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工也不知道去哪忙了,没见身影,项明轩一走,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俩,还有满室的尴尬。
“他叫你四哥?”安好努力没事人一样找话题,刚才那一页翻过,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嗯,我在家排行老四,可在明轩他们那个圈子里却是大的。”莫怀远云淡风轻的解释,他也努力在把刚才的事情抹掉,只字不敢重复。
“我有点累,睡会。”安好说完就拉起被子躺倒下去,将自己裹了个严实,根本就是有事。她可是计较的很的人呐,让你还装,看不把你累死。
不得不承认,项明轩那声嫂子让她目瞪口呆,却又似一个炸雷,提醒了她,跟莫怀远走的太近。这种近不是你说没什么,就真的没什么的。
有些人,因为跟自己不是一类人,就应该远远望着。免得让旁人觉着你居心叵测,到时候想解释还会越抹越黑。
莫怀远还想说什么,却因她那个淡漠的背影生生止住,都不是单纯年少的时候了,敏感多虑,何况还是个受过伤的女人。
“要是你实在不想呆在医院,等下午输完液就出院吧。”不想太过强求她,毕竟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再说,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她对他已经心怀芥蒂,这样相处也不会舒心,对她的复原也只有害无利。
“真的?”安好想被大赦了一般,开心的翻身坐起。
“真的,下午你等我过来办出院手续。”莫怀远交待,“听护工讲早上的粥你没吃多少,中饭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吃什么?”安好看了看时间,就快吃中饭了点了,可是她还是没胃口,“不想吃。”而且跟他一起共进午餐,更会味同嚼蜡吧。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一会公司还有会,我就不过来了,让人给你送过来,你多少吃一点,周末过完就得继续上班,你这样子怎么行。”莫怀远觉得今天他的话特别多,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从来没有过的婆妈。
“噢,那就麻烦你了。”安好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那你睡吧,等送餐过来后,我让护工叫醒你。”
“嗯。”安好应声,重新拉被子躺下。
安好血管细,不好扎针,打针的小护士第一针没扎好,后面便有些紧张,呆在这种病房的病人,不是随便可以得罪的。于是,越紧张越扎不准,连手都开始轻颤起来。
“歇会再扎吧。”安好见她已经额头冒汗,于心不忍,再看着手背上上下下几个针眼,确实不想受罪,那针又细又长,可是真真扎进肉里的,疼呀。
“要不,换另外只手吧。”护士抹了抹额头的汗,弱弱的打着商量。
“安小姐那只手上有伤,打不了针。”护工在一旁看着也干着急,“要不,请你们护士长过来吧。”之前在医院里照顾病人,也遇上过这样的情况,护士长一般技术要好很多,找准位置一针下去就成功了。
“行,那我去叫护士长。”小护士唯唯诺诺的旁着医药盘子退了出去,不让她扎最好了,要是一针下去再失败,病人耐性尽失,发起火来,她可就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很快有人敲门进来,护士帽,白大褂,瓜子脸上那一双美瞳,掩不住的灵动。
“安好?”那护士进来,并没有马上扎针,而是拿起床头的病历,一点点认真看了起来。
“嗯,我是安好。”安好应道,眼睛没能从她身上移开。这女人美是美,可更能吸引人的,是她身上独有的气息。如同一弯清泉,咕咕的从心上流过,温婉和煦。
“吃坏肚子了吧?”护士放下病历,朝安好走近。她也在打量床上的女子,只是不动色神。
“嘿嘿。”安好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目光落在她的胸牌上,护士长,梁珂。这名字,倒让她想起了鹿鼎记里,让韦小宝打在你身,疼在我心的俏佳人,阿珂。当然,她一点也不比书里的阿珂逊色,美丽娇俏,更不失温柔妩媚。
一下子将这么多形容词加在一个人身上,安好连自己都奇怪了,难道最近自己真的色令智昏,一见上好皮囊的人就忍不住心痒痒?可是,莫怀远长得也不赖呀,她怎么没有扑上去的念头,反而只想远远躲着呢。
