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长决提着几只肥硕的活禽大步迈进,看得颜笑眼前一亮,这是不是代表以后的几天她都能大鱼大肉大快朵颐了?
待她想了想,瞬又间垮下脸,严肃的拉住段长决:“你哪里来这么多钱买这些?”
要知道现在他们可是小贫农,也没有其他发家致富的生意,过年过节有几顿鱼肉解解馋就行,哪里还有剩余的银钱一次性买这么多?
看着颜笑从愉悦瞬间变脸成伐开心,段长决百思不得其解,再听她这么一问,心中了然:“之前我有些积蓄。”
哪知颜笑一听,脸板得更沉:“你还有私房钱?”
段好男人并不理解背着妻子私藏是怎样的家庭矛盾,不过他也听出颜笑语气里的不悦,心中掂量一番后矢口否认:“不是私房钱。”
那是哪里来的?颜笑等着他说下一句,却见他不再继续,看来是根本不想就这个问题再扯下去。
颜笑还想再问什么,段长决却收拾东西要去下厨,那些疑惑终究咽进了她的肚里。
也是,她算他的谁?不过名义上的妻子罢了,人家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她还盘根问底,谁没有自己的秘密?何况她与他本就不熟,以现在的相处模式来看,不过是同住屋檐下的普通朋友,根本没有资格过问彼此的隐私。
虽然这样想通了,颜笑心中还是不大舒坦,她可是本着妻子的名义来相处的,奈何人家不领情,直接忽略她的感受。
如此闷闷不乐,晚餐也没有吃下多少,段长决见她心不在焉,又比往常吃得少,不禁脱口而问:“怎么吃得这样少?”
颜笑差点说出“还不是因为你”这句话来,硬生生忍住了,看这木头,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她了,自己介怀个什么,矫情!
“我这是节约,这多吃一口,家里的菜就少一份,你养得起吗?”
“养得起。”段长决回答的那样快。
虽说之前大家七嘴八舌议论了颜笑好一阵,可人家小两口依旧过得平和,都是邻里街坊的,村中又无什么新鲜事,过过嘴瘾八卦一番就罢了,倒也不是真的针对颜笑,再加上颜笑丝毫不在乎的样子,每日请教她们一些针织裁剪之类的女红技艺,彼此便熟络起来,连凝翠对她的态度也慢慢缓和。
似乎会这么平淡祥和的与段长决过完这一辈子。
如果无法再回去,这样一直下去好像也不错?
今日起得稍微比往常早一些,颜笑洗漱一番绕到后院看看菜园,不远处还圈养着几只鸡鸭。
这自给自足的方法是颜笑的意思,本来段长决是要宰杀一锅端,但毕竟是小户农家,几顿吃完以后还去大大方方的买?就算段长决无所谓,颜笑也不同意,反正自己在家闲着,不如种种菜养养鸡,做长远打算。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做这些豢养工作的还是段好人,洒药锄草喂饲料,每天早起就打理好一切,只等颜笑过来围观,俗称“上级视察”。
“咦?”颜笑打量两下,发现段长决今天没有来过后院,鸡舍都没打开呢。
奇怪,这人一向准时,且雷打不动,记性也好,不可能会忘记来打扫,今天怎么会出岔子?
莫非,他此刻并没有去田地,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抽不开身?
不再多想,颜笑四处观望寻觅,发现人确实不在家里,直觉告诉她,段长决也并没有去地里,女人的直觉虽然莫名,但是很准。
颜笑面露忧色,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他毫无预警的消失了?
消失?
颜笑不禁打了个冷颤,想到段长决一声不吭把她抛下,这感觉让她委屈而不安。
他怎么能什么都不嘱咐就走?
不行,必须去田间看看,一定要去证实一下,否则坐立难安。
颜笑刚穿上行路的厚鞋,忽然听见外头动静颇大,那些妇人们似乎在周围聒噪得紧。
平日也就算了,这会儿正赶上颜笑心情差,一股子气正准备撒出去,用力将门狠狠拉开,那些妇人霎时间噤口,倒让她愣怔。
“你就是长决的娘子?”
一声饱含磁性的沉稳声调传来,颜笑顺着声源望去,差点闪瞎眼。
那伫立在院门口的是个美人。
段长决长得好看,但段长决是帅得好看,而且一眼就能分辨出他是个伟岸男子,而这个人是美得好看,一眼望去,竟让颜笑看不出雌雄。
好在人家提前开过口,甫一定神,发现男子不仅相貌出众,眉眼如画,还是个身份不凡的人物,瞧瞧人家披着暗色纹金大氅,头簪玉冠一丝不苟,身后还立着几辆马车,一看就像个有钱人!
难怪大清早的邻居们就出来看热闹,这贫瘠地方能出一官一仕是大新闻,更不要说此刻来了个看似达官贵人的美男子!
颜笑决定不与她们撕逼了,将放在男子脸上的目光收回,沉沉稳稳的答一声:“正是。”
不怪她如此文邹邹,实在是人家那个气场让她情不自禁文邹邹。
但是回答完,她又开始胡思乱想,这个人该不会是讨债的或是寻仇的吧?段长决大清早的不见,难道是在躲他?
