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枫叶荻花秋瑟瑟(上)
枫叶荻花秋瑟瑟(上)
秋风起,枯叶在阵风肆虐下飞舞,尽力在它生命耗尽之前,绽放最后光彩。
来到此地约莫已有半月,这是颜坠找的地方,貌似是个袅无人烟的无名山,郁郁葱葱幽草遍布山林,云雾缭绕,彷彿人间仙境。
有种“只缘身在此山中”的与世无争感。
现在是九月中,颜坠说,十二月的最后一日要出发。
启程塔里木,塔克拉马干沙漠。
山上有四间雅房,我选了窗子最大的那间,因为这样可以看到他们每天练武的样子。
我整理了行囊,一惊,我来到古代居然有三,四个月了,来来去去,只剩下手机还在我的囊中,即使不会用到,带着也是安心的,可见现代人的3C上瘾症有多严重,包括我。
这些日子如同奇蹟,从桐花巷到颜坠的宅子,再辗转到了玺城,现在又暂时隐居山林。
斜阳倚着木窗温婉洒入,漫天飘洒的尘埃显得突出,院子里舞剑的飒飒声倏的入耳,我抬头一看。
三名男子身手矫健而俐落,一名手执玉笛,两名手握长剑,一把刻着繁盛桐花,栩栩如生,另把细雕龙纹,蔓延到无穷远处,宛若游龙,三名男子流线型的身躯配合的毫无差错,合而为一,当玉笛和双剑交叠在一起的那刻,看似融合,却又硬生生分离。
才回过神,刚刚陶醉在他们三人绝佳的默契,此时颜坠已如鬼魅般出现在 我房里,双手环上我的腰际,温热的胸膛贴上我的背,炙热的体温顺势蔓延。
「今日怎幺这幺早」他们平常可是要练到天都全黑才肯罢休,我转头多吸几口气,试着平缓我突如其来的心跳加速。
「今儿是中秋,策和权朔下山买东西,一个时辰后回来」
「中秋阿,都说月圆人团圆,谁又真的团圆了」我长叹,好似一颗大石头沉沉压在心底,喘不过气。
「我曾想过跳崖,也许这样就能团圆了,但那样,于世无意义,我必须等,等到有一天,证明我的父母不是白死的」颜坠说着,话语中带着无奈的忧伤,我把头埋进他的胸口,就像两只孤鸟,互相依偎取暖。
颜坠和我都有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团圆不团圆,早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我们有彼此。
「我们真像」接着,我告诉他一个很长很远的故事。
那是魏泱的过去。
掘开冰封已久的记忆,如同再次狠狠揭开结痂的伤疤。
魏黎是我父亲,市议员。
我十岁的童年,惊涛骇浪。
爸爸主动和妈妈提起离婚,因为他们中间有了第三者,妈妈说什幺都不肯,因为他执意要给我一个完整的家。
直到爸爸和外面女人的丑闻一件一件被新闻爆出来,亲戚的幸灾乐祸和指责,社会的舆论和看戏心态。
妈妈日日活在崩溃边缘,我亦同。
妈妈的生日时在暑假,我和她一起去买蛋糕庆生,我们母女互相依偎,彼此依靠着。
过马路的时候,居然撞见爸爸和那个女人当街搂搂抱抱,妈妈实在承受不住了,要上前理论,没想到爸爸居然恼怒的一把推她,一台大客车经过硬生生碾过去,我怔怔的看着她眼中伤心欲绝的绝望,她临走前要我勇敢。
我不会软弱,总有一天我会变强,变得有能力扳倒你们,我要你们跪下来求我,是你们害死的她。
就这样,魏泱的悲惨生活延续。
我不记得了,再也不想记得了。
那个女人本想将我送走,魏黎啊,我们把这个累赘送走吧,留着也是碍事。
我为了留下,开始在他们面前装乖,甚至没让他们发觉我的存在,儘管我每天都生不如死也没关係。
「我很抱歉,那日说你是累赘」颜坠再次紧紧抱住我,我也将头埋进他的胸膛,彷彿这样,我就不会再想起那些令人作呕的回忆。
我点点头表示原谅,我和颜坠,都是生活在地狱的人。
「在你们那里,一个男人只能拥有一个妻子,对吧」
「对,在我们那里没有什幺男尊女卑,三妻四妾的观念」我细细为他解释。
颜坠一个“恩”字回覆,显得淡漠,好似他根本给不了我这样的世界。
「你好像很想回去你的世界」颜坠爱怜的摸摸我的头,宠溺的神情夹杂着不捨。
「21世纪比较好玩,但在这里我比较快乐」也许总有一天我会回去,因为仇恨尚未淡去。
但在这之前,我可以尽情享受凝宓的快乐。
「那你们中秋怎幺过的」颜坠话锋一转,不愿意再谈这种感伤的话题,今晚不愧是中秋,月很圆。
「吃月饼文旦,或着烤烤肉,我们可以试试看,对了,你有没有蜡烛啊?」我扬眸看着颜坠,他真好看。
「你喜欢就做阿,蜡烛是有,只是你要做什幺」他牵起我的手往院子走去,只要看他在一起,可以忘了我所有的悲伤。
「在我们那儿,每逢生日比会在蛋糕上点蜡烛庆祝,重要节日也是,今日佳节,也试试」我伸手比划着。
「是挺特别的」颜坠听着我叽哩呱啦说东说西,有时会提问,有时静静聆听,彷彿很有兴趣。
此时,他不再是那个冷漠如撒旦的颜坠。
蓦曦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