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奕辰见他这个样子,便坐到他的身边,充当起了“知心哥哥”:“小安,怎么了?是为了今天在医院里面见到的事情,不开心吗?”
安然点点头,闷闷的道:“我和师父也偷偷走过不少医院,有些医生最过分是收取红包,多开处方药。但是像今天这个贾仁亮这样的,不但在上班中途喝酒,还在误诊之后理直气壮,这简直是……”他想了半天,叹息道,“让人难以相信,这样的人也配称为医生。”
白奕辰见安然是真的心情沮丧,也觉得十分心疼。他双手搭在肩上,将安然扳过来,面对自己,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道:“我知道你觉得他的行为玷污了医生这个职业,可是天朝这么大,你不能指望整个医疗系统清白如水。”
“那就放任这种歪风邪气滋长吗?”安然愤愤的道,“他今天居然还在教实习医生跟他学什么‘心得’!”他似乎平时很少骂人,想了半天,才说出一句,“简直无耻!”
白奕辰看着安然在他面前炸毛的样子,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骄傲:看!这就是他的小安,是他从榆林县带回来的珍宝!热情,善良,并且真实。
他用手轻轻理着安然那微乱的头发,承诺道:“白二哥虽然是个商人,但是我答应你,我会尽最大努力去促成全国上下医疗系统的整顿,争取让更多的医生意识到,医德和医术,哪一样都很重要。所以,别再不开心了,好不好?”
安然闻言点点头,他虽然不太懂白奕辰的意思,但是却知道白二哥不会骗自己。
可能是被白奕辰的手弄得有点睡意,所以他抱着小白,顺势在白奕辰的大腿上躺了下来。白奕辰见状,微微一笑,也没有出声,只是继续轻轻的用手摩挲着他的头发,开口道:“今天在外面忙了大半天,是不是觉得累了?”
“嗯”安然懒懒的答道,他有些撒娇的用头在白奕辰大腿上蹭了蹭,意识也有些朦胧——唔,白二哥的声音好有磁性,听着好想睡……
白奕辰好笑的看着刚才还在闷闷不乐,不一会儿便在自己腿上睡着的安然,轻轻俯□子,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吻。
亲爱的,做个好梦……
许是白天真的累极了,安然这一觉,直睡到晚上9点多才醒来。他迷迷糊糊的用脑袋蹭了蹭枕头,却被异样的触感弄得一愣。
安然慢慢张开眼睛,看着肚子上随着自己的呼吸起伏的小白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下午好像就这样躺在白二哥腿上睡着了……那自己脑袋下面的该不会是……
想到这里,安然一愣,赶紧抬头往上看去,视线却瞬间落进一双黝黑的眸子里,耳边也响起白奕辰那低沉磁性的声音,那声音好像柔软的羽毛,一直搔到他的心底:“你睡了将近五个小时,终于睡醒了?”
安然似乎没有睡醒,所以仍有些茫然的问道:“天这么黑,你怎么不开灯?”
白奕辰摸着他的头发,理所当然的到:“我怕吵醒你,再说开了灯睡觉,你的眼睛会不舒服。”
安然闻言,心里瞬间涌起说不清楚是酸还是甜的滋味,又或许两者兼而有之。
最后,他只能有些逃避似的问道:“那你就在这里无聊的坐了五个小时?”
白奕辰摇摇头,即使是在黑暗中,安然也能感觉得到,他看着自己的时候,眼里的认真:“看着你睡觉,感觉你就这么在我身边,一点都不无聊。”
安然闻言,心突然狂跳起来,他被白奕辰差不多实质化的灼热视线看的有些不自在。最后
慌乱的撑着白奕辰的腿坐起来,道:“我,我去做饭……”
谁知白奕辰却“哎呦”一声,弯下腰,抱住了腿,向另一边倒在沙发上。
安然见状赶紧边上前查看他的腿,边问道:“白二哥,你怎么了?”
他心里一紧:难道自己刚才那一下子,把他弄伤了?
白奕辰见他要碰自己的腿,赶忙道:“哎,你别碰,我腿麻了,麻了……”
安然一愣,然后忍不住笑出来。他突然童心大起,用手指悬在白奕辰腿上,作势要戳下去,嘴里还问道:“哪里麻?这里?还是这里?”
