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栩坐下,不温不火地接话:“逸辰,你是太嫉妒沈奕棠吧?小心将来有哪个女人让你也吃吃苦头。”
逸辰笑了起来:“好啊!我也盼望着有那么一个女人快点出现,别再让我孤家寡人了。”
欣宁为他们把碗筷摆好,红酒拿出,透明的高脚玻璃杯里装满了深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高贵。她自己倒了杯果汁,笑着坐下:“我总算明白了,真正的爱情总会甜蜜和痛苦交织,没有痛苦的爱情其实是不完整的,除非不在乎对方,才永远不会有痛苦。我在情路上跌倒,对爱情惧怕过,退缩过…呵,现在却想告诉你们,趁着年轻还有足够的勇气,不如痛痛快快找个人,谈场真正的恋爱吧!”
不知怎么地,如栩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谭少杰邪笑的面孔,她猛地摇头。神经短路了,怎么会想到那个小人?她赶紧拉回思绪,清清嗓子:“逸辰,你跟周大小姐发展怎样了?”
“发展?”逸辰哑然失笑,周大小姐指的是寰宇集团老董事长的孙女周佳佳,“你什么时候也会说笑了?我跟她所有的交集加起来,不过就是她听过我的音乐会,是我的粉丝而已。”
如栩蓦然放下心来,她悄然捂住胸口。原来,明知道跟他没有结果,她依然自私地不要他跟谁谈恋爱。他对欣宁真挚的深情,反正她早已知情,并无芥蒂,但他要将来喜欢上其他的女人…她想自己会感到失落难受。人就是如此矛盾,既希望他拥有幸福,又害怕其他女人给他幸福,她没逃过这个俗套。
“小栩,你呢?”欣宁对她的感情倍感关心。
“我什么?”这汤真好喝,如栩努力把心思放在鲜美的鱼汤上,皮笑肉不笑道,“等我将来遇到那个他,一定要先狠狠揍他一顿,怎么可以让我等这么久呢?之前的日子他干什么去了,过了二十八年还不来找我!”
欣宁忍住笑,她的小栩越来越有幽默感了,“你跟检查官还有没有继续见面?”
“人家叫韩琛。”如栩放下汤碗,朝他们俩各看一眼,“各方面条件的确不错,也有意思跟我发展。问题是我们俩都太忙,忙到一周约见一次的时间都没有。”
“你不是休假么?今天怎么还跟谭少杰在一起?”逸辰随口道。
一个总是自称很忙的女人,却有时间经常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这是什么道理?欣宁跟逸辰一样,对如栩和谭少杰的关系很关注。可惜谭少杰花名在外,玩世不恭,让人分不清真心与假意,跟这种男人交往必定是条艰辛之路。好在他们看得出来,如栩对谭少杰厌恶都来不及,更别说动心,谭少杰对她似乎也无意…
果然,如栩眉眼一沉:“不是我想跟他在一起,而是倒八辈子霉,做什么事都能碰上他。上回在星巴克不期而遇,今天是我新case的当事人约见,没想到谭少杰也被委托做代理人,好死不死又撞到他。不过我已经跟他说明,这单案子由我一个人全权负责,他只管坐享其成就好。”
逸辰想起星巴克的偶遇,沉吟道:“那天看谭少杰对maria的态度,挺有原则的,我想他能力应该不差。”
如栩持反对意见:“他有能力?我承认他很聪明,但能力方面有待考证。”偏见这回事不是三两天可以扭转,何况她对谭少杰的鄙视几乎已成偏执。
“他曾经说过要追你。”
“开玩笑,真被他追的话,我要去烧香拜佛,求祖师爷让他不要近我的身。”
“呵。”逸辰嘴角微微弯起,“有那么夸张。”
如栩的脸蛋上不见一丝笑容,郑重其事:“有,再继续说他的名字,我要吃不下饭了。”
欣宁赶紧给她又盛满一碗汤,把话题叉开:“好啦!平日大家那么忙,冬天多喝点我精心熬的鲫鱼汤,好处多多。”
如栩紧张地她按回座位:“你别忙乎了,我们自己来。你才是最需要滋补的那个人,我和逸辰应该照顾你才对。”
“没错,这一次我这个干爹是当定了!”
