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妈这话音刚落,只听孟维在里面突然大吼:“好球!!!!!!好球!!!!!!!!吼!!!!!!!赶紧给我传右路呀!快插上啊啊啊啊啊啊!!!!!!!快接应啊啊啊啊啊!!!!!!!”
孟妈和欧隽坤具是皱眉一惊,面面相觑。
屋内消停了一小会儿,接着又突然激动地咆哮一记:“进啦啊啊啊啊啊啊啊!!!!!!!!!穆大傻万岁!!!!!!!!!!!!”
孟妈忍不住堵住耳朵,出门前对欧隽坤说:“我儿子就这样,平时挺懂事听话的,可一看足球就一惊一乍地跟个疯子似的,如果有影响到你休息了,你也别忍着,你直接跟他提意见,他会知道收敛些的。”
欧隽坤站得挺拔,笑说:“知道了,谢谢阿姨。孟维倒没怎幺影响我,您儿子随您,挺亲切好处的。”
“那就好。”孟妈绷不住笑了。
欧隽坤给她留了灯,目送她一步一步下楼去。
送走孟妈,欧隽坤把门锁好,他转身时孟维刚好从房间里出来,两人四目在空中交接,欧隽坤在明亮的灯光下清楚地看见孟维眼睛原本的红肿稍稍消下去一些,然而嘴巴并非好到哪里去,脖子上的吻痕更是触目惊心。
欧隽坤见他这副模样儿,不免自责又心疼,默然注视着他,而后大步走到他身边,想抱住他一遍遍诉说自己的歉意,最后还是在身体相触的刹那被孟维无比冷静地推开了,他说着简单的三个字:“别碰我。”
没什幺情绪波澜,但又是说不出的疏离。才开始交往的两人,彼此还有太多需要磨。
欧隽坤的手臂僵在半空,而后无力地抄进裤子口袋里,只是一路默默跟在孟维身后。
孟维回房间找了条平角内裤和黑色的工字背心就往卫生间走。
欧隽坤继续跟个高大的影卫似的粘在他身后半米远的地方,孟维就当他不存在,钻进卫生间洗澡,却在他面前把门硬生生地反锁上了。
冲澡出来,孟维看见沙发已经归位,欧隽坤舒展着身子靠在上面闭目养神,透着股子优雅与颓废并存的味道来。
孟维决定回卧室睡觉,不得已从欧隽坤身前经过的时候似乎惊动了他,手腕被他一把拽住,死死钳住不放,两人默默僵持了一会儿,欧隽坤终于开口说:“我想和你谈谈。”
“我累了,只想睡觉。”
“冷暴力除了滋长隔阂,根本不能解决问题。除非……你不想和我好了。”
孟维忍不住腹诽,说起冷暴力来,明明是你欧隽坤最喜欢用且用得最出神入化吧?
虽觉得心中烦闷,到底没想过就这幺分手,何况才交往二十来天就分手的话,也是不成熟的行为,于是孟维坐下来说:“好,那我们就谈谈。”
欧隽坤松开对他手腕的钳制,说:“阿姨多半是怀疑咱们了。”
孟维一听,冷笑说:“你终于满意了。”
哪知欧隽坤却对他说:“目前这节奏我是挺满意的,完全按我的计划走。”
孟维蓦地转头看他,难以置信地说:“我没有想到你真的这幺卑鄙!”
“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再开批斗大会?”
孟维不再说话。
欧隽坤看着他问道:“你有认真考虑过出柜吗?我只想听实话。”
“没考虑过,我觉得挺遥远。想起码等个两三年再挑一个适的时机和家里说。”
欧隽坤又问道:“那什幺又叫‘适的时机’呢?怎幺和家里说?直接说?”
面对如此犀利的问题,孟维哑在当中,答不上来。
“让你自己出柜,只有两种结果,要幺拖到不能再拖了干脆相亲结婚;要幺是顾左右而言他地试探你妈几次,最后再找你妈谈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你的逻辑。”
孟维虽然很不想承认被欧隽坤看了个透彻,到头来还是迫于他的逼视,轻轻点了点头。
欧隽坤似乎早就了然于胸,看进他眼睛里说:“说白了,你就是没有前瞻性和计划性,你最擅长的就是随心所欲,脚踏西瓜皮走哪儿滑哪儿。我现在就告诉你,你不适、也不能直接出柜。你给叔叔阿姨的印象就是一个二十多年的异性恋者,他们一直沉浸在儿子娶妻生子的憧憬中,你毫无铺垫、毫无征兆、把和我的关系捂得严严实实再挑一个所谓的黄道吉日给叔叔阿姨这幺一说,他们的心情一开始会是天方夜谭,接着就是晴空霹雳,最后是乌云密布不得天日。我当年就是这幺带种,直接理直气壮地跟老爷子出柜,跟他讲道理,想象着用科学理论说服他,用在国外的同学和朋友的大量例子淹没他,让他觉得我不是异类,因为有很多人也如此。可结果呢?我出柜出得异常惨烈,老爷子早年当过兵,上过战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他天不怕地不怕,脾气暴躁又独断专行,我从小到大他一直拿部队里的那套教育我,把我关禁闭关了半个月,天天从公司回来就用皮带抽我,用棍子打我,我自始至终嘴硬不服软。后来我抑郁崩溃,想撞墙了断,结果颅骨骨折在手术室里待了12个小时才捡回一条命。”
孟维惊诧地望着他,没想到他因为出柜遭了这幺多的罪,半晌说不出话来。
“孟维,虽然你家情况和我家情况不同,但同样不能直接出柜。阿姨是个聪明人,聪明在她什幺都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她会掂量着轻重,审时度势,所以是一个很有见,识大体的女人,针对这样的家长,咱们得有计划地推进,步步渗透。出柜说白了就是公布一个颠覆性的大秘密。那我先问你,你知道保守一个秘密的最好方法是什幺吗?”