“刚才扎疼了吧。”梁珂拿起安好搁置在被褥上的手,慢慢揉捏起来,几个暗红的针眼很是扎眼。任谁看了这白皙的手上被扎成马蜂窝样,都会心疼,“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空调温度打得太低了。”
“不碍事,不疼。”她手心的温暖缓缓渗进安好的手心,不太习惯跟陌生人亲近的安好,居然不觉得反感。
“血管细其实没什么,捂暖一点再打就没问题了。”似聊天又似提醒,不等安好回应,梁珂已经拿了棉签沾了酒精消了毒,然后拆了针头,用力捏住安好的手,低哄一声,“放松。”话音未落,已经落了针,拿起胶带,绑牢固定。
“热胀冷缩呢。”安好只觉得手背上像是被蚂蚁咬了口,麻麻的,然后针就已经打好了。
“呵呵,啥时候出院,肠胃炎,靠养呢。”梁珂擦了擦手,没有打算走的意思,“我今早刚来上班,明轩就堵着我,说带我来看个人。”
“项明轩?”安好略略意外,转念一想,又不觉得意外。项明轩那家伙,怎么看怎么像闲得到处找八卦的人。
“嗯,这里是预留病房,我这样讲,你懂不懂?”梁珂眉眼含笑,似春风抚过,暖人心田。
“懂。”安好点头,“我下午就出院了。”占着别人的东西,终归不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梁珂笑意更浓,“这种病房,不是一般人用得了的,既然用了,就不是一般人了。”
她的话让安好瞬间不安起来,估计她跟项明轩看法一致,以为她是莫怀远什么人了吧。
“梁护士长,您太高估我了,我是一般的不能再一般,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老百姓。莫先生不过看在尊师重道的传统美德上,才不好意思弃我于不顾的。”明知道越抹越黑,安好还是想竭力试试。
“你在怕?”梁珂耸了耸肩,“其实你不必跟我解释什么,因为,我跟你一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你现在的心境,我通通都经历过。”
第一次见,安好并不觉得两个人有掏心剖肺聊天的必要,虽然她对这个护士长感觉到亲近,却并不代表,她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安好,年轻真好,从你倔强的身上,我隐约看见当年的自己。”笑意继续洋溢在脸上,只是有抹悲壮充斥其中,藏不住的苦涩。
“你先去忙吧。”安好抬头对护工交待道,顺手拍了拍床边,“梁珂,坐吧。我也闷了,陪我说说话。”
有时候,直呼其名,可能是拉近距离的一种方式。
“让你见笑了。”梁珂弯腰将她扎了针的手缓缓放进被子里,这才坐到床边。
“我有个死党也姓梁,跟你可是本家。”安好突然想起梁洛,这家伙闲了就生事,居然不打招呼就替她安排相亲,等她好了,头一个就找她算帐。
“姓梁的人多,梁山伯也不是姓梁吗。”稍停了片刻,她接着说,“其实今天挺忙的,可是,我就是想消极怠工。”
“我可没想过当女强人,工作也仅凭本份,所以,不想忙活的时候,偷偷懒,无妨的。”安好挑挑眉,好像是这样,她真的没什么事业心,做好本份的事情,拿应该拿的工资,饿不死也撑不到,挺好。
“是呀,你没见你这间病房一叫我,我就立马跑来了。”梁珂得意的也跟着挑挑眉,“呆在这里,就算不工作,也没人敢长麻烦。”
“这病人到底是给谁用的,这么厉害?”安好忍不住打听,反正说着不着边的话,八卦下也没关系。
“首长。”梁珂想了想,回答道。
“首长?”安好不太明白,“首长是多大的官?”
“你还是去问莫怀远吧。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首长每次的来时候,院里上上下下都挺紧张的。”
“这样?”安好恍若明白了些什么,首长,反正是小不了了。
咚咚咚,有人敲门,安好以为是护工回来了,想了没想就应了,“进来吧。”
哪想又进来个白大褂,这白大褂跟项明轩长的颇有几分相似,只是比起项明轩来,看起来更沉着睿智些。
床边的梁珂见了来人像是被吓到一样,腾的一下直接从床上蹦到地上。像个犯了错孩子,低下头,用只有安好刚好能见的声音,轻轻道,“安好,晚点我再来找你。”
安好察觉到面前的男女,暗波涌动,心里立马就有了数。她虽然好奇却不八婆,只轻声应了,便道自己累了,让梁珂去找护工回来看着,不用再麻烦她陪着了。
梁珂对她报以感激的目光,什么也没再说,绕过刚来的白大褂,开门离开。
“还不追。”看着白大褂被无视后,愣在病房里,没了反应,安好忍不住摇头。
项明轼经她一提醒,终于反应过来,拔腿就走。
临出门前,又蓦的止住脚步,转过头,似笑似笑的对安好道,“出院后,常走动。”
撩下话,也不管安好的反应,提步再也没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