“还有我这个干妈。”
寒冷冬夜,白色屋子里透出来的灯光温暖明亮,笑声欢快幸福。
接下来两天,如栩没再见到谭少杰,两人没有半点联系。但她在调查资料时,忽然有了意外的发现。
周维安竟然是寰宇集团老董事长的侄孙,而谭少杰恰好称呼老董事长为“外公”,换而言之,他跟谭少杰是表亲。两人之前必然相识,但这层关系未听谭少杰提起过。怪不得他明明身为乔微微的代理人,却一直帮周维安说话,原来是这样…
如栩按捺不住,不顾此刻已是晚上十点多,马上找人。谭少杰接了电话,但他那边有些嘈杂,旁边有传出劲爆音乐与旁人喧哗的声音。她皱眉,不用说他又在酒吧,这家伙的生活非要这样花天酒地么?
“谭少杰,你现在在哪里?我有事问你。”
“有什么事改天说!”
他口气极差,有几分醉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成功将她的脾气一下子激了起来。
“不行,我就要今晚说!”
听到他似乎低咒了一声,冷沉道:“那就快点!”
“我要说周维安的事,你跟他早就认识,关系亲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乔微微的官司,我们…”如栩的话未说完,耳边突然传出“啪”地一声重响,手机好像被摔到了地上,随即嗞嗞作响。她提高嗓子喊,“喂?谭少杰,谭少杰?你说话!”
至少过了半分钟,她没有挂断电话,终于等到谭少杰懒洋洋地问了一句:“做什么?你也要交代遗言吗?”
他态度从暴躁骤转,很有问题,如栩听得直皱眉,他发生什么事了?“谭少杰,你在哪里?”
“啰嗦的女人,到底有什么事快说!本少爷没时间跟你废话!”
“好!”如栩握紧手指,亏她刚才有一秒钟的善心,还想问候他呢!她冷静地清晰地大声地说,“你和周维安的亲戚关系,瞒着我也罢,但不可以欺骗乔微微小姐。还要不要继续聘用你做代理人,我会请乔小姐自行决定。”说完,她不等他回答,将通话先行切断。
酒吧里,谭少杰瞪着手机发愣,一只手臂从后面攀住他。“什么重要电话,让你这副表情?”
谭少杰阴郁地回敬对方一拳:“都是为了你的事,你要玩心跳出轨什么不好,偏要惹那种难缠的女人,竟然还惹上官司,真够丢人的。刚才是事务所的一个律师打过来的,她是乔微微的代理人,已经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原来此人是周维安,提到此事,他面露恼色:“谁知道乔微微这么麻烦,我真是给她的外表给骗了。”
“所以早就提醒你,小心驶得万年船。”
“你说得对,情场上像谭大少你这样万千花丛过,片叶不沾身的男人,委实不多。为兄佩服,佩服。”
“不跟你耍嘴皮子。总之,你已经结婚,就不要在外面沾花惹草。还有,看女人不能只看表面,有时候看上去越乖巧的女人,骨子里越狡猾势利,相反的,有的女人看上去冷漠凶悍,其实内心可能是脆弱柔软的。”谭少杰说到最后一句时,嗓音带着淡淡的温柔。他恶劣的心情奇迹般好转了不少,不再返回酒吧。
周维安见他要走,拖住他;“就回去了?不是因为念姨心情不好吗?我现在非常时期都舍命陪君子,结果你才十点半你就回家?”
“别提那个女人。”谭少杰黑眸阴鸷,不过很快漫不经心地扯高唇角,“谁说我要回家?我是去赴下一场美女的约会。至于你,非常时期还是回去陪嫂子吧!”