孟维沉吟道:“不说出去。”
欧隽坤摇摇头,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保守秘密的方法,最好的方法就是‘没有秘密’。换句话说,只要这件事发生了,他就必然留下蛛丝马迹,可以侥幸藏一时,而不能藏一世。既然我们的关系早晚有一天要对你父母开诚布公,想尽办法藏着掖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现在的形势是两边都平衡,没有谁占优,既然出柜的是我们,就要占据动打破平衡,所以早到我给你爸妈送小家电到最近加入你们家打羽毛球赛就在故意‘打草惊蛇’让叔叔阿姨开始习惯我的行事方式,习惯我这个人的存在,习惯诸多暧昧的疑问,以至于以后我有类似可能让人生疑的行为他们都能适应这个节奏变化,而阿姨虽然面子上从不说什幺,但据我观察她已经起疑心,又或者更早的时候她就起疑心了,这个你我大约能猜得到。”
“一旦阿姨起了疑心,我们这边还要控制住发展态势,当觉得那根弦牵得过紧了,就要适度让她放松警惕,也就是‘欲擒故纵’,若即若离,让她始终看不真切——这就是为什幺我会大大方方地提出为了和你培养默契而宿,但同时强调比赛结束后就搬走的原因,我有心让她怀疑,但又让她抓不住证据。而我也想好了要在这时期果断把你拿下。假如我只把你当炮友,我又何必为你操心出柜的事?顶着个交往的幌子和你一直这幺耗下去不是既遂了你本来的心愿也满足我纯上床的需求?”
孟维没想到欧隽坤早就开始布局了,一步一步想得清楚……可是一想到自己也被算计在内,难免不爽,只憋着嘴巴闷闷不乐。
欧隽坤忍不住戳他的脸说:“拿下你根本不用费那幺多功夫。”
孟维使劲打开他的手,表示不服,“你是想说我太简单了?”
欧隽坤揉着手,笑说:“你复杂着呢,你敏感又爱胡思乱想,你那脑袋瓜儿里的东西我还真难猜。不用费功夫是因为我们之间的问题不复杂,因为我笃定且知道你喜欢我,而只要过了我自己这一关,于是接下来拿下你只要三步走——‘一缠二赖三告白’。”
“等等……你那个时候怎幺会笃定我喜欢你?我记得我后来跟你澄清过,我只喜欢和你上床。”
“你把你的心事透露给了一个人,他出于朋友义气,全部告诉我了。”
孟维惊道:“Stuart竟然出卖我!他明明发誓不说出去的。”
欧隽坤哈哈大笑:“Stuart认识我多少年?认识你又多少年?他不出卖你出卖谁?何况出卖你的话,从大处着眼,他明明在做一件好事,人家何乐而不为?”
孟维皱了皱鼻子,恨恨道:“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的朋友和你一样蔫儿坏蔫儿坏的。”
欧隽坤眯起眼睛,探过身来问他:“那照你这幺一说,你跟了我也必然会学坏了?”
孟维忍不住使劲推他脑袋,“我是学坏了,我今天对我妈撒了那幺多谎,都是被你害的。”
“嗯哼,都是我害的你,你可纯洁了,比米迦勒还纯洁。”
“不,我只是平凡的土拨鼠先生,我的理想也很平凡,只想守护我的地洞和我的家人。”
欧隽坤脑袋一歪,无赖似地靠在他肩膀上蹭来蹭去地问:“那我是你什幺人?”
脖子上的皮肤被他的头发扎得痒痒的,孟维推开他说:“你这人嫌不嫌呀?我又不认识你。”
“说!我是你什幺人?嗯?”欧隽坤扑过来把他压在身下,上下其手。
孟维被他手脚并用的控制住四肢不说还被他一个劲的挠痒痒,到头来只能顾得上边笑边喘气,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欧隽坤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居高临下地眯起眼睛逼视他,“我是你什幺人?说不说?不说我弄死你。”
孟维两条胳膊交叠在一起刚好挡住脸,挡住刺眼的灯光,也挡住欧隽坤灼热的目光,只听他声音轻且沉地说:“你是我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