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塞满了各种大萝卜粮食和土豆老南瓜,那都是夏锦华自己种的,扔也舍不得,只能带着路上吃了,如今火车还在开,十分平稳,她正把萝卜拿出来,去隔壁车厢里面炖汤吃,司空绝带着小萝卜逗了一会儿,小萝卜便睡着了,他也有些疲惫,便也微眯了一会儿。
糙汉两只连同小公主一起,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三狗子也趴在枕头边上睡觉。
梦中,司空绝似乎是看见了一个人,但那人的形影他记得不是太真切。
只听那人在他耳边低声道:“真君,您已经功德圆满,该回天了,玉帝让我来迎接于你。”
听那话,司空绝似乎感觉到了高兴的意思,或者说,那梦中的思维不是自己的思维,那高兴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在那梦中,他似乎是另一个人。
他喜道:“甚好甚好,本真君此番修得正果,也该是回天了。”
他随着那人便想走了,可是走到一半,他心生牵绊,顿了脚步,忽道:“不妥,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我得回去。”
他转身便欲回,在那冥冥之中,他似乎明白,自己现在还不能离开,他还有牵挂。
但那人挽住他,道:“真君,您下凡三十天整,天上三十日,地上三十年,如今,您已经历经劫难,体验了尘世百态,求得安宁,功德圆满,该是回天了。”
“不,我不能走,不能走。”
可他却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不能走的原因,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真的不能离开,有人正等着他。
他提步往回走,身后那人追了上来,“真君,纵然您千般不愿,可如今您尘缘已断,阳寿已尽,神格觉醒,神力将现,这凡体肉胎承受不住您的神力,若是强留人间,三五载之内,*也将腐朽,真君、真君……”
那声音似乎追了过来,他司空绝便走得快,忽地脚下绊了一跤,他迎面摔去,却是双眼一睁,乍然醒来,发现自己还躺在火车车厢之中。
此时,火车已经停在了一处城镇之上,糙汉一双连带着小公主都不见了,只剩下怀中小萝卜还睡着,用小脚蹬蹬他,睡得香甜极了。
看见小萝卜,司空绝眼神一软,轻轻地给她盖了被子,抬起头,看向了窗外已经静止的风景,他正努力地回想着那梦中的情形,忽而觉得眉心有些痒,从那窗玻璃之上,可以看见双目之间,有一亮光忽闪,竟然生出了第三只眼。
第三只眼咋睁,庞大的记忆涌入了脑海之中,还伴随着未知的力量。
他终于是明白了,原来自己是杨戬,在天之上,年少轻狂,惹恼了当舅舅的玉帝,被罚下凡间历练三十天。
天上三十天,地上三十年,今日正好了。
司空绝阳寿已尽,杨戬元神也该是归天了,可这尘世之事,他实在是无法放下。
但是此时他神格觉醒,这*阳寿也尽了,若是长留,恐怕三五年间,这*便会到极限了。
他呆坐了片刻,一直到怀中的小萝卜梦呓了一声,他才清醒,闭上三只眼,收了神光,批衣起身便往旁边的车厢去了。
隔壁的车厢之中,几碗面食正泡着,那是夏锦华最近做的叫做‘泡面’的东西,能长久保存,吃的时候只要用开水泡泡就行了。
此时,那几碗泡面还泡着,夏锦华人却不知道去了何处。
司空绝下了车去,看见车上载的文武百官等及其家属都下来了,纷纷去车站上用饭,如今迁都大业进行着,各个车站一到饭点都将饭菜预备好了,这火车无论停哪儿,都能赶上吃饭。
远远地,便看见成叹月喜滋滋地正遛狗,他如今有六条萨摩耶了,可是高兴坏了。
四处都寻不到夏锦华,司空绝的心中徒然生出了一阵恐慌,似乎觉得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他,忙四处疯狂地寻找着。
此时那车站之上,人来人往,却唯独没有夏锦华的影子。
正寻找得匆忙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
“绝哥,你怎么下来了?”
他的心一震,回头,看见夏锦华正牵着孩子站在他身后,冬奴秋奴等宫女拿了好几个食盒。
司空绝快步上前,一把搂住了夏锦华,将之埋入自己的怀中。
夏锦华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弄迷糊了,不觉一撒手,将糙汉给丢了。
糙汉两只牵着小公主,三双水灵灵的眼看着那大庭广众之下,还搂在一起的爹娘,夏小左赞叹道:“我感觉我马上又要有小妹妹抱了。”
小公主问道:“锅锅,小妹妹从哪里来?”
“小孩儿别问这么多!”夏小左严肃道。
“哦。”小公主委屈地嘟着嘴,鼓着气儿。
车站之上人来人往,大家都下了火车吃饭,乍见那抱成一团的夏锦华和司空绝,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但大家都习惯了。
夏锦华也臊得慌,道:“怎么了?”
