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去。”她断然回答。
“先别否决得太快。不期待今晚十二点前的最后一个惊喜吗?”
如栩坚定的心立刻有了丝丝动摇,奇怪,她竟然真的会期待。不可否认,今晚接二连三的惊喜,超过了往年任何时刻,他抓住了她的心理,让她无法洒脱地克制好奇。就连刚出会所时,她有一刹那,后悔没把阳台上的美酒与蛋糕打包,扔在那里多可惜啊!怪心疼的…
谭少杰带给她的最后一个惊喜,不是惊喜,而是震撼,震撼到快要让人晕倒。
他带她来到全市最高的凌云大厦顶层,顶层有一座专为游人建设的观光塔。如栩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让十一点就准时关闭的观光搭专门为他们开放。搭乘电梯缓缓上升,仿佛直升云霄,塔上只有他们两人,放眼望去,视野辽阔,空气清新,全市所有的夜景尽在眼底。
“我去回个电话。”她在天文望远镜前眺望时,谭少杰忽然丟下这么一句。
良久,久到如栩快要忘记时间,她猛然回头,发现塔上孤零零只剩自己。
“谭少杰?谭少杰,你在哪里?”没有回应。
“谭少杰,你在玩什么把戏,快点出来!”防护窗外有呼呼的风声,她听到自己的回音。
“谭少杰…你出来!你要敢这样捉弄我,我会掐死你!谭少杰,你出来,出来,滚出来!”她大喊他的名字,四处观望,隐含惊慌颤抖。
“你这样威胁他,他当然不会出来了。”一个低沉悦耳的男声回答,带着笑意。
“谁?”如栩往后退了一步,眯眼看向声音的来源,顿时忘记呼吸,心脏被一记重锤锤中。她不可置信地轻喊,“逸辰?我…不是眼花吧?”
逸辰笑容满面地走过去,朝她伸出手:“以我们的熟悉程度,不需要眼睛也可以认出来吧!呵呵,想不到你除了有时候冷冰冰,还有这样凶悍泼辣的一面。”
这回,如栩又窘又恼,“逸辰…你怎么会在这里?谭少杰呢?”她太震撼了,做梦都没想做今晚可以见到他。
“他有事先走了,特意让我来陪你。”逸辰拍拍她的肩,眼中是惯有的柔和暖意,“我就知道你会很意外,谭少杰说这是送给你的惊喜。”
肩头的温热让她有了真实感,她抬头仔细地看他:“谭少杰让你来,你就来了?你不是在家陪伯母吗?”
“这么晚,我妈已经睡了。说实话,谭少杰给我电话的时候,我也很意外。”
“他什么时候找你的?”她想不出,谭少杰什么时候约的逸辰,他不是非常介意她暗恋逸辰吗?
“半个多小时前吧,我一接到电话就出来了。”
如栩暗暗计算时间,一个小时内,谭少杰可能背着她打电话的机会,就只有她负气离开阳台,他晚了半分钟追上她的时候。那家伙,不愿陪她爬山,所以把逸辰叫过来当是赔罪吗?
“谭少杰很酷,电话里只威胁我一句话--半小时后到凌云大厦顶层,否则汪如栩那女人死定了!”
“所以…你是受威胁才来的?”
“呵呵,不是,我是担心你才来的。你曾经说过,谭少杰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我怎能不担心呢?”
如栩感觉复杂极了,说不出是开心还是失望。她扬起笑:“不管怎样,谢谢你。”
逸辰来到天文台旁边,对着望远镜调整了一番,“客气什么,我还得感谢因为你而有了这个机会,知道吧?作为凌江人,我竟然是第一次来这里,呵呵。还好,身边的人是你,没人笑话我老土。”
如栩听得心里暖暖的,没人比她更了解他。他从大学以后专心修习钢琴,大部分时间呆在法国,成名后又满世界跑,为各种演奏会而忙碌,能留在凌江的时间不多。每次回来,陪他出来玩乐的朋友只有她和欣宁。正因为如此,以前她也悄悄想过,有朝一日能跟他一起到凌云大厦上来观光该多好…
后来,越来越清楚他对欣宁的感情,她决定放下他。许多曾经想要跟他一起去做的事,她也慢慢地学会放下,想不到谭少杰会出其不意来一招,搅乱她的心湖。
他们不是恋人,他们是最珍贵的朋友。
如栩来到旁边一架天文望远镜旁,陪他一起眺望。
“逸辰,你看那边--是你的房子也!”
“在哪?我没看到。”
“哎呀,你的方向感怎么比我还差?东边,那条大江你总看到了吧?旁边的白色屋子,屋顶上心型的彩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如栩缓缓调整焦距,将镜头拉近。
“看到了。”逸辰随着她的指点,很快找到自己的家。
“话说你那房子真不错,室内外风格都很适合你。可惜,房顶上那种形状的彩灯,有些幼稚,没想过要拆下来吗?”这个建议,她忍很久了。
逸辰的动作停住,转头看她,近乎叹息道:“是该拆了…”
“恩,我早就想说了,真不明白你这么聪明的人也会脑袋抽筋,什么不好配,配个心型的装饰。不知道的,还以为屋子里住的是女人呢!”
逸辰突然静默下来,一时没有出声,一瞬不瞬地注视如栩。屋顶的心型彩灯是为欣宁而设计,只因她当年一句无心之语,他便下决心将来要建造这样一栋房子。可惜,欣宁没有成为房子的女主人…
察觉异样,如栩放开镜头,被他盯地莫名不安:“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呵呵,不是。认识你这么多年,今晚才知道你有这么轻松活泼的一面,说话语气轻快,很随意,很自在。”关于对欣宁的心事,逸辰极少在人前表露,如栩面前更是隐藏。
“呃…说明你了解我不够多。”如栩忽然想到谭少杰的话,他说,她了解他不够多,不清楚他的优点和可取之处,所以她会厌恶他…那逸辰对自己呢?
