待续)
☆、第一六一章 血腥味
这顿饭吃的最终不欢而散。
顾思田始终认为自己没错,孟锦浩不明白这其中的事情,她又不能明说,只能咬牙硬扛。
孟锦浩则全然认为姐姐这是在作践自己,作践孟家,更是作践周瑜文。
本想做个自欺欺人的傻子,但顾思田将事情挑明之后,孟锦浩就再没办法骗自己了。
第二天天不亮,连东西都没收拾就走了。
顾思田一早醒来没看到孟锦浩,吓了一跳,生怕他离家出走再出什么意外。
好歹有卫陵看家,告诉顾思田,他弟弟哪都没去,就是回了束阳监狱。
这让顾思田有些无语。
急匆匆的赶到县衙,正看见苦着脸的曹县令抻着脖子在等她。
这回的孟锦浩压根没心思折磨曹县令。
他就是乖乖住在监狱里,给什么接什么,送什么吃什么,也再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要求。
但他整天沉着一张脸,谁知道哪天就发飙了呢。
曹县令觉的直自己的心脏有些不好了。
顾思田走到这个她也曾经呆过两天的牢房,昏暗但却干爽,没有腐臭的味道。
孟锦浩已经不能算是坐牢了,不大的监房内,桌椅板凳俱全,还有一张单人床,连铺盖一看都是新的。
但毕竟不是人住的地方,阳光蒙蒙的透进来,映射着监牢内的浮尘都挂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
由于看的清晰,顾思田总觉的每呼吸一口,这些金光闪闪的小颗粒就会争先恐后的钻入自己的鼻腔内。
似乎是心理作用,鼻子痒痒的,想打喷嚏。
孟锦浩负气盘坐在床上,撇着头不理人。
监房的门压根就没上锁,顾思田径直走进去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也不说话。
偶尔能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很可能是狱卒。
姐弟俩就这么一坐一站。似赌气一般谁也不理谁,冷战。
可能血缘这个东西真的很神奇,她以前明明对孟锦浩这个人没什么感觉,只有孟锦萱残存的记忆让她对这个弟弟有了些了解。
可自打昨天吵了架,顾思田翻来覆去一夜都没睡着,莫名的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