司空绝松开了她,轻轻地握着她的手,笑道:“没什么,想你了。”
“才不见这么一会儿,有什么好想的。”
夏锦华笑了笑,又道:“今年是你生日了,光吃泡面太寒碜了,我买了好些东西,咱们上车去吃吧。”
一家几口人上了车去,火车将会在此停留半个时辰的时间,火车上,夏锦华将泡面给打开了,一家六口人一起吃,只是小萝卜现在牙齿还没张齐,只能吃些细小的东西,夏锦华得喂她吃。
夏锦华下车去买了好些吃食上来,司空绝吃了两口,想起梦中之事,却味如嚼蜡。
他看着如今自己这一家人,有爱妻,有子女,有小妹,算得上是圆满了。
他拼搏了半生,此时才算是功德圆满,如何能忍心丢弃这一切而去呢?
天宫虽好,没有生老病死,只有逍遥极乐,可没了夏锦华,那里注定了只有一片冰冷……
“绝哥,来吃这个!我在附近的吉祥酒楼分店里买的。”夏锦华忙不迭地给司空绝夹菜。
“你也吃。”司空绝温柔地看了一眼夏锦华,见她似乎与记忆之中的那个模样,有些细微的变化了,算算那时间,他们相识相守已经十二三年了。
这十三年,太不容易了……
火车上的桌椅都是固定在地上的,此时那一长桌子,两边是固定的沙发,司空绝和一双儿子坐了一方,夏锦华和一双姑娘坐了一方。
夏小雪低头认真吃饭,话也不说,似乎是闷闷不乐,司空绝不由得逗逗她,道:“咱家的小公主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爹爹?”
小公主抬头,小手托着腮,看着窗外,毫不客气地道:“我在想冷婳哥哥。”
司空绝的脸黑了一黑。
夏城大学也是要搬迁的,冷婳虽然已经毕业了,但还是在大学之中深造,习武做糕点。
夏城大学在皇宫之后搬迁,他们得后几批了,所以没能同来,冷婳是在下一批的。
没了冷婳同行,夏小雪独自郁闷了一整天,就算今天是她爹的生日,她也是闷闷不乐,羲风给这孩子算过命了,她这辈子注定是为情而生。
如今才两岁,整天就知道思春。
此时,她吃完了饭,独自望着那窗外,问夏锦华道:“妈妈,冷婳哥哥现在在做什么呢?”
夏锦华还没答,司空绝便闷闷地道:“回天山,娶媳妇儿去了。”
一听那话,小公主嘴巴一扁,眼中涌出无限哀伤,夏锦华忙道:“爹爹骗你的,冷婳哥哥得在下一趟火车才来,明天才能到这里呢。”
“那他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呢?”小公主泪眼汪汪地道。
夏锦华给她擦眼泪,边道:“因为每趟车的人数都是固定的,这一趟是咱们宫里面和朝廷里的百官家属,就只能是宫里面和朝廷里的人,为了方便统计人数和进行管理,所以不能加冷婳哥哥,冷婳哥哥在下一趟车,等我们到了新家,他第二天就来了。”
夏小雪这才不哭了,夏锦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司空绝,“瞧瞧你,跟孩子瞎说什么?”
司空绝十分不高兴,自家的闺女才两岁,整天就知道冷婳冷婳,一点都不将他这爹放在眼里。
真想一狠心一咬牙,将这个胳膊肘老是往外拐的夏小雪给送到天山去,一辈子也不接回来。
可那毕竟是他的心头肉啊,盼了好久才盼来这么一个闺女,简直疼成心肝了,哪里舍得扔了。
晚间睡觉的时候,司空绝将自己的妹和闺女都搂进了怀中来,挨个儿摸头,小萝卜还不太会说话,只会‘咿咿呀呀’地叫,夏小雪说话已经明朗了。
司空绝好似忘记了白天里的不高兴,问夏小雪,道:“咱们要搬家了,小雪开不开心?”
夏小雪笑成一朵花似的,道:“开心,以后跟爹爹妈妈姑姑锅锅一起住大房子了!”
司空绝摸摸那小脸蛋,柔滑至极,手感极好,又问道:“那小雪以后想做什么?”
夏小雪呆了呆,似乎是没明白那话中的意思,一会儿却又高兴地道:“小雪以后要嫁给冷婳哥哥!”
司空绝的脸又黑了一黑,但终究没如以前那般生气了,只是摸摸夏小雪的脑袋:“等你长大了,你想嫁给谁都行!”
夏锦华将糙汉一双给洗得干干净净的,送上了床去,如今一家六口人,就睡那一张大床,糙汉两只活泼得多了,一上床来,就拱来拱去,恼得司空绝道:“好好睡觉,不然老子一脚踢下床了!”
糙汉这才算是消停了,夏小右十分不满地道:“爹爹,你就不能对我们温柔一点吗?”
司空绝道:“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不需要温柔!”
夏小右嘟着嘴,委屈地道:“爹爹是不是不爱我们了。”
夏锦华忙来道:“说什么傻话呢,爹爹哪能不爱你们呢?来来来,乖乖睡觉了。”
越是往北方走,温度便就越低,凉州城虽然也是属于南方,但是气温不如澶州那般变态热,属于四季分明,如今正是早春,还冷得很,夏锦华给糙汉裹了被子,将他们放在自己的身边,还语重心长地道:“等到了新家,你们就有自己的房间了,就要自己睡了。”
糙汉虽然不愿意,但是现在一家六口人,一张床实在是挤了,也只得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