颜笑猜对了一半,段长决那般匆忙,什么事都抛下,确实是为了避开这个人。
“方才不是说夫人还在休息吗?”那男子凤目一扫,吓得一众妇孺大气不敢出,那帮在身后不知是侍卫还是仆从的男子们也是脸色一凛,低呼请罪。
这人似乎天生就有一股压迫感,能让人有种俯首称臣的错觉。
对对,是错觉,他凭什么像个大官一样质问邻里?
颜笑与乡邻已经打得火热,虽然她们有些确实应验了那句“头发长见识短”的谚语,可她们无一不心思淳朴,乡里乡亲的喜欢议论,可都没有害人之心,现在看她们恨不得要跪下去请罪似地,她也不大愉悦,再想到段长决不见人影,板着脸开口:“你是谁?”
男子走进几步,饶有兴趣的审视她几圈,这才慢悠悠开口:“长决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卧槽,有第一次见面就嘲讽人家老婆的吗?!
更让颜笑揪心的是,这人已经喊了“长决”两次了,她可一次都没有如此亲密的唤过他,心里的不平衡感都快膨胀了。
等等,莫非......这人是段长决的老相好,好基友?
是了,难怪他从来不碰她,都说是个男人便不会排斥与妻子的亲密接触,可她和段长决除了睡在同一张榻上,连真情实意的牵手都没有过,原来啊原来,竟是因为这个人。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颜笑将他纳入敌视状态后,一秒免疫了他的美貌,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这人说不定是来抢丈夫的啊!
“在下顾瑾,见过夫人。”那人说完微微躬身,竟给她行了个不轻不重的礼。
颜笑不为所动,既没请他进屋做客,也没想主动报上姓名,只干巴巴问:“你有什么事吗?”
当她没有听见刚才那句“眼光不怎么样”吗?
男子微微诧异,按说他方才都那么客气礼貌了,应该招呼一声让大家落脚,这姑娘却半点面子不给,开门见山就问来由,不过他也不是如此计较与含糊之人,当即便答:“烦请段将军出来与我一叙。”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日更!
☆、将军你的相好来了
颜笑确实已经猜到段长决不是一个平庸的百姓,因他那掩不去的锐利总昭示他不该只是个农夫。或许他是中道陨落的世家子弟,又或许他有过不平凡的经历磨砺至此,但真正听到他的身份时,还是不由得惊愕一把。
等镇静下来,她深深感觉到一种被欺骗隐瞒的失落和委屈感。
不论他曾经是什么身份,背负着什么来到这名不见经传的地方,他也应该提点她一句。
至少,不要让她像现在这样,被人找上门问话,除了疑惑一无所知。
说到底,段长决是根本没有把她当亲人吧,连名义上的都不是。
“他不在家。”颜笑压下心中沉闷,疏离的回答。
那位自称顾瑾的公子旋即往颜笑身后望去,似笑非笑的看着简陋如斯的房舍,慢条斯理道:“想不到他真的甘愿过这种日子。”
这略带讽意的话语不偏不倚的落进颜笑耳里,登时就让她不乐意了,当即反唇相讥:“什么叫这种日子?他以前过的难道不是这种日子?”
顾瑾万没想到眼前看似文文静静的小女子会顶他的话,他本以为她语气里的淡漠大约是因为受到他无形中的威迫感才拉开的距离,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这丫头是单纯的对他怀有敌意吧?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对第一次见面的人不友好,但顾瑾也不想探究更多,只要那个人和他走,他人的眼光不值一提,更不要提区区一个农家丫头的眼色。
若不是看在她是段长决的结发妻子的名义上,他怎么会屈身客客气气对她行礼?偏她还不领情,难不成段长决十分宝贝这个娘子,使得她行事没大没小,不会看人眼色?
“他以前过的,当然不是这等低微生活。”
颜笑一愣,她没想到顾瑾就这么直白无误的说了出来,一时僵在那里。
顾瑾淡然一笑,旁边一众女子皆变为“脑残粉”,就差拿着荧光棒两眼冒星直呼“欧巴”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顾瑾这下也不再斯斯文文的用敬语,想他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既然对方不领情,他也不必矫揉做作,立马露出上位者一贯的秉性,直奔重点的问。
颜笑愁了,她怎么知道段长决大大什么时候回来?他连离开都没同她说一声呢,明显是心里没她!
不过她不会蠢到说出事实的,瞧瞧人家公子哥那态度,要是被他知道自己不受段长决的重视,幸灾乐祸怎么破?她才没忘记他的“情敌”身份呢!
“这会儿他应该去田里耕作了,你可以去找他。”颜笑小心眼的给人指了个错处,末了还加一句:“大约十里地外。”
果然,不明真相的顾瑾立马返身往轿子走去,眼看就要上轿,忽然又转头冲颜笑狡黠笑问:“夫人没在骗我?”
颜笑大呼不好,这人也忒机灵了,这都能感觉得出来,急忙面露诚恳神色:“我为什么要骗你?公子一看就是我家相公的知交好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