“那好,你喝了酒,要去哪里最好打车。”
如栩洗完澡,将电脑桌架在床上,坐在被窝里打开工作笔记本。她并没有马上打电话给乔微微,而是先上网查找关于周维安的资料,寻思着有些线索也可以找谭少杰打听打听。
正想着,门铃响了。这么晚会有谁来?
如栩看到站在外面的男人,很不可思议:“谭少杰?你怎么会…突然来我这里?”
“是你叫我来的吧!”谭少杰理所当然地拢开她,大刺刺地走进屋子。淡淡的酒气飘过身边,等如栩回过神,他已经自发躺在沙发上,一只脚还随性地搁在旁边的茶几上,那姿态宛如回到自己家,说有多放松就有多放松。
“我什么时候叫你了?”如栩到沙发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他那条碍眼的腿伸得太长,她真担心会把自己脆弱的玻璃茶几给压碎。
“恩,有电话为证。”谭少杰双眸微闭,右手在口袋里摸索着,挪挪腰,好不容易把手机掏出来。
他翻查来电记录,如栩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扔在沙发角落里。她眯起美目,暗中揣摩着角度怎样才能把这无赖拖出去,话语犹如腊月寒风:“别证不证的了,三更半夜,我这里不招待男客,请你自觉一点马上离开。”
谭少杰的眼睛稍微睁大了些,眸底有种异样的亮光,他忽然拉住她的手:“栩,能不能…偶尔有一次,对我别那么凶?”
如栩刚滚到舌尖的教训霎时愣愣地卡住,他的口气竟然带了点哀求的意味,还恶心地喊她“栩”?这种亲昵的称呼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他、他又要捉弄她了是不是?她下意识挺直了腰杆,坚定地挣脱他的掌握,“请不要这么恶心巴拉地叫我,我的态度因人而异,你很清楚我为什么要对你凶。”
谭少杰委屈地撇撇唇角,像个无辜的孩子,再次拉住她的手:“就一次…偶尔温柔一次,不可以吗?”
如栩用力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别心软。不管他今晚受了什么刺激,或是他在借酒装傻,只要惹上他,就不会有好事。多年的来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她该做的是马上赶人。可是,他的手握得那么紧,一副打定主意死不放开的架势,她只好生气地蹲下去,极不情愿地问:“你到底怎么了?”
他的眸子刹那间又闪亮了几分,“我喝多了。”
她没好气道:“我看出来了。”
“我心情不好。”
“之前打你电话时,我也听出来了。”
“呵,栩…你真聪明,一直都这么聪明。”
“谢谢夸奖,不过能否请你不要这么喊我,真的很恶心啊!”
第8章 渴望呼吸的鱼(2)
谭少杰收回长腿,翻了个身,侧躺在沙发上,深邃黑亮的眼睛专注地望着她。她蹲得累,索性盘腿坐在地毯上,与他大眼瞪小眼。他慵懒地扬起唇角:“不会啊!我觉得一点也不恶心,栩,栩…”
如栩很不配合地立刻做出要呕吐的表情。
他薄薄的唇角扬得更高:“你真可爱。”
不知为何,那个瞬间,她的心脏陡地剧烈跳动了一拍。“你究竟喝了多少酒,满口都是胡言乱语。说话越来越让人头皮发麻。”从小到大,人们对她最多的评语都是“自主、冷漠、顽固、沉默寡言、牙尖嘴利…”总之,什么词儿都有,就是没有“可爱”,这样的形容八辈子都轮不到她。
谭少杰就知道她会这般反应,事实上,她并不擅长隐瞒心事。生气时会将怒火直接写在脸上,开心时虽不会纵声大笑,但清冷的容颜会绽放出一抹独特的光华。他低声地补充了三个字:“也很笨。”
一会说她聪明,一会说她笨,他要敢说自己没喝醉,如栩绝不相信。她不跟一个醉鬼计较,起身想去厨房弄点醋过来,他被迫伸直了手,却牢牢不放开她。
“你需要醒酒。”如栩直言。
“不…我需要有个人陪在身边说说话。”
“但是,你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发誓,我知道。”他举起三根手指头,很单纯很天真地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