逸辰想了想,“好像的确如此。”
“我知道你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欣宁身上,你了解她的一切,忽视其他人很正常。”十年,他对欣宁关注有多少,她就对他关注有多少,而欣宁关注的却始终是沈奕棠。他们几个人,像是在逐一排队,每个都望着站在前方的那人。
如栩想,自己最初就站在了队伍的末端,所以当她回头,除了空荡荡的孤独,没有其他。她只能努力伸长脖子往前看,看到逸辰,看到欣宁,甚至看到为欣宁回头的沈奕棠…
“对不起,小栩。”
“呵。说什么对不起啊!就算关心不够,在这个世界,除了我爸,最了解我的男人就是你了。”
“不!还有一个人。”逸辰突然道。
“谁?”如栩心弦莫名一颤。
“谭少杰。”
“他…”如栩立刻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他最了解怎么欺负我还差不多。好啦!时间差不多了,我有点困了。”
凌云大厦上有座巨大的铜钟,零点的钟声准时敲响。
如栩想,今年的圣诞节,可以列为毕生最难忘的节日了。
第17章 难念的经(1)
谭少杰亲眼看着王逸辰步入观光电梯,才转身离开。赶回家时,正如周维安所言,有人已经在屋子里等他了。
“这么晚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又去哪里鬼混了吗?”说话的女人有着保养得宜的面孔,五十几岁的年纪看上去才四十出头。她身披驼色皮草,头发精致地盘在脑后,看上去雍容高贵,以优雅的姿势端坐在沙发上。
谭少杰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将钥匙随手丢在茶几上,脱下外套。
“你一下飞机就赶来我这里了?怎么不多休息一下?”他想,她这个等待的姿势已经保持了许久,定是很累了。
“回答我的话!”女人面向他命令。
“我先给你倒杯热水…”
“回答我!维安早就打电话给你了吧?明知道我已经回来,还在外面呆到这么晚,你说,你跟哪个女人在一起,哪个狐狸精勾住你的腿了?”
唉!为何她出现时,总会充满质问的火药,为何总想操控他的一切?谭少杰默默叹息,上前,半跪在沙发前,拉住她的手,低声喊道:“妈…”
“别叫我妈!除非你老实告诉我,你最近常跟那个女人在一起,是不是玩真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谭家这本经,似乎格外难念。她叫周心念,是谭少杰的母亲,身为贵为寰宇集团的千金大小姐,骨子里心高气傲。
“妈…你难道真想看到儿子一辈子孤零零的,永远都不结婚吗?你不希望像其他妈妈一样,早点做奶奶,有个小孙子陪你吗?”
谭少杰的话还没说完,忽地被她一把推开。她的脸色变得冰冷而狠厉,口气夹杂着森森寒意。
“不想!”周心念断然否定,“你给我听好,这个世界除了妈妈,没有哪个女人是真心对你好的!你难道忘记了少英是怎么死的?忘记了我跟你爸为什么会离婚?忘记了今天一切的悲剧是怎么来的吗?”
“妈!”谭少杰眸底充满痛苦,握拳,极力忍耐。少英是他的亲哥哥,从小品学兼优,出类拔萃,一直是父母心中的骄傲,可是…
“今晚跟你在一起的女人,我很快就会知道她的一切!到时候,你别想护着她!”
“你不用费尽心思去调查了!”谭少杰缓慢站直了身,声音逐渐变冷,他沉沉注视着母亲,“那么想知道,我就明白告诉你--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只是事务所的一位同事,也是爸爸最欣赏的年轻律师。”
周心念听他提起谭父,脸色微变:“不要以为把谭铭旭那个老家伙搬出来,我就会被你蒙混。如果那个女人只是事务所的同事,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小姗说,那是你的女朋友怎么解释?”
“妈,拜托你不要太多疑。姗姗是小孩子,小孩子懂什么?她觉得跟我在一起的女人,都叫作女朋友。这么多年来,我身边的女朋友从没断过,你非要一一计较吗?不信,你可以问维安。”谭少杰表面镇定,心里多少有些发凉。
周心念冷哼:“维安?他跟你一个鼻孔出气,说的话更不能信!上次--上次一大早从这里走出去的女人,也是她对不对?”
谭少杰顿了顿,直摇头:“妈,你是不是眼花了?我从来不带女人回来的,可能是其他楼层的住户吧!”那次让如栩过来为他整理案件,连夜加班,结果一早维安报密,得知母亲已经达到自家楼下,他赶紧让如栩离开。当时她想要喝杯水再走,可情况紧急,他被迫成为无情无义之人,把她推出门…
“你没骗我?”周心念将信将疑。
谭少杰扶起她,口气不觉软下来,“好了,妈,汪律师其实是有男朋友的人,回来前我还好心送她去凌云大厦,人家现在正跟男朋友在亲密约会呢!”
听到这句话,周心念脸色才见缓和,用力抓住他的手。这一刻,她忽然变得疲惫和苍老,跌坐在沙发上。“最好是这样,最好是这样。外面的女人,你跟她们玩一玩就好,千万别动真感情,将来结婚的对象,妈也会替你安排好。少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那种锥心刺骨的痛…妈到现在都不能减少半分…少杰,你也千万不要学你爸爸,薄情寡义抛弃了妈,妈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只有你一个人,再也不能失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