白奕辰哭笑不得的看着安然装模做样的吓唬自己,那样子简直可爱到不行。于是再也顾不得腿上难受,狠狠心,一把搂过还在得意洋洋的安然,一低头便吻了上去
安然起初还轻微的挣扎,但他很快便无力的将手搭在白奕辰肩上,随着他的节奏,沉浸在这个吻中。从一开始的生涩和不知该如何反应,到后来的试探着与白奕辰的舌头嬉戏共舞。白奕辰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变化,于是便亲吻的更加温柔投入。
直到安然有些喘不过气来,白奕辰才有些不舍的离开他的嘴唇,两人之间拉出一道有些暧昧的银丝。饶是白奕辰一向冷情,也终究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更何况爱人在怀,又难得这么温顺,他有些得寸进尺的用鼻尖蹭着安然道:“小安,不如我们回卧室……”
他话没说完,就捂着肚子闷哼一声,安然则手忙脚乱的站起来,说了一句:“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便逃难似的一头冲进厨房。
白奕辰边揉着肚子边在心里琢磨:都怪自己话多,结果到手的…给弄飞了。不过,下次可以试试在有灯光的地方吻他,小安接吻的时候,表情一定很动人,只可惜刚才太黑,没有看清楚……
第二天上午,唐老爷子派昨天跟在他身后的面瘫中年人,给安然送来了一小罐茶叶,并且捎来的原话是“听说我孙子喝了你不少茶,所以老头子送些过来,赔给你”。
安然纳闷的泡了一杯,发现居然是贡茶大红袍,虽不像传说中的茶汤分七种颜色,却也是层次分明,澄澈无比。
安然心知,应该是唐老爷子借此变相的表达对自己为他孙子治病的谢意,于是他笑了笑,便毫无压力的收下了。在当天下午唐宁来的时候,便给他泡了一杯。
唐宁看了看杯子里的茶水,微笑了一下,既没有问昨天医院里的情况,也没有提起唐家。安然也识趣的什么都没有提,两人只是坐在一起,边喝茶,边聊些两人都感兴趣的事。
突然,安然听见外面“噗通”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落水,随即隐约传来小孩的呼叫声,他赶忙丢下唐宁,向湖边跑去。
他跑到湖边,却见杨大爷家的保姆一脸焦急的站在那里,手上拎着蒙蒙的书包,而湖面离岸边大约一米多远的地方,正有一圈圈涟漪,蒙蒙却已经不见踪影。
安然急忙询问,才知道蒙蒙居然掉进湖里了。而保姆又不会水,惊慌之下又不敢跑开,所以只是站在湖边干着急。
安然此刻也顾不上多说,他赶紧吩咐保姆回家去叫杨老爷子,自己则连衣服都顾不上脱,转身便越过围栏,跳进湖里。而唐宁转着轮椅匆忙赶到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碧水云居中的人工湖深约两米,这个深度对会水的大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蒙蒙这样五岁的孩子来说,很快便会沉底。安然下水之后,按着记忆中涟漪中心的方位,奋力游了过去。现在正值夏季,所以水并不是很凉,但是湖底遍布水草,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被缠上。
好在孩子太小,落水的地方离岸边不远,安然很快便看到了蒙蒙。他用一只手抱住孩子的身体,一只手奋力向上划。可就在即将到达水面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无法再向上走——他的腿,被湖底积年的水草缠住了。
安然无奈,用力拖起孩子,想把他举出水面,可谁知道孩子可能是受到了惊吓,居然用胳膊死死的抱住了安然的脖子。他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孩子重新扎回水里,用手揪断了水草,这才成功浮出水面,扒着湖沿喘气。
此时安然才感觉到,靠在自己肩窝的小小身体已经没有了呼吸,他心里一紧,顾不上休息,赶紧爬到岸上,在闻讯赶来的杨老爷子和保姆的帮助下,将蒙蒙平放在了草地上。
孩子的脸色纸一样苍白,平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此时紧闭着,身上不停的往下滴水,很快就在草地上形成一个湿湿的人形。时值八月,可是每个在场的人,此刻心里都出奇的发冷。
杨老爷子见状身体一晃,便似要昏倒,一旁的保姆连忙上去扶他,却被狠狠的推开。
安然顾不上多说,只是抬头看着每天早上和自己一起练功的老人,坚定的说:“不怕,能救。”
杨老爷子仿佛看到希望般的看着安然,嘴唇哆嗦着,道:“能救?”
安然快速来到孩子身边,一边解开他身上的衣服,一边坚定的道:“我说能救,就能救。”
说完,也顾不上众人的反应,用两手在孩子心窝位置按压,并随着按压节奏做人工呼吸。可能是由于蒙蒙年纪小,溺水时间又有些长,所以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胸口并没有明显的起伏。
安然知道,这是由于孩子的呼吸道已经积水,很难灌进空气,此时他也顾不得许多,将孩子的胸腔抬高过头之后,将内力灌注在手掌之上,一掌排在孩子胸口。
随着他的动作,蒙蒙终于有了反应,他哇的一声先是吐出了一大口水,然后开始剧烈的咳嗽,随着他的动作,又陆陆续续呕出不少黄绿色的脏水,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安静下来。
安然见状,暂时松了一口气。他顾不上和众人多说,一把抱起孩子,向诊所跑去。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人在溺水的时候,由于脑部得不到供氧,会出现没有呼吸的“假性死亡”状态,在这种状态下,是可以救得回来的。
但是即使能救回来,也难以保证不会出现大脑损伤的现象,严重的话,甚至会成为植物人。因此,蒙蒙看似有了呼吸,此时却恰恰才是最为关键的时刻。
他将蒙蒙放在桌子上后,赶忙从药箱里拿出针包,没有犹豫的选了两根最长的。在随后赶来的众人的惊呼声中,他深吸了一口气,双手齐出,同时扎在蒙蒙头顶,并以内力灌注针尾,顺着蒙蒙脑部的经络,迅速寻找和修复孩子可能受损的脑部血管和神经。
他这边全神贯注,但是这情景落在其他人眼中,却十分骇人。杨老爷子只看着自己的小友拿着接近20公分的细长银针,直接刺入自己孙子的头顶,并且在针扎进去后,便看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过他虽然惊骇,但是凭着对安然的了解,他知道这个少年不会伤害自己的孙子,也隐约能够想到他这么做是为了自己的孙子好。所以他虽然焦急,却站在一边,并不吭声。
过了许久,安然才张开眼睛,轻轻将银针抽出,床上蒙蒙的脸色,此时已经恢复了红润。相反,安然却是因为内力使用过度,面色苍白,脚步虚浮,身上已经分不出是水还是汗……
杨老爷子见状,也顾不得其他,急忙跑上前去,看见自己的孙子貌似睡得香甜,除了依旧湿湿的衣服和头发之外,根本再没有一点刚刚濒临死亡的恐怖摸样,这才松了一口气,晃了一晃后,勉强站住了身体。
安然见状有些虚弱的安慰道:“没事的,老爷子,我向你保证,除了受到点惊吓之外,蒙蒙一点事情都没有。”
杨老爷子闻言,回身抓住他的手,想起刚才的险况,一时之间竟然老泪纵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然虚弱的笑着安慰他道:“您别太激动了,当心自己的身体。蒙蒙已经没有事了,但是他毕竟年纪小,您赶紧带他回家换件衣服吧。”
这时,一旁的保姆阿姨似乎是为了弥补自己的疏忽,插言建议道:“老爷子,不如我们带蒙蒙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这里设备不齐全,我怕会有什么后遗症。”
杨老爷子闻言气的眉毛倒竖,他哆哆嗦嗦的指着保姆,骂道:“你放屁!你早干什么来着?要不是你疏忽?蒙蒙会掉到水里吗?没有安然,蒙蒙早就凶多吉少了,你现在又来装好人了,给我滚,滚!”
说着,便抓起床边的扫把要打保姆。
安然见状赶紧拦下,道:“老爷子您千万别生气,阿姨也不是故意的。再说现在还是蒙蒙要紧。不过阿姨也没说错,您的确应该带蒙蒙去医院做个系统检查。不过在那之前,还是要给他换上新的衣服才行。不然夏天一冷一热,再转为肺炎,就麻烦了。”
杨老爷子闻言觉得在理,也不好再麻烦安然,便狠狠瞪了自己的保姆一眼,让她抱着蒙蒙回家去换衣服。
直到三人离开,安然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瞬间觉得全身上下的力气被抽干了一样,无力地顺势倒在一边的椅子上,说什么都不想再动。
倒是唐宁,这一连串的事情他从头到尾看在眼里,特别是在看到安然的针法时,眼中闪过意义不明的光芒。此刻,见刚才还一副“天塌下来有我顶着”的样子的安然,就像一只累瘫了的猫咪一样,趴在椅子上死活不动,便好笑的开口劝道:“你还说人家,这大夏天的,一冷一热,你小心感冒了。别懒了,快去换件衣服。”
安然心里实在不愿再动,可是想想唐宁说的也在理。便慢吞吞的站起来,向二楼浴室走去。边走边在心里庆幸,幸好自己当初听了白二哥的话,在二楼弄了个浴室,不然的话,遇到今天这种情况还真是不方便。
许是因为湿衣服粘在身上实在难受,也许是因为大家都是男人所以没有想着要避嫌。安然边向上走,边将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白色T恤拖下,顺手扔在了楼梯拐角的垃圾桶里。
而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唐宁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光滑白皙的后背,脸上露出了似哭似笑的表情,双手也紧紧的攥住了轮椅的扶手,拼命的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而他的视线的落点,正是安然后背左侧那块红色的胎记。
安然再度下楼时,唐宁已经不知去向。他一开始惊诧于对方连招呼也没打一个,便径自离开,后来便也释然了——唐家大少爷,总会多多少少有点怪癖。和高远之流比起来,唐宁孙鹏算是好的了。
当然了,他在心里默默的补充道——自己的白二哥是个例外。
当晚季景到家,惊诧的发现唐宁居然又拾回了老习惯——不开灯,坐在角落里。
他见状心里一沉,暗忖道:该不会是安然说,他的腿没法治了吧。
想到这里,他再也顾不上其他,连忙打开灯,向爱人走去。可是随着灯光亮起,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的一愣——唐宁的眼角通红,看似狠狠的哭过,但是眼神中,却闪耀着近几年难得一见的喜悦。
难道这是,因为安然说他的腿有希望治好,所以才喜极而泣?
季景心中实在疑惑,便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你的腿……”
他心跳如擂鼓一般,可能是有些希望,却又害怕失望,所以后面的话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唐宁摇摇头,微笑着,对季景道:“和我的腿没关系。我的弟弟找到了。”
季景一愣,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问道:“你说什么?”
唐宁看着爱人,笑的开怀:“我是说,我的弟弟,终于找到了。原来安然他,就是我丢了十六年的弟弟。”
此时的安然,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改名换姓的“危机”。他正坐在客厅里,手足无措的面对着杨老爷子和杨氏夫妇的感谢。
而白奕辰则因为晚餐时,向爱人索要亲亲,惨遭*,所以此刻则十分小人的微笑不语,悠闲的在一旁做壁上观。
当杨老爷子抱着此时已经活蹦乱跳,仿佛一点没留下阴影的蒙蒙,再一次对安然道谢的时候,安然终于受不了这一家人灼热的视线,借口再帮蒙蒙检查一□体,匆匆忙忙的带着孩子上了楼。
杨老爷子见状,则以关心孙子为借口,自然而然的上前陪同。而杨夫人眼珠一转,也说最近不舒服,想让安然帮忙看看,跟着走了上去。
于是,偌大的客厅里,瞬间只剩下白奕辰和杨老爷子在开发部给部长做秘书的儿子杨勇。
杨勇一开始和白奕辰东拉西扯,半响之后,才漫不经心的道:“白总的翌辰集团,发展的很快啊,您真可以称得上是年轻有为……”
白奕辰正待笑着谦虚,杨勇却话锋一转,道:“听说您最近正在和远成集团的高总竞争京城南边那个已经废旧的小型工业区,准备开发楼盘?”
白奕辰闻言一愣,见对方的样子不像在说笑,便点点头,道:“最近闲置资金较多,我的确有这个意向。至于远成集团,高总的心思,我并不清楚。”
杨勇状似无意的说道:“要说做生意,小打小闹就不提了。大动作的话,可是要紧跟天朝政策的。有的时候要量力而行,否则容易血本无归。说白了,就是一句话,无论做什么,消息灵通才是最重要的。”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对白奕辰道,“我最近也总觉得腰有些不舒服,上去让安大夫看看,白总您忙您的,就不用管我了。”
说完,也不待白奕辰回答,便径自上了二楼。
白奕辰对他的态度也没有在意,他若有所思坐在沙发上沉吟了一会儿,便给京城南郊开发项目的负责人打去了电话:“南郊这块地,再把投标的金额,与远成集团咬的死一点!”
挂断电话,他看着楼上微笑:孙鹏总说安然碰到自己是他的幸运,可是不知道,能够拥有小安,才是自己最大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